快意少年时（白鹿志）

　　等我公开申明自己的身体适宜时，已经快过年了，我也可以回家撒欢鸟……
　　预计离开的前两天，若姨开始给我收拾往家里搬的礼物。
　　我笑道：“若姨，你这是帮我们庄家给我备嫁妆呢？”
　　一边看着的棠放开口：“你到是会做梦，带着棠家的嫁妆嫁进棠家的门。”
　　我正要反驳，若姨笑了：“放儿，怎么？等不及了？”
　　棠放无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说：“你收拾完去书房找我，别老窝在娘的房间里。”
　　“晓要走，你舍不得了？”只有我们三个人，若姨毫不避讳地八卦加嘲笑我们。

　　我也受不了，于是说：“那个，反正若姨收拾我也帮不上忙，我和棠师父先出去了。”
　　终于逃出若姨的房间，棠放快步走在前面，我慢慢跟在后面。
　　突然，一个人影从走廊上跳下台阶，站到我面前。
　　我被吓地往后一跳……

　　看清来人的脸，我无语：“你走大门有人敢拦你吗？”
　　霍为侵扬起熟悉的笑容，清亮而喜悦的声音，落在冷清的月光下分外温暖：“傻丫头，我和晖准备劫你去夜游鬼宅，当然不能走正门。”
　　我兴奋地拽住他的衣袖说：“现在去吗？”
　　他点头……

　　棠放无奈咳嗽的声音从霍为侵后方响起……
　　霍为侵带着几分疏离的傲气轻笑道：“放是不许吗？”
　　棠放挑眉看向他，冷淡地开口：“我可不负责管她，你们也不过去落川井的那个宅子戏玩。只是庄晓触犯过精妖，那附近障护薄弱，你们要谨慎。”
　　我回头看了看若姨的房间，然后说：“你呆在书房掩护我，我回来就到书房找你。”
　　他没什么表情地转身继续往书房走。

　　我现在被晚上的冷清气氛刺激得比较兴奋，随着同样带着几分兴奋神情的霍为侵灵巧快速地翻过院墙。
　　庄晖正坐在马上等我们……
　　“怎么只有两匹马？你们两个共骑？”
　　霍为侵握住我的手，笑道：“想什么呢？我们两人而来，如何带三匹马？你与我共骑。”

　　我用余光和内力，可以轻易地看到庄晖有点犹豫的表情，于是轻轻挣动手说：“麻烦你可不便宜了庄晖？那可不划算。”
　　霍为侵握紧我的手，笑容不变，眼神却更加深沉：“然是便宜了晖，但晓可非我的麻烦，所以很是划算。”
　　我有点愣住，被他轻轻托上马，才喃喃道：“你在别人面前也这么聪明强势吗？”

　　他顿了一下，自己跃身上马，整个身体的热度从我背后传来。
　　他平静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从马蹄声中传来：“晓觉得我不该聪明还是不该强势？”
　　呵……你可以聪明或者强势，但不应该聪明并且强势。
　　霍为侵，一个传说中跋扈的公子，被废掉的旧太子，无心朝政的武夫。

　　可是真实的霍为侵，至少在我接触的过程中看来，他完全不符合这个侧写。
　　突然想到庄为的交代，让我不要得罪霍为侵。
　　他既然帮的是霍尚锐，霍为侵和霍令征对他来说就应该是相同的地位。
　　为什么单单强调了霍为侵呢？
　　是因为霍令征温和的气质，不像会为难我的人吗？

　　到了传说中的鬼宅门口，庄晖低声说：“据说只有女子能听闻怨鬼哭泣，你若听见就引我们寻声而入啊。”
　　“难怪你们这么积极带我来呢，别的女子肯定不敢过来帮你们寻鬼。”
　　霍为侵笑了，轻轻握住我的手说：“我曾在沙场与妖魔为战，对鬼怪并不热衷，是你二哥说你必定欢喜来此。”

　　我无奈大声叹气：“你们都憋着声音说话干什么？难道还怕吓跑了鬼怪不成？”
　　庄晖无力地看向我，然后对霍为侵说：“就说她必定不若平常女子那边娇弱惹人怜爱，看吧，到了这里还是那个鲁小子模样。”
　　霍为侵点头：“合我的脾气。”

　　厚重的木板门已经被人推开一人宽的距离，免了我们爬墙的工夫，直接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是一个破败的前院，正前方的大厅已经没有门，清冷的月光也无法照进那黑洞洞的室内。
　　我不怕鬼，却很怕这种未知的黑暗空间，于是抓紧了霍为侵的手。
　　他转过头，看向我说：“别怕，我们不进那里。”

　　庄晖站在一棵干枯的树下，环视了一下四周，说：“这里确有几分古怪，明明外面还清晰可闻寒风猎猎，一进院内，却是如此死寂。”
　　我笑：“你可别故意吓我，这里院落的布局筑造就是避风隔音的。”
　　霍为侵拉我走进院子角落的一口井旁，然后说：“据说，这口落川井和南渝山上的落川湖是相连的。”
　　南渝山不是我们明年比武大赛的地方吗？
　　“为什么说它们是相连的呢？”

　　霍为侵古怪一笑，然后说：“你闭上眼，把耳朵贴近井口，便可以听到猛兽嘶叫之声。过去有人在落川湖沉了湖，一只鞋子却在三天后浮于这井中。”
　　我感到一股阴湿的寒气从脊背上幽幽升起，于是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
　　霍为侵这才轻笑了一下，把我搂在怀里，温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是不是冷了？不然我们回去，反正过了这许久你也未听闻怨鬼泣声。”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想听听井口的声音。”

　　霍为侵搂着我蹲在井口边，然后握紧我的手说：“闭上眼，靠近听一下，别怕。”
　　“我在罗淄林什么没见过，哪里听听声音就怕了。”
　　说完，我就把耳朵帖到了冰冷的井口砖石上。
　　隐约间，果然从细微的暗流声中，听到类似英招的嘶吼声。
　　我睁开眼，笑点对霍为侵点头，他也笑起来：“走吧。”

　　我正准备站起，突然，接近井口的封闭空间内响起一阵清亮的笑声。
　　那个声音，很熟悉，那个咯咯咯的笑声，曾经在我耳边萦绕好久……
　　我马上站起，拉着霍为侵往庄晖那边走去。
　　庄晖只站在树下，古怪地四处张望，见我们过来，马上开口：“为侵，你帮我看看四周是否有什么机关，为何我脖子上总有被敲打的感觉。”

　　一阵寒风从这个封闭的院落吹过……怪异地夹杂着哭泣的声音。
　　我再抬头，立即惊呆，大脑一片空白。
　　那棵干枯的矮树上挂着一根麻绳，麻绳上正吊着一个灰衣妇人的脖子。
　　而那个微微摆动的吊死尸体的脚正一下一下地敲动到庄晖的脖子上。

　　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我拉着庄晖远离那个尸体。
　　霍为侵惊讶地看着我，说：“你看见或是听见什么了吗？”
　　我的余光仿佛看见那个低垂脑袋的尸体正从散落的头发中注视着我，阴惨惨的带着笑，耳边哭泣的声音更大。
　　我看向不远初的大门，门外幽黑一片，完全不似刚才在皎洁月光下的清亮。

　　稳了稳可能颤动的声音，我叹道：“这院落有点古怪，可能确有机关之类，还是小心为好，我们走吧。”
　　我刚说完，耳边的声音便消失了。
　　我不敢抬头回看树上的那位同学，跟着霍为侵，拉上有点茫然的庄晖走出了院子。

　　一出去，又听到熟悉的寒风声，光线还是那样明亮。
　　霍为侵松开我的手，然后拿出帕子给我擦手心的冷汗，“你刚才听到了怨鬼泣声吗？”
　　“我还看见敲打二哥脖子的是树上吊死尸体晃动的脚尖。”
　　庄晖猛地一抖，一张脸有点泛白：“果然是如此，我亦觉得身后阴冷，只是我和为侵都见不到也听不到。”

　　我仰天长叹：“这个地方很刺激，今天被吓的很尽兴啊啊啊——”
　　霍为侵带我上马，边慢慢驱马而行边问道：“你刚才如何装作未看见异象？”
　　“那天你说带我夜游鬼宅，棠师父听见了，后来交待我说，遇到怨鬼厉鬼要视而不见，镇定如常，那么它们的阴毒怨气甚至是法术都无法施展。”
　　霍为侵哦了一声。
　　我继续感叹：“这鬼要作怪，靠的还是人的态度。”

　　到了靠近书房的院墙外面，我正要借着庄晖的力翻墙而过，突然听到墙内一丈之内的地方有说话的声音，于是不敢有所动作。
　　姜微的声音：“你们在书房内贵鬼祟祟，如何不让我入内？”
　　棠放的声音：“我们做何事，既未打搅到你，为何要向你交待？”
　　“你未打搅到我？当初不是你待我冷淡，我又如何会跳舞诱惑霍尚锐只为引你气恼？如今你还是如此。反正你对庄晓无意亦可娶她，为何我不可？”
　　“你现在还作如此想，我们日后也不必交谈了。”

　　姜微发出轻轻的笑声：“即使你未倾心庄晓，我亦不会让你们喜结良缘。”
　　“你有这样的本事，也罢。不过庄晓与我既是师徒亦是友人，你若使手段害她入宫，不仅是我们棠家，庄家也不会放过你。”

　　安静了好一会，庄晖看着我，不说话。
　　远处坐在马上的霍为侵也着急地准备下马走过来……
　　我对他远远摆手，然后推着庄晖离开。
　　墙内棠放的声音再次响起：“快进来，过会娘来了，我可拦不住。”
　　我使了内力几步便跃过墙落进书房前的院子里，“棠师父，看来你果然是翩翩佳人啊，连四公子的未来娘子都对你痴心不已。”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遇到妖魔了吧。”
　　说完也不关心慰问一下，推门进了书房，我看到若姨从远处走廊转角走近的身影，于是没进书房，向着若姨的方向迎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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