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汉子与农民工

　　开会之前，吕子涵就看到一排很低调的黑壳奥迪停在集团总部大楼下，30楼看下去，就看到几个小黑点，虽然只看到头部，她也能判断出来，来访的全是黑头发的华人，这不是国外财团吗，怎么全是华人？？
　　美国这种多元化的移民国家，很多有钱人都是很低调的，犹太裔，华裔，拉美裔，中东裔有几个很具代表的家族财团，都是美国本土特别强大的财力集团。
　　琳达在楼上安排接待的会议事宜，此刻就站在吕子涵身边。
　　吕子涵的工作被划到琳达这边，会议完后根据代表团的喜好，琳达和公关部几位实力选手随时待命。吕子涵暂时被划归到会后的配合策划，争取拿下US。
　　其实有钱到一定层次，真不是普通的喝酒喝唱歌就能拿下合约，何况这次刘辉带着大量欠帐，并非实业亏损而是堵输了钱。
　　整个会议过程将近两个小时。
　　会议厅的门开的同时，琳达就收到内线传来的消息，王生发来一个苦瓜脸带哭的表情。
　　琳达就问怎么个情况，王生就回了三个字：谈崩了。
　　众人心知不妙，就见会议厅里刘辉和另一位大叔级别的老总没什么交流，俩人均面无表情的走出来。
　　这个大叔级别的老总就是US此次谈判团队的领队，某一位姓格兰的副总。US随行人员都称呼他为Mr Green，是很大众的一种叫法。
　　格兰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样子，双目炯炯，深不见底，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辣姜，显然格兰对刘辉并不感冒，非但不感冒，还很不满意的样子。
　　刘辉脸也黑着，熟悉少东家的人，都能看到他一张脸拉得老长。无奈US的人成了刘辉的急救稻草，他也不敢得罪US。
　　随他俩身后走出来很多人，US来了十多个人，刘辉这边的工作人员有近二十人。此刻正鱼贯而出。
　　刘辉脸挂着脸上的笑容，心里已经极度不爽。这次捅了马蜂窝，他烦都烦死了。
　　王生走在队伍最后面，悄悄离群走到行政部这个区域来。琳达和吕子涵还有公关部几个领导都在这边等着呢，就小声问怎么回事？王生摇头说这次少东家有点麻烦，钱没借到不说，反而捅了娄子。
　　US早年曾跟少东家的父亲刘大BOSS有过经济往来，俩边关系一直保持着友好的态度。不过这一层关系，少东家一点也不知道。
　　此次少东家亏损的巨大资金漏洞原本是破产也还不完的，全靠集团财务总监（后宫群里那位贵妃娘娘）力顶才坚持到现在。所谓“力顶”，就是未通知刘氏家族其他人，而动用中公的钱。
　　这也是大家族里的财务制度缺陷之一，家族成员有大笔资金放在中公，用于日常运作和融资，其能调动支配的，除了本族人，外人是无权限的。刘辉动用了父亲兄长和姐姐的钱，这里面就扯到跟贵妃娘娘里应外合监守自盗的问题。若US此次出资，漏洞补上了，将来既使被父兄发现，也能交待过去。谁知道US跟大BOSS的交情更好，定然不会出钱来平这个烂帐，照今日的谈判，这事儿捅到大BOSS那里只是时间问题。
　　三部电梯到了，一行等电梯的大佬们步入电梯间，刘辉和身边的人分开随US团队走进电梯，刘辉勉力低声与格兰交谈，还希望能挽回点局势。
　　电梯门关上，没有谁注意到，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没有进电梯，他之前随格兰出来的时候走在最末端，他的听力很好，等待电梯的时候不时的侧目向行政区这边打量。电梯关门前，他对电梯里的人说，这边人太多他坐旁边的那部而退了出来。其实旁边的两部电梯门已经关上，居然没人注意到，他没有进电梯的行为。
　　年轻男人几步走到行政区，透明玻璃隔断里是几个围着聊天的工作人员，明显是对刚才的谈判很失望的样子。
　　最先发现这个陌生人的是王生，他觉查到有注视的目光，转身过去就认出来，这个男人是刚才US团队里的人，叫什么他也不知道。
　　这个US是有多神秘啊，除了Mr Green自我介绍过以外，团队其他人都没过介绍，所以王生叫不出这个男人叫什么，但王生能通过他的服装打扮，确定这个男人就是US团队里的人，全程一句话都没说过。
　　刚才在会议厅，除了格兰跟身边两个随行人员低声交谈过几句，别的随行人员都是全程一句话都没说过。
　　王生正在纠结该怎么称呼这位“迷路”的男人。
　　“先生？先生？……”王生刚出言说了一句。
　　“……”
　　张伟置若罔闻，眼睛就像钩子一样，死死嵌在一个人身上。
　　吕子涵也注意到了王生的异常，扭脸一看。
　　迷路的男人站在玻璃门口，吕子涵打量着这个男人，卧草，他怎么也在这？
　　四目相对！整整两年四个月零七天！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呃，这不是他的小涵么？不过好像又有哪个地方不对劲，小涵怎么穿着这里的工作服？两件不见，她没做老板了，在替人打工了？
　　张伟仿佛看到了两年前的吕子涵，那时候吕子涵瘦得跟麻杆似的，不像现在这么体态丰满。依照男人的眼光来看，尤其是张伟的审美观，他觉得小涵现在胖了反而更美了，尤其是胸脯饱满的起伏。
　　看来这两年小涵没有他过得挺好，张伟觉得小涵只有在吃得好睡得好的前提下才会长胖，心宽体胖嘛，没有他这么个障眼的人在面前，自然就长胖了。
　　张伟天天想夜夜盼，真到眼前了，又不敢表达出来，小涵的眼晴跟以前一样清澈，但又不完全一样，比记忆中更能掀起他心里的腥风血雨。
　　“退下！都退下！”张伟强硬地说。古代皇帝戏看多了你？跑这儿找感觉？
　　“先生，Mr Green他们已经到楼下……”王生说了这么一句。
　　Mr Green？？Mr Green是谁？？张伟早不记得世间的一切，只有眼前的吕子涵。不是梦，这不是梦，因为还有别人在这里儿屁话罗嗦？
　　“出去！我跟你说出去你耳朵聋了？”喝！张伟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啊。
　　王生赶着给众人便眼色，刚围着一起打屁聊天的众人看明白了。
　　刺溜……一溜烟地没人影了，够乖……
　　房间里只剩下张伟和吕子涵……
　　不知过了多久，张伟放开手中的门把手，慢慢地走进屋里，嘴里轻轻地叫着，小涵？小涵？小涵？轻得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因为他怕声音太大会吓醒了自己的梦，吓跑了梦里的吕子涵……
　　吕子涵开始不受控制地瞎琢磨：张伟怎么猫在这？他不是去美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该不会是想我了才跑回来的吧？别自作多情了……
　　后来吕子涵突然想到了，瞬间明白了什么。
　　果然自作多情了，操！
　　俩人都这么站着，张伟静静的走到吕子涵身边，他想碰碰小涵的脸，又看到小涵这么抗拒的眼神，胆颤了一下。
　　开什么玩笑，这里是全透明的玻璃工作间好吧，吕子涵可不想落人话柄，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你……”张伟心里很乱，坚持了两年的某个地方，被巨浪冲击着，顷刻之间要坍塌……
　　“你什么你？”吕子涵先出声质问。
　　张伟一看，完了，小涵一副被他恶心的样子。
　　“张先生，请你先坐下。”吕助理说。
　　张伟用不认识吕子涵的眼光盯着她。
　　“……你叫我什么？”
　　“张先生，请坐！”吕子涵已经搞明白了张伟的身份，他是US的随行人员之一。
　　搞什么东西？！让我坐那又冷又硬的东西？还坐这么远？我不去！
　　张伟硬着脖子就耍赖：“小涵……”
　　“请坐！”乖乖！收到小涵怒了的眼神，张伟无奈，坐到对面那张破椅子上。
　　“张先生……”吕子涵没参加这次谈判，其具体细节问题心里没数，她就知道刚刘辉谈得不顺利，希望现在能挽回一点，哪怕不能挽回也不能全盘皆输。
　　死女人！让我坐冷板凳！还叫我张先生？！好！好！你等着！尽管他根本不知道让吕子涵等什么。
　　吕子涵公事公办的换了一副面孔，立即变了一个人，张伟气得往后一倒，靠进椅子背，翘起了二郎腿。死死地盯着他家“变色龙”的女人，意思是，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张先生？！我是你男人！失忆阿？死婆娘……
　　“我想说，刘总跟你们谈这次融资的事情……”吕子涵做过领导，轻易就能接过话语主导权。
　　张伟打断问：“小涵，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来玩的？”
　　吕子涵非常有修养的抬了一下工作服上的胸牌：“我在这儿工作，我是刘总的特助。”
　　张伟：“……”
　　时间不等人，短短的相聚没说两句话，正题也没一句，张伟就被Mr Green的联环电话招下楼，US一行人正要往机场赶，急着搭飞机去深圳呢。
　　过不了一会，刘辉也上来了，随行人员到齐后听说吕子涵居然认识US里的一员时，大吃一惊。
　　刘辉立即把吕子涵招近办公室，追问细节问题，吕子涵说是的，以前的朋友，叫张伟。刘辉又问这个人跟吕子涵以前关系有多好？吕子涵总不能说是前男友吧，随口就说是以前集团公司的下属，关系还行之类的。
　　刘辉原本焉啦叭叽的眼神就亮起来，他招来精英团队，要求今晚加班，无论多晚也要把策划案全部改过来，财务部，政策部，行政部都不能回去，全部待命，随时会做一些补充提案。又让工作助理订了两张明天上午的机票，安排吕子涵和王生明天飞深圳。
　　刚才分手的时候Mr Green跟刘辉说了，这两天都会待在深圳分部，暂时不会回国，刘辉就想着利用吕子涵认识张伟这层关系，重新做份策划案交上去，当然，这里面的利益分配问题需要重新考虑。
　　吕子涵：“……”
　　第二天，吕子涵和王生顶着黑眼圈，充充赶回家换了套衣服就往机场赶。
　　四个多小时后，俩人就杵在US深圳分部的一楼大厅了。
　　接待的前台小姐听说要找张伟，对不起，没这个人。
　　不是吧，吕子涵下巴都掉地上了。
　　“我昨天才见到他，你今天跟我说没这个人，你当我精分啊，你们这儿打工的实习的，有个叫张伟的，我就找他。”
　　前台小妹妹化着壮的小粉脸上被扑上吐沫星子，呀……这人是不是真是疯子啊？
　　“对……对不起，US没有叫张伟的……”
　　前台小姐是真不知道谁是张伟，外资跨国企业都用英文名或中英文混搭的名字，没人用中文名的。
　　王生赶紧说，我们找Mr Green，就找Mr Green。
　　前台小妹妹把电话打到Mr Green办公室，格兰正准备开电视电话会议，哪有闲功夫，直接回了句“不见！”
　　喂喂喂！人坐飞机特地远道而来，不见就不见，飞机票你总得给报销吧？楼下的小姐对吕子涵和王生说，Mr Green不在请您改日再来。
　　吕子涵差点倒地断气！
　　“几楼？”吕子涵的怒气喷在对面小妹妹的脸上。
　　“什……什么几楼？”这个人是不是有神经病啊？
　　“我问你Mr Green的房间在几楼？”
　　小姐抖抖的手在桌底摁下了保安按钮。保安哥哥……快来赶蜂蜂……一眨眼功夫，哗……五，六个彪形大汉，从天而降般把吕子涵围了个水泄不通！
　　保安可不管对方有几个人，冲上来对着王生就是一拳，王生是个读书人，哪会打架，鼻血当场飞溅。
　　吕子涵没料到对方先动手，两边立即就干上了。
　　通常情况遇到男女搭配的，保安都会先对付男人，这是行业贯例，没想到男人不经打，一拳就趴下了，女的才是实力派，高手中的高手。
　　格兰的秘书慌慌张张地跑进会议室，把大楼的监视电视切到一楼大厅时。格兰看到画面居然是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在死命拉拉着一个体胖丰满的女人，旁边一个瘦弱抱着公文包的男人躺在地上，一边鼻血横飞，一边呼救。
　　居然没能按得住！……镜头太远，画面质量又不好，格兰想看看不清。扯得不成体统，就像一英勇就义的，还在呐喊。
　　“张伟！出来见我！你躲？你要能躲一辈子我就不叫吕子涵……”
　　格兰真的吓傻了。
　　“Green，张总今天在菜市场忘了给人钱？”秘书都在嘲笑了，格兰直接把电话拔到张伟办公室。
　　“什么事？”张伟接过电话的同时，他的办公室也被秘书切进了一楼大厅电视监控系统画面。
　　“你在搞什么？还不快去把人带走？！”
　　张伟看了监控画面两三秒，听到这句话，如梦初醒一般，扔了电话就往楼下冲……
　　这栋写字楼是深圳市政府招商引资过来的外商楼，里面进驻的公司全是外资单位，统一物管前台。也就是说前台服务只是物业里的一个项目，这样每家公司不用单独再招聘前台妹妹，由物管公司统一管理。
　　没时间等电梯，32楼好吧，张伟没用跑的，直接翻楼梯下去，注意，是用翻的。他手握楼梯扶手抬脚一跳，就下了一层，再转个方向，继续扶手一跳，又下一层。三十秒时间不到，就跑拢了。
　　吕子涵还是跟保安战斗呢，真够能坚持的！张伟从后面对着保安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为那个被围着的好像是来跟他算帐的人，简直连一贯的形象都不顾了！把在顶楼上看着电视屏幕的格兰差点吓爬了。
　　他有点知道此人是谁了，拿起了电话。
　　“去查一下这个人！”
　　“是！”
　　保安从背后被袭就打红眼了，冲进来护着吕子涵的张伟楞是挨了好几拳，当真有拳落在张伟身上对他来说就跟蚊子咬似的，吕子涵看清被打的是张伟时，一个狠手一拳出去，就见一保安鼻血飞溅立刻向后倒去！
　　“小涵住手！”张伟大叫的同时，吕子涵看到他正好被乘上一拳。
　　“妈的！你敢打他！”吕子涵怒吼，她忘了刚才前台小姐还说没这个人的事了。
　　这哪文明社会的办公大楼啊？简直改古罗马决斗场了！把顶楼看“拳王赛”的格兰气得，啪地关了电视屏幕。
　　既然画面可以切给US，自然这些画面也能被别的公司看到，这不丢人现眼吗？US这么大招牌，不能让打架给砸了。
　　“简直就是吃饱了撑得！”
　　格兰可有点冤枉吕子涵，人吕子涵饿得前胸贴后背呢。
　　王生的鼻血根本止不住，吕子涵见到他那样子，也吓到了，跟血绷似的。当即停了手，不想继续纠扯，担心出事。
　　张伟背着王生，拉着吕子涵逃出去，往不远的医院走，两辆警车呜呜呜地擦肩而过，真是天下大乱了！
　　吕子涵赶到医院忙着交钱办手续啥的，张伟整件衣服都被糊了血，跟案发现场逃出来似的。
　　急诊部医生就问是怎么回事，吕子涵还是知道事情轻重的，虽然是保安先动手，也不能把对方供出来，要不这笔合同完全泡汤。吕子涵就说刚才遇到抢包的，被打了。
　　众人不疑，这年头，飞车党抢包党也挺凶悍，专挑小路上作案，被揍还是轻的，有的直接亮砍刀。
　　打了止血针，又照X光片，王生也该倒霉，这么一拳，鼻骨被打断了，引发大出血，还好送来及时，差点修克过去。
　　吕子涵是真气倒了，US店大欺客，哪有对到访的客户动手的道理，这生意还要不做了？她忘了人家是为什么动手的了。
　　张伟也闷着不敢说话了，这事的确是US不对，先对手占不住理去。
　　照光片的时候，吕子涵气呼呼的把那份昨天连夜赶出来策划书塞到张伟手里，注意这个动作，是塞的。
　　“这是新的策划案，你们回去研究一下吧。”
　　吕子涵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气得转过头去，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张伟听到吕子涵肚子饿得叽啦直叫，赶着去医院食堂买了些吃的，提回来给小涵。吕子涵和王生出差在外，此刻身边也没个熟人，只得接了外卖，继续守在医院等消息。这事吕子涵还没想好怎么跟刘辉汇报呢，干脆先不汇报，等想好说词，至少跟王生套好话之后再汇报情况。
　　滴滴……滴滴……滴滴……这是捣乱的手机在叫，张伟一翻电话，格兰的助理打过来的。
　　“Mr张，Green说，如果……如果您十分钟之内不到大会议室，他就……他就彻底把您扫地出门不说，还得……还得打……打铺盖卷儿滚蛋。”
　　靠！出来之前，好像要开一个电视电话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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