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汉子与农民工

　　第二天中午，吕子涵迷迷糊糊地被尿涨醒的。
　　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我还活着？
　　她的眼睛溜溜转了一圈，看到胸口下面叠压着胸口，脑门下面贴着喉结。视线再往上延伸，是张伟那张沉稳酣睡的面孔，感觉就像是一头蛰伏在丛林中的野兽，随时可能会怒张起利爪朝她狂扑上来。
　　吕子涵这个时候才发现，昨晚是趴在张伟身上睡的，更要命的是她发现小张伟就睡在小小涵里面，正因为小张伟的晨勃，在涨大的过程中挤压到她的膀胱，引起尿涨难忍的感觉。
　　她刚起爬起来上厕所，沉睡的野兽舒醒了，张伟不顾她的请求，又干了一轮。
　　吕子涵大声嚎哭，她是真的涨得要暴炸了。
　　直到小张伟吐尽兴了，张伟才发现她的异样，吕子涵是真的在痛哭。
　　她脸都涨红了，不但如此，整个人一直着在床上打滚。张伟是真不忍心把吕子涵放床上让他一个人瞎滚，就问她怎么样了。
　　吕子涵费力地咧开嘴角：“我要死了，被尿涨死了。”
　　张伟的电话在客厅里响了，他一看是杨霜来电，正想着赶紧让医生来看看小涵的事儿，就给杨霜说了一些小涵现在的情况。杨霜本来是想约张伟去G吧玩的，他以前也约过张伟两次，虽然都没约出来，却依旧努力尝试再约他。
　　杨霜听了张伟的叙述，就问涵哥有多久没上厕所小解了，希望能精确到小时。
　　张伟想了一下，昨天下午开始吧，几点他也没注意。
　　杨霜就问，你们是不是玩过了啊？听这状况有点像急性尿道炎？要再不排尿，容易尿潴留，如果引起尿潴留就麻烦了。
　　张伟急了，就问杨霜该怎么办啊。
　　杨霜说他带人来看看。
　　杨霜带来的小姑娘是卫校毕业在他们医院实习的护士妹妹，这个妹妹是杨霜堂叔的女儿。小姑娘来医院实习也是找杨霜给帮忙的，所以小姑娘挺听杨霜的话，随叫随走。
　　吕子涵在床上翻了一阵，尿意没这么明显了，就躺着一动不动的。张伟忙前忙后的替她擦身，还在不停打扫战场。
　　张伟的耳朵特别灵，听到杨霜的脚步声就走过去开门。
　　吕子涵听到客厅有人说话，不知道哪里来一股神力，一咕噜坐了起来。
　　张伟一边带着杨霜往房间里走一边解释道：“小涵现在不怎么想尿了。”
　　杨霜就说：“不想尿不代表没需求，大脑接收的指令迟缓了，更麻烦。”
　　走到卧室，杨霜关切地向吕子涵介绍：“涵哥，这是我堂妹，是我们医院的实习护士。”
　　杨霜一看到吕子涵大敞的领口里面那青一块紫一块的瘢痕，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心里酸溜溜的同时又忍不住YY昨天晚上各种翻云覆雨的场景，幻想张伟各种勇猛强悍的表现，然后再不着痕迹地转嫁到自己的身上。
　　吕子涵看到杨霜眼中的邪光，不由的发出一阵尴尬的笑声。
　　“啊对了，你把导尿管儿拿出来，先插上，再抹药膏。”杨霜转过头对小姑娘交待。
　　吕子涵刚才还淡然自若的轻松表情，在杨霜转开的一瞬间迅速变脸，五官扭曲，呲牙咧嘴，拼命趁着这段时间缓释久坐给带来的疼痛。
　　杨霜就出去了，留下小护士在哪儿忙活，张伟想帮忙来着，小护士手法专业，一次就插进去了，尿液就顺着导管儿留到袋里。因为长时间憋尿，导尿的时间反而很慢，跟滴似的。
　　吕子涵并没有因为尿排空而舒服，因为她身个下身都没感觉了，全身都疼得跟散架似的。
　　小护士收了尿管和尿袋就跟张伟说，下次要她再尿不出来，还得用这种方法导尿。
　　杨霜憋着笑走进来的时候，吕子涵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看到杨霜一个劲地盯着他看，明明捂着下面，却偏要意味深长地说一句。
　　“我这腰啊……”
　　杨霜没见过下手这么狠的，他就跟张伟说：“没有尿意就让涵哥多喝水，过一小时就鼓励她排尿，能自己排出来就不用去医院了。”
　　他又递给张伟一支药膏，说这个是外用的，主要针对皮外伤，抹上伤口好得快。
　　吕子涵抽着嘴角，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刷子，谢谢你啊。”
　　临走前，杨霜盯着张伟看了好一阵，目光烁烁。
　　“这么看我干什么？”张伟沉声开口。
　　杨霜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摇摇头：“没什么。”
　　瞧见杨霜走了，吕子涵嗖的一下钻回被窝，就露了一把头发出来。
　　吕子涵是气极了，张伟这个变态就是存心找茬儿，捕风捉影外加心里不平衡。凭什么我和陆海里间外间的睡了一晚上，你不问清楚情况就把我整成这副德行？
　　吕子涵心里就更加坚定了有了离开张伟的想法。
　　这一躺就躺了将近一个礼拜，张伟也挺老实的，他也知道这次有点过了。汤水茶饭都伺侍到床前，跟伺侍老佛爷似的，喂饭，抱她上厕所，帮她擦身子神马的，跟24小时全能护工似的。
　　吕子涵再回到单位上班的时候恍若隔世。
　　还好张伟接到白九爷的追命连环电话，有急活儿，立马出差，预计半月左右。张伟给吕子涵打电话的时候，正赶着往机场的路上，他就急着把这事儿给说了。吕子涵巴不得他不回来，对他交待的事儿满口答应。
　　张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天后了，吕子涵都特别不想跟他说话。张伟就没活找话说的样子。每天照样换着花样的做好吃的装在保温桶里让小涵提到公司去吃。
　　吕子涵觉得自己的口味变了，自从集团公司解散后，自己划出母公司经营，就没有食堂了。每天中午都是在外边点餐。
　　自从张伟让她带饭，她就觉得外边的快餐不好吃了。
　　保温桶非常保温，她也不用再去微波炉加热，早上装了刚出锅的，中午吃的时候还挺烫嘴。
　　胃口就是这样被养叼的。
　　那天晚上，吕子涵和张伟回父母家吃饭，吕子涵就喝了一口汤。
　　“妈，你在汤里放了味精吗？”
　　许牧瞄了二闺女一眼：“谁做菜不放味精啊？以前也这么放的。”
　　吕子涵把碗一推：“这味精是苦的。”
　　许牧和吕盼弟就互相看了一眼，吕大壮完全没反应，他就张罗着替二闺女添菜呢。今天阿姨做了一款水煮鱼，都是前几天盼弟说想吃点重口味的，这才特意做的。
　　吕子涵尝了一口，就跑卫生间吐去了。
　　许牧和吕盼弟就投向张伟一个意味悠长的目光。
　　“张伟啊，上次二闺女给我说，她在吃什么中药的，听说医院检查已经康复了？”许牧试探的问了句，这事儿她也没多问，那天她打电话的时候吕子涵正在医院排队准备做检查，就顺口说了。
　　张伟点头说是：“医生都说小涵跟正常人一样了。”
　　说话间，吕子涵回了坐位，就没人再继续这话题，继续吃菜，只是许牧和吕盼弟特别留意吕子涵的举动。
　　晚饭后吕盼弟就出门买东西了，许牧就留吕子涵说说话，话题无非家长里短的，平时吃什么啊，张伟都做什么啊。吕子涵正有点烦的时候，吕盼弟回来了，还提回一大包东西。
　　吕子涵看了都怔了，不会吧，盼弟买了一大堆验孕的东西回来，从试纸到验孕棒啥的，各种品牌都有。
　　“妈，你太大惊小怪了吧，你哪点瞧着我怀孕的样子？”吕子涵大叫。
　　不管她怎么说，依然被老太太和盼弟架着去了厕所。
　　吕子涵脸色发黑的走出来，她面无表情的递上试纸，老太太忙问结果。
　　盼弟看了很久，第二根线非常浅非常浅。浅到老太太根本看不出来。又叫来吕大壮，刘博文，张伟，望弟，盼弟的儿子也叫来了，一众人围着研究。
　　张伟看着好像有根浅线的印子，别人全没看出来。
　　盼弟说这测试挺准的，你俩把这包东西带回去，早上验晨尿最准，这次准怀上了。
　　吕子涵本以为随便试一下就交差了，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怀孕这事，她就从没想过。
　　晨尿的结果不容质疑，怀孕了。
　　吕子涵看到张伟狂喜的表情，自己就跟做梦似的。许牧和吕盼弟接到张伟电话，就赶着过来陪二闺女去医院检查，公立医院挂妇产科，吕盼弟就在哪里生的孩子，她就推建二妹去了。
　　吕盼弟熟门熟路的找到医生办公室，直接开单子验血。
　　面对医生的询问，吕子涵都说不出上次大姨妈是什么时候，现在算来，子宫成熟四个月的样子，大姨妈周期不准，好像初潮后又来过一次，不过日期是哪天，她还真不记得了。这也不能怪她，她就没习惯记这东西。
　　因为张伟没有跟来，医生也得不到准确答应，只能根据验血单上的数据推测，是刚怀上。
　　许牧和吕盼弟扶着吕子涵出来的，跟扶太后似的，生怕二闺女有个闪失。
　　在许牧的要求下，吕盼弟翻出收藏了几年的孕期食谱，给吕子涵送了过来。
　　吕大壮让阿姨做了一大桌好菜，让二闺女和张伟去吃晚饭。
　　席间的气氛很温馨，吕大壮和许牧倒是挺中意张伟。
　　张伟态度满好的，对泰山大人言听计从。神马当上门女婿，生的孩子要姓吕这些要求，一概保持愉快的笑容，完全同意的态度。
　　吕子涵本想着父母这翻说词会让张伟拂袖而去，没想到张伟非但没反对，似乎还觉得这样的安排挺不错的。
　　张伟对许牧提出生了孩子就搬回吕家大屋住的要求很赞同，他直言说自己常出差，家里没人照顾小涵他也不放心。许牧和吕大壮听了嘴都笑得合不拢，吕子涵就翻白眼的看张伟。
　　又谈到结婚办酒宴的事儿，许牧就说前三个月还是不要告诉别人的好，老人迷信前三个月要小心。众人就商议再过俩月再给亲戚们讲要结婚的事儿。
　　吕子涵几次想打断大家热情的讨论，有没有人问过我，好像你们在谈论我的婚事好吧。
　　后来她还是先搁了碗：“谁说我要结婚？这事得两厢情愿好吧。我就没想过要结婚的事儿。”
　　她不替众人惊愕的目光，继续说：“孩子是我的，我一人生一人养活不行吗？为什么非要结婚，我现在和张伟这样不挺好的？”
　　吕大壮见二闺女有异议，立马说：“啊，这事也就这么一说，一切还是孩子们的建议为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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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子涵就这么被赶上架准备做妈妈了。
　　她完全没进入角色，但是因为怀孕，体内雌性激素猛增，她的心态也在发生变化。
　　吕盼弟找了些婴儿衣服给她，说这是她的儿子穿过的，婴儿穿百家衣好。
　　许牧买了很多孕期零食，酸的甜的辣的，茶几都推满了。
　　吕大壮张罗着送来婴儿提蓝，还订了一套全进口的婴儿安全坐椅，准备安装在吕子涵的车里。
　　刘博文送来一些婴儿玩具啥的。
　　吕招弟留着零用钱买了一堆纸笔文具盒啥的学习用品。
　　大家又问吕盼弟的儿子：“二姨怀的弟弟还是妹妹？”
　　小家伙不到三岁，他想了想：“弟弟。”
　　吕子涵也跟着乐了，她对小孩子没怎么喜欢过，生平最怕小孩子哭闹。此刻竟觉得小侄儿就跟一个玩具似的，也有几分可爱。
　　张伟就张罗着做饭菜，再把许牧带来的鸡炖上。
　　早期怀孕女方是没什么感觉的，由于没有感觉到胎动，通常多一个小生命带来的喜悦都是通过家人传达的。吕子涵就这样，她通过家人传递的喜悦，渐渐从没感觉到心里放暖。
　　张伟报了个孕妇培训班，吕子涵没空，他就自己去听。回家就照着方法教小涵。
　　吕子涵就拿斜眼看他：“喂，你真同意做上门女婿啊？还同意孩子姓吕？”
　　张伟笑道：“这有什么不同意的，我也是跟养父姓张。姓氏并不重要，只要是我们的孩子，姓吕姓张有什么关系。上门女婿也没什么不好，咱爸妈养了你二十多年，我做了他们的女婿应该孝顺他们替他们养老送终的。”
　　吕子涵听了倒是没说什么。
　　也许是孕期荷尔蒙异常，吕子涵觉得自己愈来愈有母性。
　　她在商场里看到挂着鼻涕的小孩儿，经照以前，准皱眉头，现在看着却觉得那孩子特别萌，萌点是那条大鼻涕。
　　晚上有饭局之前，她也要抽时间逛逛婴儿用品店，看着一排排商品，就忍不住买一大堆回来。
　　张伟也看出她的变化，他收拾吕子涵买回来的婴儿用品，俩人晚上就躺在床上商量，要是生男孩叫什么名字，生女儿叫什么名字。
　　晚上做梦的时候，吕子涵梦到有只白毛小狗跑到自己家来了，她转了几圈，也没找到小狗。醒来后这个梦记得异常清楚。
　　吕盼弟就说这是胎梦，梦到有动物来自己家都是胎梦。
　　吕子涵不能吃味精，别的都不挑嘴，张伟担心她吃不好，每天中午都做了很多。常常吕子涵都吃不完，还招来单位那些嚷着要减肥的女孩子一起吃。
　　之后的一段，是吕子涵最不愿意回忆的日子，也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原计划三个月时间到了，吕盼弟就带着二妹去医院检查，还要建卡什么的，事儿太多，她担心张伟来了也搞不懂，就主动承包了陪二妹来产检的任务。
　　医生看到B超结果的表情是很奇怪的。
　　照理说三个多月了，胎盘已经形成，可以做排畸检查了。现在照出来，孩子只有40来天大，未见胎心跳动，虽然有看到孕囊和卵黄囊，却未见脐带血流显示。
　　吕子涵听不太懂这个，却看到盼弟焦急的脸色。
　　又去做了查血，医生对比两个月前验血报告，推断出两个结论，要么发育迟缓，要么停止发育。
　　吕子涵觉得不可思议，不会吧，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医生也给出另一种说法，孩子发育不健康，建议终止妊娠。
　　吕子涵就问什么叫终止妊娠？
　　医生说，就是把孩子拿掉，并表示随时可以上手术台。
　　吕子涵眼前一黑，幸有盼弟扶着她。
　　俩人在医院坐了很久，离开的时候，吕子涵告诉盼弟，这事儿先不要告诉张伟，她还想在观查两天。
　　不告诉张伟，张伟也知道了，原因是当天晚上，吕子涵开始流血。吕子涵看到血的时候吓得惊呼出来，即使卫生间的门关着，张伟也听到异响。
　　俩人晚上又跑了趟医院，挂的急诊。
　　医生了解情况后告诉张伟，不建议保胎，在医学上前三个月都不建议保胎。根据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质量不好的胚胎挺不过前三月，会自然流掉，当然也有流不干净的，这样医院会帮忙处理。如果要问有什么办法避免早期流产，卧床休息是唯一的办法。
　　值班医生说得很客观，你们夫妇可以回家静候消息，等待不合格的胚胎自己流出来。
　　张伟抱着吕子涵回家的时候，心疼得不得了。
　　吕子涵的心情各种沉重开始卧床休息，几乎伴随流血的同时，吕子涵开始犯恶心。
　　那段日子是超级难过的，她的日子是以小时计算的，她觉得每过一小时，就跟过一天似的。每个小时，她都有反胃想吐的感觉，身上跟压了千斤重担似的，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度日如年的感觉。
　　许牧来看过她两次，盼弟也来过一次，大家都小心冀冀的不说这个话题，言语间就是鼓励她多休息，什么也不要想。
　　可怎么能不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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