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

　　张书延同掮客说好了，今日要再有一个厨子过来看看的，早上万洪永过来也没耽搁多少时间，人家给张书延简单介绍了情况，趁着人还没过来，先跟秋葵说说。

　　“这次这厨子是河西的，四十出头，据说手艺不错，就有一条，还想带着老婆孩子一起住，别的饭馆嫌麻烦，我想咱们这里还缺个打下手的，不如让他过来看看。”

　　“几个孩子？”要是人太多这后面一间小院也住不下来。

　　“就一个小闺女，十二三岁的样子。”

　　“比余馨小一些了。”

　　张书延点头，秋葵开始在心里盘算，她现在店里只有两个伙计，还都是男人，时间久了说不定又传出来什么风言风语的，做生意的还是得讲究名声，不然日后更要招惹些乱七八糟的人过来，要是能住个一家三口，自己住最里面二层，让这三口住靠前面大堂的地方，如果余馨愿意，两个小姑娘也可以做伴儿，住在自己楼下，这样想来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手艺如何，工价高低了。

　　“那就让人过来，咱们见见。”

　　待到快中午的时候人就来了，名字唤作吴晗，听着秀气，人却是个和和气气粗眉粗眼的汉子，秋葵让他给店里人做了一顿中饭，张书延、赵鑫、余馨加上她，四个人围着桌子，厨房里就平时那些菜，也没什么花样，等着看这厨子能端点儿什么出来。

　　就是些常见的菜，但是尝在嘴里倒是让秋葵惊讶了一下，问：“你手艺很好，来我这小酒馆不觉得施展不开拳脚么？”

　　“这倒不是，我媳妇儿身子不好，你这小酒馆瞅着生意一般，应该也不算忙，还有，我要是做菜，那可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

　　这几句话说完，秋葵大概理解这位为什么要来自己这小酒馆找生意了。

　　“那您想要怎么样？这几道也是家常菜，我自己手艺也不差，还有，既然您想一家子人都过来，总得让我见见再说吧？”

　　“也行，那下午的时候我带着她俩过来。”

　　这中间，张先生一句话没说，赵鑫更只是埋头苦吃，只余馨问了句还有什么人。

　　下午的时候，吴晗带着他媳妇和闺女来了，本来说他媳妇儿身体不好，秋葵就已经在脑海里树立了一副白皙瘦弱的妇人模样，但是见了之后跟想象还是有些差距，微胖的身材，浓眉圆眼，吴晗在她面前还有点儿小媳妇儿妻管严的意思。

　　不过闺女看着可不一般，叫吴妍，比余馨小了一岁，但是比起余馨也不错个子，白白瘦瘦的，还让人觉得有些书卷气。

　　说了两句话，女人爽朗，这小闺女不爱讲话，但是开口让人觉得周到舒服，秋葵觉得挺好，其实她觉得余馨识字少了些，跟这么个小姑娘在一起多熏陶一下也好。

　　工钱当然是最重要的，中午的时候张先生跟秋葵两个人商量过价钱，这一家三口住在这里，管吃管住的，吴晗媳妇只做杂活，两个人合起来一月给四钱银子已经很不错了。

　　吴晗刚刚听完的时候皱着眉头，说：“这银子太少了，我媳妇儿每月还要抓药，闺女还得买书。”

　　吴晗媳妇拽了拽他：“人家都管你吃住了，你还嫌这么多。”

　　“这样吧，再给您加一钱银子，不过过会儿我给您写一份契书，您过目一下。”秋葵觉得，吴晗是个有手艺的，心直口快不是什么缺点，就是拖累大，但是她得找个有手艺的厨子，而且这住的地方空着也是空着，有人住还有点儿人气儿，也堵了不少人的闲言碎语，没什么不好的。
　　一钱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吴晗也乐意：“那您写，我看看。”

　　写契书这种事情还是得张先生说了算，不过秋葵也没什么主要要加的，只一条，她不无故辞工之前，吴晗不得辞工。

　　要说这一条有点儿过分，吴晗看了一眼也皱起了眉头，秋葵见他那副样子，就说：“您放心，我这里也不做什么坑蒙拐骗的事情，就是想跟您多交流交流做菜的手艺，我远嫁过来，家里那边也有不少炮制菜肴的方法，酒菜不分家，这小店生意平淡就算了，要是您中途走了，留个摊子在我也不好办，而且日后若是生意好了，当然会给您涨工钱的。”

　　“您放心好了，余氏酒馆的声誉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张先生在旁边说了一句。

　　吴晗看了一眼张书延，说道：“行吧，既然是张先生介绍还做了保的，我当然相信，签！”
　　秋葵看了一眼张书延，难道这两位还有点儿什么交情？但是张书延从来没有跟她说过，想着心里就多留了一个心眼，不是说防备这位平日里笑眯眯处事平和稳重的先生，就是隐隐觉得这位是一座大神。

　　不过吴晗这算是定下来了，但是后院空着的房间还没收拾，所以一家子人也就没住进来，秋葵也问了余馨想不想跟吴妍住一起，要是不想也有办法，就是得让小姑娘住一间小隔间了，余馨跟吴妍也没说两句话，她还是惯喜欢自己睡，偶尔去嫂子房间蹭蹭。不过秋葵也不勉强，谁也不愿意忽然就有人跟自己分床铺，而且还是夏天，要是两个小姑娘以后熟络了，估计余馨也就自己邀吴妍住一起了。

　　万洪永回去之后，让家里管事的算了算一共多少个铺子，一个铺子里面多少伙计和掌柜还有小管事，按人头位置不同算了一遍，一算不得了，随便算了一下也是小一千斤一个月，就那小酒馆有没有这么多酒都不好说。

　　万洪永拿着折扇敲了敲桌子，笑得一脸奸诈，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什么叫做衣食父母，什么叫做财大气粗，这就是！而且这还得按月送酒，不管怎么着，那小娘子对自己总得毕恭毕敬，笑脸相迎吧？这么一想，万少爷简直高兴得冒泡，喜滋滋地出门，觉得还是得去群芳楼听听曲儿才行。

　　这抚州城其实不小，不小的地方就得有差不多的青楼酒馆，群芳楼就是头筹，这里的头牌名唤抚柳，月琴抚得好，万洪永包了她，平时不陪别的客人。

　　万洪永斜倚在软榻上，撑着脑袋看着抚柳，要说他最喜欢什么，就是抚柳一双纤手，指如葱根白皙修长，而且跟着楼中别的女子不一样，从来不染丹蔻，只是泛着浅生生的粉色，抚琴的时候让人错不开眼睛。

　　抬头细看了两眼，竟然觉得跟那小寡妇有些神似，要说好看，好像还是抚柳更胜一筹，可就是弯弯一双眼睛，笑起来含情带水温柔可人，挠得他心痒痒。

　　招招手让抚柳到他身边，将人揽在身上，笑着说道：“今天是不是不高兴？听你抚琴就知道。”

　　“也不是，只是今天是抚柳得这个名字的日子，有些感伤就是。”挂牌之日得艺名，今日是她挂牌接客的日子。

　　“是么？”
　　“可不是，”抚柳笑了笑又说，“妈妈给这个名字还挺合适，柳枝长条垂，攀附他人手。”

　　“话也不能这么说，现在不是爷养着吗，难道杨妈妈还敢让你侍候别人？”万洪永提高了声音说道。

　　“怎么会，除了弹唱之外，别的妈妈也不敢应人。”抚柳忙笑着说。

　　“那就好，她要是敢有这个胆子，我不拆了这群芳楼！”

　　抚柳没接话，伸手取了一粒葡萄，喂给万洪永，她心里是有希望万洪永纳她为妾，但是知道万府只一个侍候了他多年的丫鬟给了妾侍的名分，而且话里话外总是试探，但是人家半句不应声，自己也没什么办法，而且这位爷没长性，一年多都要怕他腻味了。

　　心里这么想，手上就愈发殷勤，紫红色的葡萄衬着粉红的指尖好看至极，万洪永用嘴接过葡萄然后含着抚柳的手嘬了一口，然后顺理成章地抱着抚柳上了红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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