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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同天(三)
听着陌生的名字,张月怜环顾四周,这医帐后方除了他们三人和在前帐照看村民的巫医,并没有第五个人,后脊散出一股寒意。还没来得及应答,方才所吃的药丸功效散发全身,刚以为止住腹痛的短暂安定变成了天灵盖间一阵昏沉,来不及看地上是泥是毡,便失去了意识。
“药放了几年,看来还是有用的,这下元齐大哥可以放心了。“吴鲜儿示意六晓帮她一起,用搭建棚子多余的油布,将张月怜卷在布中,运到旁边的板车上,也不忘叮嘱六哓:“两头至少得有一头留些气缝,我们是来借人的,不是来灭口的。”
六哓本想回应两句,想起事成以后还得依仗吴鲜儿替张月怜施针回神,便依言将张月怜脚边一侧的油布故意裹得松了些,然后头朝驴尾,脚朝车末地摆了上去,又在油布卷两侧都摆上装巫医祝祷物什的篮筐。”现在这个货量,看起来正好。再多的话,这一头驴拉得勉强,车再压重辙,不免叫人多心。”吴鲜儿围着车转了一圈,将篮筐歪斜处都扶好,提醒完六晓便目送他远去:“我在这里再看一会儿,巫医帐子前面我去清理一下,我就回来找你们汇合。”六晓点了点头,驾着驴车离开。
吴鲜儿回到帐前,看先前泔水桶倒下的地方还有水渍,眼看这两日天清气朗,并无下雨的先兆,心知指望老天替他们清扫行迹只怕是痴心妄想。这个地界离最近的井口也有不少路程,何况井水要挑过来,还要排队打水,和那些打水洗衣做饭的旁人应付周旋,等挑过来,气味已经散开,今日在场路过的所有人都会记得这场事故。如果不能冲洗,就只能掩埋……是了,这两日所有村民为了准备达努盛日,都在烹煮节庆所用的糕点饭食,故而炊烟四起,家家户户都在往外倒灶间堆积的草木焦灰和烧锅留下的炭渣。吴鲜儿尝试着往街尾寻常人家讨要了些,只说是巫医不耐气味,若不清扫便要移帐,便立刻得到了村民的同意,得了一簸箕的草木炭灰,四下扬洒淹埋一阵,趁周围人不注意,一路疾步如风,往六晓所在之处赶去。
等吴鲜儿回到赵元齐一行人所在的大本营,天色已近中午。张月怜还在药效中沉迷不醒,双颊由于早上一路颠簸略显苍白。杨昭秦制止了六晓想要拿手巾封口的冲动,只是拿一碗茶水倾倒在张月怜的额头,迎面而来的温热这才让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身边的油布还没解除,张月怜被裹得像一个蚕蛹。
乍一醒来,端详着一屋子围着自己男男女女,张月怜断定自己现在寡不敌众,一时不知自己应该遵循先前刚正不阿的那套说辞,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卖一卖苦肉计。正在斟酌,杨昭秦提前一步开了口:”借你一用,只是为了引来我们真正要找的人;放心,说来我们还算是一路,哪能轻易伤了你的性命!“
”一……一路人?“张月怜怀疑自己听不出杨昭秦口中真意,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句。真是奇了,千里迢迢到此,天上掉下这群动辄绑人顶替的故知?张月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茶水顺着自己的耳根流到脖子里,嗖嗖凉意顿显。
“我们可以带你去记载贺泽沛的身世的地方。你们劳累至此,不就是为了寻根溯源,帮吴临臻和邹承忆把准确的信息带回去吗?“杨昭秦说出这些名字的时候,面上毫无表情,反而引起了张月怜的恐慌。她被油布包裹着动弹不得的双手双腿,已经有些发麻;骨节里因为血脉不畅,传来一阵阵痒和刺痛交替的不适。
”若只是传递消息,用铁铉星标在客栈继续隐秘留书传递即可……何必将我粗鲁绑来呢?岂不是平生事端?各位英雄若是将我们的来意探得一清二楚,应该早就知道这次人马中除了普通的内侍,另有乾坤;一旦失败,这后果未必也太大了……“张月怜打算分析一下利弊,劝他们将自己赶紧放了。
“不错,正是因为他亲自来了,我们才不得不绑你。”这次杨昭秦没有开口,却有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子缓缓驶进房内,声音低沉带着嘶哑,年岁虽然不大,头发却花白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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