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憔悴损
管弦声繁,雾鬟香鬓,欢声笑语,调笑取乐之声充斥双耳。满堂的烛火摇曳,裙袂飘飞,让人目眩神驰。
“郑兄,此地就是有名的秦淮河画舫了,此船名曰‘听琴阁’,乃是琴心姑娘宴饮宾客之所在。”这郑惟明还真是好兴致,在看完了南京城的名胜之后,仍不见疲态,竟让自己在入夜之后陪他到秦淮河的花船上一游,想至此,朱庭潇心下不免有些无奈,如被凌凌知道,她又不知会作何想法了。
“朱老弟,让你陪郑某到此地,尊夫人不会有意见吧?要不,改日郑某再向尊夫人致歉?”郑惟明翘着二郎腿,斜靠在躺椅之上,伸手取过几上的一个梨咬了一口。
“郑兄说哪里话?想郑兄远道而来,庭潇这个东是做定的了,内子亦是知书识礼之人,焉能不知此理?”除了琴心这儿,自己还真不知该带他到哪去。
可为何两人在此已坐了一会儿,琴心却还不曾露面?以往来时,琴心无不雀跃而出,款款相待,今儿却又是怎么回事?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甚,而郑惟明也略显得不耐烦了些。
“郑公子,要不,梅儿先给你弹上一曲?”正在为郑惟明捶腿的歌妓梅儿娇声而言,半靠在他身上的身子也在扭动着。
“你呀?就不用啰,好生地做你的事吧,至于听歌嘛,当然还是听朱老弟介绍的琴心姑娘的歌声了。”伸手在梅儿白嫩的脸蛋上抚过,郑惟明调笑着说。
知道琴心一向不喜与其他歌妓来往,为热闹起见,将赵子明曾经介绍过的一个歌妓请了过来,到时,也不致冷场。
而琴心怎还不出来呢?
正疑惑之际,却见内舱处的门帘一掀,一修长而曼妙的身影已出现在了门口。
与朱庭潇四目相对之时,惟见双眼似嗔非嗔,似喜非喜,似怒难怒,如悲又如诉,一双眼,道尽千言万语。秀眉微蹙之中,却又满溢喜气,因了喜悦,胸口也在急速地起伏着,而在一眼之后,双脚急促的移动更是泄漏了内心的狂喜。
“朱公子,今日怎有闲心,撇下娇妻来到琴心这儿?”明知不该怨,却又怎能不怨,一句话,琴心的眼眶已是红了,声音亦哽咽了些。
此刻在眼前的琴心,与自己记忆中的琴心有些不同。以往的琴心,淡淡的妆容显得清新而雅致;而今日的琴心,却浓妆艳抹,多了份艳丽。可即便如此,仍掩不住眼角的憔悴,眼中的落寞,满身的孤寂。
“琴心……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朱庭潇不禁有些吃惊,想不到这段日子的不见,她竟憔悴如斯,而她的话语中,又有多少的怨与情?可是,这份情却是自己所不能接受的。
眼前忽地晃过雷凌那双清澈的眼,那羞红的脸,甜美的笑,还有一份无助的柔弱与竭力维持的坚强。有妻如此,自己怎能如此心神不定?
“来,琴心,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杭州城的郑公子!你可要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来,让郑公子尽兴而归呀!”对琴心只有怜惜,却不觉交心,唯有她,才是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朱庭潇故作不知琴心眼中的情意,站起了身,为郑惟明介绍着。
“琴心姑娘?琴心姑娘真不愧是朱老弟赏识之人,真可谓是丽质天生,国色天香啊。来,来,郑某先敬琴心姑娘一杯。”郑惟明迅速地起身,也不顾梅儿的连声抗议,端起了酒杯。
琴心的失望更甚,自那夜之后,他从不曾到来,而今日一听他来,便忙于梳妆,生怕自己的憔悴让他看到,只想让他看到一个完美的自己,可他,竟全不在意自己。明知自己在奢望,可心中却还在期望着,期望着在他的眼中,能看到一点爱意。
“郑公子有礼!”强转过自己的眼,福了福身子,头却已低垂了下去,“有劳郑公子久等,琴心这厢赔罪了。”
“哈哈,赔罪倒不必了,郑某只想早点听到琴心姑娘的乐声!”一口饮尽杯中之酒,郑惟明大笑着说。
“好,那琴心就献丑了!”从船窗边取下了已是沾满灰尘的琵琶,坐下了身,心中却甚是凄苦,眼神不自觉地,又哀哀怨怨地看向朱庭潇,而后者,却正低头与郑惟明小声地交谈着。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歌声往复再三,渐渐低沉下去,多少情意在中间,可惜妾有情郎却无意啊。
乐音停处,琴心已是珠泪滚滚,强忍的酸楚再也不能忍住。
“郑公子,琴心今日身体不适,实在不能侍候,就先告退了!”也不待回答,便起身匆匆向内舱走去。
朱庭潇已是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命运对她确是不公,沦落于风尘之中,如明珠暗投,如今,芳心托于已身,可自己也已将心交付他人,对琴心,只能辜负了。
“朱公子,今日大公子来到琴心之处,说再过十多天就是令尊的寿辰,请琴心到府上弹唱。今日琴心不适,来日定将身子养好,以娱众宾。”到门口时,琴心停下了脚步,也不回头,“今日,还是请公子与郑公子移驾到梅儿船上吧!”
说罢,留下了若有所思的朱庭潇与目瞪口呆的郑惟明,掀帘进屋,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只听得,外面桨声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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