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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和小仙女
密密麻麻的雨线中,夏茵一直张望,终于,她看到一束光远远而来。
她期盼是黎暄归来。
她侧身踮起脚尖看,光亮来自一袭摩托。
那辆摩托,如雨雾中的黑马,朝着夏茵的方向奔腾。
她看清了,果然是黎暄,他双手紧握着车把,目视前方,专注开车的样子很酷。
而他身上并没有穿雨衣,大概是没买到吧。
停了车,黎暄全身湿透,已是个雨人,他从怀里拿出一件红色塑料雨衣,“最后一件了,你穿。”
“啊,你买到雨衣了,那怎么不穿着回来?”夏茵瞪圆了眼睛。
“哦,没想到。”黎暄甩甩头发,发尾的水珠飘到夏茵脸上,“反正去的路上已经湿了。”
夏茵算是服了,这个人,怀里揣着雨衣冒雨而来,果然是一朵不同俗流的奇葩,奇葩的脑回路就是不同于常人。
她展开雨衣,又宽又大,是最大号的,她惊喜地说,“要不,你穿上雨衣,我从后面钻进去。”
“不要。”他说,“很难看。”
果然啊,对帅哥来说,形象比什么都重要,宁可冒雨也不愿意穿这中老年款雨衣,夏茵想。但她不能再让他淋雨了,即使毁坏他的形象也要让他穿上它。
“你不穿我就不回了。”夏茵耍赖。
“不回就不回,那我走了。”他作势骑上摩托。
“好啊,你走了我就报警,是你骗我到这里来的。”她喊道。
黎暄只得过来,“我穿。”
他无奈地穿上雨衣,嫌弃地撇一撇嘴,雨衣不出意外地丑。
然后他一迈长腿跨上摩托,“上来吧。”
夏茵坐在他身后,掀起雨衣后摆,钻了进去。
瞬间,她的视线所及一片红色。
就这样,两人再次踏上归途。
一件雨衣包裹着夏茵和黎暄,将他们与世界隔开。
她的脸轻贴在他的后背上,他的背潮湿,也有丝丝热度,随着呼吸而一起一伏,因用力而绷紧的肌肉线条,年轻、富有活力。
夏茵听着雨噼里啪啦打在雨衣上,感受着他的体温,他身上那淡淡的、熟悉的檀香味聚拢着包裹住她。
她已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她眼前的世界就是他。
她的胳膊不自觉地紧了紧。
外面风风雨雨,这里自有一方天地。
回到榆州已是晚上八点多钟,因是下雨天,车堵了一路。
而他的摩托车却在车流中轻巧地穿过,到她家门口时,雨势渐收。
“夏茵!”下摩托车时,夏茵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惊恐地抬头,是陈玉芬撑着把伞从巷子里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把伞。
夏茵悄声叫了声妈。
“对不起阿姨。”黎暄道,“是我请夏茵帮我个忙,回来迟了。”
陈玉芬铁青着脸没有理黎暄,把伞塞到夏茵手中,“快回家,你奶奶也在。”
听到奶奶在,夏茵头皮发麻,她讨厌奶奶,奶奶也不喜欢她。
母女俩刚一进门,奶奶就喊道:“死丫头去哪里了,浪到半夜三更才回来。”
“妈,夏茵是学校老师留下帮忙才回来晚的。”陈玉芬皱皱眉,“再说您不要一口一个死丫头的叫她,是在诅咒孩子吗?”
夏老太张口结舌,一个生不出男孙的儿媳妇还要反天?这些年她可没少撺掇夏正元和陈玉芬离婚再娶,只可惜那个死心眼的儿子说别的事都任凭妈做主,只是离婚另娶的事他不干,想到这里,夏老太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正元呢,还没下班?”
“他回来的晚,他的饭我在锅里温着呢,妈,我们先吃吧。”陈玉芬说。
“这下雨的天,我儿子还没吃一口热乎的,你们就要先吃?”夏老太斜一眼,“真没良心。”
“奶奶,你要真心疼我爸爸,就管好我叔叔他们一家不要惹事,别让他们再吸我爸我妈的血了。”夏茵脱口而出。
夏老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抬起手来一把拍在夏茵的头上,“死丫头,死丫头,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
陈玉芬忙上前去阻拦。
恰在这时,房门响,夏正元回来了,一见夏老太正在打夏茵,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喊道,“妈,又是怎么了,打孩子。”
一见儿子进门,夏老太瞬间从成龙变身林黛玉,哭将起来,“正元,你看你这宝贝丫头,都要把我气死了,你媳妇还不让我说她。”
戏精,夏茵揉揉夏老太打疼的脑袋,过去把夏正元手里的包接住,把拖鞋拿出来,“爸爸,换鞋吧。”
夏正元推推眼镜,笑了,“妈,你看我的小棉袄,多懂事。”
夏老太冷哼一声,这傻儿子是随了谁呢?
那边,陈玉芬的饭菜已上桌,家常便饭,菜色简单。
四个人坐下吃饭,夏正元笑道:“玉芬,我说过不用等我吃饭,孩子吃了饭还要学习,我回来得晚,等我浪费时间。”
陈玉芬夹一筷子肉到夏正元碗里,似笑非笑,“妈心疼你,说我们先吃是没良心。”
夏正元也就不再说什么,吃饭。
一时,饭桌上静悄悄。
陈玉芬瞧出夏老太今天来有事,也已猜出□□,可她愣是提也不提。
最后,还是夏老太憋不住了,停下筷子,“正元,我听说厂里快要分房子了?”
果然是为此而来,陈玉芬想,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但她脸上不动声色,只听夏正元如何应对。
当然,这事夏茵也清楚,上一世,叔叔一家登堂入室,旧房一收,反让她一家没了着落。
夏正元:“是。”
夏老太乐了,“分了新房,就让正业一家搬进去吧,正业家里现在两个娃儿,加上我一共五口人,实在太紧了,也省些房租子。”
陈玉芬脸色难看。
夏茵清楚爸爸一向不肯违拗夏老太,忙道:“奶奶,这不行,我爸我妈早出晚归,那么辛苦——”
“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夏老太瞬间横眉立目,声色俱厉。
“妈,房子还没下来,即便已经下来,这事我还得和玉芬商量商量。”夏正元温温吞吞。
“你爸走得早,妈把你们兄弟俩拉扯大不容易,现在就看你有没有一点孝心了。”夏老太一向把儿子捏在掌中,对结果已有九成把握,但还是不忘敲打敲打,“好,妈的意思已经说了,怎么做看你。”
这话夏茵的耳朵里都已经长茧子了,夏老太只要有什么愿望,就以此话打头阵。
雨停了,夏正元送夏老太回去。
“夏茵,送你回来的人是谁?”陈玉芬寒着脸。
“同学。”
“叫什么?”
“黎暄。”
“你们干什么去了?”
夏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头不语。
“他学习怎么样?”
夏茵:“不知道。”
陈玉芬目光锐利,“上次那衣服也是他的?”
夏茵一惊,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她点点头。
“以后多和好学生在一起,像家宝就很好,看人家是怎么学的,不要再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搅在一起。”
“他也没有不三不四啊。”
“随便把衣服给女同学,骑摩托,带女同学晃到八点多才回家,也不像个正经孩子干的事。”陈玉芬道。
自知申辩无望,夏茵忙转移阵地,“妈,奶奶说的事你怎么想的,真要把房子让给叔叔他们吗?”
这句话戳了陈玉芬的伤心事,这些年来,就因为没生个儿子,女儿也没留住,一直被夏老太各种欺压,自己和夏正元勤勤恳恳,日子却也过得紧紧巴巴,贴补着小叔子一家。现在,他们得寸进尺,又要霸占还没到手的新房子,真是欺人太甚。唉,恨就恨夏正元是个愚孝的人,他妈说东他绝不往西,要想日子平顺地过下去,就不得不妥协。可是这些事,没有体会谁又能懂?陈玉芬的苦水只得往肚里咽,她苦笑一声,“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你给我争口气,把学习搞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晚间,夏茵听到夏正元和陈玉芬的争吵声,陈玉芬哭了。夏茵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夏正元和陈玉芬一生不易,吃了很多苦,受了不少委屈,她暗自下定决心:爸,妈,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学习为你们争气。房子也要保住。
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好好过一辈子。
眼泪悄悄划过夏茵的脸庞,落在枕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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