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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那一年,我20岁,考入一个以工科系闻名的大学。那时候的大学生浮躁得很,很少有人喜欢艺术什么的,觉得那是件很矫情的事,所以即使那时我在国内艺术节已经小有名气,但是在这座象牙塔里,认识我的人很少。
我加入了美术社团,本来我是没打算加入任何社团的,但是,美术社团拥有一个很安静的画室,在学校最偏僻的角落里。我喜欢那里,浓浓的颜料的味道让我安心,这个画室名义上是美术室的,但是那些喧闹的人儿也都是只有在学校有活动的时候才会来这里,其他时间都是我的。社长是个很稳重的大男孩,他很会照顾人,特意配了把画室的钥匙给我,并叮嘱我一个人的时候注意安全,周末的时候还会来帮我打扫画室。
我没有住寝室,因为多年的一个人的生活养成很多习惯,与别人格格不入,所以在学校后墙不远处父母给我买了一间房子,2室一厅,一间做卧室,一间做画室。厨房里母亲在临走前送给我整整一箱的阿萨姆红茶,父亲仍给我2个厚厚的土耳其棉垫,因为在冬天我的体温太低。
这座公寓很高,但具体多少层我不知道,我在24层,这里能看到大朵大朵的云彩,和不敢直视的太阳。
从公寓走到学校的画室需要半个小时,因为要绕过整个学校,但是翻墙只需要2分钟,所以我选择捷径。每天都会从公寓下面的墙翻到学校里,所幸那道墙并不高。
大学里,专业我选择的是机械系,班级里只有我一个女生。但是我相信他们基本应该是感觉不到我的,上课的时候我一般会坐到最后一排,下课后就会去画室。空闲的时候也是在画室。
我本以为生活就会这样继续。
那是一个炎热夏日的下午,因为空气温度太高,我把画室的窗子都打开了,但是用窗帘挡住刺眼的阳光。烦躁的看着面前的颜料,前几天,有人跟我订了一幅画,那个人说需要颜色很颜的花,花的原型我选择了彼岸花,我很迷恋那种花的形状与色泽,但是我一向画出的作品色阶幅度一直不大,一如我的心境,老师也和我提过建议,建议我适当的改变一下,用一些反差比较强烈的颜色,但是当我真的调好了红的,却不知怎样下笔。
这时外面突然喧闹起来,很多不同的声音,男男女女,谈话间夹杂许多我听不懂的词语,很奇怪,这里很少会有人来,悄悄起身,移到窗边,把窗帘衔起一点空隙向外看,一群人,有的手里拿着滑板,躲在树阴下围成一圈吵吵闹闹得,其中有一个人染着一头红发,扯着低哑的声音讲的很欢,嚣张得很。我轻轻叹口气,退回去。重新拾起画笔,但是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特别是那个“公鸭嗓”话间还夹杂着一些“脏话”。
也许是那天我心情太烦躁。
也许是那天天气太炎热。
也许是。。是命中劫难注定。
我忍无可忍的拉开窗帘,将满满一罐红色的颜料泼向那个“公鸭嗓”,这下周围安静了,那群人都诧异看向我,我也有些不知所措,呆了半天,“公鸭嗓”低头看着自己白色的T恤上大片的红色,皱着眉头向窗子走来,这我才开始恐惧,会不会他想报复我?我慌张的跑出画室。一路不敢回头跑向公寓,关上房门才松了一口气。走到窗台,望向学校里,可惜看不到画室的情况,这时才想起来,画室的窗子和门都没有关,彼岸花的草稿也还留在那里。我只好给画社的学长打电话,告诉他,走得太匆忙忘记关上门和窗子了,作品也留在那里了,请他帮忙看看去。学长很宽容的答应了,也没有责骂我。
晚上,我坐在地板上,喝着暖暖的红茶,看着爸爸从希腊寄回来的自拍DV时,接到学长的电话。学长告诉我说画室的窗子都被关好了,门是被带上的,彼岸花草稿没有找到,但是在画板上有人留了张条。学长说明天把字条给我,并很怀疑的问我是不是下午出什么事情了,如果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一定告诉他,我隐隐的有些不安,但是还是告诉学长没什么事,可能是恶作剧吧。
第二天,第一节下课的时候学长就来找我了,他把纸条交给我的时候又问了我一次需不需要帮忙,我笑了笑摇了摇头,学长走了之后,我才发现周围很多人在看我。
纸条上的字很也嚣张,伸胳膊伸腿的,内容大概的意思就是如果我想要回我的画就到05级体育系,篮球2班,找孟小旋。上面还附者手机号码。我随手撕掉了字条,也没怎么在意。
上完上午课,我就抱着一摞画纸去画室,刚拐过拐角就发现昨天那个“公鸭嗓”正坐在画室门前,我吓了一跳,立刻转身回去了。
之后,我就不敢再到画室里去画画,不知为什么,我很怕见到那个人,当时我以为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故意伤害过别人,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所以才会选择逃避。但现在看来也许是自己潜意思在躲避伤害。
不能去画室了,就只好在家里画,彼岸花的草稿我也不准备要回来了,看着窗外太阳的颜色,我画了大片大片的向日葵,黄色,淡黄色,桔黄色,褐色,绿色交织出现,以及近乎透明的蓝色天空。交稿的时候,那边的人很满意,价钱也出得很高,我存了一部分,花了一部分,添了些新的画具和衣服。
衣服的颜色我偏爱黑,白和紫色,打开大大的衣柜,基本上都是这几种颜色,这个连我自己都很奇怪,明明那么喜欢颜色,为什么在自己身上却选择这么单调的颜色呢。
这距上次发生的事已经有2个多月了,我几乎快淡忘了。想想画室,也觉得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决定明天开始去画室画画,毕竟那里的氛围比家里好得多。
第二天,是实习课,老师对我这个全班唯一的女生基本上是没有任何要求了,所以我就干脆不去,从公寓出来直接踩着墙角的砖块爬上了围墙,蹲在墙上跳下去,但是这次却没有落地,而是被一个人打横抱起接住了,我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公鸭嗓”正眯着眼睛看着我。他这个角度遮住我头上所有的阳光。我赶紧推开他,并后退了好几步。他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朝我笑了笑。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我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他。
“你别误会丫,我可没想怎么样你。”
“。。。。。。。。。。”瞪着他,你没想怎么样,还在这堵我?
“呦!生气了?你瞪人还挺有气势丫,是,那天我们在哪大吵大闹的不对,我给您道歉了,行不?但,你也泼了我了,是不是你对我也有点表示丫,这样才和谐是不?”
仔细想想也确实是,人家也不知道我在里面画画,可能只是觉得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好吧,我赔你件T恤吧”
“就这样?那你太不厚道了,我特意这2个月天天蹲着给你送画,还跑到美术系教室门口等你,就这么白忙活了?”
什么送还我画,你分明是在拿画威胁我!
“那你想怎么样?”我不耐烦的问。
他都是笑了笑。
“那就这样好不好?你先告诉我你是谁,还有联系方式,之后明天下午,我还在这等你,我带着我的那件T恤,你拿着你的画笔,直接在我T恤上改改好不,别说你画画的挺漂亮,这泼也泼得挺艺术的。”
听了他这话,我有点哭笑不得。想了想也觉得可以。
“好,我是05级机械系,1班,苏默,电话是1308245XXXX”
这下他傻眼了。
“啥?你是机械系的?我说我跑美术系门前挨个人瞧都没瞧着你呢!没想到你还是个正经专业的呢。”
我看他手里还握着我的画稿就像他要,谁知道他很无赖,非说明天再给我,要不我再跑了,他还不得在这再蹲半年。
之后,他接了个电话,说是朋友找他打比赛,就翻墙走了。
这天我回到画室,没有立刻画,走到窗边坐了一会,突然觉得,他其实并不坏。
第二天,我一如往常地坐在画板前,但前所未有的心神不宁,果然一会,有人敲窗子,我把窗子打开让他进来。他把染色的衣服铺在桌子上。
“怎么样还有救么?”他斜眼看我。
“嗯,可以。”我看着这件T恤,还不错,他说得没错,那天的红色真的调得很漂亮,中间一大片,四周星星点点的小片,看起来像。。。像一只飞舞的凤凰。
我找出细笔开始描画,其间,点缀些金色,浴火重生的凤凰。
他就站在我身边,虽然没说话,但是一点也不老实,到处看,好像对这个画室很好奇,看过画室之后又开始上下看我。我有点受不了,这么闹腾呢。
“上次,画室门是你关的么?”
“是啊,你跑了,还那么快,我正觉得自己是王子呢,你这一跑,他们都笑我是野兽了。”
你那么凶,还瞪我。我能不跑么。
“那就这么点事,你就在这蹲了2个月?”
这一提,他可激动了。
“什么蹲两个月?我是上午到美术系相面,从大一相到大四。之后下午回这蹲坑。晚上挨个女生寝室走。你说我容易吗。”
我有点奇怪。
“你怎么还能进女生寝室呢?”
他眼里出现了戏虐的神色。
“嗯?那你觉得我晚上应该回哪睡?”
我疑惑的看着他。
“男生寝室啊!”
他哈哈大笑,突然把脸朝向我,很近很近 ,我能感觉他呼吸。他拉起我的手,放到他的胸前。
柔软的。
微热的。
强烈的跳动着。
我很惊讶。
“你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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