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柳影江月

作者:尘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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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拯救


      青青装扮成了小乞丐,小乞丐变成了青青,她们又一次互换了身份。可笑观音的面具虽能改变人的面貌,但声音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那样随意地模仿。所以小乞丐这次会非常辛苦,她要装成生病的样子,口不能言躺在床上。所以青青的时间非常紧迫。
      而笑观音先一步去了华山,他到华山当然是向钟云借飞天羽衣去。钟云已很久没离开过华山了,他在山上每天除了给弟子授课之外,就剩下养花培草修身养性了,偶尔他也会拿出飞天羽衣给弟子们展示一下。
      当然,他在山上也并不是不知山下发生的事,他之所以不愿下山就是不愿意掺和进去,因为他也分不清谁对谁错,谁是谁非。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道理,而钟云的道理就是不能让自己再犯一点过错,所以他在得知笑观音前来向他借飞天羽衣时拒绝了。他知道笑观音借去飞天羽衣定是为了行盗,无论是谁行盗终是不对,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的,何况飞天羽衣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驾驭。笑观音不愿向他道出实情,因为他若知道是要飞往燕子冢定会强加阻止,所以笑观音只说是为了青青,需要做些不得已的事。钟云当然不会相信,因为他相信笑观音不会站在青青那边,他自己也不会。所以他笑了笑说:“你说你是为了要帮助青青,那青青为何不直接来求助于我,我可是他的义父。”笑观音笑道:“那是因为青青不愿为难于你。”钟云又笑道:“求助于盗佛,盗佛就不为难吗?”笑观音回答:“我不为难。”钟云听笑观音回答如此干脆直接,无奈道:“盗佛如此洒脱,实令钟云佩服,但你向我借飞天羽衣之事,却着实令我为难。”笑观音笑问:“你有何为难之处?”钟云道:“一则我不知你借飞天羽衣要去做什么,二来飞天羽衣不好驾驭,我不想出什么差错。”笑观音听闻一阵大笑,笑得停不下来。钟云见状,甚是不解,问:“钟云的话并不可笑,盗佛何以如此狂笑?”笑观音忙看了眼钟云,接着笑道:“我不是笑你说的话,而是笑你的人,哈哈……,钟云呀钟云,你实在是枉为人师!你实在是愧对剑仙二字!”钟云闻言,也跟着他哈哈笑道:“你说我枉为人师也好,说我愧对什么剑仙也好,只要我华山弟子之中无大奸大恶之人,我钟云便无愧于心矣,至于剑仙之称,也是别人强加于我,况且我早已不碰剑了。”他不说还好,笑观音这次笑得更凶了,笑得耳朵都红了,“世外高人吗?淡泊名利吗?哈哈……,在我看来,你钟云不过是一懦夫罢了!你师父把华山基业传给你,你却眼睁睁看着它走向衰亡而无动于衷!紫叶把弟子托付于你,你却对他不管不问!银珠那么好的女人,却被你误了半生!你说你还做了什么?你捣毁了阴曹地府又如何?地狱还不到处有?你一路追我到西域,而我现在正大光明地站在你面前了,你却不能把我怎么样!哈哈……。”笑观音笑完,转身即要离去。
      钟云听了这么一骂,也自觉羞愧不已,他看笑观音转身即去,就冲其背影道:“你来我华山来将我如此痛骂,就想这样走了吗?”笑观音停下脚步,转身笑道:“怎么?难道像钟掌门这般高人,也屑与在下这般俗人计较?”钟云迈步向他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踱步转了几转叹道:“你骂的都对,但我不是自命清高,我是天煞孤星,对我好的人都没什么好结果,我也不敢对别人好,有些事不是我不去做,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不会明白!”他发自肺腑的感慨,却不料换来笑观音冷冷一哼:“什么天煞孤星!不过是你内心的恐惧罢了!因为你害怕失去,所以你不敢拥有,因为你害怕错,所以不敢去做,亏你还活到这把年纪。”钟云听闻摇头笑了笑,说道:“好吧!也许你是对的,请随我来。”
      说着钟云带笑观音来到了一间偏室,室内摆满了飞天羽衣。笑观音见了,喜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钟云笑道:“其实我在华山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我把比特送给我的飞天羽衣,照着样子多做了几件。你看!有大有小,还有经我改良的,我华山上弟子个个都能驾驭,你选一件自己喜欢的拿去吧!”笑观音自是喜上眉梢,他在房里走来看去,见每件飞天羽衣都做得非常精致,且上面都绘制着不同的图案,挑来看去也不知哪件合自己的心意,觉得每件都好,又觉每件都不如另一见。钟云亦看穿他心思,走过去指着一件燕子图案的说道:“盗佛看这件如何?身轻翼薄,能飞得高。”笑观音看了那件,见尺寸过小,只易单人轻装乘用,且又想:此次是前去的是燕子冢,若乘此燕子前去,不是让我有去无回吗?于是道:“这件不好。”钟云忙问:“哪里不好?”笑观音道:“上面的燕子不好,此时正值秋季,秋燕南飞,太过伤感了些。”钟云笑了笑,又指一凤凰图案的问道:“那这件呢?凤凰乃百鸟之王,又是祥瑞之兆,盗佛定会满意了?”笑观音看了,见其颜色过于耀目,不易隠藏,摇头笑道:“也不好,凤凰会让我想起浴火重生之说,我绰号盗佛,还不想这时候涅槃。”钟云大笑,说:“盗佛多忧了,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这时笑观音看到一件上面绘着的是只三头怪鸟,于是走过去用手拂着问道:“这只是什么鸟?”钟云笑道:“此为鵸鵌,三首六尾且善笑,这点倒是与盗佛相像。”笑观音又将这鵸鵌仔细瞧了瞧,笑道:“即然钟掌门也说它与我相像,那我就选它了。”钟云见他选了鵸鵌,摇头笑道:“不知盗佛为何选它?它除了身躯庞大外,飞起来很是笨拙,盗佛是不是选错了?”笑观音哈哈大笑道:“没错,就是它了,穿上它去做坏事就不怕做噩梦了。”钟云也一阵大笑,笑观音忙问:“我试试如何?”“请!”钟云自是同意。
      钟云带笑观音又来到一座山峰的峰顶,这山峰已经冲破了云层,峰顶就像是云海里的孤岛,一眼望去,云海波涛汹涌,仿佛万马奔腾。笑观音穿戴好飞天羽衣,他向着云海深深地吸了口气,轻轻一跃飞了出去。
      飞天羽衣载着他在云海里翱游,风在他耳边呼啸,他尽情地感受着飞翔的感觉,是如此美妙、舒畅、自由。他想他是完全驾驭了飞天羽衣,他想他不必再向钟云说告辞了,他想他还要到相约的地点与青青回合,他想他的时间会很紧迫。
      穿梭在云层之间,浏览了无数山峰险峻,笑观音忽觉头顶有白鹭飞过,再看前方钟云已越过他百尺之外。他不知钟云如此神速追来其用意为何?莫不是后悔了借出飞天羽衣?忙冲其喊道:“钟掌门何往?为何如此匆忙?”这时钟云放慢了速度,回道:“我想下山去走走,不知盗佛可愿与我同行?”笑观音心想:他到底还是信不过我,追上来是想看我要去哪里吧!
      “钟掌门莫怪,在下有要事在身不敢耽搁,请钟掌门自便。”笑观音说着,故意偏移了些许。钟云在空中打了个旋转,转过头对笑观音笑道:“那好,盗佛不肯赏脸,钟云就先行一步了!”这倒让笑观音感到有些意外,他本以为钟云会缠他不放,没想到竟是自己多心。他说:“钟掌门请便,来日定当到华山谢罪。”未等他话说完,钟云已飞去不见了……
      青青带着孔明灯来到了白家口时,已经花费了十五日的行程,而她告诉小乞丐的是二十日定当返回,如此看来她的时间已不再是紧迫了,而是已经逾期了。
      白家口是一个集市,也叫白家集,她来这里要先和笑观音回合,这是她们当日定下的。
      然而,这白家集虽然不大,人却不少,想在这里找到一个人并不容易,事先谁也没来过这里,并没有约下具体的地点。这让青青十分着急,她知道小乞丐此刻比她更着急,所以她决定在这集市里做件惹人注目的事情,好让笑观音找到自己。
      但要做件什么事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正在此时,集市上来了四个光着膀子的壮汉。这四个壮汉抬着一把竹椅,竹椅上坐着一个比他们四人更壮更肥的超壮汉,边上还有两个瘦子拿着盘子在四处收钱。青青见他们如此招摇过市,忽想起小乞丐昔日装神弄鬼骗人钱财的伎俩,今日正可借用给自己帮个大忙。于是她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竹椅上坐着的超壮汉扔了过去。先是“咣当”一声,又听“哎呦”一声,再看那超壮汉头上鲜血直冒。这下可惊坏了周围的人群,都在祈祷这不是自家的孩子闯的祸。而这超壮汉原来是个结巴,他见有人拿石块丢他,气得横起眉眼,大声喊道:“是,是……,谁个不要……,命的的……。敢……,打老子,头,站……,站出来!”周围人都不敢做声,青青站出来厉声喝道:“你还不快给我下来!你这丢人现眼的东西!快下来!”那超壮汉见是一小姑娘在冲自己喝骂,气得馒头脸立刻变成了葱花饼,咬牙切齿骂道:“你……,你活……,不耐……,烦,老子……,子……,今天,煮了……,你,这……,这……小婊,子。”青青也装作气得直跺脚,指那超壮汉骂道:“好哇!你这小畜生,居然还敢骂我!若不是你祖祖祖奶奶在天上做了神仙保佑着你,你还能有今日?你早被阎王关进地狱去了!”谁知这超壮汉一听自己祖上在天上做神仙,眉头都乐开了朵花出来,傻笑道:“你……,你是……是谁,呀?你,怎……,怎么知……道,我祖祖……祖,奶奶,是神……仙,仙?”青青接着大怒:“你还还还不知道我是谁,我就是你前十九代的祖祖祖奶奶,就是我一直保佑着你,你才长这么大。现在居然骂起我来了!你还不下来给我磕头认罪!”这超壮汉一听,心中寻思着:难不成真是我祖祖祖奶奶显灵了,下凡附体在这小姑娘身上了?要不然她会这么大的胆子敢跟我这样说话?我是不是得先考她一考,看她是真是假?说道:“你你……,说是……,你是……,我……前……,十九代的……,祖祖祖奶……,奶,那……,你可知知……,知道我,前十十,九……代的祖祖祖,爷爷,姓……什么?叫什……,么?”青青听这傻子上了道,又好笑又可气,耳根羞得通红,忙指那超壮汉道:“好哇!好哇!你连你祖宗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居然还敢来问我!算了!我还是不回天上做什么神仙了!也免得被其他神仙耻笑!我也不保佑你了,就让阎王把你锁了去吧!”看来那超壮汉不仅结巴,脑袋也不太好使,听到青青说不回天上做神仙了,顿时慌了神,慌忙下地跪道:“别……,别,祖……,祖,祖……,奶奶,你别……,生气……,气,我……知道,我我,祖祖……,祖爷爷,姓……,什么,叫什……,么。你,……还,回,回天上,做……,神仙,仙吧!”青青此刻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又怒道:“我看你就不知道,你若知道还来问我?还让我回去当什么神仙?我丟不起这张神脸!”超壮汉忙把头磕的跟捣蒜一样说:“我知……,知道,我前……,十九,九代祖宗,叫……,叫……,”说到这里,超壮汉掰起手指开始算起了自己祖宗的辈分。而一个负责收钱的瘦子见老大上了当,忙跑过去说道:“老大,别听她胡说,先把她抓回去再慢慢收拾。”不想那超大汉转身一个巴掌将瘦子扇倒地上,嘴里骂道:“你……,你小……的,懂你个屁,屁,我……,我奶……,奶也说了,我祖祖……,祖奶奶是神仙,这……,这还能有假,还……不快,去,去给我祖,祖……,祖奶奶磕头,认错。”青青见状,更是变本加厉指那超壮汉道:“那你说,你说你前十九代祖宗姓什么叫什么,你要敢说错,看我不惩罚你!”超壮汉急得满头大汗,掰着手指算来算去,也算不出自己的前十九代祖宗是哪位。而被他扇倒那瘦子,憋了满肚子闷气,心想着:这死丫头蒙骗老大,让我在众人面前挨打,我若不出这口恶气,以后我还如何在这白口集混下去。于是他从地上爬起,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冲着青青就刺了过去。周围的人都慌忙躲避,青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想着你来得正好,这戏正好可以跟你再唱下去,我虽只有些三脚猫功夫,但对付你还不是老虎逮驴——绰绰有余。不料还未及她出手,一阵风从她身后吹出,直扑在那瘦子身上,只听那瘦子“哎呦”一声,跌了个嘴啃泥。周围的人都惊叹不已,那超壮汉更是深信是她的祖祖祖奶奶显灵了,忙在地上把头磕得咚咚直响。青青自知定是人群中有高手相助,心中寻思:若这戏再唱下去,难免不好收场,不如唬他一唬早早离去。她大步走至那瘦子跟前,厉声对那超壮汉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不敬神仙的下场,你若不是我祖祖祖孙子,你的下场可比他更惨!”超壮汉连连磕头说是,青青又仰头看看天空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天上去了,我此次下凡,就是要来告诫你,你不可再欺压良善胡作非为,若是让玉皇大帝知道,我也保不了你……”青青说着,只见一阵狂风带着尘土向她袭来,未等她反应过来,有人拉着她嗖嗖地冲出了人群。
      出了人群,青青定眼一看,原来相助自己的竟是义父钟云。她忙撕下脸上面具,向钟云拜道:“青青拜见义父,不知义父为何会在此处?”钟云见眼前的青青已然长大,眼神之中增添不少的坚定与信心,又想起当日在沙漠那般险情,心中也感到些许安慰,他说道:“听你笑伯伯说,你遇到了些麻烦,他取走了飞天羽衣,我不放心便一路跟他到了这里,谁知还是被他甩掉了。青青你告诉义父,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青青正要回答,却瞧见路边一人在跟自己摇头眨眼。青青料定这人定是笑伯伯所扮,笑伯伯不愿将此次行动让义父知道,定是不愿将义父牵扯进去,毕竟义父是一山之主,若事情不成,华山上下都不免获罪。因而对钟云说:“义父不用担心,青青没什么麻烦。”钟云见青青不愿说出,也不再免强,只说是多年不见,想与青青好好谈谈。青青自是不能拒绝,跟随着钟云走进一家茶馆。两人坐定以后,钟云说道:“青青,你可知道这附近有一座山,名叫燕子冢?”青青忙摇头说:“青青从未听说过。”钟云又道:“那里原是一座古墓,后来被土匪占据,它不止是里面,外面也布满了机关暗器,而且蛇虫毒瘴甚多,方圆几十里都没人敢靠近过。义父希望青青来此不是要到哪里去。”青青微微笑了笑,摇头道:“怎么会,我怎么会到那里去。”
      这时,茶馆外突然冲进一个人来,这人正是集市上那超壮汉身边的瘦子。瘦子见了青青,慌忙上前拜道:“祖祖祖奶奶,小的可算找到您了,我们老大要问祖祖祖奶奶您,您在天上做的是那路神仙?我们每年要到哪里去拜您?”青青一时不知所措,忽瞥见茶馆外面种着一棵桂树,便随口说道:“桂,桂花仙子,你们每年到桂树下拜我便可。”瘦子闻言,一阵高呼称赞,一边又悄悄地往青青手里塞一个纸团,青青会其意,紧紧攥在手里。等瘦子走后,钟云笑道:“你笑伯伯给了你什么东西?你不打算拿出来让义父瞧瞧吗?”青青愣愣说道:“笑,笑伯伯,他在哪里?”钟云淡淡地饮了口茶,笑道:“你摘下了脸上的面具,街上的泼皮怎么还能认出你来?”青青自知是瞒钟云不过,只好慢慢将纸团拿出,展开一看,上书:什么也别跟他说,我在桥边等你。
      钟云见了字条,又见青青一脸难为情的样子,笑道:“青青不愿说,义父也不勉强,你快去吧,别让你笑伯伯等太久。”青青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低下头道:“义父,我……,我……,”钟云知她心思,便笑道:“去吧!义父不会怪你,也别让你笑伯伯怪你!”
      ……
      青青拜别钟云,便到桥边与笑观音回合,原来笑观音早到几日,已将此处山川面貌,军哨布防,查探了一遍。两人定下最佳起飞位置,便带上行装上了山。
      山顶之上,笑观指着远处一座山道:“青青你看,那里就是燕子冢。”青青着眼望去,见山清峦秀,耸翠嶂叠,山间云雾缭绕,翠竹苍松,好似一副美轮美奂妙笔丹青。于是说道:“此山如此秀丽,怎会如笑伯伯所说那般凶险。”笑观音望着山川笑道:“山本是美丽,是人让它变得凶险。你想想当时那个诸侯,他一生都是在算计,连死后他还要算计,他看上的地方,怎么会不沾染些他的气息。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最终还是没能葬入这里,倒是可惜了这里的风景。”青青叹道:“那个诸侯的一生岂不是很累?”笑观音笑道:“那又有什么办法?他不算计着别人,就会遭别人算计,那他失去的就不止是自己性命,家人、族人、国家都有可能失去。”
      青青望着远处的模糊山影,她仿佛明白了许多,明白了眼前这些山峦为何存在,明白了山顶为何总会有风。
      “好了,我们不讨论古人的事了,准备准备出发吧!欣赏美景,等我们飞过去欣赏!”笑观音看青青在一旁出神,笑着说道。青青这才回过神来,忙笑道:“恐怕飞过去是要欣赏它的凶险吧!”……
      说话间两人已将飞天羽衣穿戴整齐,乘着风缓缓飞出。因飞天羽衣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还有巨大的孔明灯,叠起的重量并不次于他二人的总重,所以飞起来显得非常吃力。倒是正好可以使他们欣赏这山中美景,不过两人大概都不会有那样的心情了。青青的心情很紧张,她紧张的不是害怕自己会从天上跌落下去,而是到达眼前那座山顶会看不到她期待的村庄。笑观音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这次成功的几率是多少,他在想,带青青来到这里是对还是错。
      他们在天空慢慢地飞着,燕子冢越来越近,时间也越来越紧。忽然有两只燕子飞过,扰乱了两人的思绪,打破了紧张与复杂的沉默。青青看着两只燕子飞去燕子冢上空在来回盘旋,便对笑观音说道:“笑伯伯,你看那两只燕子在那里飞,看来那里也不是死地。”笑观音笑道:“那里名为燕子冢,但那里不会有燕子的尸体。”青青忙问:“其他鸟呢,为什么就会死在那里?”笑观音笑了笑,指着燕子冢说道:“鸟为食亡,你看那座山是不是比周围的山翠绿许多?”青青放眼看去,燕子冢还真是与周围群山不同,此时金秋季节,群山已泛苍黄,而燕子冢却苍翠如春。笑观音又笑道:“正是这里气候偏暖,适合万物滋生,鸟儿们飞来这里自然是这里有它们喜欢的虫子。青青你想,此山涂满了毒药,为何还会有虫子?”青青忙问:“为何?”笑观音道:“因为虫子就是这里的毒药,所以这里的毒药生生不息,永不消散。而燕子只会在天上觅食,因此它不会有事。”笑观音话刚说完,却见那两只燕子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拍了几下翅膀便头朝下坠落下去。“怎么会这样?难道那片天空也涂了毒药?”笑观音吃惊地望着前方那片天空,声音有一些颤抖。这时青青又喊道:“笑伯伯快看那里!”笑观音顺着青青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山坡上尽是白森森的骨骸,鸟类的骨骸不大,但却洒满了整个山坡,仿佛下面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笑观音看到这里,苦笑道:“这次我又把你害了。”青青也缓缓说道:“是青青害了笑伯伯。”
      他们飞到了燕子冢的上空,那口巨大的深井渐渐映入眼帘,笑观音长长吐了口气说道:“看来就是这里了!”青青平静了一下此刻浮躁的心情,说道:“我们下去吧!”
      飞天羽衣像一只巨大的飞鸟,在燕子冢上空盘旋着下降,青青掩饰不住的激动,早已让她忘记了此处的危险。她一直紧紧盯着那口大井的底端,她依稀看到了丝丝炊烟,不禁大叫道:“就是这里,就是这里!”笑观音向她笑了笑,但笑脸突然又定在了那里:“蚊子!这里有蚊子!”青青笑道:“是啊,这里有蚊子,难怪会有燕子飞来……。”说到这里,青青的脸色也变得铁青,吞吐着说:“毒……,毒蚊。”笑观音忙道:“千万别让蚊子靠近身体。”接着只听耳边嗡嗡声越来越多,无奈飞天羽衣锁在身上不能随意驱赶,两人只好将身上的锁带卸下一半,使身体倒悬在空中驱蚊。但这样一来飞天羽衣失去了平衡,开始摇摇晃晃,飞东飞西不听使唤起来。不过多时,不知何处飞来无数蚊子如蜂群般袭来,笑观音心中只叫不好,青青却忙着解开锁带,准备只身跳下。笑观音见状,慌忙阻止道:“青青不要,你先将孔明灯丢下去,我有办法。”青青听闻,赶忙解开绳索,让孔明灯坠下,又忙问道:“笑伯伯,接下来怎么办?”笑观音喊道:“没办法,只能浴火重生了!”说着他取出火折,点起飞天羽衣来。青青见状先是一怔,忙道:“笑伯伯你要干什么?火会烧到我们的!”笑观音回道:“放心,火只会向上烧,这样可阻挡一阵。”说时飞天羽衣已经燃起火焰,借助风势火焰渐渐壮大。蚊子惧怕火焰不敢靠近,但飞天羽衣也已不能飞翔,开始往下坠落,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两人刚坠至那大井井口,青青抬头一看,火势已熄,飞天羽衣仅剩一副骨架,忙道:“笑伯伯,接下来该怎么办?”笑观音哪里还有什么办法,笑道:“没办法了,看来只能希望下面有人能看到我们,救我们了。”话说至此,两人感觉下坠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再举头看时,只见头顶钟云正乘着白鹭羽衣用绳子将鵸鵌骨架连在了一起。青青惊喜万分,喊道:“是义父,他在上面。”笑观音正欲开口,却听钟云说道:“盗佛烧了鵸鵌,准备用什么还我?”笑观音还未想出如何答复,又听钟云说道:“青青,这种事情你怎能找你笑伯伯帮忙,这岂不坏了他的名号。”青青知是挖苦,也不作答。笑观音自不甘心被讽,也笑道:“是啊!青青有那么一位高深莫测,神通广大的义父,还有我笑观音什么事?特别是他那跟踪的本事,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境界,实在令人佩服至极。”钟云哈哈大笑一阵,又道:“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茶馆里有人见到青青就拱手大拜,原来是我钟云来的。”笑观音则更不客气,啧啧笑道:“有的人就是恬不知耻,居然借着自己义女的声名四处招摇撞骗,有谁还敢不刮目相看?”青青见二人斗嘴越加锋锐,也不知该如何相劝,忽瞥见白鹭上方一庞然大物铺盖而来,慌忙呼道:“义父,小心你上面!”钟云抬头一看,原是一只金喙红目大黑雕,正伸着两副刚钩向白鹭袭来。笑观音这时倒还有心思顽笑,说道:“钟掌门这次算是遇到克星了,你早不该乘这白鹭,应该带上弓箭来此。”钟云忙解身上锁带,一边回笑观音道:“此雕如此庞大,当为空中的王者,钟云在此落入它铁爪之中,也没什么奇怪,倒是盗佛却被几只蚊子追得落荒而逃,实在是有辱其名啊!”话音刚落,黒雕铁爪已透过布羽紧紧锁住了白鹭的脊骨。钟云这时已挣脱锁带,单手抓住白鹭左翼,一个倒翻跃在白鹭上面,只见那黑雕雄壮威猛,两条铁腿如两棵铁树一般,足有碗口粗细。钟云心想:此物不知活了多少年岁才长得这般庞大身躯,若害它性命,岂不有违天道;若是能将它驯服,待找到青青父母正可乘它飞出这里。想到这里,钟云忙抓住黒雕腹下羽毛,纵身一跃,翻身跳在其背上,随即脱掉身上衣衫展开一抛,蒙在黑雕头上。这黒雕虽为禽畜,但年长智高,知这钟云不是善茬,便放弃了白鹭,在空中来回翻转、俯冲,力图将钟云颠落。白鹭羽衣因损坏也开始向下坠降,还好留有几分阻力,速度不算太快,但却因对空气阻力的失衡而飞速旋转起来。
      青青与笑观音随着白鹭转得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不多时就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天空还是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青青眼前旋转的一切渐渐慢了下来,最后静止在一张枯黄的小脸上。这是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的脸,他的一对大眼镶在一颗蒙了层薄薄皮囊的骷髅上,仿佛就要掉了出来,一副惊喜若狂的表情加之幽灵般的面孔,让青青看了不禁心中一阵毛骨悚然。“你们是从天上来的?”那少年欢喜如一只得了香蕉的猴子,笑时露出他口中两排黑黄的牙齿。一边的笑观音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在地上转了几转说道:“对,我们是从天上来的,你告诉我们这是哪里?”那少年忙说道:“这是无名村,你们是来拯救我们的吗?”笑观音看了一眼那少年,又看了周围颓废的土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等别人来拯救你们?”那少年眼中片刻间闪出几分哀怨,说道:“村里缺水,也没有粮食,已经死了很多人了,若再没有人来救我们,我们都要死了。”青青听到这里,慌忙从地上起来,惶惶问道:“你说什么?这里死了很多人!那我爹我娘呢?”那少年被问的一脸茫然,问道:“你爹你娘是谁?”青青傻傻地愣在那里,一霎那脑海里仿佛飘过了很多东西,不知是害怕还是悔恨,忙拉住那少年:“快带我们进村,我们正是来拯救你们的!”那少年听闻,自是欢喜万分,惊叫着向村庄奔去。
      眼前的村庄已不是青青上次来时那个村庄,更不像笑观音曾经呆过的那个村庄,这里已经一片死气,像是一口干凅了的枯井。
      青青在村中竭力地呼唤着爹娘,村舍里不断走出干尸一样的活人,仿佛在噩梦里一般。
      “青青,是你吗?”一个沙哑的声音,好似蛋壳的破裂。
      但青青听到了,她听到的也许是来自灵魂的呼唤。她冲进声音传来的那座小院,她看到了一别两年的父亲,如今却变成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苍老,憔悴,枯黄,瘦弱,她在父亲面前呆立了许久,他们都竟说不出一句话来。突然她快步冲了过去,她冲过去越过父亲进入房中,当她看到母亲正在搂着两个熟睡弟弟,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青青见到母亲的苍老更甚于父亲,心中的酸楚一下涌到了喉咙,她说话的声音有如风中的枯木在颤抖。
      蝴蝶夫人见到青青,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微笑:“娘是太想念青青了,天天梦到你,天天梦到,不知还有没机会真的见到你。”青青再也忍不住泪水,如倾盆的暴雨垂下:“娘,我是青青,我是真的青青,娘你别怪青青,青青这就接你们出去。”此刻,柳连成也走入房中,他将青青双手握起放如蝴蝶夫人怀中,说道:“她是我们的青青,她是真的青青。”说完一家三口相拥而泣,场面甚是悲情,不忍细述。
      经过一番温情悲诉,青青得知,原来这里一年来水源干凅,粮食不收,一片小小天地里,人们只能忍耐着饥渴度日。到后来村里人就决定,从年老者开始禁食,年轻人需割血肉喂养婴幼,因此年长者都渐渐死去,年轻人个个衰弱。本都以为这里世外桃源,原来却是露天的坟墓,纵然是些神通广大的江洋大盗,在这里却也敌不过饥渴;纵然都是些十恶不赦的凶徒,在幼小的生命面前却也能放弃自我,人之思想,实难猜解。
      村里众人伐来了竹竿、树条,将青青带来的孔明灯扎起,足足有几间房屋那么大。大家眼中满是惊奇与怀疑,每个人都在想,眼前这庞然大物真的能把人带出这里。而青青的问题也来了,孔明灯是带来了,可她为了减轻飞天羽衣的承重并没有带来燃料,而如今这村中已是家徒四壁,哪还有一滴的油料。别无他法之下,青青采纳了笑观音出的一个主意,但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馊主意。笑观音让人伐来木材作为燃料,并要人到岩壁上采集硫磺加入木材内,他说是:硫磺一可助燃,二可驱除毒蚊。听起来颇有道理,但是当一切准备妥当,举起火把点燃孔明灯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绝望了。只见那孔明灯还未升起,木材的火焰“嘭”的一声扩大了数倍,将整个的孔明灯烧了起来。
      大家最后都只能围着孔明灯的灰烬发愣了。青青告诉大家,孔明灯烧了还可以再做,一定能带大家离开。但人们还是陆陆续续地离开,都不敢再奢望什么奇迹了,也许当被关入这座坟墓之时,就不该有什么希望。
      不过奇迹总是发生在绝望的时候,也是因为没有绝望,就不会有人觉得发生的是奇迹。在众人都已离去,村外只剩下笑观音与青青一家的时候,钟云突然驾着黒雕从天而降。
      说也奇怪,越是这桀骜不驯的禽畜,只要你一次把它收拾的服服帖帖,它以后便会任劳任怨任你驱使;若是你向认了输,那它便每次见到你就会对你发起攻击,有的人也是如此。
      这头黑雕在空中与钟云搏斗数时,终敌不过,低头认输,任钟云驱使,从而亦来解救众人。
      ……
      风景还是这般秀丽,云雾依然飘渺多样。
      笑观音站在来时的山头,望着黑雕一次次将无名村的村民载出,脸上写出莫名的笑,他茫然说道:“我们是做了菩萨,还是揭开了魔鬼的封印?”钟云道:“魔鬼的封印都是由菩萨揭开的,佛与魔只在一念之间,有谁分得清?”
      无名村活着的人们都脱离了困境。他们多数人看透了得失成败,不愿再为这花花世界而苦恼,有人决定到海上寻一方乐土继续过桃源的生活;有的人隠于市井之中平淡度日。但是那些在天井中出生的孩子们,他们终于见到了人间的七彩缤纷,以至于后来会做出什么事来,实难预料。柳连成夫妇及两个幼小,他们暂别了青青,去往何处,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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