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柳影江月

作者:尘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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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雨沙漠


      哆罗的卫队护送金玲来到云中酒馆,大家满怀喜悦,只有莎莎心思沉重。到了傍晚,正是酒馆人多客杂的时候,她来到前厅的一个角落,静静地呆坐。
      金玲悄悄走过去,看她毫无察觉,笑道:“妹妹是讨厌我吗?怎么不开心?”莎莎一脸惊愕,忙说:“姐姐说哪里话?我是有件事想不明白。”金玲笑道:“什么事让妹妹如此纠结?说出来姐姐也帮你想想。”莎莎轻轻摇头道:“那天的事,你说钟大哥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我?”金玲笑道:“嗨!这还用你纠结,那当然是因为他最爱的人是你了。”莎莎笑道:“当然不是了,这其中肯定有别的原因。”金玲笑道:“那你去问他不就知道了?其实我也想问他的。”“问什么?”笑观音突然在两人身后说。两人惊慌转过头来,金玲怒道:“大哥这次偷听我们该怎么说?”笑观音笑道:“哦!我是刚好路过,不小心听到了一句,就随便问问而已。”莎莎两眼迷惑说:“这里是墙角,萧大哥路过是准备往哪里去?”笑观音抓头挠腮一阵,嘿嘿笑道:“好吧!我不是路过,我来找你们有话说。”金玲忙问:“大哥有什么话说?”笑观音又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跟钟掌门商议过了,为避免节外生枝,明天一早我们就回中原去。”金玲点点头道:“这样也好。”莎莎微笑道:“你们这么快就要走吗?”金玲拉起莎莎的手说:“我们迟早都要走的,你有问题现在就快去问他吧!”莎莎笑道:“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问。”笑观音接道:“其实你们要问的问题,我已经问过钟掌门了。”金玲笑道:“他是怎么说的?”笑观音道:“他说其实他不知怎么选。不过在他进王宫之前,有人告诉他只有那样选才可以保全所有人。”莎莎忙问:“是谁告诉他的?”笑观音:“他说他也不知道,但他猜应该是西西公主。”金玲又问:“那么你们的赌局又是怎么会事?”笑观音笑道:“我在宫中失手被擒,好像国王是在找借口要放我一条生路吧!”莎莎满脸不解,金玲笑道:“不管怎样,大家现在都没事了。我们还是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为明天准备的吧!”
      说话三人来到后堂,却见钟云、江月明脸色深沉,青青在一边哭得很是伤心。金玲问道:“出什么事了?”钟云叹道:“我刚刚想起,想起四脚蛇不见了,青青她就……”金玲又问:“四脚蛇是谁?”钟云说:“他是极乐天的灯油匠,一路跟着我们来了这里,在沙漠时他救过青青的命。”金玲忙说:“那我们现在分头去找。”笑观音一旁摇头叹道:“他已经死了,死在了王宫中。”听到这里,青青哭得更是伤心,她口中含着泪说:“是我害死了他,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死……”说到这里,青青又抱头痛哭起来。金玲走过去劝道:“他救过青青的命,青青为他伤心也是应该的,但生死有命,每个人都难逃命运的劫数,青青不要太过自责。”青青听了抬起头,一下扑入金玲怀里哭道:“我不能把他一人留在这里,我要带他回去,你们给我多一天时间,我去找国王要回他的尸骨。”金玲看了钟云一眼,钟云轻点了下头,金玲拍着青青的肩膀说:“好吧,我们带他回去,但取他的尸骨就不用青青去了,金姨帮你去取。”青青急摇头道:“不可以,青青一定要亲自去,金姨刚刚才逃脱囚笼,怎能再去?而青青毕竟叫了国王那么多年的余叔叔,他也救了青青的命,他不会难为青青的。”金玲又看了眼钟云,钟云道:“还是我去吧!”笑观音则说:“我赞成青青去,哆罗国王不是十恶不赦的人,而且青青对他最没有威胁。”青青还在哭泣,钟云又道:“如果发生什么不妥,青青怎么能应付得来?还是我陪她去吧!”金玲、笑观音犹豫着,江月明突然说:“国王最忌讳钟掌门,还是我陪青青去吧!”大家面面相觑,金玲叹道:“好吧!但明儿去,一定要把剑留下。”江月明点头答应。
      翌日一早,江月明与青青骑马来到勇者王宫宫门外,守门卫士因见过青青,不做阻拦便放行让他们进入宫中。哆罗正在花园细数花草,听闻青青前来,忙去接见,他还是一脸和善,并设宴款待二位。席间青青向哆罗说明了来意,哆罗沉思了片刻,然后笑道:“这件事情简单,余叔叔答应你。不过存放尸体的地方青青就别去了,凌公子去就行,你在这里等着就好。”青青连忙跪谢道:“青青多谢国王陛下!”哆罗则笑道:“青青还是叫余叔叔吧,国王陛下听起来生分了许多。”青青低头不语。
      宴毕,哆罗带领江月明走进了另一座大殿之中,确切说那里就是个万人冢。冢的中心是一个大池子,池子里没有一滴水,是堆满的人骨。池子上面是关着野兽的铁笼,铁笼分几层之多,但每头野兽都只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铁笼。而野兽们各个惊恐万分,仿佛有一些神经过敏,有的张牙舞爪冲撞铁笼,有的绕圈狂奔高声吼叫,显得暴躁不安。
      万人冢的四周摆放着几张桌案,每张桌案上都有一堆人类的头骨。哆罗指着其中的一堆,对江月明说:“看!这是我大哥一家七口,上面那两颗头就是他和他妻子的;他们生前很恩爱,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就在他们下面那几颗头中;还有他的儿媳和孙子,他的孙子刚刚一岁,头还很小你看到了吗?”江月明看了难免全身悚然,他低声问道:“是你杀了他们?”哆罗道:“是的,可你知道我杀他们时是什么感觉吗?”江月明微笑道:“痛快淋漓吧?”哆罗笑道:“很多人都会这么想,但其中的滋味只有我自己明白。那就像是一场恶梦,醒来后还是万剑刺心的痛。”江月明不明白,问:“那你又是何苦?”哆罗笑了笑,道:“你想知道我在没杀他们之前是什么感受吗?”江月明又问:“是什么感受?”哆罗向他指着笼中的野兽说:“跟它们现在是一样的感受,压迫、恐慌、焦躁、忿怒。”江月明问:“为什么?”哆罗叹道:“在你的身边存在着与你同样的危险,你会觉得很轻松吗?”江月明沉默不语,哆罗又指着其他桌案上的头骨说到:“那边是三弟,四弟,五弟……,他们的死我并不是很难过,因为他们早就想至我于死地了。我今日的这幅模样,也正是受于他们的逼迫,当日我为了避免死于他们的利爪之下,自毁容貌才得以逃脱。十多年过去我终于占了上风,你说我如何能把大好机会给错过?”江月明不知该怎么回答哆罗,他笑了笑道:“陛下今日为何要对我说这些?”哆罗也笑道:“凌公子不要多疑,我只是想找个人说心里话而已。”接着他又指着池中的白骨说:“凌公子要找的人就在这化骨池中,这里的人虽多,但中原人只有两个,你仔细找很容易找到的。”
      江月明一眼望去,皑皑白骨肢体零落,不过头颅都还算完整。他一个个细看,发现两颗头跟其他所有截然不同,哆罗命人打捞上来,递于江月明道:“这样的两颗头就不好分辨了,你把他们都带回去吧!”江月明说:“不用了,我认得他。”因为之前他用剑斩断了四脚蛇的舌头,所以四脚蛇的口中也因此损了几颗牙,他当然认得他。江月明将四脚蛇的头骨包好,又问哆罗:“那一个人是谁?”哆罗笑道:“我说他是来向我要你和金老板命的人,你会信吗?”江月明道:“你说他是什么人?”哆罗道:“他是你们皇帝的使臣。”江月明笑道:“你觉得我会信吗?”哆罗摇了摇头,呵呵笑道:“我猜你不会信,因为你没有做过王者。”
      ……
      有聚终有散,聚少散多能奈何?
      格儿城外,莎莎送行近百里,仍不能舍。她自知不能随他去,但多看一眼也觉值得。转眼到了黄风峪,她不得不说:一路平安!
      江月明也默默地说:一路平安!
      拜别无言,转身一去回头难。青青还是忍不住回头,她看见江月明留在原地挥着手,她心中直觉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她痴痴地问:“你……,不走了吗?”江月明向她点头微笑道:“原来这里才适合我,你不觉得吗?”青青眼珠开始僵直,她傻傻地说:“你不走,我也不走。”
      江月明大笑,笑止又道:“你不走也行,等我和西西公主成了亲,我让你做我们的侍女如何?”青青顿时泪盈满眶,却说不出话来。而这时钟云他们也已勒马回头,金玲满脸惊疑道:“明儿你在说什么?”江月明道:“姨娘应该听得很清,我说我要留下来跟公主成亲。如果可以,我也想姨娘留下来为我们举办婚礼,只怕你不愿,所以才没敢提。”金玲生怕自己听错,勒马走近江月明跟前说:“明儿不要胡说,快跟姨娘回去!”江月明一阵冷笑,又说:“回去?回得去吗?那个皇帝是不会放过我的!只有在这里,只有公主才能保住我。”金玲急道:“你不能和公主在一起!她会毁了你的!你跟姨娘回去,姨娘带你们隐居山林,没有人能找到我们。”江月明笑道:“隐居山林?姨娘说的轻松,我十年练剑,还未扬名立万,又没报家仇师恨,我如何能够甘心?”金玲急道:“扬名立万又如何?报仇雪恨又如何?除了空虚你什么也得不到!听姨娘的话,我们回去!”江月明冷笑道:“姨娘别再说了,如果你还是我姨娘,就跟我一起留下来;如果不是,就请你带走她!”他用手指着青青,青青强忍着泪水说:“我……,我愿意做你们的侍女,你别丢下我。”江月明又大笑说:“你愿意做侍女也不能留下你,因为有你在,会惹公主她不高兴,你还是走吧!”青青泪水划下,像决了堤的河水,她似哭若笑着说:“你不许我留下,你为何不一剑杀了我?那样不是更让公主开心吗?”却见江月明冷冷一笑,说道:“这你倒是提醒了我。”说着他拔剑便向青青刺去,一剑刺入青青的身体,鲜血透出衣衫,青青从马上倒了下去。
      是人都睁大了双眼,谁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它的确是真。青青笑了,她终于知道他的剑是冰冷的……
      ----冰冷的剑,冰冷了心。
      冰冷的眼睛,还有什么不是冰冷?
      怎么能将她伤透?
      一颗火热的心,也经不住泪水淋沤。
      你一个人走,留下她在荒芜的沙丘。
      不回头,还是不敢看到湿了的眸?
      也许痛过就该足够,不要再把奢望祈求,
      谁会为爱守候……
      美丽的梦,都不会太久,
      梦里的温馨带不到醒来的时候。
      别再让伤心停留,
      去喝那没有年份的老酒,
      尽管把心浸泡,也止不住血流。
      忘记既是难求,当初记忆是谁的阴谋?
      爱过之后,明白了分手,
      路才可以走得更久……
      ……
      没有了风,湖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镜子里的白云蓝天,似乎离得他们很近,又像是很遥远。
      小鱼捡起一块石头向湖心抛去,湖面瞬间形成了波澜,蓝天白云开始变得凌乱。
      “他这么做,就是为了娶到西西公主吗?”小鱼问道。
      怪人望着渐渐消失的水波,说道:“也许是吧!但他并未如愿。西西公主的结局很令人惋惜,有一天她不知何故刮花了自己的脸,离开了勇者王宫,去向是一个谜。”
      “那江月明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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