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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遇见你
我叫半升。
十五岁以前,我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村姑。
十五岁以后,我是一名进了城的村姑。
我有一个小我一岁半的妹妹,她叫半盏,母亲生下她后没过多久就离开了人世。
七岁那年,我带她一起上山放牛,自己躺在磐石上睡大觉,让她看着牛,不知怎么的,她就被牛给踩到了脸。
因此,她右眼侧留下了很大一块淤血,时间一长,便如同胎记一般。
我父亲不仅仅是一名文盲,还是一名觉悟很高的文盲。
他认为,孩子要想走出大山,读书才是希望。
那时候,我们家家境十分不好,父亲却义无反顾将我们姐妹两一起送进了学堂。
山里只有小学,念完小学后,父亲又将我们送到县里去,寄读初中。
高一那年,山里闹天灾,庄稼不好收成,于是,父亲决定带我们一起去大城市谋生。
我姑父在临鸢市三中当老师,父亲便求他帮忙,给我们姐妹俩转了学。
“同学们,今天我们班转来两名新同学,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她们!”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我跟半盏并肩走了进去。
半盏虽是妹妹,实际上她要高我很多。
初来宝地,心里难免紧张。
我知道,半盏也是。
“谢谢。”总不能失了礼数不是?于是我拉着半盏一起向同学们微微鞠躬。
班主任老杨说:“半盏个头高,就坐到后面那个位置去吧。至于半升,”
说着,他看向最近两名男生,道:“你两去办公室搬一套桌椅过来。”
两名男生麻溜起身,很快就将桌椅搬了回来。
老杨让他们将桌椅放在最最前排,几乎贴着讲台,而后对我说:“以后你就坐这里吧。”
“谢谢老师。”
我后面坐着一排个头跟我差不多的男生。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别称,班上人称之为——学霸。
而我半升,转学第一天就坐到了学霸的前头。
那天放学后,我跟半盏刚走出校门,就被一帮女生围了起来。
为首的女生长得特别好看,画着学校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看不见的淡妆,跟半盏一样,都是一米七八的大姑娘儿。
她叫高月,跟我们同班。
她怒视着半盏,开口就骂:“丑八怪!你凭什么跟亦然同桌!”
听着这话,我跟半盏都是一脸懵。
什么情况,座位不是老杨安排的吗?
半盏凭什么跟那啥然同桌,不是凭着老杨的指令么?
“有病吧你?”我没好脸色道。
高月抬起就是一巴掌,直接呼在了我的大脸上,疼得我是眼泪直冒。
“你个乡巴佬,竟敢还嘴!”
古人有云,来而不往非礼也。
于是,我抬起就是一巴掌回了上去。
“你她妈的还敢还手?!”她很生气,伸出修长的指甲要抓破我的头皮。
半盏及时出手握住了高月的手。
高月冲自己的小跟班们怒吼道:“你们还傻楞着干嘛?给我打!!!”
于是我跟半盏就同她们打了起来。
她们人多势众,强行将我们拖拽在地,而后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作为半盏同父同母的亲姐姐,我下意识将她护在了身下。
“住手!再不住手我报警了!”人群之外传来一声正义。
所有人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是名男生,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长得斯斯文文的。
“亦,亦然!”被心上人发现自己聚众欺负同班同学,高月怎能不慌。
这时我才知道,他就是亦然,半盏的新同桌。
“别以为你爸爸是省长,学校不敢动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亦然,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她两先动的手!”
亦然见我还流着鼻血,随口问了一句:“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我没事。”说完,我随手擦了擦鼻血,捡起书包,拉上半盏,在高月等人的目送之下,很快离开了现场。
怕遭到高月等人的报复,第二天上学,我带上了昨晚连夜制作的保命袋,里面装有辣椒面。
也不知是不是嫌弃半盏的长相,亦然突然跟一个男生换了座位。
跟他换座位的男生名叫田思宇。
这田思宇在学校也算是个人物,他之所以出名,不是因为他成绩有多好,长得有多帅,而是因为他雄厚的家庭背景。
他爸在我们学校当保安。
他妈在我们学校干保洁。
我们去学校叫上学。
他去学校叫回家。
田思宇这人吧,性子挺好。他跟半盏同桌,得闲的时候,总会讲些笑话逗她开心。
那天课间,我刻意同身后的几名学霸打听了一番,才知这个高月呢,明恋亦然。
开学军训期间,高月就跟亦然表了白,怎料无情被拒。
纵然如此,她依旧没有放弃,单方面散出消息,说亦然是她男朋友。
没过多久,高月的爸爸因为贪污受贿被抓。因此,学校对她的态度从尽可能放纵变成零容忍。
后来,高月因为几次迟到不听教,而被学校直接开除。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班上同学对我们姐妹两的印象难免有所改观。
我们班是全年级最好的尖子班。妹妹是全班第一,亦是全年级第一。
而我的名字,就排在她的后面。
因为这个排名,我跟妹妹在学校一夜走红,有人称我们为——学神姐妹。
亦然排名全年级第三。
很显然,若是没有妹妹跟我,他一定一如既往,稳居第一。
田思宇的女神叫楼如丝。
楼如丝是我们班的班花,也是学校公认的校花,外号——颜如玉。
田思宇说,他之所以欣赏颜如玉,是因为她为人低调,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虽同在一个班,我和半盏都跟颜如玉没什么交集。
她是童话一般的存在,备受着男生们的倾慕。
颜如玉的父母跟亦然的父母都是商人,两家生意上经常往来。两人可以说得上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我为此不仅一次安慰田思宇。
我说:“小伙子别灰心,反正班上痴心妄想的大有人在。”
这天体育课,老潘组织大家热完身后,通知大家自由活动。
于是,有人选择去打篮球,有人打羽毛球,有人踢足球……
至于我跟半盏,不负好时光,选择坐在操场边——晒太阳。
突然,一只足球朝这边极速飞了过来。危急的时刻,一只大手突然出现,硬生生将出界的足球给拍了回去。
是亦然。
他扫了我们一眼,而后,跟几个同班的男生有说有笑走开了。
半盏远远望着亦然的背影,失了神。
我抬头看着她,打趣说:“阿盏,他这不过举手之劳,你不会想以身相许吧?”
半盏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阿姐,你胡说些什么呢?”
这天,有人以半盏的名义往亦然的书包里塞了一封情书。
亦然以为就是半盏写的,当着全班人的面将情书退了回来。
还说什么学生当以学业为重,别成天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因为这件事,半盏遭到了全班人的耻笑。
他们私下议论,说半盏丑人多作怪。
面对众多非议,半盏未作任何解释。
我知道,她很受伤。
我们一家三口住在姑姑家的车库里,还算宽敞。
父亲每天都会很晚回来。他在工地上打杂,多做多得。
这天回到家后,半盏放下书包窝进被子里,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我蹲在床边,安慰她说:“阿盏,明天我一定让他跟你道歉!”
她说:“阿姐,阿姐我不要他跟我道歉……”
是啊,虽然那封情书不是她写的,可她是真的喜欢亦然呀。
亦然的拒绝虽然只是一场误会,却也是事实。
事实就是:他不喜欢半盏。
她抱着我哭诉:“阿姐,我是不是真的很难看,所以他才那么对我……”
我抱着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第二天上学,第一个课间十分钟,我拿着半盏的作业本来到亦然座位前,翻开,砸在他的座位上,而后掏出那封情书,扔在他的大腿上,冷冷说道:“你好生看一看。”
他先是一愣,而后出于好奇,照着半盏的作业本对了对情书上面的字迹,最终发现,两者字迹存在很大的差异。
于是,我理所当然地当众打了他一巴掌。
四下传来一阵“呕吼”声。
他静静地看着我,没有愤怒。
这竟让我莫名地心虚。我从他手上拖回半盏的作业本,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段时间我心里一直很矛盾。
后来我开始逃课,越来越频繁。老杨不止一次找我父亲说明我的情况,要父亲劝我回头是岸。
我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跟父亲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爸,我不想读书了。”
父亲一如既往的慈祥,没有指责我什么,只摇头叹了叹气。
再后来,我便落得跟高月一样的下场,被学校开除。
半盏因为这事儿跟我闹了别扭,不再同我说话。
她觉得我无论如何都不该辜负父亲的期望。
那天我跟父亲说,我在餐馆找了一份工作,以后可以养活自己。
实际我是在工地上给人打杂。
父亲没有看我,也没有回话。
为图方便,后来我将头发剪了,平头。
父亲没有说我。我知道,他只是对我失望透了,不想跟我说话。
在工地上,我学着跟人挖桩,辛是辛苦了些,一个月少说能挣万把来块。
高二寒假时候,半盏让我给她在饭馆里找份工作,说是想挣钱买台手机。
我没答应。
一年多以来,我攒了很多很多的钱。
于是,我决定离开这个尘土飞扬的环境。
那天我带着行李正要离开工地,迎面走来一张熟面孔,是亦然。
四目相对,我们彼此诧异了半晌。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楼盘是他们家的。他那天去工地,是去给他妈妈送文件。
我猛地回神,绕开他,落荒而逃。
我给半盏买了一部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她开心得不得了。
我还同她说:“阿盏,我早打听好了,你脸上的淤迹可以通过手术去除。”
她故作不以为意,笑说:“我早就习惯了!”
“我已经攒够了钱。”我说。
她愣了愣,突然一下红了眼眶。
高三暑假来临,我买了去往都城的车票,带着半盏去了那家事先联系好的美容医院。
半盏在手术室里待了整整两个小时。我坐在手术室门前的地板上,煎熬了两个小时,祈求一切顺利。
后来,手术很成功。
半盏五官精致,身材也好,没了眼角那块淤迹,她完全变了一个人。
至于我,我真的找了一家餐馆做事。
半盏变美之后在学校里深受非议,身边人都说她傍大款整容。
好在半盏变了,她变得自信,根本不会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高考之前,半盏决定跟亦然表白。
我没同意,也没反对。
庆幸的是,她成功了。
半盏约了我跟田思宇,还有亦然,打算一起吃顿饭,庆祝他们在一起。
我原本是不想去的。
这不,她直接带人找上门儿来了,就在我打工的那家饭店。
老板人好,知道他们是我朋友,让我放下手头的事儿,过去陪他们坐了坐。
亦然。
我就坐在他的对面,他跟半盏的对面。我用余光偷偷扫了他一眼,他依旧那般好看,斯斯文文的。
“亦然,你吃点这个,这个特别好吃!”半盏一边给亦然夹菜,一边说着。
亦然面无表情道:“谢谢。”
一旁的田思宇撇了撇嘴,不满道:“狗死的时候,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我清了清嗓子,说:“高考将近,谈恋爱要节制,可不能影响学习呀。”
亦然闻声看向我,我莫名有些心虚,遂埋头干饭。
“阿姐放心,我跟亦然已经说好了,一起考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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