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有欢愉

　　医院输液室。
　　本来只想眯一会的姜欢愉不小心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脑袋晕乎乎的。感觉身边坐了个人，她以为是姜越，就问：“来了啊，怎么不叫醒我？”
　　那人沉默了一下，随后说：“看你睡得正香，不忍心叫醒你。”

　　姜欢愉僵硬了一下身子，转头看向余深蓝：“你怎么在这？”
　　余深蓝也看向她，说：“姜越有点事来不了，叫我过来看看你，再送你回家。”

　　姜欢愉不敢跟余深蓝对视，她别开眼神，装作看别的地方。
　　那一巴掌，姜欢愉心里很过意不去。昨天他们见面，始终没机会跟他道个歉。

　　今天被金路打了，姜欢愉才知道一巴掌下去是有多疼。
　　余深蓝那会儿，应该也挺疼的吧。

　　“余深蓝……”
　　“嗯。”

　　姜欢愉叫一声余深蓝，余深蓝应着，带着鼻音的声音，恍若有种“我在”的感觉。
　　姜欢愉盯着地面，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前天晚上，对不起。我不该打你的。”

　　余深蓝没有马上回应，而是沉默着。
　　过了一会，他说：“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你没错。”

　　“在你心里，你真的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是……”

　　“那盒东西，真的不是我用的。”姜欢愉笑了笑，主动跟余深蓝提起那盒套套，也说了金路的事。
　　余深蓝听完，询问后续：“然后呢？”

　　“然后她老婆很生气要跟他离婚，他也算是吃到苦头了。”
　　“他没发现是你故意做的吗？没找你算账吗？”
　　“没有，我都辞职了。再也不用两班倒了，我也能睡个懒觉了。”

　　姜欢愉故意把今天事情隐瞒，这说起来也是有些丢脸。她看似笑得很轻松，余深蓝却定定地看着她，问：“姐姐，你真的没事吗？”
　　“当然有事，昨晚就喝一杯酒，我现在都肠胃炎来输液了。”姜欢愉笑着看向余深蓝，答非所问。

　　“那……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吗？”
　　“姜越说是你送我回来的，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断片了。”

　　余深蓝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姜欢愉却突然紧张起来，看余深蓝的反应，难道……她又对他做了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余深蓝，我该不会……又……”
　　“没有。”

　　余深蓝很快就回答：“你就是吐了一地，没做什么。”
　　“噢……这样就好。”姜欢愉暗自庆幸，还好把持住了，还好什么都没做。她多怕四年前的事情再重演一遍。

　　如果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那姜欢愉现在，可就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输液室仍旧安静，姜欢愉和余深蓝无声地坐了一会，输液瓶快空了，余深蓝起身去叫护士。
　　姜欢愉看着他的身影，心里突然有几分纠结。她好像开始变得矛盾了。
　　想靠近，又想保持距离。

　　来拔针的小护士应该是个实习生，没多少经验的样子。她略生疏地抬起姜欢愉的手拔针，一不小心针管倒流，鲜红的血倒吸进输液管里。
　　姜欢愉感觉一阵疼痛，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小护士手忙脚乱，赶紧拿针头拔了出来，大片的血从姜欢愉的手背流下。

　　小护士拿棉签给姜欢愉摁着，急的快哭了：“我……我……对不起……”
　　姜欢愉很疼，但也不想为难这样一个小姑娘，她自己摁住棉签，说：“没事没事，一点血而已。你去忙吧。”
　　“我第一天上班，太紧张了，真的对不起！”一般出这样的事，护士都是会被患者骂的。可姜欢愉没有，还安慰她，小护士觉得很感激。

　　小护士走后，一直在身旁的余深蓝伸出手，握住姜欢愉的手帮她摁住棉签止血。两人手心的温度交织在一起，竟让姜欢愉觉得心跳不稳起来。
　　她想收回手：“还是我自己来吧……”

　　“别动。”余深蓝不肯松手，反而抓的更紧了，“还在出血，你不要乱动。”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又有几分认真严肃，姜欢愉第一次发觉，他好像真的长大了。
　　是个成年人，而不是十几岁的少年。

　　他们就维持这样的姿势好一会，直到姜欢愉的血止住。
　　姜欢愉因为身体不适而有些虚弱，起来的时候都有些站不稳。余深蓝扶住她，说：“我扶你。”
　　姜欢愉想拒绝，但余深蓝却不容她拒绝的，帮她拿起包，然后抓紧了她的胳膊。

　　姜欢愉妥协了，任由余深蓝扶着自己。
　　他们小步地往外走，每走几步，姜欢愉的肩膀都会碰到余深蓝。每碰触一次，她的心脏都会强烈收缩一下。
　　曾经的悸动，似乎又复燃了。

　　姜欢愉的车就停在医院外面，余深蓝拿了车钥匙开车。姜欢愉坐在副驾上，不时转头看向开着车的余深蓝。

　　“你……什么时候学的车？”
　　“大一的时候吧。”
　　“看来你大学的时候，学的东西挺多的。开车，喝酒，还有抽烟。”

　　这些她都不知道。
　　其实很多事情，姜越不跟她提，她真的都不知道。比如余深蓝大学的专业，后来的工作。

　　“不止学了这些，还学了别的。”余深蓝若有所思地说着。
　　姜欢愉接话问：“还有什么？”

　　余深蓝的眼眸暗了暗，直视着前方路段，说：“还有怎么失恋。”
　　刹那间，姜欢愉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般，隐隐作痛。她故作没事地说：“看来你还交过女朋友了啊，失恋也是种成长，学会了挺好的。”

　　余深蓝抿抿唇，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姜欢愉看向车窗外，眼睛酸涩，她努力微笑着，不知是笑给自己看，还是在笑给余深蓝看。她只是用微笑做掩饰，不想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余深蓝是个很优秀的人，长得好，性格好，脾气好，各方面都好。这样的男孩子，无论在哪肯定都是炙手可热的。
　　而这样的男孩子，肯定很多女孩子追，也肯定……交过女朋友了。

　　姜欢愉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没有她的时候，余深蓝的身边有一个女孩。他们应该经历过相识相知，然后在一起。他们也许牵手走过校园的每一条路，也许在宿舍楼前亲吻分别，也许……
　　姜欢愉不想承认，她有些嫉妒，乃至……嫉恨。

　　余深蓝把车开到停车场停好，送着姜欢愉回到家门口。
　　姜欢愉没有马上开门，而是对余深蓝说：“晚上谢谢你，又麻烦你了。你回去吧，我没什么事。”

　　余深蓝停在门口，并不想走。他还是扶着姜欢愉的胳膊，说：“你肯定没吃什么东西，我给你弄点吃的再走。”
　　“不用了，我不饿。”
　　“肠胃炎不能饿，多多少少还是得吃点。不饿也得吃一点，然后吃药。”

　　余深蓝坚持着，姜欢愉却有许多情绪涌上心头。她望向余深蓝的眼睛有些湿润，她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那样对你，你应该……”
　　姜欢愉不敢再说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心底的真实感情。

　　余深蓝很少看到这样的姜欢愉，兴许是生病的原因，她整个人都柔弱了几分。
　　余深蓝心里生出几分疼惜来，但又不敢轻易表现。他怕她离自己更远，只得说：“姐姐不是说了吗，过去的事情就忘了。既然都忘了，那怎么还记得住你是怎么对我的。”

　　“……对，都翻篇了……”

　　姜欢愉应着，也觉得自己不该问那些。她已经发觉今晚的自己有些过于感性了，这样的感性让她担心。她决定找回自己的理性，就对余深蓝说：“晚一点姜越会过来的，你不用管我了，回去吧。”
　　姜欢愉拿钥匙开门，在转动钥匙的时候，余深蓝抓住了她的手。
　　他手指的温度让她差一点颤抖，他说的话，也让她不敢面对。

　　他说：“姐姐，没有忘记的那个人，其实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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