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药

　　“今天不用排练吗？怎么有空来听我上课。”
　　“场地外租出去了，所以今天我放假。”洛川吃完了剩下的那半根冰棍，“刚去了你实验室，用十张亲笔签名从你那个室友那儿换了你教室的地址。”
　　林棠差点一口热巧克力喷出来，“佳宜又可以小赚一笔了。诶洛川，你说，等到我毕业的那天，会不会A大所有的学生人手一张你的签名？”
　　“或许。”等红绿灯的当口，洛川转过来，“棠棠，明天，想不想去我的母校看看？”

　　戏剧学院坐落在繁华的闹市区，林棠和朋友路过过很多次，可从来没有进去过，连照片都没拍过。不仅仅是因为门禁森严，外人根本进不去，还因为她总觉得这是个很神秘很高端的地方，都得是大明星级别的人物才能出入。
　　“棠棠，你有没有听说过，戏剧学院并不是培养明星的地方。虽然这么说有点儿自我吹嘘的嫌疑，但是这里其实是培养戏剧艺术家的地方。但是它并没有多么神秘，也没有那么高端，它也是一所大学。如果说和其他的高校相比有什么不同的话，可能这里的学生会更加勤奋一些。”洛川拉着她在门口登了记进去，“更何况，你要是这么想，那我每天去A大接你的时候，脸皮要有多厚。那可是培养科学家的地方。”
　　他们来得十分早，周围还没有熙熙攘攘的游客，整个胡同难得的安静。因为安静，所以从校园的各个角落传来的练台词吊嗓子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你上大学的时候，也像他们一样吗？”
　　洛川看了看时间，点点头回答她，“嗯，这叫晨功，是表演系的必修课程，要查考勤的，比你们的习题课要求严得多。”
　　咦，似乎被鄙视了。
　　简单带她在校园里逛了逛。“那里是排练室，上学的时候会在那里排练小品作业。”
　　“柳橙大学的时候参加过话剧社，也会经常排练，我还去凑过热闹。”
　　洛川失笑，“棠棠，那不一样。”握着她冻得通红的手揣进兜里，她总是这样不喜欢戴手套。“如果柳橙的话剧排不出来期末就会挂科的话，估计她也没心思请你去凑热闹。”洛川指着不远处的窗子，“那儿，原来半夜锁门，我们又急着抢时间排练，总从那儿翻进教室。有一次被看门大爷发现，给制止了。那是个挺好的老头，后来就一直等着我们排练结束才锁门。”
　　洛川似乎沉浸在学生时代的回忆里，自顾自地说着当年的事情，林棠就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听。听他抑扬顿挫的好听的声音讲述那段时光，好像亲身经历了那段她没有参与过的过去，她觉得很幸福。
　　“走吧，今天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洛川带着她走进一间教室，里面似乎正在上表演课。教室最前面站着一位看上去年过半百的中年女性，听到敲门声，转过身来。
　　“小川来了。还行，算你没迟到。”
　　“杜老师，我记得上学的时候我就从来都不迟到。”
　　“不许顶嘴。”杜老师才到洛川胸口的位置，洛川却温驯地低下头让她用卷起的本子打上他的脑门。
　　林棠很喜欢看见乖成这样子的洛川，就像去见赵叔的那次一样。
　　“哟，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谁啊？表演系的新同学？我怎么没见过啊。”
　　“杜老师，您又拿我开涮，这是我媳妇儿，您肯定知道。”
　　教室里虽然都是表演系的学生，但说到底还是些十八_九岁的孩子，亲眼见到洛川，又亲耳听到他叫“媳妇儿”，顿时议论纷纷。
　　杜老师轻咳了两声，又拿本子招呼上洛川的脑袋瓜，“知道，你媳妇儿嘛，全世界都知道，不好好演戏净给我传绯闻……”
　　林棠赶忙挡在洛川身前，“杜老师，您要打别打头，该打傻了。”
　　底下已经有低低的哄笑声。杜老师也是一秒破功，脸上不再强装生气的样子，“真是长大了，现在有媳妇儿护着，不是当年那个小男孩了。”
　　洛川搂过林棠的肩膀，笑得傻里傻气的。
　　“好啦，叙旧到此结束，我们正式开始上课。这位是洛川，想必大家都认识，他就是我们今天的助教。”
　　林棠也跟着上了一堂表演课，声台行表，期间洛川还用她做搭档给同学们做示范，表演了暗恋，表白，吵架，分手几个片段，弄得她大庭广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丢脸极了。下课铃声一响，她就冲去了洗手间。
　　洛川在走廊等她，边和杜老师聊着天。
　　“怎么想起到我的课堂上客串助教的？”
　　“想再跟您学习学习，也想看看自己适不适合当老师。”洛川捏了捏鼻梁，说后半句的时候，他的眼睛并没看着杜老师，像是落在很远的地方。
　　“不想再做演员了？”
　　“老师，我就是审视一下自己，看看除了混演艺圈，我还能做点儿什么别的。”
　　“不管你们从事什么职业，我都希望你们不要丢掉自己的专业。” 杜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这届，我最看好的就是你和舒曼。说起来，当年要不是有你，舒曼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老师，都过去了，当时我也没做什么。”抬头看见林棠正在找他，“那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您。”

　　下午，林棠要回实验室加班，洛川送她回学校后，自己去了工作室。进门的时候，小秘书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的邮件，匿名寄过来的，他是收件人。
　　回到办公室打开，里面是一打照片。
　　有一男一女在咖啡厅的角落里交谈的照片，还有两个男人会面的照片。那女人就是桑翠华，和她同桌的男人，是赵经纶。而和赵经纶见面的那个男人，正是洛川昨天在校园里堵过的那一个。
　　原来是赵经纶。
　　他不明白赵经纶到底为什么要针对他。是因为父亲当年欠下的债，还是因为四年多之前的那次决裂。他现在很平静，他的心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痛，他们早就已经不再是朋友，他变成什么样子根本和他毫无瓜葛。
　　可他不能忍受他最心爱的，无辜的林棠被牵连。
　　于是，他主动找上赵经纶。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的开场白，直接把照片摊在他面前，“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不希望林棠再受到任何打扰，如果你再继续下去，我会采取适当的法律手段。我公司的法务团队还不错。”
　　赵经纶没有辩驳，洛川已经离开。

　　回来的时候，万钧正在办公室等他。
　　“东西我收到了。你找的人办事效率很高。”
　　万钧坐在老板台上，手里调着一杯咖啡，“什么东西？”
　　洛川把牛皮纸袋递给他。万钧打开来扫了一眼，“桑翠华和赵经纶竟然有猫腻。”又看向洛川，“可是川儿，我还没来得及找人查这件事。”
　　洛川没说话，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个答案。
　　“不过我大概知道赵经纶做这些的目的。”万钧端着咖啡坐回椅子，“我等你就是为了说这个。还记得之前跟你提过的，年后开机的那个项目吗？前一阵子给了你剧本，你迟迟没有回复。据说赵经纶也对那个角色很感兴趣。最近换成了陈导拍，谁都知道，陈导最不喜欢炒作艹热度闹绯闻的演员。所以”，一杯咖啡终于喝完，“没那么复杂，他可能只是单纯地想搞臭你。”
　　万钧双手拄在桌沿上，向下俯视着洛川，“川儿，剧本你已经看过了，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不想演？退一步讲，现在，只有你拿到这个角色，才能最有效地制止赵经纶愚蠢的行径。”
　　“无聊。”洛川只说了这两个字。

　　回到家的时间稍晚了些，林棠已经做好饭等着他。吃过饭，两个人一块儿收拾碗筷。
　　“好吃吗？”林棠把洗过的碗递给洛川，再由他来沥水擦干，配合得相当默契。
　　“嗯，你做的我都爱吃。”
　　“洛川，你知道吗，我记得你之前演过一个厨师的角色，我之前是不进厨房的，就是因为看了那个角色，我才下定决心学做饭。”
　　“几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抹掉她鼻尖上蹭上的泡沫，“命中注定，你学做饭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做给我吃的。”
　　“洛川，我想说的是，你用心塑造的每一个角色都会在不经意间对其他人，对我产生影响。”洗完最后一个碗，把手擦干，抱住他的腰仰起头看他，“所以，你很重要。就算是为了我，也请你不要放弃演戏。”
　　上次她劝他的时候，他说他拍电影已经很久，总要尝试一下新鲜事物。“不过你放心，对着你，我永远也不会嫌久。”然后，就被他用肢体语言给搪塞了过去。
　　但是，有几次，她在半梦半醒的深夜里看到过，洛川仍旧在读那部电影剧本。刚刚，就在他回来之前，她接到了万钧的电话，拜托她做说客。她相信，她这么做是对的。
　　洛川很久都没动，只是看着她，那眼神里藏着很多没有说出口的话。湿着手，只用手臂紧紧回抱住她，又轻轻蹭了蹭她的脸，“棠棠，我会认真做决定，不辜负你，也不辜负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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