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冷无夜

　　第十章月下之童

　　秋意渐渐地浓，看着漫山遍野的落叶，有时候是一种享受。
　　发现了这个地方以后，柳月便经常游走于其中。不过他是一个很守时的人，在傍晚之前便会匆匆赶回学校，晚上是学习的好时候，柳月没有放弃这个好习惯。

　　无夜不喜欢早回家，叔叔很晚回家，自己回去了也没什么事情干，家里的家务是他管的，甚至叔叔的晚饭都是他准备的，但是这一切都不需要很早，因为叔叔往往都是晚上十一二点才会累着赶回来。吃过晚饭以后便匆匆洗澡，然后马上睡觉。
　　叔叔的样子现在好看多了，像个奋斗的青年，其实他还很年轻，才三十出头，现在没有了当年的颓废，每天都是精力十足地奋斗着，当然，需要足够的睡眠。
　　这样的叔叔很帅。
　　无夜默默地看着，心中其实很感动。
　　曾经有过的隔阂，不是说一两天能消除的，让时间慢慢消磨吧。

　　于是，放学的这段漫长时间，无夜开始流连于那旧村的树荫底下，静静地眺望远处，感觉什么烦恼困苦都回抛诸脑后。

　　可是，天意弄人，柳月和无夜，明明就聚在同一个地方，可上天还不给他们相遇的机会。

　　这天，柳月一如既往地在树荫底下独自一个人发呆。他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村里面的人都感知这样一个大学生的存在。

　　一个老婆婆饶有兴致地拄着拐杖，易步蹒跚地往柳月走去。
　　“年轻人，可不可以让一半位置给老家伙我坐一坐呢？”婆婆和蔼地请求道。
　　柳月一听，便马上站了起来，让老婆坐下，自己却没有再坐下去了。
　　“来，年轻人，一起坐吧。”婆婆便像柳月招手。
　　柳月盛情难却，便和老婆婆并排而坐。他认得，她是这个村子的人。

　　“年轻人，最近我都看见你来这里呢。”
　　柳月点点头，“嗯，感觉这里很舒服。很亲切。我家那边也有一处地方和这里很像。”
　　“想家了？”婆婆笑着问道。
　　柳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是有点想家了，可是，还有想另外的。”
　　老人听这一回答，便又是和蔼地一笑：“想你喜欢的人吧！”
　　柳月先是一愣，便默默地点点头。
　　“可是，我并不知道他在哪，很想他。”

　　“年轻人，我告诉你，这一圈树，其实只有一棵，名叫‘月下树’，相传是月下童子的一簇头发。附近的人世世代代都把这棵树称作姻缘树，相传只要对着这棵树大声念你爱的人的名字三声，月下童子便会为你牵引红线。”
　　老婆婆津津乐道地说着故事。

　　柳月听得出神。

　　“可惜啊，传说归传说，以前很多人在这里喊过，始终没有办法得到他们想要的姻缘。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人相信这传说了。年轻人，你相信吗？”

　　柳月没摇头，也没点头。
　　“老婆婆，你相信缘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吗？”
　　老婆婆听了，笑着摇摇头。

　　柳月长叹了一口气，对着远方怔怔地说道。
　　“我想我是爱上了一个人了，可我不应该爱他。”
　　“年轻人，爱，有分应该和不应该的么？”
　　“我认识他的时间很短，甚至说只有那么几天。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那是你暗恋的对象？”老婆婆又继续说道，“看你也是一表人才，想必喜欢的一定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吧。”
　　柳月苦笑着摇摇头。
　　“他不是漂亮的女孩。”
　　“那你喜欢她什么呢？”老婆婆继续问道。
　　柳月想开口，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不知道……”
　　老婆婆见了，便乐呵呵地笑道。

　　“年轻人啊，我告诉你一个故事。从前有个女孩，真心倾慕着一个很平凡的男人，她每天守候在这月下树下祈祷，祈求老天给她那么一两次的机会，可是她并没有把自己心里要说的话给说出来，就算是对着这棵树还是那个男人，她始终做不到。直道那男人爱上了另一个女孩，她也默默不作声，结果她到现在依然是孤独终身。而那男人已经是儿孙满堂，百年归老了。”

　　柳月看着老婆婆，心想那人肯定是她，因为此时，她也是满含唏嘘地眺望着远方，那种感觉，柳月是再清楚不过了。

　　“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月下树为什么曾经如此灵验么？”老婆婆笑着问道。
　　柳月是理所当然地要摇头。
　　“以前村子不大，围着这树就是那么两三圈，只要有人肯在这里大声喊一句，全村的人都会听得清清楚楚。你觉得你有那么大的勇气，当着大家的面吧自己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么？”
　　柳月听着，苦笑着，摇摇头。
　　“就是了，其实缘份并不是上天安排的，而是自己争取的，如果你不敢说，也自然不会有什么月下童子帮你牵引红线。年轻人，明白了么。”
　　柳月点点头。
　　“可是，我的爱，大家都不会接受，甚至，或者我和他，也不一定接受……”
　　“那，就是因为这个，你放弃了？”
　　柳月不知如何解释，只好点点头。
　　“壮烈地牺牲，你得到的是无憾的一生；而临阵逃脱，你也许就会被谴责一辈子。年轻人，你觉得后者的感觉，好受么。”
　　柳月摇摇头，坚决地摇头。
　　“可是……已经没办法了……我已经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我没办法再找到他，就算我告诉他，我不会理会其他人的感受，只想尝试去爱他，可是这话我在心中默念了一千次一万次，他也不会再次出现，他也不会听进去……”
　　和老人的一番谈话，天色便是开始发暗。
　　柳月低着头，情绪是如此的低落，甚至他觉得，他的眼眶有点湿润。老人看着他，尽是叹气。
　　到最后，老婆婆站了起来，拍了拍柳月的肩膀，安慰道。
　　“年轻人，重新找另外一段爱情吧。也许这样，你会没那么痛苦。”
　　柳月摇摇头。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
　　老婆婆看着眼前这执著的青年，摇摇头，叹了口气。

　　“年轻人，我是这里的村长。欢迎以后有空来月下村，有空找我聊聊天，或者有什么我能帮你分担一下。”
　　柳月点头道谢，老人便转身离开。

　　柳月凝视着黑夜下的月下树，秋风吹拂，上面的树叶经不起考验，任由秋风的带领飘离了它们的母亲。
　　月光初上，月色洒在树叶上，为凄凉的树丛添了几分冷意，大概自己也像这树一样把，孤单地与周围的树林分隔了。
　　无夜，你在哪，为什么我一直都忘不了你，为什么我偏偏要爱上你！难道真是天意弄人么。
　　忽然，柳月想起老婆婆刚才的话。对，喜欢的话，就大胆喊出来。

　　于是，柳月鼓足一口气，向着月下树声嘶力竭地大喊。

　　“我！柳月！这辈子，只爱安无夜一个人！”

　　声音回响于山际，周围很远很远都能清清楚楚听到。
　　村里的人甚为诧异，纷纷从窗口探出头来，向看清楚扰乱他们清静的人。只有老婆婆，在那独自的空房里，露出伤感的笑容。

　　忽然，柳月听见身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便马上转身去看。

　　眼前，一个人，整齐的校服，清秀的面庞，消瘦的身形，熟悉的身高，怔怔站在那里地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柳月，本来拿在手上的书包失去支撑掉在地上。

　　柳月认得他，就算衣着完全不同了，体型也大有不同，甚至连样子也稍有不同。但是他就算化成了灰，柳月也绝对不会忘记。

　　那个人，正是柳月日思夜想的安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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