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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
这是在哪?——清凉,抑或温暖,说不出来,就是觉得——舒服。柔和的空气,柔和的光线,柔和的轻响,无力的四肢,他望着地平线上半轮大太阳慢慢拱出来,红得温暖、深沉。一个纤瘦的身影,背着光,朝自己走来,步履轻快,意态悠闲,随风飘起柔长头发,虽然看不清面目,单是这个翩翩剪影,也应该给配个音乐啊!
“克莱斯勒:《爱的忧伤》,足够好!”他想。
这时,晨曦中的少年很近地驻足,弯腰俯向他仰起的脸,逆光下看不清容颜,阴影中的气息却亲切莫名,提琴旋律带着叹息般的嘶哑,就像自己的心灵轻唤自己的名字——“卡妙……”
卡妙使劲闭闭眼睛,然后猛睁,逐渐聚焦、逐渐清晰……看清了——阿布罗迪的面部特写,填满了他的眼眶:青春美艳的脸,精致的五官扭打在一处,两道蓝荧荧的目光狠狠地回看他,温润而磁性的声音:“怎么不把你睡死!”狰狞的媚脸儿瞬间消失,随着门砰地一关,梦里梦外的人都没了。
“噢——要知道一睁眼就是你,我还不如睡死!”卡妙来不及回口,只是后悔地想。
“找医生!那倒霉蛋醒了。我回去睡了,困死我——”走廊里传来哀哀抱怨。话音未落,门轰然撞开,分不出先后,一瞬间跳进三条黑影,卡妙立即祈祷自己睡死,但来不及了,气出丹田的大吼在墙面间来回冲撞,震得他眼冒金星:“卡——妙——啊!你终于醒了!!!”
然后是清脆、细碎的一串儿:“你可醒了,你不知道,史昂老师来看你好几回了,童虎也是,有一回看你回去路上还丢了钱包……你住院的事撒加师兄他们班都传遍了,潘多拉学姐她们还合伙给你买了个花篮,还有瞬认了潘多拉当干姐,大家都在期待姐弟恋……昨天冥院的巴连达因和米诺斯来看过你,还有奥路菲跟着她女朋友转学冥学院表演系去了……加隆昨晚还发短信问我你怎样了,哦对了,说到短信,你手机最近收了不少哦,你妈妈发的我都替你回了,还有希露达发的我没敢替你看,还有些不认识的号码,剩下的都是认识的……还有兄弟们都特担心你,自从你昏迷那天起,星矢几次和人打架都被暴扁,子龙视力下降不得不重配眼镜,撒加师兄那顶灰黑假发丢了,冰河养的鼠兔一只接一只地死掉……这些事都让我好担心你呀!(卡妙: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一手扶住卡妙的肩膀,一手帮他把鬓边的乱发别过耳后,“所以这些日子我专门求沙加延长了每天念经的时间……(卡妙:超度我???)”
卡妙望着三个死党,只觉得无力。通常艾欧利亚开场锣般的大叫之后,就是米罗如数家珍的大批相关无用信息、新鲜上市的八卦免费放送,像小铙儿似的喋喋响起,而每到这时候,他只有等,等迪斯马斯克低音定音鼓滚奏一样沉着嗓子扔出一句“米罗,请您注意卡妙的脑健康,我异常清晰地发觉死神和睡神正在他空旷的神经细胞中絮絮低语……”之类阴森的话,才能把他打住。卡妙长期在圣域大学三大“打击乐器”的打击下生活,逐渐丧失语言能力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这回还没等定音鼓开口:
“米罗,别吵了,快给医生让个地方——”引磬?!空灵悠扬地声调,像凉凉的秋风拂过,打断树蝉的聒噪。站在门口的金发男孩一侧身,让进一位医生。卡妙脑袋里兀自回荡着各种音响。
“那,他们三个留下陪你,我先回学校了。多休息。”向呆滞的卡妙笑笑,金色长发一甩,转身走了。
“等等沙加!没良心的,好容易卡妙醒了,和我们一起陪他说说话、吃点东西就不行?”
“他最不缺的,就是陪他说话的人!”金发的脑袋扭过来,得意地眯起眼睛,摇头微笑:“再说,下周四‘圣域人口地理’考试,卡妙看来是不能参加了,我不去划范围,你们几个抄谁的?”伸一根指头,朝他们的方向,当空画了个圈。
三人听了倒吸三口冷气,被童虎抓了不及格不是好玩的,不再挽留,赶紧恭送活菩萨去上课。
医生取下贴在卡妙颈部胸部肘部腕部……以及全身各上下各个部位的仪器,表示他已经完全脱离危险了。但米罗毕竟是不放心,追着医生不依不饶:“医生他真的没事了?真的吗?需要什么特殊照顾不?有没有特别要注意的?应该怎么照顾他?他这样比较怕什么……”
“怕吵,让他安静。”医生皱着眉头打断米罗,这群半大孩子,真够聒噪的。
“……”看着白大褂的背影从门口消失,米罗嘟着嘴,扭过头又对上卡妙似乎忍着笑的目光,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要不要喝点水?”迪斯马斯克难得地轻柔简洁了一回,没有说那种分辨不出主要成分的翻译体长句。
“嗯。”卡妙只微微点头——还是有点呆。
“我去倒!”米罗“噌”地窜起来,接过迪斯手上的杯子,艾欧利亚和迪斯笑出声来:“卡妙醒了,你也活过来了!!!”
卡妙想说话,可一直没找着机会,在这三个家伙面前他显然属于弱势群体。其实他很想了解一些事情,比如: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趁着米罗倒水的当儿,卡妙赶紧问:“这是……我……这是……哪里啊?怎么……”长时间的昏睡多少影响到他的神志,说话有些不畅。“呆滞的神情和迟钝的话语使平时那冷峻聪敏的卡妙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种极其罕见的温和、纯净之美啊!”迪斯马斯克心里又不合时宜地涌起了翻译体长句,幸好留神抑制住没有冲口而出。
艾欧利亚大惊失色地攥紧卡妙的手:“卡妙!卡妙?这—里—是—地—球,你—叫—卡—妙,我—们—是—你—的—朋—友……”他直视卡妙茫然的大蓝眼睛,一手比划着,一会指指自己,一会点点卡妙的心口窝,看得米罗和迪斯都傻了眼。
一瞬间的惊愕之后,卡妙一字一板地问:“那么请问:我—是—什—么—时—候—降—落—在—贵—星—球—的?请告诉我:我—的—飞—行—舱—哪—去—了!”这回艾欧利亚傻了。
卡妙忽然拍落了指着自己心口的手,笑起来,米罗、迪斯一起狂笑。最后艾欧利亚也笑了:“我刚才吓坏了,以为你失忆了呢!”
“我也被你吓一跳啊,还以为自己是失忆的E.T.呢。”卡妙笑着。
“不过,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到这里的”,笑了一会,卡妙指了指身旁的输液器:“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不,您现在是英雄了……”米罗随手操起床头一束配有天堂鸟的玫瑰说。
“啊,是这样啊。”恢复了神志的同时,卡妙也恢复了平日的面无表情。
……………………
晌午的阳光射进宿舍的旧窗户,把一道道窗栏投影在淡蓝窗帘上,帘幕低垂的室内泛起暗光。阿布罗迪饭也没吃就倒在床上,红肿的眼睛上敷了块蘸水的毛巾。他嘴角向上勾,虽然脸色黄暗,形容憔悴,但笑得很自然、很好看。
门外“腾腾腾”走过的人,“呼”地拽开隔壁的房门。沙加老是这股风风火火的劲儿。
“卡妙醒了没有?”坐在斜对面的穆从书里抬起头。
“醒了。”沙加翻腾着桌洞,头也不抬。
“他情况还好吧?”
“还好,神志不清。”找出书、本、笔往包里塞,“走吧,该去上课了”,拎好包站在门口回头瞧着穆。
“嗯”,穆拎了准备好的书包一背,跟了出去,回身锁门。
六月下旬的午后是沉闷、烦躁的,对刚去医院跑了一遭的人尤其如此。童虎老师苍老慈祥的嗓音足以把枝头的花朵都引入睡乡而纷纷堕地,课堂上花儿一样的少年一手运笔如飞,一手频掐大腿。
“住手吧!别一直掐了!”穆忽然握住沙加的腕子,一脸心疼地说。
沙加一个激灵,暂时清醒了一会儿,扭过头:“不行,我困。”
“那掐你自己的!!!”穆没好气儿地推开他手。
“呼!怪不得怎么掐都不管用,害我费了许多力气!”沙加不可思议地说。扭回头,继续抄笔记。
“……”穆无奈。
沙加两手齐忙,继续奋战。忽然左手背凉凉的,抬眼看穆:“怎么?又是你的腿?”
穆不说话,垂下眼帘。沙加往下一看,一只青苹果正顽皮地蹭着他的手背,“中午又没吃饭吧?”
沙加微笑:“谢谢。”清脆的甜香丝丝渗透,脑筋也清爽了。
课间休息,穆把酸奶、蛋糕、薄荷糖一样一样丢在沙加怀里,沙加大模大样地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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