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君是个绒毛控

　　沼泽地上一片荒凉，从低空中俯瞰，黑色荒芜的泥沼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泥水坑，偶尔会看见些低矮的灌木和小片的苔藓，前方有处地方升起了白雾，花揪曾说沼泽地里的白雾有可能是雾气，也有可能是沼气，这种毒气可以另人窒息。这片区域空旷死寂，阴森恐怖，楚楚有些害怕，她怕自己掉下去，于是更加往里地坐了坐，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车厢里的扶手，另一只手悄悄地揪住了姑姑的衣角。

　　当这队人马从雾气缭绕的地方绕过时，队伍停在了半空中。楚楚看见凌枫表哥兴奋地长啸着，骑着他的展开双翼的独角马，朝雾气上空疾速飞去，他的手里突然出现一团火球，当独角马掠过白雾上方往回返的时候，他那手里那团火球远远地抛在了雾气之中。突然，他的身后一声巨响，火光冲天，漫天狰狞的火焰在他身后追逐着，独角马的速度奇快，转眼间已经飞得很远。

　　姑姑慈爱地说：“这淘气的孩子……”话音未落，火焰的气势虽转瞬即逝，但火光和巨响却惊起了这一带的鸟群，鸟群飞起来，壮观极了。庞大的鸟群遮住了天空，使太阳都失去了光彩。楚楚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鸟，到处都是，有好些鸟甚至撞到了车厢里来，四处扑腾的翅膀把姑姑的一支金簪子都给撞飞了。

　　姑姑气得要命，用一只宽大的袖子护住了脸，嘴里大声呵斥着护卫的将军，同时扬起另一只手施展法术，顿时眼前的一大片鸟纷纷身上起火掉落下去。一只鸟掉在了车厢的地板上。

　　楚楚看清了小鸟的长相，像麻雀一样大小，翅膀尖焦糊了，长着红红的嘴，眼睛也是通红的，就像她变成兔子时的眼睛一样红，小鸟拍着翅膀挣扎了两下，然后哀求地看着楚楚。

　　楚楚偷偷把小鸟藏在了自己的裙子下面。

　　车厢外，扈将军使用法术罩住了车厢，外面大家都忙着清理这群鸟，哥哥和表哥们兴奋地也都施展着各自的术法，驱赶杀戮着这些惊慌失措的鸟。一炷香之后，这庞大的鸟群才飞向远方，沼泽地上留下来一片鸟尸，空中弥漫着难闻的焦糊味。

　　楚楚很难过，她能感觉到她脚边那只可怜的小鸟正簌簌发抖地贴在她的脚面上。

　　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妖都。远远望去，西坠的红日妖艳如血，半个天空的火烧云如鱼鳞般排列着，整个妖都被罩在了一片血色之中。妖都中间有一处地方，望不尽的飞檐重重，数不清的楼台亭阁，也被夕阳映得通红。姑姑轻声地告诉楚楚：“那里就是倾云宫，一个让人又恨又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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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的青铜兽首门环摇晃了几下，黑漆的大门缓缓打开，姑姑走在前面，两位表哥跟在后面，再后一排，是胆怯的楚楚，她拉着大哥和二哥的手，生怕自己会跟丢。

　　这里的庭院可真大呀，地势可真平坦。楚楚在余峩山是住在地底的兔子洞里，兔子洞四通八达，可以通往祖母、父母和哥哥们的住处，每隔一段距离，洞顶就会直射下一束阳光来，那是透气用的，只有会客厅是建在半山腰的茅草房。楚楚从来没见过这么平坦开阔的地上，盖了这么多又高又大、又壮观气派的漂亮房子。

　　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些房子，不少屋顶高得快顶了天，把她的脖子都仰酸了。最奇怪的是屋檐上为什么还蹲着龇牙咧嘴的石兽？她小声地问大哥为什么，大哥捏了一下她的手，她便明白了这里是不能随意说话的。

　　众人跟随姑姑到了她的惜香殿，里面香气袭人，同姑姑身上的味道一样，香甜得又浓又烈。这里薄如蝉翼的红色纱幔随风轻舞，亮晶晶的珠帘随着摆动发出了悦耳的撞击声，地上铺着白绒绒的皮毛毯，案上摆放着很多精美的物品，门边站立的两排侍女都小心翼翼，一脸温顺的样子。

　　姑姑坐在她的座上，威严地告诫楚楚兄妹三人：“一会儿我们要去拜见妖君和妖后，你们三个万万不可御前失仪，丢了我犰狳族的脸面。举止要大方，说话要得体，别扭扭捏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尤其是楚楚，不许你问为什么，没问到你头上，不许你说话。你们都记住了吗？”

　　三个孩子齐声回答：“记住了。”

　　姑姑满意地说：“我先去换衣服，让游春给你们讲一些宫廷礼仪以及一些避讳的东西。”

　　游春是个不拘言笑的微胖女人，她讲解的时候，楚楚听得很认真，她想让这里的人都喜欢她，就像在余峩山一样，每个人对她都那么温暖，都会疼她宠她。

　　等姑姑出来时，楚楚看着姑姑的装扮，感觉她像变了一个人，整个人显得柔柔弱弱的，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么快就病了？于是关心地问：“姑姑，您不舒服吗？您看上去好像是没吃饱饭。”

　　姑姑一听，眼眉倒竖，那凛冽的刀子一样的眼光射过来，让楚楚意识到是自己错了，姑姑能使出这种吓人的眼神，说明她精神得很。她不敢再多言，悄悄地躲到了大哥身后。

　　等侍女来报告说妖君去了妖后的雍华殿，姑姑便领着孩子们前往那里。

　　雍华殿金碧辉煌，这里比姑姑的住处大了很多，也更加壮观气派，楚楚的小眼神不够看了，大哥偷偷捏了她一下，她才想起游春的教导来，在妖君和妖后面前，是不可以左顾右看的，忙垂下眼帘，安安静静地跟着大家往里走。里面传来的气味是那种清凉的香气，和姑姑寝殿里的使人迷醉的香不同，这里有让人头脑清醒的感觉，似乎和这富贵荣华的宫殿风格不太配套。

　　进了殿内，姑姑跪拜道：“臣妾见过君上，见过妖后娘娘。”两位表哥也接着跪拜道：“儿臣见过父君，见过母后。”

　　咦？姑姑的声音怎么显得这么娇弱？她到底是生病还是没病啊？还没等她细想，就被大哥拽着跪了下来，于是她回过神来，与哥哥们一起给妖君和妖后跪拜行礼。

　　很快，楚楚听到了一个爽朗的极富磁性的男人声音：“香儿，这几个孩子都是你兄长家的吗？快快平身，让本君看看你余峩山的孩子。”

　　“是。”姑姑起身，大家也都跟着起身。姑姑笑着对孩子们说：“你们到前面去，让君上看看。”

　　三个孩子走到妖君面前五六步远的位置停住了，任由妖君和妖后打量。

　　“嗯，不错，都叫什么名字？”

　　大哥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君上的话，我叫楚崖。”

　　二哥也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君上的话，我叫楚岩。”

　　楚楚稚嫩的童音跟着说：“回君上的话，我叫楚楚。”

　　妖君说：“嗯，都是好孩子。”然后转头对妖后说：“这女娃和凌姬年岁相当，这下我们的凌姬可有伴了。”

　　妖后笑而不语。

　　妖君命道：“怒儿，凌姬，快来见见表兄和表妹。”

　　很快，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起身，大家互相见礼后，楚楚算是和他们认识了。

　　倾云宫里的情况，在余峩山的时候，姑姑就已经告诉他们了，妖君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大皇子和最小的公主是妖后所生，二皇子三皇子是侧妃姑姑所生，四皇子是一个地位卑贱的姬妾所生，生四皇子时因难产而死，四皇子便被妖后带在身边抚养长大。

　　当大家都就座的时候，楚楚才敢打量一下妖君和妖后。

　　妖君文质彬彬的一个人，长得很是好看，头戴双翼缠龙金冠，下巴上一缕青须，穿着黑色绣金云花纹的王袍，面容温和儒雅得很，这和她想象中的妖君大不一样。

　　以前祖父和父亲一讲起跟随妖君撼天南征北战的事迹来，就言辞激动，慷慨激昂地描述他们是如何如何协助妖君打败上一任妖君，妖君的法术如何如何强大，四海是如何如何一步步臣服于他。这些激动人心的事迹一直让楚楚以为，那么一位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应该是一头乱蓬蓬的卷发、满脸大胡须，红面爆眼，光是气势就把人吓得屁滚尿流，像雄狮一样勇猛的人，哪成想竟长得这么儒雅，比她爹爹看上去还温和，而且很好看。

　　妖后娘娘和她想得也不一样，以前听姑姑的描述，妖后是很坏很坏的心思狠毒的老女人，如今见了她，只觉得她很是清瘦，面色也不像姑姑那样白皙红润，说话慢声细语，和和气气的。长得虽然也算美丽，但和姑姑一比，确实是显得有些老了，但绝不是老女人。在楚楚的眼里，祖母那样满脸皱纹的才是老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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