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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聚仙楼位于景安城东侧,状元路口,乃城中唯一一座三层酒楼。沿街右拐沿行百米,便是疏林和文轻所在的翰林书院。每天会有不同的人们往来于此。文人,商贾,剑客,甚至街妓,不过大多的客源,还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官宦。
毕竟,声色场的糜烂总是与政治的清明无关,那是依傍着人性文化中之礼仪生长的缠绵溶结的堕落。
这一天,聚仙楼的顶楼被人整层包了下来。
本也有客人怒声抱怨的,但一听是翰林书院的学生集会,也就噤了声——这城里还没哪个人敢为吃个饭得罪这么多官家子弟。
等文疏两人到座时,人已齐了大半,不时有婢女碎步穿梭过人群倾酒上菜,嘈杂声被热气包裹着翻滚扑面而来,像是蒙上层浮秽的油脂,文轻不易察觉地皱下眉,偷眼看向疏林的神色。
原本皮肤光滑的眉心颤了颤,瞬间又归于平静。
他暗自会心一笑,拿了酒盅与好友,正要喝下时,两人身旁落座了一人。
确切来说,是三个。
许日不见似乎愈加发福的小王爷左拥右抱了两个纤细白嫩的少年,带了怎么看都轻浮的笑脸凑过来。
「两位两位,」他谄媚又有几分炫耀地笑着,大声道:「你们看我新换的小倌如何?」那语气,仿佛所指言对象并非是人,只是从集市随手得来的鹦哥或者狮子狗一类的玩物。
随着战后生活的安定,民间男风日渐盛行,据传梨园旦角的台柱便是由怀南王吴王爷一手捧起来的,这么说来,也算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只是那都是人们私底下心知肚明的事,摆到台面上的明目张胆,仍是要遭到孔孟之后的学子们白眼相对的。
背后几人已扫来鄙夷的目光,纷纷避让离座。
疏林的杯在桐木桌上重重一顿。
文轻打量那两个少年一眼。两人约莫十三四岁,看眉目间俨然都是美人胚子,稚气未消的脸上犹存些拘谨无措,意识到旁人的冷眼,一齐涨红脸垂下了头。
那种初生羔羊般的脆弱神情令文轻生出了一丝怜惜,联想到自己在家府的境遇,他思索着想找一个不那么伤人的说法来送走这位大神。
倒是小王爷对周围不以为意,他用双层的下颌点点桌上的酒杯,右手的少年立刻乖巧地伸手端起来送到他嘴边。喝过了酒,又故做神秘地压低声音另有目的地道:「你们可知,三个人能玩的花样比两个人多多了,想不想试试?」
这一下彻底捅翻了马蜂窝,两人齐齐变了脸色,愤而拂袖而去,走到房间的另一侧。
这厢的人们正在讨论朝中尚还空缺的官位。
「仓州知府已辞行月余,京内恐怕不久将有外调。」
「说来这次聂参将回京,不也空出了位置?」
「人家那是武官,关吾等何事。」
「哦哦,不过现如今的兵符可还是在几位王爷手中?难怪如此嚣张。」发言者说着,瞟一眼酒席间某淫相十足的肥硕身影。
「先朝的几位重将皆先后在家中自缢,聂相是文臣不懂兵法,会运阵布局的怕也只有那几位曾随帝亲征过的王爷了。」
这话未免有些沉重,引得周围人一阵沉默。
半晌,有人接道:「若非如此,单凭今日一举,即便是王爷也足教他去宗人府蹲上几周。」此人察言观色,虽离得远了听不到小王爷的放浪言语,但眼见聂韩两人色变离席,原因自然无他,带了讨好的笑道。
有同看不过眼又不敢明着言语的,此时得了机会,纷纷点头附和起来。
而文轻向来最见不得人对着疏林胡言乱语,这时更是连杀人的心都要有了,倒是疏林已经平静下来,什么都不曾发生般续嘴:「倒也不至,各人修为,自得因果,时候未到罢了。」
虽是缓烁之言,那声音冰冷中透着煞气,一字字缓缓道来,真如冥府中生死判官夺魂之裁,令人闻之生畏。
看着他清绝的侧脸,文轻的愤怒渐渐平息下来。
这本也不是当由他生气的事,看着好友没有阴霾的眼神以及周围人或钦佩或恭维的目光,他心中油然升起得友如此,夫复何求一类的自豪。
这一刻,疏林自若于人前,几近天人。
待与众人各自寒暄一周后,宴席便正式开始了。
几队纤腰细肢的嫔仪依序端着宴肴流水般款款而入,各色精雕玉琢的佳品不多时便摆满了餐桌,而酒则是楼里藏了二十年的极品状元红,虽说这时还未及殿试,众人为借名字以求吉利一致决定的。
几轮酒令下来,原本矜持的书生们纷纷红了脸,拉长了舌头,摇头晃脑地不知所云起来。
先前在青楼输掉外衣的张居正眯着眼,,喷着酒气嘎声道:「不知聂兄近日在何处逍遥,可是对考试胸有成竹?」
文轻低下头笑笑,没有回答,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疏林观其神色,有心为他挡过,举杯淡笑道:「听闻张兄被夫子举荐进了翰林?」
张居正一惊,横手碰翻了酒杯:「你怎么知道?」
周座立刻有人哄笑着上前恭喜,拦起人墙隔开视线。
扭头看向窗外,已渐有暮色,文轻遂拉住友人袖角:「凝霜新做的梨花酒酿好了,我们走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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