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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秋冬交替,愁煞芙蓉面,这一去一来空报梅花咏———。远处传来羌笛声,“何须怨杨柳,不把春风住。”似是一曲边塞古老的调子,悠悠戚戚刮寸肠,凄婉的叫人销魂。讲守卫在边疆的将士为了守住玉门关的一寸土地,吃不饱穿不暖,忍着饥饿驻守在那里。而玉门关山是个秃山野岭,连杂草都不长的地方,后方如果不按时把粮食及时送到,将士们就得勒紧腰带,有时一天一顿稀饭吃个半饱。而他们的家人又大都不在身边,所以饥饿和凄凉时常困扰着他们。笛声的节奏虽吹得不快,却低沉深远久久不散,就像他们低沉的吟唱,好让风把他们对家人的思念吹到后方告知亲人,他们的日子非常的清苦。而后方的人呢,听到看到时常常是心存愧疚,不免感慨落泪。
那笛声也勾起了我的心存愧疚和感慨,因为隔世的爱恋已经临近。眼前是清苦的酸涩,落泪也是必然的,很长时间都是这样子过来的,一张发呆的小脸甚至都不会笑了,一个人每天都会有的笑脸我却不能啊!时常找个角落怀念起那以往的画面,我与他的争吵或面面相对时的眼神,都使我为之动容落下泪来,即使眼中是青涩的不见往昔,便盯住一处会发上一阵子呆,心死一般的寂静时也正是我轻轻聆听着发自内心低沉的吟唱,吟唱着我的情怀,对同同永远都不能忘的情怀,那便是老天给我莫大的恩赐,好在我还有机会守在同同的身边。乍到的寒冬使得树枝上光秃秃的萧条,心疾的北风也未曾唤醒如痴如醉,如烟如雨的悲歌恋情。无情的北风依就吹散了情意绵绵,把妄想的人儿拆作了绝别骊歌。
也许是老天的特别厚爱,心疼这对悲欢离合的恋人罢,红彤彤的太阳使得严冬凭添一丝暖意。我小心搀扶着他来到已经泛黄的草坪上,身上感到一阵凉气袭来,赶忙为他掖了掖围巾。许久未呼吸到清新空气的同同,向前走了几步便有些喘,灰白的嘴唇干巴巴的。
望着眼前稀疏的枝干皱显慌凉,就像连接人体心脏的动脉,只是没有了鲜活的血液,同同感到就像现在的自己没了生命的颜色,空徒咽喘的躯壳,心中不由暗自伤感起来。
无助的眼球在深凹的悲哀中转动,找不到生的方向,仰望天空的他突然显得对生命的渴望与既将完结人生的无奈,面对前方对我低语道;“陈萍!这寒冬腊月梅花开,君却留不住悲欢,三月桃花开却成梦幻。忆往昔,薄雾淡淡兮,谁能留住姹紫嫣红。”随后他又低下头,看看踩在脚下的叶子,弯下腰将它拣起,喃喃;秋风无情啊!我就是这片叶子被无情吹落,花落人亡两不知,待来世春风为君迎吧!同同说完摸着手里的叶子,像是抚摸他自己那样的安静,有一天也会跟叶子一样的离去吧。他想了一下。缓缓的在叶子上划过的手,更像是舒展的打开他的一生,从上面像是看到了什么? 一丝苦笑在他的脸上掠过,却将心思停留在眉梢。这一幕,却让我猜出他的几分惆怅却又悲悯的豪放,是一种文人骨子里悲壮的豪放,海有多大,他的胸怀就有多大,而他的胸怀则是温暖的海洋,一次次冲刷着自己的心灵,一次次的澎湃让他激昂不休,宛如大海般拍击岩石的壮烈,那撞击出的朵朵浪花,变成了一道心旷神怡置身其中的靓丽风景,让人会不顾一切的投入到那风景中并融为一体。当他慢慢抬起头目视天空时,眼神是明亮的,向往的,好像完全将自己已融入到天空和大地之间了,他不在属于他自己,他是大自然的儿子,他要去了。而那个心愿也正在慢慢实现,同同要把自己的人生定格在那风景中,不管活着或着离去永远都是最美的。我的脑中不断抽象出他的种种时,见那片叶子在他的手里悄然脱落下去,像是放下了一切,其中包括我。难道他不要我了吗?不管我了吗?不!他不能!他不会的。千万千万不要不理我。惶恐的心不停的哀求自己,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刚才的那一幕就当没看见没发生过,必须强迫自己抹掉刚才的那一幕。我摇着头不停地警告自己,哀求自己什么都不要想,甚至忘掉所有的记忆连自己都不记得了,让这个世界完全变成一个陌生的世吧。
一阵寒风袭来,一张冷面,心碎的话儿,就象把锋利的弯刀夯实捅入我皱紧的心,那个画面并没有因为我的反应而被阻止,反而被搅得心碎般,无数颗刚针正不停的钉进我的脑中已不知痛,只害怕他随时离我而去。我双手捂耳,不敢再听让我柔肠寸断悲伤至极的话语;“我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再说让我无法忍受,也不能接受的话。”我的声音有些声嘶力竭,就像另一个我,一个快要疯掉的没了一点可爱的我,一个连我都讨厌的我,却也怜悯起我的可怜,深知那颗悲凉的心需要他的安慰,哪怕是一个拥抱。我的情绪已经不能安稳下来,这一切都只因害怕失去同同,一刻也不能分开的我冲上前抱紧同同,抱紧清瘦得只剩下骨骼的身子,那发达的肌肉被疾病啄去的差不多了,就像常年卧在床上的那样子,让人感叹。
“同同!你会好起来的,我就是你的新娘,粉铸脂凝为君而迎,我与你的爱虽不能重来,------这一次就够啦!同同……。”
一双迷盲的眼睛象是寻找着什么?也许往日的思念重回他的脑海,怀里瘦小的我若再没了他的保护,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一种责任让他本能的双手交叉搂住我,下巴用力顶在我的头上,头皮感觉微微有点痛,接着他又将脸贴在我的头上,这个动作重复几次,而我任由他这样做了几次,重要的是他哭了,一种无声的潸然泪下,倒出了他全部的心血;“落红片片飞散,飞不尽思念有谁能断,”“群山巍巍呼唤,溪水潺潺留恋,留不住悲欢,有谁能羡。”“陈萍我爱你,我爱你,知心的人儿莫过与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略喘。
———寒风打在脸上,不能动摇我们的拥抱,更不会吹冷两颗赤热的心。
近日。同同饮食少得可怜,更加削瘦,更加憔悴。而脾气爆燥得似顽童,已不是个好样子,虚弱的身子赖散的靠在沙发上,冰冷的脸,闭眼不望,被病痛笼罩的他,连脸上想赊来一点点的微笑送给我,以示他没事都很艰难,不要说是一次开怀的大笑,那都是奢望。对于现在的我除了饱满的泪水,惶恐,疲乏,早没了美得落套的影子,就像蚌壳中的珠子。
终日以泪洗面的我,晚时把削好的苹果递到他面前;“你就吃一口吧!”我苦苦哀求泪儿润着。
他瞅了一眼随及闭上。站在那儿的我没有动,手还在伸着,想着他能接过去,只是拿在手里不吃做个样子给我看。也许是苹果的香味刺激了他的嗅觉,猛地睁开双眼,见我象个乞丐似的站在他面前,情绪激动的他突地站起身,怒声斥道;我不吃,你不要再来烦我啦!吃!不吃!都一样,不要可怜我哀求我。他一步步地逼近我,怒眉紧锁,颤抖的手杵在自己的胸前,急不可耐地吼声,穿过我的胸腔,直灌耳膜。
“你知道吗?我最怕的就是看见你哭,早先年就是,现在还是,除了哭,你还会些什么?哭!哭!哭!不要在我面前哭拉,你走吧!你走啊!”……。
他的情绪进一步生级,爆怒的已没了理智,用尽全身的力气搡倒我,怒气未消的去摔茶几上的杯子,粉碎的渣子四处飞溅。
被这突袭而来的一推,摔倒的我,额头猛撞到茶几的一角,手中的苹果也扔了出去,滚的远远的停在壁炉前。
顿感到额头懵响地作痛,眉眶处湿乎乎的,鲜血划过脸暇滴在地板上,婉如盛开的朵朵梅花,片片相连。
委屈的眼神望向他,他不该这样子对我的,从来就没有过的,然而他却做了,做的干净利索。如果必须有人来承担这一痛苦,那就该是我,现在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一种怜悯的爱在冲击着我,一种如漆似胶的爱涟牵引着彼此,不敢再说一句激怒同同的话,忍住伤痛默默的望视着他,心中仍是那句恋恋不舍的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看到有血划过我的脸颊,吓坏了的他一脸惊恐。之后,慌乱地取过药箱,用力扯开棉花。
额头一道深深翻着白牙的伤口,象块胀木镶在上面,随后是钻心地抽痛。同同的手已是抖得连青丝都拢不住,颤微微的取出一快四方沙布,小心敷在伤口处。
看着眼前被他摧残娇容的女人,仿如自己是个罪大恶极的凶手,粗暴地孽待抛家舍女不顾一切来到他身边的女人。他的喉间发出呻吟唾咽,潇白的脸儿惆怅满置,眼前的他似北归的大雁已没了体魄,枯蹬跪了下来;“我太残酷啦!竟推倒一个柔弱的女子,我已是一个疯子,疯子。”他看着双手说。万千愁思上心头,痛彻心扉的他,聚集最后一丝力气拥抱住心爱的人儿。
昏沉的的我被搂在怀中,心慌得感觉胃里有东西向上涌,但还是硬硬地咽了下去,难碍的身子就这样依偎在他的怀里,很想闭上眼睛一辈子不再睁开,那怕是死去……。
寂静的黑夜再也无法挽留住一点暗色的柔情,被蓝天白云赶走得无影无踪。房里满是阳光的味道,清淡的让人充满了渴望,渴望明天,后天还能享受到一寸一寸的阳光。
隐隐听到门外的铃声,赖在被子里的我连忙披上毛衣,拼凑着力气往外走,头儿一阵旋晕忙扶住炕芽,觉得要呕吐怔了一会子,闭上眼睛顺手摸了下额头,虽没有昨天那样疼,伤口却开始肿并硬邦邦的纠结。
走到楼梯口我喊了句;来了!来了!打开大门时见是爱民和赵伟站在那里,没了血色的脸惊诧;“你们怎么来了?”
“是我请她们来的,外面冷,进屋说话吧!”站在身后的同同亲切招呼着。
我疑或却止?回头望了眼同同,脸上重又露出笑容把我的好姐妹迎进屋。见到她们来我很高兴,可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莫名的感觉也一样的强烈,总感觉哪儿不对劲似的。
“昨晚儿,蔡小同打电话说你病拉,我和赵伟就一块来看看,陈萍,哪儿不舒服?”爱民小声的寻问。进门未定的她急于表达着。
额上的沙布被细心的爱民看到,惊鄂地胡掳着我胳膊,扫了眼蔡小同没再吱声。
拎着东西的赵伟直奔橱房,将东西放好后甩着僵硬的手指,开始环顾四周,一头蓬松的黑发衬着那张白净的脸,塑造出唯妙的美。眼睛大幅度的张望,慢慢的那眼神开始安宁舒适,还有一丝我不想说的感觉落定在我的身上,觉得这个家的女主人大概是她或是别人罢,最不该的是我做了这个家的女主人。而我却用了女主人的眼神接待她,听她细说;“这家里有女人啊!就是不一样,透着一股子温馨。陈萍!---怕是累着了吧?”话未完,依在橱柜前的赵伟眼睛向空中抛了个弧线,好似心疼地望向我,右边眉梢略微动了一下。我想她是有意让我看到的。赵伟觉得我不配做蔡小同的女人,尤其是现在。她们一样能照顾好蔡小同。虽然她的抗议有点肤浅没道理,甚至因爱而恨,我还是很感激她没有给我下不来台,或挖苦几句。我用心的观察着她,冻红了的脸儿附着进门时的寒气,深兰色羊绒围巾系在脖上,看上去,赵伟一身的色调很是凉爽。
听她说罢,我便解释;“不是的,你们来只是感到突然,快坐啊!我去沏茶。”
赵伟快步走到蔡小同的身边问寒问暖,一片真情浮在他们的脸上……。
爱民见我有点不悦,后与她对视时尴尬的笑,有些不放心便面含微笑道;“你们坐,我去帮陈萍。”便跟了过来。站在身后的爱民小声问道;“陈萍,这是怎么回事?”说完指着我额头。
“不小心碰到的,已经无碍了。”我极力地想回避爱民的盘问,然而落霜的脸儿愈显得寂寥,苍苔满。
爱民疑心道;是吗?
我苦笑一下没有作答,一种忐忑的眼神从她的脸上身上划过。我不想跟爱民撒谎,觉得把委屈诉一诉心里会好受些,可我还是露出牵强的笑口不对心的问了句;“祥子忙什么呢?还好吧?”
爱民发了句牢骚;“谁知道,他的事很少跟我谈,我也赖得问。”爱民没有察觉到我的脸色,撇了下嘴,伸手去拿茶俱,当她拿起茶杯时迟疑一下,我说;我看蔡小同可瘦多啦!不知能挨过这一冬?陈萍!你可不能再倒下去呀!话语中充满怜惜。更多的是不放心愁肠焦容幕雪的我。她似乎预示到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多了怕我胡思乱想,蔡小同能否闯过这一冬谁也说不好。
爱民的话停停顿顿,好似湖面上的风拨起的水纹向外散开,单单弄伤了我。我看着窗外已是泣不成声,呻吟中向她求救;“他最近情绪非常不好,脾气爆怒,整个人大不如前时!我快受不了拉,爱民我真的受不了啦!”
我啃求着爱民;“帮帮我吧!……。”
凝重的阴云,已看不到天边刺射的光芒,幻为黄昏。我的情绪十分低落。
“陈萍,茶沏好了没有?”客厅传来蔡小同的声音。
“啊!来了---,来了。”我应着。抹了把眼角的泪,捧起绣着牡丹落诗的紫沙壶。
“我先过去了。”我对爱民说。终止了我与爱民的对话。紫砂壶不情愿地在我手中抖动,牵着我坐到同同身边。
“老天,你就可怜可怜这对苦命的人吧!唉!”———,伤心的爱民乞求上苍。
愿蔡小同的脚步走得再慢一些,希望真的有奇迹发生,心事重重地托起托盘走到茶几前到着水。
淡淡四溢的茶香,在紫沙口杯中缕缕飘起,飘熏着每一个人,也驱赶着房中浓重的中药味,我双手托着杯底轻放到赵伟跟前,还说的她不经意间发现那双湿润的眼,泪汪汪地有些肿,一丝惊诧闪过粉嘟嘟的脸;“陈萍,你又瘦了,还很憔悴,你若再没有个好身子,可怎么行?”
她似乎已看到光洁的额上,那块刺眼的沙布;“陈萍,你的头?”吃惊的她嘎然而止,疑虑的眼神急速投向蔡小同。
“这!这!”她吞吐着想弄个明白。可她看到蔡小同的脸不悦,手握成拳头并用力揉捏,仿佛置身与黑暗中很痛苦又难以启齿……。
手机的铃声勾回了尴尬乱想的赵伟;“我去接个电话。”便几步跨到阳台,轻拍胸口,捏着手机不敢出声。赵伟有些后悔,不该当着蔡小同的面说那些话,她想爱民也一定看见了;“唉!这猪脑,又乱说话拉。”捶着头为方才的话责怪自己。
同同的脸更显得黑夜中的徘徊,张写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沉闷的心不愿再多说什么;“爱民!是我连累了陈萍,今天把你叫来是迫不得已的,帮我照顾一下陈萍吧!”语后的他仿佛苍老了许多,好似尚存弱丝的落鹰,连最后一声长鸣也不能,说罢便起身上了楼。
“啊!”一之半解的爱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声答应着。
同同疲惫地走回房间,将房门关上,身子靠在门板出了口长气。他不知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也把我穷愁砧杵的心带走了,眼望渐渐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重又开始孤独,暗伤。只是碍着姐妹还在才不敢表露出来。
送走赵伟,俩个女人的身影粘合在了一起,显得那么渺小无助,只有啜泣声,就象石缝中静淌的枯泉无奈地滴落,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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