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旸诀

作者:竹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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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寒


      莲旸吹了一夜的风,第二日果不其然感染了风寒。
      墨引照例来叫莲旸起床。他推开门,看见莲旸躺在那里,以为莲旸睡过头了,可他喊了好几声莲旸都没有应。他走到床边看见莲旸脸色苍白,有些不知所措,继续喊着莲旸名字,依旧没人应答。
      墨引连忙冲了出去,恰好一大早夫子过来。
      墨引看见夫子,眼里突然有些光亮,拖着夫子就冲回莲旸房里。
      夫子一把年纪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刺激。当他看到床上躺着的太子焱一动不动,墨引拉他过去,他死活不去,嘴里念叨:“君臣之礼,不可上前。”
      “您就去看看,看看好不好。”墨引哀求道,他着急上火,夫子还是坚持自我。墨引登时大怒,说道:“昨日您拿着戒尺打在太子身上的时候可曾想过君臣之礼!”
      夫子眼珠一瞪怒道:“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墨引不满的反驳,他顾不上那么多,扯着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甩在莲旸床边。夫子的样子十分狼狈,一头花白的头发微微散开,胡子有些乱,他刚想动怒,眼神扫到莲旸的嘴唇和脸,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夫子夫子,太子怎么样?”墨引看夫子安静了下来,便紧张的问道。
      夫子转过头喊道:“快叫太医!”
      墨引只觉得耳边一阵嗡嗡的声音,他脑中只剩“快叫太医。”这四个字,夫子扯着情绪激动的说着什么他丝毫听不到。
      夫子没办法只好自己跑了出去,他跑了好久才找到人。没过多久太医匆匆赶来,先是行礼,可床上的人那里醒着,墨引看见太医一把拉过来压在莲旸床边。
      太医一脸不满,可看见墨引的脸,在心里默念,这位公公是太子眼前的红人,得罪不可,得罪不可。
      太医诊脉完脉,说道:“太子背上有伤,昨夜还感染了风寒。”他开了方子让递给墨引,他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看着手里的药方不明所以。
      夫子无奈,自己一把拿过药方跑了出去。
      墨引就那么呆呆的站在莲旸床边,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发白的嘴唇,心里一阵害怕。
      他不知道莲旸这是怎么了,嘴里一直喊着莲旸的名字,可是莲旸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墨引心里越来越害怕,最后忍不住大哭起来。他好容易找到了莲旸,这里只有他和她,现在她病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
      蜀后匆匆赶来,先是听到屋内的哭声,她顾不上那么多直直冲进来,屋子里只剩下墨引一个人,他蹲在莲旸床边,一直哭一直哭。
      “小黑子,这是怎么了?”蜀后问道,她快步走到莲旸身旁。
      墨引没有听到蜀后的问话,只是哭,最后演变成扯着嗓子在嚎。
      蜀后看莲旸嘴唇发白,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只觉得手上的温度烫的惊人,便吩咐身边的宫女去请太医。
      半个时辰后,夫子端着药匆匆赶来。墨引还在嚎,夫子看见蜀后恭敬的行礼,蜀后微微点头,夫子把药端了过去。
      之前有太医看过,夫子把太医的话传给蜀后,蜀后望着床上躺着的人儿,点头示意。
      床上的莲旸皱着秀眉悠悠醒来,听到墨引的声音小声说道:“好吵。”
      哭声刹然而止,墨引只听到这一句话便乖乖闭上了嘴。他扑倒莲旸床前,看见莲旸醒了过来,抽噎道:“你怎么样了?”
      莲旸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夫子那张老脸,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夫子,瞪着瞪着居然做了起来。
      夫子看莲旸这样,不禁也瞪着眼睛。
      蜀后看他们二人,心里担心莲旸,还是墨引打破了僵局,墨引说道:“夫子,莲...太子身体不好,您就不能等她病好了再瞪!”
      夫子转而瞪墨引,他拉着墨引把他拖出门外。门外夫子的声音传来,蜀后看着莲旸,脸上难得挂着怒意:“焱儿,你身边都没有人。这次多亏了小黑子和夫子,你身边怎么能没人。”
      莲旸张了张嘴道:“母后,儿臣喜欢安静。”
      蜀后无奈的说道:“焱儿,小黑子一点都不安静,哭声太吵。”
      “......”莲旸无言。因为她知道蜀后说的是实话。
      蜀后摸着莲旸的额头,轻声道:“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莲旸摇摇头,她只是感觉到身子有些热,背上有些疼,其他的都没什么。蜀后眼眸里写满了心疼,她陪在莲旸身边,看她安然睡着。蜀后看着莲旸的五官,这孩子长不怎么像她,可出奇的漂亮。
      作为一个男童,长得这么漂亮不一定是好事。作为母亲,她没那么多的要求,只想莲旸和羽平安的长大。
      其实之前她曾怀过一个男童,不过刚一出生就不在了。当时她躺在床上,心痛到无法呼吸,嘴里一直念着:“孩子,我的孩子。”乳娘不忍告诉她真相,可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眼角落泪,咬着唇道:“我想看看他。”
      乳娘的表情十分为难,蜀帝吩咐不让蜀后知道,可是蜀后还是猜了出来。乳娘禀报了蜀帝,蜀帝终于点了点头,他亲自抱着那个已经没了呼吸的婴儿走到蜀后旁边。
      蜀后泪眼朦胧,伸出手抚上婴孩的脸颊,心里难受,明明还有温度,怎么就不在了呢。蜀后的泪不停的掉落,嘴里喃喃道:“他的皮肤还有温度,怎么就不在了呢?”
      蜀帝握着她的手,柔声道:“舒儿,这只是我和你的第一个孩子,我们还会有好多好多的孩子。”
      蜀后睁着眼睛看着那个紧闭双眸的婴孩,只能点点头。她身子不断的颤抖,蜀帝把婴孩交给乳娘,抱住蜀后,不断的安慰着他。蜀后一直流泪,润湿了他的衣衫。
      那次之后蜀后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蜀帝处理完政务就来陪蜀后,他们像寻常夫妻那样恩爱。蜀帝一直很专情,后宫只有蜀后这么一个女子。尽管如此,蜀后还是闷闷不乐。
      直到后来再次有孕,她一直很小心的养胎,哪怕蜀帝想要趴在她的肚子上感受孩子的存在她也没有同意。
      当莲旸和羽出生的时候,她闭上眼睛,胸口很疼,上天待她不薄,她有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蜀后常常想,如果当初那个孩子活了下来,现在莲旸有了哥哥,是不是就不会背负上那么多,活的自在些。
      蜀后从往事中回过神来,望着莲旸。这是她的孩子,蜀后虽然心疼莲旸,但她明白莲旸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另一边,夫子在门外训斥墨引。他一想到眼前这个皮肤黑黑的太监就来气,这个太监长这么黑,上次还冲出来为太子挡戒尺,简直无法无天!
      墨引低着头,听着夫子的训斥,心里松了一口气。眼睛稍稍望向莲旸的房间。
      “小黑子你看什么!”夫子瞟到墨引的小动作,怒道。
      “没什么。”墨引低声道。他想夫子训够了总会歇歇的,再说他年纪也不小了,没有那么充沛的精力。等他休息的时候自己就去看看莲旸,心里这么想着,嘴角忍不住翘起。
      夫子看见墨引的笑意,火气登时大怒,他带着墨引去了书房。
      “夫子,等会太子醒了我还要去伺候他。”墨引说道。
      “我?你叫什么名字。”夫子听到墨引自称我,怒道。
      “......”墨引不说话,他坚决不要称自己是小黑子。
      “好你个小小太监,老夫总算明白太子为什么这么不顾礼数,这里面肯定有你的事!”夫子怒道。
      墨引站在那里,听着夫子的暴怒声,脑子里全是莲旸,压根就没听进去。对于他来说,莲旸才是最重要的,夫子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夫子看墨引一副柴米油盐都不进的样子,气的头疼。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法无天的太监。
      墨引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眼神瞄到夫子好像扶着头,他想难不成他也病了?不过这样正好,省的他去找莲旸,他拿着戒尺打在莲旸身上的帐他还记着呢。墨引双眼一眯,望向夫子。
      “小黑子,你干嘛。”夫子问道,这个太监眯起眼睛,五官都没有那么明显了。
      墨引想了想这账还是日后再算,毕竟此夫子非彼夫子,现在莲旸还在床上躺着,还是照顾莲旸要紧。墨引这么安慰自己。
      夫子不知道墨引在想什么,只是他对于墨引这种以下犯上没有规矩的小太监一点好感都没有。夫子道:“小黑子,你知错吗?”
      “不知。”墨引答道。
      夫子气结,道:“你身为一个小小的太监居然以下犯上此等是大罪!”
      “大罪就大罪呗。”墨引嘀咕着,心想这个夫子真是啰嗦,比妖界的夫子黑蛇还要啰嗦。
      “你!”夫子看墨引没有丝毫求饶的意思,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墨引脑子里惦记着莲旸,便对夫子道:“夫子,现在太子说不定已经醒了,我想她比您更需要我。”说罢,对着夫子行礼走了。
      夫子看着墨引的背影,气的他喊道:“小黑子我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对于墨引来说,一个字都没有飘进耳朵了......
      墨引回到莲旸的寝宫,他想进去看看,被蜀后的宫人拦了下来。墨引的脑袋一直往房间里望着,被人狠狠的训斥着,可是墨引还是想看看莲旸醒了没。
      蜀后听到声音走了出来,莲旸还在睡熟,她看到墨引之后,招手让他过来,柔声道:“小黑子,太子昨夜去了哪里?”
      墨引摇摇头,他垂着脑袋,昨夜他睡的早,没有守夜。墨引在心里责怪自己,却还是记挂着莲旸。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说话的权利,但还是开了口问道:“娘娘,太子怎么样了...”
      蜀后看墨引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大碍,已经服了药。”
      墨引点点头,安静的站在那里。
      蜀后本想训斥墨引的失职,可她看的出来,墨引是真的关心焱儿。她知道焱儿很宠这个伴读,不然也会只留他一个人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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