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旸诀

作者:竹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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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安


      此时,莲旸睁着眼眸,望着眼前的沧尔。她知道她马上就要命丧在此,只是她在死之前要好好看着眼前人,若她死后化成厉魂,定要此人偿命!手指越收越紧,莲旸的呼吸渐渐急促,她脑中飞快的运转,活到今日她只在书院里和之前的池塘里待过,还未看过这四界中的河山,着实有些遗憾,她这一生何其短暂啊。
      沧尔望着莲旸没有挣扎叫喊,眼里都无任何惧意。觉得甚是无趣,便脱开了手。耳边略过一阵微风,沧尔随意的抬手挥去,那阵风的随带者墨引就砸向地面。紧接着莲旸也落下去,她睁着眼睛不明所以,等她落在地上,脑袋被砸出一个包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沧尔没有掐死她。莲旸抬眸望向沧尔,问道:“为什么?”
      沧尔飞身到莲旸面前,他一条嘴角,沧溟剑收入剑鞘中,对她道:“老子不想玩了。”
      莲旸听到此话,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了侮辱,她伸手拽着沧尔的长剑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想玩了?!”
      沧尔嫌弃的拍开莲旸的手,眉宇间全是不耐,他望着远处的夫子躺在地上,看样子只剩半条命了,他冲夫子道:“找不到死龙,老子还来。”说罢,他转头望向莲旸道:“小娃娃,好好修炼,老子还会来找你的。”说罢,飞身跃起,踩上一朵白云闪身而去。
      “你个破乞丐,下次过来爷爷剥了你皮!”暮方在一旁大声骂道。虽然他们这次吃了大亏,但是暮方已经气道极点。
      莲旸咬牙切齿的望着沧尔消失的方向,心里的怒意涌出一阵又一阵,此人说话猖狂,行为怪异。本意赴死的莲旸被他刚才的话激怒了,什么叫不想玩了?!性命在他眼中就只是一种玩物吗!
      夫子已经被伤的没了半条命,他虽不知沧尔和莲旸说了些什么,但是他看莲旸没事便放心下来。完全没有听到沧尔所说的话,身边的修晨扶着他,颤声道:“那人...那人以后竟还要来!”
      “什么!”夫子听到此话猛地一阵咳嗽,直到咳出血。他在心里哀嚎着,沧尔他...他还要来!
      “夫子,刚才那人说他还要来。还让莲旸好好修炼,日后他会来寻莲旸!”修晨痛呼道。此人是谁他并不知晓,但是看那人的法力和行为,他们日后可怎么办呀!
      莲旸眸中烧着弄弄烈火,此时她恨自己学艺不精,任人把玩。莲旸活到这么大,从未吃过这样的亏。
      墨引从地上爬起来,他刚刚踏到莲旸身边,看她眼眸里的怒意,不知该说些什么。
      修晨他们把夫子扶到房中,他们自幼受夫子照顾,还从未照顾过夫子,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此时,夫子嘴角的鲜血止不住的溢出来,雪安吓得大哭起来。就连阔扶也红了眼眶。
      暮方看着夫子的样子,扭头站在一边,他吸了口气,脸上有什么东西湿湿的。
      莲旸靠在门边,闭上眼睛全是沧尔的脸。此人把他们伤成这样,还差点要了她的命,最后落入他的眼中,这一切竟是他可以玩于股掌,亦可以脱身离去玩局。此人如此猖狂,究竟是何来历,竟能让他们败成如此!夫子躺在床上生死未知,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莲旸靠在一边眼眶里有些潮湿,这种挫败感深深打击着她,就快要把她压垮了。
      墨引靠在莲旸身边,他咬着唇想要说些,却一直没有开口。今日的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在那人面前他几乎手无缚鸡之力,别说保护莲旸,就连自己也护不住,何谈莲旸!墨引心里全是悲意,他活到今日,才真真正正明白,他心里对莲旸那种爱慕竟是无用。
      小妖们乱做一团,夫子已经昏厥。他身上有几处剑口不断往外涌血。
      门外显出一个白色的身影,他一双寒眸望着这些小妖们,哭的哭,急的急,缓缓移步过去。
      莲旸觉得有什么人过来,她睁开眼望向来人,脑子有些不清楚,此人不是夫子的相好,他来做什么。难道是夫子命不久矣,他来看他最后一眼。想到此处,莲旸眸间闪过一丝恨意,她要那沧尔日后拿命来偿!
      龙隐慢慢走到莲旸面前,看着她额间的莲包,静静的开口道:“带我去。”声音低沉,十分好听。
      莲旸一愣,眼中的泪被她咽了回去。眼前的人竟然会说不话,他不聋也不哑!刚才他说什么来着,带我去。对了他是夫子的相好,此时是来看夫子最后一眼的吧。莲旸想到此处,垂眸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跟我来吧。”莲旸引着龙隐道夫子床前,她看着面前围着的其他同窗,痛苦的闭了闭眼道:“大家让一让,有...有人来看夫子了。”莲旸本想说夫子的相好来看他了,但她想着墨引还在一旁,到了此时,大家历经之前的一切,哪个不是悲鸣在身。即使如此,万不能让墨引伤心。再说那事是她无意间撞破的,就当是为了夫子,瞒住吧。
      小妖们看到莲旸身后的那人,一身白衣,剑眉星目,眸中全是寒意,他们虽不知莲旸带着这人是谁,但看他望着夫子的眼神,自动退到一边。
      龙隐走到夫子床边,他伸手化出一团火焰,注入夫子眉中。而后收掌,对着身边的修晨道:“去准备...”话还没说完,暮方走来扑倒夫子身边吼道:“准备什么?什么都不准备!夫子还没死,他还没死!”
      暮方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的修晨低着头,有什么东西不断的落下,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似是要忍不住了。
      龙隐他等暮方说完,看了肯周围的小妖们,只有莲旸还算好些,没有哭出声。他便对莲旸道:“去准备一些药草,等会给玖远敷上。”
      莲旸听了此话,她脑中飞快的转了一下,玖远是谁,她印象中,夫子的本名好像就叫玖远。莲旸望着龙隐道:“准备药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夫子,夫子不会死了?!”
      龙隐微微点头,按着他以前的性子,这样的问话他绝不会答。但是现在玖远躺在床上,眼看着就要驾鹤西归,他不能袖手旁观。况且此事因他而起,虽然他现在身上的法术失了大半,但是对于救玖远,他还是想试上一试。
      暮方一听到夫子不会死,他立马止住泪,傻傻的问道:“夫子不会死,夫子当真不会死?”暮方拽着龙隐,一直在他耳边念来念去。
      修晨猛地抬头,他脸上还挂着泪,这一刻抑制不住,泪如泉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夫子不会死,夫子不会了!他拉起暮方,闭上眼睛,微扬嘴角,道:“暮方,你刚才听见了吗?他说夫子不会死,夫子不会死了!”
      暮方被修晨拽着,他顾不上再问龙隐,抱住修晨喊道:“我听见了,夫子这黑蛇不会死了!不会死了。”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暮方眼睛亮晶晶的,他大笑着,笑着笑着,呜咽起来:“真好,夫子还活着...”
      莲旸看着他们二人相拥在一起,嘴角微微牵起,只是她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沉淀。她依着龙隐的吩咐去书院外找到七种药草,回来混在一起碾碎,龙隐把这药膏敷在夫子的伤口上,他还能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喂给夫子。
      夫子已经昏厥,药丸根本要不下,龙隐示意莲旸用枕头枕在夫子脖间,把药丸塞进夫子嘴里,推上他的下颌,扬手浮在药丸的位置,慢慢往下推。
      只见那药丸慢慢移动,最后移到夫子的胸腔处。龙隐扬手一推,他过了些自己的真气给夫子。看他的面色稍稍有些好转,便起身站到一边。
      莲旸守在夫子身边。夫子昏睡了八日,她就不眠不休守了八日。墨引陪在她的身边,她曾让墨引去休息,但墨引坚持不去。莲旸只好让他留下来。
      待夫子慢慢醒来时,他微微睁开眼,转头看到两个熟睡的容颜。他以为这次要命丧黄泉,看到那容颜之后,喃喃自语道:“难道在我死后,莲旸墨引都被杀了。真是可惜,不过这黄泉路上我们师徒三人正好做个伴,倒也不孤单。只是龙隐该怎么办。唉...”
      夫子叹着气,觉得自己没能保住莲旸,还牵连了墨引,最后还是死在沧尔手里十分沮丧。他慢慢起身,惊醒了身边的莲旸。
      莲旸睁眼看到夫子,眼眸一阵朦胧,她从未像今日一样,看到夫子会如此开心,莲旸吸了吸鼻子道:“夫子,您醒了。”
      一旁的墨引被这动静惊醒,他看到夫子睁开眼,小黑脸上全是泪意,他跳着跑出门外,告诉其他小妖这个消息,跑到门边的时候还绊了一跤。
      夫子望着墨引的样子,想着这孩子怎么在西归后还这么毛糙。叹了口气,转头望向莲旸道:“莲旸,为师最后也没能保住你。害得你这小小年纪就和我一起走在黄泉路上。”
      莲旸摇着头,她垂下眼眸,吸了口气道:“夫子,这不怪你,是我的错。如果我有强大的法力,那么我们就不会任由那人欺侮,是莲旸学艺不精...”
      夫子伸出手摸着莲旸的头,他眼里涌出泪光,柔声道:“不,这事不怪你。是为师的错,是为师一开始就...就错了。”夫子从未想过莲旸会和他一同死去。原本一开始他养莲旸是为了龙隐的内丹,这么些年来,莲旸犯错他罚的不多,因为他知道莲旸活着一天,那么她的生命轴就会少一天。之前他还安慰自己,若是莲旸落在龙隐腹中,就当是他养了个萝卜被人拔了,只是这萝卜被他养的这么大,还未被人拔了,就被杀了。夫子想着想着,心里难过。他对不住莲旸,这一生,除了那人,他最对不住的就是莲旸。他身为莲旸的老师,养她的初衷就是为了杀她,天下间怎会有他如此恶毒的老师。
      夫子想到这里,摸着莲旸的头,一直呢喃着:“莲旸,为师对不住你,为师对不住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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