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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亲情（十）
她眨了眨眼，眼眶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母亲数落的声音还在耳旁，她却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难怪末世后她记得牢牢的家并不是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家，而是C市那个读书求学租的家。
而且前一世她回来的时候父母已经不再了，人死灯灭，前尘往事都化作一抔黄土。而回忆自带滤镜，不美好的记忆统统过滤掉，留下的全是美化的人和事。
前一世，所有的记忆终止于末世之前，所以她对她母亲的印象只是虽然重男轻女，但还是爱她的，只是脾气不好而已。
即便在那样的前提下，她内心温暖的家，仍旧是C市那个小小的窝。
手腕被人捏住，耳边的争吵愈来愈激烈。颜雨萌一抬头，看见挡在她身前的陆子皓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见她望过来，忙问：“没事吧？”
“我没事。”她摇了摇头，“你，先出去吧，让我跟妈妈聊一聊。”
陆子皓不放心，抿着唇不肯走。
“哟，知道勾~引男人了？让男人这么护着你也是本事不小啊！”颜母对陆子皓拳打脚踢，“哪来的混小子给我滚开，我教训我女儿关你屁事！我是她妈，我打死她都没人敢管！”
“你再说一次？”本来觉得颜母一时受了刺激神志不清才会这样的陆子皓，听到那话，心中腾腾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他阴沉着脸，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熊熊烈火。
什么心上人母亲，这种当妈的不要也罢！
他捏着颜母的手腕，声音低沉动作粗暴：“你再说一次试试！”
“陆子皓！你放手！”颜雨萌知道他的力气有多大，一般人绝对承受不住，她听见颜母的惨叫，近乎哀求地看着他，“你放手好不好，你放手啊，她是我妈妈啊！”
“我从没见过这种当妈的！”真特么活久见！
“求你……”
终究他还是松了手。他最受不得的，就是她的眼泪。
颜母得到了自由也知道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不好惹，聪明地没再撩拨他，反而恨了颜雨萌一眼：“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们一伙的！”
话音刚落，陆子皓一个眼风扫过来，她觉得手腕又疼了几分，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
“妈，爸已经丧失化了，他的尸体留在这里也不是事，我先……”
“滚滚滚，我没你这种女儿！”
她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没再说话，俯身想抱起父亲。事实上，颜父已经变成了丧尸，刚刚那声枪响就是客厅另一个男人开的枪，对象就是已经变成丧尸的颜父。
“别动，就在这里吧。”陆子皓看了眼被爆头的尸体，觉得还是不要动为好。
“厨房有食用油。”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男人提醒。
“你们想干什么？吃的已经不多了！”听说要动食用油，颜母急了。他们家的储备粮本来就不多，要是油没了，日子怎么过？
“妈！”颜雨萌不可思议极了，“爸都这样了，您怎么……”
“死都死了，死人总不能挡活人的道！”颜母振振有词。
“……”她以为，母亲至少是爱父亲的，没想到她谁都不爱，除了她自己。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很清楚。”陌生的男人再次开口。
“那、那也是他自愿的！”颜母梗着脖子不承认。
“呵，自愿为你挡丧尸？”陌生男人笑了，“我就没见过你这种冷情冷性自私自利的，丈夫女儿一个都不顾，你这种人，迟早会遭报应。”
“我没有！”颜母捂着头叫嚷起来，“他原谅我了！他都原谅我了，你们凭什么说我！啊，凭什么说我！”她一边叫一边乱窜，显然已经神志不清。
看见她这个样子，颜雨萌松了口气，神志不清之下做了错事的母亲，总比冷静地推父亲挡丧尸的母亲要好些。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扫把星！丧门星！”颜母忽然冲颜雨萌冲过来，“要不是你怎么会有丧尸？都是你！都是你惹的祸！”
她已经疯了，陆子皓一个手刀敲晕了她。
颜雨萌跪在地上，看着火舌吞没父亲的身体。父亲，对她挺好的。虽然是妻管严，对母亲的话言听计从，但是母亲过分的时候，他会站出来帮她，为她挡去母亲的拳打脚踢。
母亲……她病了吧？末世只是一个诱因吧？这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为什么她以前都没有察觉？
最后，她将父亲的骨灰装在小盒子里带在身上。
“您好，谢谢您照顾我爸爸妈妈，请问您是……”颜雨萌向陌生男人伸出手。
那男人犹豫了一瞬才伸手轻握了她的，很快又收回去：“我是夏乘风，末世之前借助你家，没想到……”想说点什么，想起那是她母亲，便收了回去，化作一声叹息。
末世前？颜雨萌皱了皱眉。前一世她晚了一周多才赶回来，回来的时候父母都已经变成了丧尸，还是她亲手杀了他们。她之前以为是父母没度过感染期，现在看来应该是成功度过感染期但是后来被丧尸病毒感染的缘故。
那么前一世，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夏乘风借住他们家？她父母最后变成丧尸和他有没有关系？
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就被她否定了——这一世的夏乘风杀了变成丧尸的父亲，前一世就没道理放过他们两个。
可能，两世并不完全一样吧。
毕竟她前一世没遇到陆子皓，异能也不一样。放下这个问题，她去看了颜母。
四十多岁的女人，先后经历末世变迁和丧夫之痛，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她为母亲梳了头发，又用湿巾擦了脸，还按照她末世前的习惯，抹了水乳霜。
“她那样对你……”虽然好像在挑拨母女关系，但是就凭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他反正是弄死她的心都有了。
“她只是受了刺激。”她低着头，声音细细的，“她是重男轻女，一直都嫌弃我是女儿不是儿子，但是，她也只是嘴上念叨，又不是真的不要我生儿子去了。”
陆子皓沉默了，反正他还是不能理解这种母亲。
“她没读什么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一辈子也只是在家里横而已……”不知道是安慰陆子皓还是安慰自己，她想着母亲的难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无论怎样，她生下了她，养大了她，带她来到这个世界，给了她生命。无论她嘴里怎么嫌弃她，该给的其实一点没少，她只是，也仅仅是，嘴巴毒而已。
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她。
“你去休息吧，我守着她。”
他没动。
“我想跟她聊一聊，你在，我们怎么聊？”
“……如果她打你，你一定要躲知道吗？”
“嗯呢，放心吧我没那么傻。对了，”她忽然抓住他，“让小花给她看看好不好，说不定……”
沉默了一瞬，他放出小花。小花软软的叶子碰触颜母，一道绿光没入她的身体，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颜雨萌高兴得亲了小花一口。
“我就在隔壁，有事记得叫我。”他亲了亲她的脸颊，带着晕晕乎乎的小花出去了。
※※※※※※
小花的治疗能力确实强悍，颜母没多久就醒了。她醒来迷糊了一会儿，看见颜雨萌，眼底的迷茫以极快的速度转为厌恶。
看清她眼底的情绪，颜雨萌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了。
“长大了翅膀硬了？”颜母冷笑着望着她，“算了，反正你是什么德性我也知道，白眼狼一个，我能指望你什么？什么都指望不到！”
“我告诉你，你这种不孝子，是要喂丧尸的，没人会救你！不仅要被丧尸一口一口地咬，死后还要下地狱，上刀山下油锅，有你受的……”
眼前一晃，颜雨萌有些站不稳，听着颜母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她唇舌发干，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妈，您告诉我，我真的，是您亲生的吗？”
喋喋不休的颜母脸色一僵，表情立刻狰狞起来：“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不想管我就直说，啊，你直说就是了，我现在好好的不需要你管！”
“不是，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
“滚！我不想看见你，你滚！滚！”颜母下床，将她往外推搡。
“妈！”
“我不是你妈，你别叫我妈，我没你这种不要脸的女儿，谁喜欢你你叫谁妈去！”
嘭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萌萌……”陆子皓叹息着将她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我做错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嫌弃女儿当初为什么不把我丢了！”一直以来积攒的委屈压抑不住，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想哭就哭吧。”陆子皓把她抱进隔壁房间的床上，关上门拉上窗帘，房间便自成一个小世界，“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怀里的女孩哭的一抽一抽的，他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他想把害她哭的人捉去喂丧尸，可那个人偏偏是她的母亲，他人生第二次感觉如此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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