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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拉面
4、拉面
尔默兀的瞪大了眼睛，干笑着往后退了半步，来不及感叹待遇太好，解释脱口而出，语速极快：“没有没有，怎么可能！那时候我们还小，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要回去再打包点行李，这次来原本只打算了两天。”
申宥定定的看着尔默，声音近乎呢喃：“不要放在心上吗？”
“嗯。”尔默耐着心跳睁大了眼睛，特别诚恳的点头。
“既然如此，”申宥的声音没比方才高多少，因倾身去拿图纸而低下的头，脸大半在阴影里，“那先吃饭吧，吃过饭我送你回去。”
“不麻烦了，”尔默这拒绝几乎还是下意识的，“我坐高铁回去也就一小时，回家吃饭也来得及。”
“我正好也要去一趟Y市，绕不太远，”申宥一手夹过图纸文件，另一手屈着食指揉了揉眉心，光线并不够看清他脸上恍若如真的倦容，“正好你陪我一段儿，我怕我晚上开车犯困。”
跟着申宥走出会议室的尔默反思，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这个不放着吗？”尔默看着申宥就那么着夹着图纸进了电梯按了1，犹豫了一会问。
“嗯？”申宥把视线从闪烁的楼层灯那里移开，把脑子从不知是放空还是沉思的状态里拔出，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夹着的方案，“哦，我晚上看。”
“辛苦。”尔默想，他可能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看纸质的图纸和资料。
“有没有想吃什么？”
“都可以。”话音刚落，尔默联想起网上流行的那个关于男人问女人吃什么的段子，不禁抿嘴。
申宥见状轻轻挑了挑眉，状似随意问道：“你跟祝愿原本约好去哪的？”
“去学校门口吃拉面，欸？”尔默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怎么知道他原本和祝愿约好了的？
申宥当然不会解释这种根本没有深度的推测，想了一会儿才说：“那边很多地方都拆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去找找看吧。”
“欸？”尔默这回反应的快，她跟祝愿约好是去“忆当年”的，谁要跟他一起去了！可申宥完全是个自言自语的状态，没等她想出个辙来就已经上了他的车。
车子汇入傍晚的车流，除了舒适，其余优良的性能几乎都被委屈。等终于规规矩矩停妥不再动的时候，尔默已经一连做了好几个破碎的梦。
“到了？”尔默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半晌也不觉得这里是什么自己认识的地方。
“前面好像不太好停车了，这是原来对面民居后面。”申宥看向车窗外，她睡觉还是会无意识地嘟着嘴。
“这是原来那条小巷子？”尔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又强烈地开始怀疑自己的方位感。
申宥又往外看了一会儿，才道：“应该是。”
“啊？”应该？尔默对自己的那些怀疑霎时又收了回来，却看向申宥满眼怀疑。
申宥无奈轻声道：“你有多少年没回来，我不比你少。”
“哦。”尔默撇了撇嘴，天知道他家离这里到底有多近。但完全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扭头转身下车开始找那家拉面店。
此时这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或集结在路边或聚众在某家店门口。原本三人并排都显得拥挤的小巷，变成了如今两车道的小马路；原本两边都是简易砖房或者铁皮屋子搭做的小门面，变成了如今一面是学校铁艺围墙、一面是民居改造的大门面。
铁艺围墙下有个大敞着的军绿色篷，是个水果摊。许是那个大妈胖胖憨然的样子太过深刻又或者是那时一个要好几块钱的苹果太过深刻，这摊子跟从前的小车比虽是豪华了许多，但让人一眼就能认得。
就倚在水果摊前，有一个木推车做的馄饨摊，摊主什么长相倒是完全对不上号了，但摊车上那个白色蓝边碗里装的虾皮还是一样被吝啬的抓起。
另一边，两个理发店特有的旋转花柱一下就扎到了眼里。原本铁棚子前用红色油漆老板亲笔书法的店名变成了不知道会不会有版权争议的字体，做成亚克力发光led广告牌挂在了门头。店名大概是和过去一样的，但又不能确定，只是探头去看店里十分富态的中年女人和记忆里白净的、总是一起探讨护发方法的少女的模样大不一样。
申宥走在尔默身后，两人默不作声的一路走到尽头又折了回来，走到正对着水果摊对面的摊位前。这个摊子的外硬件和水果摊相仿，三面有围挡，一面大敞着，摊位里几张桌子，每张桌子都坐了客人。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正奋力在里面甩着白面，而男人手下的桌子上靠着一块白色板子，上头赫赫然两个深红色手写体：拉面。
尔默看了看店面又看了看那个拉面的男人，最后目光定在了申宥脸上，询问。这不对啊！记忆里那家拉面店是个简易的砖房门面，这怎么别家店铺都升级了，到这里反而降格了？还有记忆里瘦黑一直宣说自己是在兰州料理店学了拉面技艺的老板……
申宥接收到尔默的目光，把自己的视线放到那摊位里转了几圈，微微的摇了摇头，他也不能确定。
尔默撇嘴又继续看他。
“尝尝吧。” 申宥看向男人身后的那些客人说，这上座率想来即便不是原先那家，想来味道也还行。
没有菜单，两人站进摊位里，申宥状似熟练的点了两个大碗拉面，随后坐到尔默找的位置旁边。
那是一张略显拥挤的四人桌，对面坐着一对小情侣已经吃上了，两人都低着头，男孩偶尔凑过去低声跟女孩说句什么，女孩有时笑笑、有时踹男孩一脚。尔默看了对面那男孩很久，又看了看那女孩，越看越津津有味起来，直到申宥坐下，才转而看他。就在同一时间，对面的男孩也做了同样的动作，结束这个动作的时候顺带看了一眼尔默，稍顿，眼珠转了转遂低头继续吃面。
拉面上的不算快，在尔默接过申宥磨好了的一次性木筷后，自己又磨了很久才来。
两碗拉面一碗清汤、一碗红汤，申宥把清汤的推到尔默面前，自己留着红汤的。
尔默咂嘴。
申宥把桌上的醋递给她，轻声道：“要是能确定是原来那家，再陪你来吃辣的。”
尔默接过醋毫不大意的往碗里倒，咂嘴改撇嘴，谁要他陪！
两人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筷子要下手，对面那对小情侣正好吃完，那男孩视线在对面二人身上巡了巡，别有深意的看了尔默一眼，凑到女孩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女孩瞬时瞪大了眼睛看向男孩，男孩对女孩点了点头，女孩的小脸一红，抿了抿嘴，含蓄的看向尔默，怯怯的说：“小姑姑慢吃，我们先走了。”
申宥正埋头对碗，筷头上的一溜面还没完全去到嘴里，抬眼正看到女孩戳了戳男孩，男孩搂过女孩。一旁，尔默也差不多的姿势。申宥快速的把面吃到嘴里，尔默考虑着要不要把嘴里的面吐了。
女孩说完话，男孩带着女孩就站了起来，没等两人完成正在进行的动作，对尔默和申宥俏皮的一眨眼、挥挥手，走了。
“认识的人？”申宥目送着那对小情侣出了摊位，咽下嘴里的面，问道。
终于不用再纠结要不要把嘴里的面给吐出来的尔默慢条斯理的往嘴里接着送面，从鼻子里出了声：“嗯。”
“叫你小姑姑？”
“嗯。”
“你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三表哥家的侄儿？”
尔默没再光顾着吃面也没答话，而只只狐疑的看向申宥。
申宥深感这要是再不解释，她可能会被憋疯，主动说道：“你以前说过。”
“哦。”尔默恍然，点头顺势继续吃面。他们在一起那么久，家常里短的什么事没说过？
不过，说的只限于她罢了。
他，大概是最了解她的陌生人？
这面最终在莫名的情绪里吃完。再出摊位，路上被终于出门觅食的学生们占满。
申宥走在尔默前面，不时回头看她，再回到车上像过了许久。
车内的沉默被打破是在车子重新驶入主干道，龟速重现。申宥扶着方向盘，眼看着前方，轻声问：“刚刚拉面尝的出是那家吗？”
这似乎是个突然被忽略但对此行来说很重要的问题。
“不知道，”尔默烦躁的瞧着红彤彤一片车尾灯，惯有的食困让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我先睡一下，你到上高速之前的那个超市停一下，叫醒我。”
停滞的车流缓慢启动，申宥轻声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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