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月刊]今天的他依旧很傲娇

　　凌濑白看着表情有些微妙的高尾：“小和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对呢。”

　　“没事，就是在想事情而已。”高尾扬起了一个和平时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笑脸。

　　“这样啊……咦，结月呢？”

　　“濑尾san说社团那边要集合所以先过去了。”

　　“声乐部有什么活动啊？”凌濑白问身边的佐仓千代。

　　佐仓千代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耶……结月好像没说过。”

　　“那我们过会儿再打电话给她吧，现在她可能在部里了。”

　　“嗯，好。”说着佐仓千代顿了顿，“小白，我和野崎君可能要去一趟美术部那边。”

　　“那我和小真他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好了~”

　　“好，有什么事我们电话联系哦。”

　　佐仓千代和野崎梅太郎离开后，高尾在凌濑白开口前先一步道：“我就不跟你们混啦，我想自己四处转转！”

　　凌濑白还没说话，绿间倒是先应了一声“嗯”。于是高尾笑嘻嘻地几步就跑没了影，只留下两人在原地。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身边的人开腔，凌濑白只好笑了笑，主动牵起了绿间的手。

　　干燥温热的大手带着略感粗糙的茧子，是她现在已经很熟悉了的感触。连同那一握上就会被轻轻回握的感觉。

　　少女仰起头，笑容妍丽，“那我们四处走走吧？”

　　绿间不语，点头。

　　凌濑白就这样带着他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每到一个地方，就跟绿间说她平时在这里会干什么。

　　“我和小千代、结月、小游经常在这个长椅上一起吃午餐。”

　　“这棵树的树枝生得最好，有时候我会在树下小睡。”

　　“田径场我不经常来，我们的体育课大多是在体育馆上的。”

　　“走廊的那个窗户可以看到校门的绣球花。”

　　“那里是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我就是在那被骗去秀德的。”

　　“主任跟我说秀德十分有日本特色，学生都很有活力，像日本剧里的青春校园一样，我去做交换生不会吃亏。结果秀德根本不是那样嘛。”

　　“那里是便利店，店里的阿姨人都很好。”

　　“这栋是社团楼，我们学校对待社团挺舍得下资本。”

　　“啊，那个飞马你肯定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很帅吧，我们学校的一大标志呢。据说是初代校长设计的。”

　　……

　　一句一句的，都是些和日常相关的琐碎话题。

　　但是绿间听得十分认真。

　　他在通过她的话，描绘她在这里走过的痕迹。

　　尽管没有亲眼所见，但那些没有他存在的记忆片段似乎在一幕幕重演，然后这一次，他也在其中。

　　何其简单。
　　何其……满足。

　　……

　　“佐仓，我们到美术部来干什么？没人啊。”

　　佐仓千代摸了摸头有些害羞地笑笑，“美术部这次不参加学院祭活动，所以没人在。我带野崎君来……”她抬眼看着黑发的男生，有些紧张，“嗯……其实是想给野崎君画一副肖像。”

　　“肖像？”

　　“对。”佐仓千代点点头，“因为过去这一年多受了野崎君很多照顾，所以想着送给野崎君一个特别些的回礼……不过我的画技可能很一般……咦野崎君？”

　　佐仓千代还在解释，就见野崎已经搬了张板凳，端端正正地坐上了。

　　“不是要画吗？”野崎的表情还是一贯的淡定，但是嘴角有一丝笑意，“第一次有人愿意给我画肖像呢。佐仓，谢谢。”

　　“额……嗯！没事！野崎君不用客气！”

　　画板架起来，看着对面坐的笔直的人，佐仓千代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把喜悦的笑脸偷偷藏在了画板后面。

　　————————————————

　　再怎么热闹，学院祭也有结束的时候。等到天边的太阳开始变成橙色，云彩开始染上红色的时候，罗曼祭已经差不多进入了收尾阶段。
　　各个班陆续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该整理东西的整理东西，该清点收入的清点收入。校园里的人渐渐变少，只有一些摆在路旁的摊位还有少数客人会逗留，也许是在挑选纪念品。

　　凌濑白领着绿间在活动楼里闲逛时，看到理科室的门开着，就随手把他拉了进去。

　　她拉开大大的窗帘，夕阳的光便在顷刻间洒满了整个教室。

　　少女站在一片红霞中，窈窕的轮廓似乎透出了光来，像是梦境织出的幻影一样。
　　绿间恍惚间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站在门口，没有迈开脚。

　　回过头来的人可能是见他还站的那么远，稍稍愣了一下，笑了。

　　“干嘛呢，过来啊。”

　　她一出声，刚刚那种让绿间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感觉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绿间走过去，低头看着她。

　　她是真实的。

　　少女不解地回望，脸上还带着笑。绿间伸手抚上了她的面颊，细腻，温暖。

　　手背被她的手覆上，有些微凉，和掌心的温暖不一样，但那也是她。

　　正想说什么，此时窗外忽地飘来了歌声。

　　像天上突然落下来的羽衣，悠悠的，缓缓的，浑厚而圆润的女声吟唱着异国的旋律，一点点飘向更远的地方。

　　“这是……好熟悉的旋律啊。”凌濑白侧耳听了一下。

　　“《Amazing Grace》。”绿间一听就听出了是哪首曲子，目光也同样转向了窗外，入目的是一片赤霞。

　　他突然看的有点出神。

　　悠悠的旋律在校园里轻轻回荡，低沉的女声仿佛从天边飘来，如雨露悄然落下，浸润人心。

　　晚风吹来，抚上少女的长发，荡起一片红。丝缕不听话的发丝飞扬在她的颊边，像朱色的藤，绕着白色的壁。相映相成，难分难舍。
　　美得触目动人。

　　她回头的时候，身边形如青松的少年嘴角噙着浅浅的笑，苍翠的眸在天边的一片光芒中晕上了柔和的色泽，注视着她的目光专注又温暖。

　　那天，也是这么漂亮的霞景呢。

　　她忽然想起。

　　这个人对她说——

　　“我喜欢你。”

　　平静，而又一往无前。

　　——————————————

　　“是结月的声音。”

　　佐仓千代回头看着窗外，闭上了眼睛，静静聆听着。

　　坐在她对面的人没有合上眼睛，而是注视着漫无边际的炫丽霞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濑尾的歌声的确很美。”

　　对面的女孩噗嗤一声，随后捂着嘴巴不住地轻笑出来，指缝间溢出的声音像枝头的小小画眉在啼叫，清脆婉转。

　　高大的男生不解，“佐仓，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只是突然想起野崎君第一次听到结月唱歌的样子。”
　　想起当初的那个画面，佐仓千代又忍不住眉目弯弯。

　　野崎顺着她的话回忆起来，神色平静的脸上也多了一抹感慨。

　　“啊……也过去一年多了啊。”

　　“是呢。”女孩俏生生地回应着。

　　时间过得真是快呀。

　　野崎突然正色：“不过我虽然接受了濑尾和歌声的组合，但还是没办法跟上她的脑回路的。”

　　“……野崎君你不用太勉强自己。”

　　这种温馨的回忆时刻，可能也只有这个不解风情的傻大个会把话题拐往奇怪的方向了吧。
　　佐仓千代在心里叹息。
　　与其说别人，这家伙自己的脑回路才最叫人难懂啊。

　　……不过。

　　谁让我喜欢他呢。

　　有时傻乎乎的，有时不着调，有时很让人生气。
　　有时又很温柔，有时又很体贴，有时又让她忍不住心动。

　　佐仓千代啊，你真是一头栽进去拔都拔不出来。

　　默默自我调侃了一句，她悄眼瞥了一下男生刚毅的侧脸，又没出息地默默满足。

　　嗯……算了。

　　现在这样，两个人，近在咫尺的距离，自然的对话，要是放在一年前的她身上，想都不敢想。

　　还有时间呢。

　　她还可以在他身边，待久一点，再久一点。

　　这样就很好了。

　　容易满足的少女轻轻捂住嘴，弯起了唇角。小小的脸在霞光的照射下印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连耳边细小的绒毛看起来都温暖不已。

　　就像她此时的笑容一样。

　　野崎黝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她偷笑的可爱模样，唇角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佐仓。”

　　“嗯、嗯？怎么了？”

　　“接下来，还要麻烦你继续做我的助手了。”

　　“……那当然了！”佐仓千代双手握拳做了个打气的动作。“能参与到野崎君的创作中，我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刚说完，就见到黑发的高大男生笑弯了眼睛，这让很少见到他露出那么大的笑容的女孩愣了愣。

　　“佐仓。”

　　她看到男生带着满目的笑意微微朝她倾身过来，熟悉的眉眼在眼前一点点放大，再放大——然后在一个很近的距离停住。

　　他薄薄的唇轻启。

　　“你的技术，很棒哦。”

　　佐仓千代脑袋卡了几秒，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夸奖她，立马羞红了脸，抬手轻轻划了划自己的脸颊。

　　“真是的……野崎君，突然夸我会不好意思啦……”

　　小小的女孩笑的有些羞涩，正衬那被霞光映红的脸。

　　“接下来也要请野崎君多多关照哦。”

　　野崎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失笑。

　　算了。

　　男生平平无奇的五官因为这垂眸轻笑，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下次……用最普通的说法好了。

　　————————————

　　“部长，好好听啊。”

　　“嗯。是声乐部。”

　　“吔？你怎么知道？”

　　“声乐部的部长说的。她说最后一次学园祭，太舍不得了，打算留下个特殊回忆，让声乐部的人在学校的各个角落一起合唱。”

　　刚说完，就听到不只一个动听的声音加入了歌声里，慢慢地，像溪流汇入海洋，让美好的旋律渐渐响彻这所学校的每个角落。

　　行走的人驻足，忙碌中的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论是学生、老师，还是有缘仍在校园中停留的外来客人，大家都在微笑聆听着这足以让人从指尖感到温暖蔓延的声音。

　　铜色的飞马被光染成了霞色，张扬的羽翼似乎随时可以扑扇起来，踏着从天而降的声音去往云端。

　　鹿岛抱着膝，身上还是一席王子的装扮，即使是在不起眼的角落地方，也依旧像个真正的王子一样。

　　社团楼后面少有来人，鹿岛游和堀政行席地而坐，并肩靠着墙，避开了喧嚣，两个人难得一起安安静静地看晚霞。

　　“部长……你也是最后一年了吧。”

　　“……是啊。”

　　堀政行将目光从漫天红云上移开，看向身边无处不精致的人，只一会儿又转了回来。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鹿岛的声音其实并不中性，只要她不刻意压低它，那是很好听的，属于女性的声音。

　　“想念建筑类的大学。”

　　“建筑类吗，很适合你啊。”

　　“嗯。”

　　两人之间突然被沉默插足，鹿岛游在堀政行面前一向有说不完的话，但这时语言功能似乎断了一下片。

　　“……鹿岛。”

　　“啊……嗯！怎么了前辈？”

　　这次是堀政行突然开口，才让她把话接了上去。

　　奇怪……怎么觉得自己今天那么不对？

　　堀政行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她俊美的容颜似乎因为余晖而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睛，莹莹的绿眸如同被陈列在玻璃里的宝石一样。

　　“你今天……一直在戏剧部啊，怎么没去班里？”堀政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问这个。

　　“啊，这个啊。”鹿岛像平时一样笑了起来，“因为前辈是最后一年学院祭了啊，我想多看看前辈。”

　　堀政行忽然想起这丫头情话说的比什么都溜，哄起学校里的女生来一套一套的，明明以前每次听她这么说就想找武器，现在……

　　居然想再听一回。

　　鹿岛被自己说起的“最后”这个字眼戳了一记，心里觉得扎扎的疼。

　　是啊。
　　堀前辈……

　　明年这个时候就不在她身边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眼睛湿润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从眼眶往外滚。

　　然后就见对面的堀政行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蹦起来，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了一通，最后似乎没找到想找的东西，便直接抬手往她脸上糊来，嘴里惊慌：“喂鹿岛！你这家伙……哭什么！”

　　他的掌心粗糙，糊在脸上的感觉并不好，因为在部里总是负责大道具，所以力道也不是那种轻轻的，推得她的脑袋都晃了。

　　可是鹿岛一点也不觉得讨厌。

　　她想，怎么办啊，明年别说这么擦眼泪了，连揍她可能都没有了。

　　越是往深了想，鹿岛越是觉得心里凉嗖嗖的，突然扯开嗓子就嚎哭了起来。

　　像个小孩子一样，咧开嘴巴，似乎要把所有的心酸都嚎出来，哪里还有什么王子不王子的姿态。

　　她哭得调不成调，一抽一抽的，眼泪跟开了闸一样，但还硬是要把话说完：“呜哇——前辈——你别走了——留级吧——”

　　“你这丫头找打啊！”堀政行毫不留情地开口就骂。

　　不过是笑着的。

　　她都这样了，他还看不出她是为什么哭就是傻的了。

　　于是一向对王子殿下不假辞色，哪怕自己就是最中意那张脸的人，该出手时就出手也从没见心软过的戏剧部部长大人，手上微微一使劲，把那颗靛蓝色的脑袋摁到了自己的胸口。

　　任那糊了湿乎乎的泪水的脸在自己的衬衫上蹭干净，堀政行难得轻柔地拍了拍鹿岛游的头。

　　“笨蛋，我是毕业了，不是去死了。”

　　“差不多啊呜呜呜……”

　　“我真的揍你哦混蛋。”

　　骂完，他自己都气笑了。

　　鹿岛现在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哭哭啼啼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英俊潇洒的王子，完全就是无理取闹的三岁小破孩——但是他就是觉得，这样的鹿岛，不帅，不过可爱爆了。

　　堀政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他看着几乎是趴在怀里的人的目光有多温柔。

　　“喂鹿岛。”

　　“就算我不在，你丫也不许乱翘部活听到没有。”

　　“剧给我好好演，书也给我好好念，我在大学等你。”

　　“……不准谈恋爱！……耽误学习。”

　　————————————————

　　唱完最后一句，听着自己的声音渐渐飘远，濑尾结月慢慢睁开了眼睛。

　　霞光柔和，入眼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她站在天台上，手搭着栏杆，远目眺望。晚风卷起她的裙摆，轻轻飞扬。

　　呼吸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曲子的合唱部分开始。站在这个学校最高的地方，能清楚地听到合唱的歌声，舒缓轻盈，是前辈们的声音。

　　濑尾结月从来不会为离别而悲伤。

　　在她眼中，人总会再遇见的。

　　前辈们希望最后的一次大合唱能由她起头，那她就唱。

　　她喜欢唱歌，也喜欢部里有趣又有点可怕（逼她换造型时）的前辈们。各自选定地点时，她一口就定了天台，因为她喜欢高的地方。

　　你看，只要是她喜欢的事，她就会开开心心地去做。

　　每首歌都有不一样的灵魂，但歌声的情感是经由演唱者传递的。
　　只要人是开开心心的，那哪怕是最后一次的回忆，也是开开心心的。

　　歌声还没停下，濑尾结月倚着栏杆，把自己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重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那些熟悉的声音。

　　但这个人超容易跑神，听着听着，她的脑子突然拐了个弯——

　　手机没电了，等下去哪里找阿白她们啊……

　　好像跑出去之前忘记跟高尾说具体去哪了……

　　身后的铁门突然吱哇一声被猛地拉开，熟悉的跳脱声音蹿到了耳朵里。濑尾结月愣了一下，回头。

　　“找～到你了！”

　　黑发的男生清秀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语调也是一样的轻快，不过额际的汗水和略显粗重的喘息说明他实际上并没有那么轻松。

　　濑尾结月懵了两秒才回神。

　　“高尾……？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因为濑尾san的歌声啊。”高尾抹了把额上的汗，调整着呼吸朝她走去。

　　他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还有些不解的人。

　　“濑尾san，其实我的五感中最厉害的是视力。”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灰蓝色的眸子里还带着笑意，被光照的倒映了一片昏红，“这双眼睛的视野很广，我基本上不会错过身边的任何东西。”

　　“但是，濑尾san不在身边的时候，只要你唱歌，我也一定能很快找到你。”

　　他注视着少女，再次微笑起来。

　　“因为我最喜欢濑尾san的歌声了。”

　　濑尾结月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侧头揉了揉后脑勺，“啊……谢谢？”

　　“不客气~”男生轻快地回答道。

　　虽然在和高尾说话，但濑尾结月也一直在听着歌，听到到了后半部分，她一秒进入状态，就算身边多出了一个人也丝毫不受影响，缓缓吸进一口气。

　　再开口时，属于她的，浑然天成宛若圣诗的声音再次响起，缓缓汇入了合唱中，成为悠扬歌声中的一部分。

　　高尾也靠到了栏杆上，在她身边半米不到的位置，一言不发，唇边是淡淡浅笑。

　　他闭着眼睛，身边的人也闭着眼睛。
　　一个在唱，一个在听。

　　也不知道是谁陪着谁。

　　……

　　歌声毕了。

　　“濑尾san，我喜欢你哦～”

　　“……”

　　“唔啊好强！这次跳出去那么远！”

　　“……你……又在开玩笑？”

　　“对啊~”

　　“什么嘛，别吓我啊！”

　　少女一边松口气一边打着哈哈又快步走回来，少年依旧在开心笑着，伸手哥俩好般勾住她的脖子。

　　没关系，不急不急。
　　他有的是耐心。

　　————————————————

　　“小真，第一次见到我时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是不是个麻烦人。”

　　“……好过分呀~”

　　凌濑白故作沮丧地捂住脸，发出抽抽噎噎的声音：“亏得我当初一见你就在心里夸你美呢。”

　　“……你觉得这样说我会高兴吗？”

　　“不会。”手放下来，果然那张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哪里有半点沮丧的痕迹。

　　绿间看着再熟悉不过的笑脸，目光柔软，终是扶着眼镜轻叹一声，伸手揽着她的腰把人搂进了怀里。

　　霞光洒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黑色的影子融合在一起，仿佛本就是一体。

　　脸侧就是他胸膛的温度，凌濑白满足地蹭了蹭，回抱他劲瘦的腰，让自己整个人都被他淡淡的清爽气息包裹住。

　　他身上有一种林中草木的味道，和他的气质一样，沉静稳重。到现在已经变成了凌濑白最喜欢的味道。

　　“小真，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是我的初恋啊。”

　　怀抱着她的人闻言明显有一瞬的僵硬。

　　“……没有。”

　　“我听出来你在笑了哦小哥。”

　　“才没有在笑。”说着自己没笑的人嘴角的弧度却不要更明显。

　　凌濑白瞥了下嘴巴，“我就不问你了，反正你肯定也是初恋啦。”

　　此话一出绿间哽了一下，莫名的因为她不问而有些不爽。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的啊。”

　　“唉，因为除了我还有谁能那么迁就你，疼你，关心你啊。就你那脾气。”

　　“……”

　　感觉某人隐约有要炸的趋势，凌濑白腾出手顺了顺他的背脊，几下就把人顺回去了。

　　熟能生巧啊真是。

　　“其实我也可以选择不来日本的。”她突然说。

　　话题突然这么一拐，绿间愣了一下。

　　“虽然我的母亲和祖母都是日本人，但实际上她们已经很久没回过日本了，差不多是完全定居俄罗斯的状态。”

　　绿间是第一次听凌濑白说这些。她断断续续地，像是话家常一样，边回忆着边把那些过往慢慢吐露出来，有时还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绿间一条条听着，不禁开始想象：要是她没有回来，或是她回来了却没有来到他身边，那此时此刻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

　　最后绿间发现，他根本无法想象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少了那一抹红色，连记忆都串联不起来。

　　手上微微用力，他把人又往怀里按了按。

　　啊，没错。
　　他根本受不了那个。
　　一想到没有了她。

　　这时怀里的人动了动，把他的手臂推开，抬起了头来。红眸潋滟是他无比熟悉的颜色。

　　“说来非常有趣，我是在中学毕业的前一天决定到日本继续上学的。”

　　“虽然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我记得我好像做了一个梦，醒来之后只记得梦里似乎去到了日本。”

　　“然后我就跟家里说，高中我想去日本念书。”

　　凌濑白的眼睛弯成了两道弧，“是不是觉得很儿戏？但就是那么巧，在那个节骨眼上我做了一个现在都记不起来的梦。”

　　其实后来她自己想想，也觉得当初这个决定做的挺随便的。就这么孤身一人跑到日本来，过上了和以往在热闹的大家族中完全不同的安静日子。要说她对日本的风土人情很感兴趣，似乎也没有。
　　那么，当初到底是什么，驱使她义无反顾地踏上这片土地？

　　哪怕现在努力回想，凌濑白也想不起来。

　　她只知道，无关回忆，无关国度。她来到这里后，最鲜明的记忆就是那些活泼生动的人们。

　　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少年。

　　有他在身边的每一个画面，都清晰不已。

　　风荡起窗帘，沙沙的声响让凌濑白突然觉得世界变得那么安静。

　　——她看到那个少年在笑。

　　然后他说：

　　“并不是巧合。”

　　绿间的手抚上她的侧脸，露出了少有的毫无掩饰的笑容，然后在她不解的目光中把她重新拥入怀里，并没有给她下句话。

　　在她的耳畔落下一个亲吻，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话，他自己知道就足够了。

　　——你会来到这里，是因为上天都不想我错过你。

　　——END。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