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轻狂

　　高中的生活大多数时间是乏味的，但是有了身边的人，就总能找到新鲜的趣味。
　　尽管他们已经相识了十余年，但从某些更密切的关系来说，他们还算是新手。
　　陆堂又凑过去亲夏添了，只是脸颊没多大影响，夏添眼睛都没眨，显然已经被他带成了习以为常，“烦不烦啊你，我这边刷题呢。”高三的后半每天都要在题海中徜徉，夏添手边那摞得半个人高的册子，就是他今晚的目标。
　　“算了半天没算出来，心态崩了，充下电。”陆堂说。
　　“算不出来就应该更加集中注意力。”夏添有些好笑，停下了笔看向他那边，“拿来我看看。”
　　陆堂把面前的试卷挪给他，然后靠着椅背安然地看着夏添在草稿纸上划写的样子。
　　能让陆堂心态崩的题目，自然对他来说也不会太简单，不一会儿一张空纸上就满是他的计算过程。
　　“难吧？”陆堂也凑过去。
　　“嗯，不过这绝对不是考试范围。”夏添说。
　　“对啊我知道。”
　　“你知道还写？”
　　陆堂笑嘻嘻地说：“想引起你的注意。”
　　夏添忍不住刮了他一眼，“浪费我的时间。”
　　“那就不写了。”陆堂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答案，把卷子从夏添那又抽了回来，“从七点都九点半了，可以休息了吧？”
　　夏添揉了揉眼睛，“老感觉时间不够用。”
　　“是啊。”陆堂叹息，“自从这个学期开始我们的亲热时间就大幅缩短了。”
　　“还有三个月高考，能不能分清主次啊我的六哥？”夏添说，“今天我们学校百日誓师了。”
　　“放鸽子了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
　　“也往尚崇这边飞了。”陆堂回忆起了早上的画面，“百来只鸽子还是挺壮观的，而且还有的飞进了我们教室里。”
　　“真的假的？”夏添笑了起来，“有没有人去抓啊？”
　　“谁抓得住啊。不过那只鸽子边飞还边拉，弄得全班女生尖叫。”
　　“我靠，这么厉害吗？”夏添笑得停不下来。
　　看到夏添开怀的样子陆堂也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
　　笑完后夏添想起了什么，“对了，今早百日誓师开完后有个学妹给了我一样东西，我收进书包到现在都忘了看。”
　　“哟。”陆堂挑眉，“情书啊？”
　　夏添露出了火上浇油一般的笑，“比情书厚多了，起码是两本政治书的的厚度。”
　　明知道他是故意刺激自己的，然而夏添癌晚期患者当真的不舒服起来，臭臭地说：“哦，我马上给烧了。”
　　意料之中的反应让夏添又笑了起来，“麻烦帮我拿一下书包，我现在要看了。”
　　陆堂就去翻夏添的书包，手绘的封面与死板的参考书格格不入，果然很厚，拿在手里都沉甸甸的。
　　夏添趴着椅背说：“好像是收集了全班人对我的高考祝福。”
　　“全班？”陆堂哼了一声，“我还以为是全年级呢。”
　　“哇真的吗？那我可就太感动了。”
　　陆堂直接拿着往外走了。
　　夏添连忙追上去从后面扑着抱着他的腰，声音还带着笑意，“我发现你这人逗起来挺好玩的。”
　　陆堂又是一声哼。
　　最后还是坐在一起打开了这本笔记本。
　　“她画了你。”陆堂指着封面手绘的一个动漫形象说。
　　“我？”在他看来动漫人物都是一个样。
　　“嗯，眼睛有点像，还有身上的衣服你穿过的。”陆堂说。
　　夏添看着陆堂还是带着不爽的表情，心里却微妙的甜了起来，看来他真的相当喜欢我了。
　　从封面就已经能看出制作者的用心了，翻开更甚，光是开篇就花了五页的纸来讲述了对从第一次看到夏添到暗恋再到现在的全部心路历程，后面的六十多页是全班每人给夏添的祝福，有些话只留了一句“高考加油”，她还会在上面画插图，人物当然就是陆堂说的动漫版夏添。可想而知是个十分心灵手巧的姑娘。
　　有人能为夏添做这么多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也仅限于感动了。他叹了口气。
　　陆堂立刻敏感了起来，“你要感动哭了吗？”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有想哭的欲望？”夏添觉得好笑，“只是感觉她挺不值的，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在我这个有妇之夫身上。”
　　陆堂的眼睛叮的一下亮了起来。
　　夏添合上本子放在了一边，站了起来准备往书桌上走，“休息时间结束，刷题去。”
　　陆堂拉住了他的手腕，这点夏添也因为多次实践而预料出他要干嘛了。果不其然，陆堂一个大劲儿把人给按在床上了。
　　“时间就是生命，陆堂同学。”夏添对自己在奇怪的方面习以为常而感到无语。
　　“夏添就是生命。”陆堂说着，俯下、身吻住了他。
　　冲着这句情话夏添给了他三十秒，一边张嘴任他翻捣一边在心里倒计时，三十秒一到准时把人推开，除却眼睛染上的微红，他看起来冷静极了，坐回位置上立刻调回学霸。
　　陆堂反而更不满足地看着他，“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叫拔吊无情。”
　　夏添抿紧的唇颤了两下，差点破攻。

　　高三的这个时候，也到了该考虑志愿的时候。即使是学霸们也会空出一节自习课捧着厚厚的去年志愿分数线的书仔细研究。
　　对了夏添的志愿，李平哲是这样说的：“我觉得现在的大学可以来找你打广告了，你一说想报哪个大学，起码我们学校这三年会有百分之五十的妹子会把那所大学树立成目标。”
　　夏添失笑：“我那么厉害吗？”
　　“那必须的。”李平哲对他很有自信，“你不知道我一堂弟的同桌的初中同学的高中同学，竟然穿过了这么错从复杂的人物关系网找到了我，就是想知道你的想去哪所大学。所以说，你想报哪个？本地的A大？还是H大？”
　　“这个啊……”夏添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H大太远了，不是很想去。A大又太近了，也不想去。”
　　“完了，你不在A市，估计得哭昏一片了。”李平哲叹息道。
　　“行了别拿我当杰克苏了。”夏添笑着推了他一下，“志愿说实话我还没想好，我爸妈在帮我看，所以我也不需要多操心。”
　　“那你和陆堂是不是会去同一所大学？”
　　“你说呢。”夏添挑眉看他。
　　李平哲了然地嘿嘿一笑。
　　夏添碰见姜品辉是在学校小超市买水结账排队的时候。这家伙仗着自己青春期发育得过于高壮，一下从后面插队到最前面，惹得其他排队的人怨声载道，他还厚脸皮的充耳不闻。
　　夏添皱起了眉，出声道：“同学，不要插队。”
　　姜品辉低头掏零钱，佯作没听到。
　　夏添忍无可忍：“姜小胖，你有没有点脸皮了？”
　　这下他听出是谁的声音了，回头一看，果然是夏添，还有无数双群众们幽怨眼神，在这样的洗礼之下，他只能灰溜溜地又回到后排去。
　　结账出去后，夏添站在超市外面看着他，他赶紧走过去，塞给他一瓶饮料说：“夏小添，刚才那件事别告诉姚雪菲啊。”
　　夏添收了他的贿赂，却还是讥讽道：“哟，你还挺有自觉知道插队是膈应人的事啊？而且现在是求我别告诉姚雪菲，不是六哥了？果然有了女人就忘记兄弟，我替陆堂流几滴眼泪了。”
　　姜品辉又拿出一盒精致的糕点，忍痛道：“我这不也是想赶时间嘛。这个求你别告诉六哥，行了吧？”
　　看他那表情夏添就知道这盒蛋糕的用途应该是他拿去献殷勤的，他摆摆手没拿，和他走回教学楼边说：“姜小胖，我对你很是心寒啊。你知道我刚才都快没认出你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你在二班的教室门口，而我在一班的窗口边看着你的背影。”
　　“呃……”
　　夏添悲怆叹息：“爱情果然会遮蔽人的双眼，想必我们这些朋友就是被遮住的那部分吧？”
　　他这副皱眉哀叹的模样极具欺骗性，即使是姜品辉也只能举手投降，为了表示自己没变，只好把刚才买来的东西全都给他了，“喏，给你给你，别娘们兮兮地看着烦。”
　　夏添瞬间就展演了，笑着把他的袋子推开：“逗你玩的。怎么样，在一起了没？”
　　“怎么可能，她这段时间根本没和我说过关于学习以外的话题。”这回换姜品辉愁眉苦脸了，“我怕她走火入魔了，所以想着买点小零食让她放松一下。”
　　“还走火入魔。”夏添斜视着他，“你还真以为每个学霸都跟我似的越到关键时刻越放松啊？人家那明明就是正常现象。”
　　“是吗？”姜品辉有些迷茫。
　　“对了，你想好了要填什么志愿了吗？”
　　“还没，我妈说会帮我看。姚雪菲想考H大，我肯定不行的，所以打算至少也在H市吧。”
　　“情种啊。”夏添戏谑地看他一眼，“你们俩说好了毕业后在一起了吗？”
　　“没呢。”姜品辉挠了挠头，“但是她有个我机会的意思。对了你的志愿决定好了吗？”
　　“我不愿意看那些密密麻麻的东西，我会和陆堂参考一下我爸妈的意见然后在决定。”夏添说。
　　“你和六哥还是一起啊。”姜品辉说着，隐约有些挣扎，毕竟他曾经也口口声声地说过要追随六哥的步伐的。
　　夏添看出了他的动摇，说：“还是好好把握你的机会吧，我们俩想去的学校估计你也考不上。”
　　“我现在也进步了很多了好不。”姜品辉不服气。
　　“还是去追你的姚雪菲去，我可不想老有个电灯泡在中间。”
　　“什么电灯泡，我是六哥最坚实的壁垒……不对，电灯泡？等等，我有点不大明白了……”
　　“你还是看看专业之类的，别只为了爱情什么都不顾，不然有你后悔的。行了我回教室了拜拜。”夏添没跟他解释为什么会用电灯泡这一词，挥了挥手就往教室那边走。
　　姜品辉疑惑了十秒，又马上被出现在楼梯口的姚雪菲转移了注意力，“哎那个谁，我买了点东西给你。”
　　“又买？烦不烦啊你？”姚雪菲嘴上嫌弃着，但在转身后嘴角却微小地勾起了。
　　姜品辉赶紧跟上她的步伐。

　　直到最后一次模拟考结束，夏父要夏添把高三以来所有的考试成绩单都拿到他面前，还有陆堂的。
　　临近考试的最后一周，他们俩被叫到了书房里。
　　两个一米八多的高大男孩站在长辈面前，依然是小时候并排站的模样。夏父看着他们一瞬间有些恍惚，他们都长大了啊。
　　“关于志愿，你们自己有什么看法吗？”夏父问。
　　“你们说帮我看，所以我就没怎么注意过。”夏添老实地回答。
　　“这可是关乎你自己未来的大事，怎么能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你看看你们班有谁像你这样？”夏父皱起了眉，显然不满意他这样的态度。
　　夏添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明明是他们自己说让他别操心把注意力都放在学习上的，现在怎么又成了他的错？然而在父亲面前夏添向来只有敢怒不敢言，有苦往下咽的份。
　　陆堂看他吃瘪的样子觉得十分可乐，他们俩站得离书桌进，手被挡得很彻底，于是他用小指勾了勾夏添的，以示安慰。
　　夏父又问陆堂：“你呢？”
　　“夏添去哪我就去哪。”陆堂也是老实地回答。
　　“你更荒唐！”夏父向来就是横眉冷对，言语一带上些感情色彩，就有说不出的严厉，“还是小孩子吗？大学决定了你未来的出路，不是玩游戏似的非得两人抱团。”
　　陆堂低下了头，看似认错实际上是掩饰自己其实并没有为夏父的话所动的样子。
　　夏添看到两个人都被训，于是平衡了，说：“爸，你今天叫我们过来肯定不止是问我们自己的想法那么简单吧？就直接说你帮我们物色好的学校吧。”
　　“我看了你们这一年的成绩单，你的比较突出的是数学，而陆堂是理综，特别是生物，我最优先的建议就是夏添去H大，陆堂去B大，这两所大学的数学专业和生物专业都是国内顶尖的，而且还是同城，你们俩在大学也能相互照顾。你们俩要是都正常发挥的话是没问题的。其次是N大和F大，虽然名气上不如前面两所，但是在专业上也同样是顶尖的，夏添你不想去离家太远的北方，可以选择去N大，陆堂你呢？”
　　陆堂低着头，眼睛看着书桌桌面，“夏叔叔，我还是想和夏添在同一所大学。”
　　夏父听了他的话，在椅子上坐直了背，冷冷地看着他，“哦，我还以为你今年成年了能够成熟点，结果脑子还是停留在玩过家家哪里转不来弯。”
　　夏添暗道不好，勾着陆堂的手使了点劲儿，示意他别在这个时候犟，可陆堂像是没理会他的意思似的，依然没有退步，“是的。谢谢夏叔为我考虑了那么多，但我觉得专业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有自信能够在任何方面学到最好。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和夏添在一起。”
　　这话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简直能说是出柜宣言了。可夏父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于最后一句，“专业决定了你未来从事什么样的工作过什么样的生活，这决定了你人生轨迹我跟我说不是最重要的？”
　　陆堂抬起了头，目光坚定决然，夏添立刻就明白了他想要说的话，赶紧截住了他：“是的是的我也觉得陆堂太不成熟了，爸我会好好开导他让他转变想法。”然后拽着陆堂的手臂拉着他出去，“现在我们俩好好谈谈。爸你放心，他绝对听我的。”
　　夏添把他拉回自己的房间，陆堂表情很不开心，“我就是要和你一个大学，我们都说好了的！”
　　夏添把门反锁了才松了口气，看着陆堂说：“你刚才绝对是想说什么‘夏添才是我的人生轨迹’这种耻度爆表的话吧？你想把我爸气死吗？”
　　陆堂一下就委屈了下来，“对不起。”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夏添叹看了口气，拉着他的手坐下来，“我发现一旦事情扯上我你的双商就下降到负。”
　　陆堂双臂环着夏添，“你才知道啊？”
　　“我爸是那种自己定下来就不容许别人质疑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夏添说，“而且我觉得他说的也挺有道理的，把我作为你去向的标准确实很缺乏考虑。”
　　陆堂的手一下就收紧了，想要咬夏添的脖子又舍不得，只好退而求其次地亲吻着，声音闷闷的，“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了，要是不是和你一所大学，我就复读。”
　　“哎哟我真是日你大爷了。”夏添简直被他气笑了，“行吧行吧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志愿是你自己填的。”
　　“嗯！”陆堂豁然开朗，把夏添按在床上，像只大狗一样在他脸上亲亲蹭蹭。
　　夏添依然是在心里倒数三十秒，时间一到像是进入贤者时间一样把陆大狗推开，爬起来拿出复习资料开始复习，“还有一个星期，你也赶紧看书。”
　　陆堂只能欲求不满地拿出数学题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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