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轻狂

　　“你说我找你什么事？！”手机另一头的邹方易罕见地对陆堂大声吼叫，“约饭啊约饭！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等你们段考结束都就出来的啊！！”
　　“啊，不好意思，我都忘了。”陆堂说。
　　“……陆堂同学，虽然我视你为男神但是现在这一刻我很想揍你。”邹方易咬牙切齿。
　　“你把我视为男神？”陆堂感觉到不可思议。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想揍你！”
　　“你打不过我的。”陆堂云淡风轻道。
　　“……”邹方易平复了一会儿才说，“我已经订好地方了，就等你们了。”
　　“可是我现在已经和别人约好了要去商场买东西。”陆堂说。
　　“你分个先后好不？！”邹方易要抓狂了，“我可是提前了半个月啊！！”
　　“这个人在我这边永远排第一。”陆堂厚颜无耻地说，但他自己也察觉到有点过分了，又说：“要不然晚点，比如说下午或者晚上？”
　　“我已经到了，没办法退了。”
　　“……”
　　邹方易也感觉到了陆堂的为难，到底还是男神，于是他主动缓和了一下，“要不你把那个永远排第一的人一起带来吧，反正就吃个饭。”
　　陆堂想了想，说：“行吧，我问问他去不去。我大概得一个小时左右才能过去，可以吧？”
　　“行，等你。地址我等会发给你。”
　　挂了电话后，夏添刚好从家里走出来，“收拾好了，走吧。”
　　“之前我跟你说过的一个家里做珠宝生意的学长要请我们吃饭，买完东西后一起去吧？”
　　“学长？”夏添思索了一番，“哦——就是你说的那个家里有钱还有自己的珠宝店但偏偏选择自己创业的那个缺根弦的学长？”
　　“你倒是记得挺清楚。”陆堂笑着说，“就是他，不过你可不能在他面前这么说。”
　　“当然，我情商哪那么低。”
　　夏添今天是被夏母委托出门的。她今天要参加同学聚会，所以就叫夏添去买家里面没有了的茶叶和一些挂在墙上的画之类的装饰品。
　　“茶叶龙井普洱都要……”夏添看着采购清单，他不怎么喜欢喝茶，所以也不懂买茶的门道，就随便走进一家店，挑挑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
　　“这么快吗？”陆堂略惊。
　　“我直接挑贵的买了，就这点花了快七百块。”夏添看着在他的价值观之中绝对不应该是七百块钱的量的茶叶说，“希望我妈不会骂我败家。”
　　“走吧，下一站是什么？”
　　“装饰画，前面有个百货商城，那会有吧。”
　　在路上，陆堂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
　　“喂？”
　　“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出门了，我去哪里找你？”
　　“你是？”
　　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音量拔高：“我是池辛辛啊你个死木头！！你难道连备注都没给我备吗？！”
　　陆堂一边思索着什么时候给过她号码，一边说：“啊，是你啊，没听出来。你刚说什么？为什么要来找我？”
　　“你忘了吗？今天要和邹学长一起吃饭啊！别告诉我你忘了！你敢忘去学校你就死定了！！”这是和刚才邹方易的同款抓狂。
　　“吃饭我没忘，就是把你也去忘了。”陆堂说。
　　那边床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池辛辛努力平静地说：“算了，今天要维持好心情。现在记起来也不晚，我去哪里找你？”
　　“找我干嘛？”
　　“一起过去啊！”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你！”
　　陆堂因为听电话，脚步放慢已经和夏添拉开距离了，他草草结束了这同电话：“就这样吧待会见。”
　　“谁打的？”夏添问。
　　“等会也一起来吃饭的同学。”
　　“我看你故意落后那么远还以为什么私密的电话呢。”
　　“我哪有故意啊。”陆堂无奈的笑，“不然我现在再在你面前重播一下？”他作势拿出手机。
　　“得了吧你。”夏添按下他的手，“我就这么一说。”
　　“我发现你其实也挺能吃醋的。”陆堂笑着说。
　　“我发现你脑洞大到正无穷。”夏添说。
　　买装饰画夏添就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了，必须得代入夏母的审美，不然回家是会被唠叨的。陆堂给了几个提议都被否决后，就放弃和他挑选自己跑到餐具区逛了。
　　“黑白的？不行，会被说死气沉沉……线条的？也不行，太单调了……”夏添一排看过来，缓缓地平移着，因为他的注意力在墙上，所以就算再缓慢也没看到旁边有人，就这样撞上去了。
　　“哎哟我去！”
　　“不好意思！”夏添赶忙道歉。
　　“没事没事。”那人揉了揉肩膀，定睛一看，惊叫道：“这不是夏添吗？！”
　　夏添也看清了她的脸，“郑明明？”
　　“挺久没见你还记得我啊？”郑明明笑逐颜开。
　　“我记性没那么差吧？”夏添也笑了。
　　“也是，你可是大学霸来着。”郑明明突然想起了什么，“等我一下。”她嗖地一下跑到别的货架层里，不大会又回来了，身前还推着个人，“锵锵，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陈菡看到夏添，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但是身后是郑明明，退不成反而还被推往前几步。
　　“陈菡也在啊。”夏添说。
　　“……嗯。”陈菡说。
　　郑明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几圈，笑嘻嘻地把陈菡带到夏添的身边，“夏添你来挑画啊？”
　　“嗯，我妈叫我出来买的。不过我不太懂她喜欢什么样的。”
　　“让陈菡帮你呗。”郑明明说，“我们家陈菡可是超级人妻的属性呢。”
　　“明明，别这么说。”陈菡小声道。
　　“你就帮帮人家夏添吧。”郑明明摇着她的手臂说。
　　“不麻烦你们了。”夏添笑着说，“你们也是要买东西的吧？不用管我去逛吧。”
　　“陈菡，机会机会。”郑明明不停在她耳边说。
　　陈菡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动摇了，伸出手指了指，“那个荷花的和枫叶的都挺好看的，我觉得……”
　　夏添也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在度量了夏母的审美后，点了点头，“确实挺好看的，是我妈喜欢的类型。”
　　郑明明撞了撞陈菡的肩膀，向她挑了挑眉。
　　夏添叫服务员帮他取好后，对她们说：“谢谢，帮大忙了。”
　　“那你请我们喝杯奶茶怎么样？”郑明明贼兮兮地笑道。
　　“明明！”陈菡拽着她的袖子。
　　“可以是可以。”夏添眼睛搜寻着陆堂，“可是还有……”
　　“别可是了心动不如行动！”郑明明也拉过夏添急速赶向收银台，她也是个奇女子，一手陈菡一手夏添速度居然还不慢。
　　夏添也没法拒绝，但也不知道陆堂跑到哪里去了，只能想着等会儿发条信息给他让他自己找过来。
　　奶茶店在楼上，夏添去点单，顺便给陆堂发信息。回到座位，郑明明放得很开，一副大大咧咧地样子一点都没变，反而衬得陈菡过分拘谨。
　　“你们的奶茶。”夏添坐下把奶茶放到她们面前说。
　　“谢谢啦。”郑明明说。
　　“……谢谢。”陈菡轻声说。
　　“夏添，你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会来这吗？”郑明明咬着吸管问。
　　“逛街？”
　　“NO NO。”她摇头，“为了挑陈菡的生日礼物。”
　　夏添微讶地看着陈菡，“你生日到了？”
　　“没有，还有好几天呢。”陈菡说。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吗？”夏添问。
　　陈菡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她嘴上说不要，但是心里很期待的。”郑明明邪笑着说。
　　“我哪有！”陈菡很认真的惶恐了起来。
　　“夏添，陈菡想要什么你都能给她吗？”郑明明问。
　　这个就太沉重了，但夏添也不好把话说死，就说：“我会尽我所能吧，别是什么星星月亮啊这些不现实的就行。”
　　“很现实。”郑明明胸有成竹地点头，“一个完美男友怎么样？”
　　“……”夏添没喝东西，但嘴里很需要点什么来喷一喷。
　　陈菡直接脸红到滴血，急切地制止郑明明的话：“明明，不要开玩笑了！”
　　郑明明没有理会她的阻拦，而是紧盯着夏添的眼睛，“我觉得眼前的这位就很合适，你能给吗？”
　　“……”这已经足够直接了，夏添没办法在打哈哈略过，“就别拿我说笑……”
　　“没和你开玩笑呢，陈菡喜欢你，从初中到现在。”郑明明说。
　　陈菡缓缓看向夏添，嘴里无力地呢喃：“别说了……”
　　“她这个闷葫芦的性格，再不把握住机会可能就会把这份心意憋死在肚子里。夏添，陈菡她喜欢你，你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男生，她为了你努力地变得开朗，努力地学会主动，甚至为了能有可能和你一个班，放弃了自己擅长的文科而选择了理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她付出了很多，只为了能够更加靠近你一点。我肯定这个世界上没人比她更喜欢你了，她真的很好，所以你能实现这个生日愿望吗？”郑明明难得认真起来，娓娓道出一个女孩励志的暗恋。
　　为了你、，为了你。郑明明这一连串的为了像是一个又一个千斤的砝码压在夏添的身上，他突然间承受了一个女孩赌上自己未来的喜爱，但他只感觉到沉重。
　　夏添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陈菡，“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陈菡？因为想靠近我，所以选择了不擅长的理科？”
　　陈菡抿着唇，她不想亲口承认自己真的做到了那么卑微，但沉默的态度就是回答。
　　“能告诉我这次你的段考排名吗？”夏添说。
　　陈菡放在大腿上的手突然紧了紧，她十分羞愧地垂下了头，“……我考得不好，94名。”
　　这个答案让郑明明也惊讶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陈菡，“真的假的？你怎么可能……”
　　“你不后悔吗？能做出这样毫不理智的事的人，一点都不像我所认识的那个陈菡。在我印象中你一直是安静内敛，能够明确自己的目标并且能用一千分的专注为此而努力的人，但是你认真的想想你在做什么，为了青春期那股莫名其妙的喜欢，连未来都不顾了是吗？”夏添很少用严肃的态度和女生说话，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他现在看起来格外的冷硬，“我来告诉你可能会有什么发生在你身上，被不擅长的学科所包围，日复一日你会烦躁，会自暴自弃，会想要放弃，原本站在云端的你会被一次又一次的失利踩进泥地里，你会被那些曾经在你身后对你望尘莫及的人赶超过，然后渐渐泯然与众人，去的是普通的大学，过的是普通的人生，当初在你脑海里设想过的美好的梦想成为泡影，只因为你现在这个最愚蠢的选择。”
　　陈菡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但是已经有泪水蓄在眼眶。郑明明揽住她的肩，生气地瞪着夏添：“你当你是预言家啊？说那么多过分吗你？”
　　“一点都不过分。”夏添说，他没有为陈菡的眼泪所软化，“现在还不晚，去和老师说吧，你想转到文科班，继续理科你不会有前途的。”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于绝对了，但当下夏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陈菡抬起了头，泪水淌过她的脸颊，就像她送除湿盒那天一样的目光，“夏添，你说得对，我就是那种会为了目标投入一千分专注的人。我承认，我确实因为喜欢你，而考虑了很少。现在我可以拜托你打醒我吗？”她用纸巾仔细擦干净自己的脸，然后用手指打理着头发。她想用最好的样子来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孩。她看着夏添的眼睛，目光如最初那样漾着莹润的波澜，“夏添，我喜欢你，不是你说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喜欢，是很纯粹，却又让我变得莫名其妙的喜欢。你呢，你喜欢我吗？”
　　夏添沉默了半响，才说：“对不起，我对你并没有……”
　　“不需要委婉。”陈菡说，“也不用道歉。你就直接的告诉我，你喜欢，或者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你。”
　　陈菡嘴唇颤了颤，却又牵起了弧度，“我就知道。谢谢你的拒绝，这个目标一点实现的可能性也没有了，那我也会放弃。这周一我会和老师说转文科的事，谢谢你。”
　　郑明明怔怔地看着她，“陈菡……”
　　“明明我们走吧，你要给我的礼物还没挑好呢。”陈菡站了起来，她没等郑明明一起就转身走了，她没顾着前方撞到了一个人，匆匆道歉便快速走出了奶茶店。
　　“等等，陈菡！”郑明明也追了出去，那个人差点又被她撞上。
　　“冒冒失失的。”那人嘀咕。
　　夏添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她们俩离开后他的脊梁像是也抽走一般卸力地弯了起来。
　　“虽然目睹了你把一个女孩弄哭了，但是在我眼里你简直帅到没人性。”那人坐在了夏添的对面。
　　“确实挺没人性的。”夏添双臂在桌面交叠，下巴压在上面，“我有点内疚了都。”
　　“实话实说，有什么可内疚的？”
　　夏添摇摇头，“这是不可控的。”他看着对面的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郑明明替陈菡告白的时候。”对面当然就是陆堂了，他忿忿道：“什么叫‘她是世界上最喜欢你的人’，那我算什么？刚才我差点要失控你知道吗？”
　　夏添笑着骂了他一句：“神经。”
　　“不过听到你的说教和拒绝我真的挺开心的，不是挺开心，是特开心，真的。”陆堂说。
　　“你都不知道刚才她说因为我才选理我内心有多压抑。差点成为改变一个人一生的转折点简直太可怕了，要是她以后后悔了岂不是恨我一辈子？”夏添心有余悸。
　　“嗯，所以你及时让她悬崖勒马了。”陆堂说，“我突然想问问，你选理科是不是有那么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
　　夏添外头沉吟了声，“可以说，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陆堂瞬间笑了，“那我好高兴啊。”
　　“当然决定性的原因是我选文选理都没差，所以不需要纠结。”
　　“那我也高兴。”陆堂伸手去揉夏添的头发，“我现在深刻的感受到能被你喜欢真是太太幸福了。”
　　“别说了。”夏添把头也埋进手臂了，但同时暴露出了泛红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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