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轻狂

　　比起上个学期的精彩，这个学期两人的生活都平静了很多，发展……也很平静。
　　夏添的空闲时间被严重缩减，双休也被夏母制定的学习计划占满。
　　“你们就是不相信我只是老马失蹄！”夏添对此不满地嚷嚷，当然是夏父不在的时候。
　　“我们之前就约法三章过的。”夏母慈爱却又不容置疑道，这个之前可以追溯到小学那会，大致的内容就是考试第一你的时间你做主，第一之外就爸妈做主。夏添很久没有从第一的宝座跌落，所以对此记忆模糊了。
　　“我以为你们说的是假期，结果你们连日常生活都要帮我安排，我又不是小孩子。”
　　“这也是为你好。”这万能的六个字把夏添的所有不满全都堵回去。
　　对于陆堂的邀请，夏添只能拒绝。
　　“……就是这样。”夏添无奈地摊手。
　　“那我去和阿姨说说吧。”陆堂跃跃欲试。
　　“别，你说完后头挨训的又是我。不要被我妈慈母的表象欺骗，她定下来的事我爸都改变不了。”夏添无力道，“不然你叫姜品辉或者张烁陪你去也行，买东西嘛，他们还能帮你提。”
　　陆堂摇头，心说我不是找人陪我出去，而是想和你一起。
　　“不然就等段考之后，我在考回第一，这样时间就归我支配了。”夏添说。
　　“那时候都快五月了，时间都过了。”陆堂笑着说。
　　“什么时间？”夏添问。
　　“我爸妈的结婚纪念日，四月底。我想给他们买结婚纪念礼物。”
　　夏添掰着手指数了数，“这不还有一个多月吗。”
　　陆堂看着他，还不是想和你一起出去玩（YUE）玩（HUI）。
　　夏添扯着他的袖子软绵绵地说：“我真的出不去，你就谅解谅解嘛。”
　　他这人轻易不撒娇，但是一撒起娇来陆堂只有说是点头的份，“好了好了，我一个人去吧。”
　　夏添拿出他的奖学金在手里掂了掂，拿出来时眼睛也跟着发金光，“我还是第一次摸那么多钱。”又很艳羡，“我拿的最多的奖学金好像就五百块吧？”
　　明知道他这羡慕的表情是夸张的，陆堂却是心中一动，脱口道：“你想要的话我都给你好不好？”
　　夏添一愣，笑了出来，“给我干嘛？给我了你拿什么买你爸妈的结婚纪念礼物？”
　　陆堂也跟着笑了起来，“唔——我的就是你的。”

　　陆堂找了没什么事的周末，一个人去了市中心的购物广场。
　　他之前想过，爸妈的结婚纪念日就做餐饭吧，出自亲儿子之手的饭菜既温馨又可口，还能营造幸福一家三口的氛围。但他仔细一想，去年，前年他已经这么干了，结果都不尽人意，前年是陆父回来了，吃了饭又出去了，陆母刚好是在陆父出门的时候回来的，去年就直接都不回来了，浪费了他一桌子好菜。
　　于是今年他就不费心思在自己要准备什么伤了，而是让努力他那两个忙得没边儿的爸妈安分的呆在一起，一家三口好好庆祝一下，这就够了。
　　他不知道的是，现在他的爸妈就坐在购物中心顶层的一家高级西餐厅里，面对面，生疏得不像夫妻而只是冷硬的合作伙伴。
　　事实上，他们确实已经不是夫妻了。
　　“在这边签一下。”陆母把财产协议书推到陆父面前，“幸好这几年我们泾渭分明，省去了不必要的纠纷。就像之前说好的，房子归我，车归你。”陆母抬头对坐在陆父身旁的女性一笑，“希望你不要觉得不公平。”
　　她面对陆母还是很惶恐，说话都不能连贯：“不、不会的，这些、事是你们之间的，我、我不干涉。”
　　陆父轻轻拍了拍她绞在大腿上的手，低声说“不要紧张”。明眼人都能分辨出来他的另一半是谁。
　　陆母却是无所谓的勾了勾嘴角。
　　陆父干脆利落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陆母就是为了这个才坐在他们的面前，现在事成了，她受好自己的那份协议书站起来就要走。
　　“一、一起吃顿饭吧……”陆父身旁的人叫住了她。
　　“我？我一个外人不合适吧？”
　　陆父虽然已经和她离了婚，但是听到她这样说却觉得很不是味道，沉声道：“都到餐厅了，就吃一顿吧。”
　　“不好意思陆先生，我很忙的。”客套得不能再客套，谁能想到他们曾经是一对见面就吵架的强势夫妻。
　　“还有一件事没说清楚。”陆父说，“关于陆堂。”
　　陆母收起了多余的神色，严肃了起来，沉思了几秒，又坐了下来。

　　陆堂逛得很没有章法。看到服装店就想着，要不买套衣服给老妈吧，可转念想到很久很久之前和陆母逛过一次上场，她看中的是内敛奢华的，而陆堂给她挑的是轻便简洁的，简直牛头不对马嘴。于是陆母对他这个糙儿子的品味很是嫌弃。
　　这个方案被打了个叉。
　　但他有忍不住走进一家男性休闲服饰店。
　　店员热情的迎了上来，给他推荐了大片衣服裤子，并对他的身材赞叹有加，从眼神上来看不是奉承的话。
　　“像你这样的身材穿什么都好看，特别是我们这一款运动风的，肯定特别合适你。”
　　陆堂随意看了几眼，夏添不怎么喜欢穿运动型的衣服，因为他瘦，穿起来空荡荡的。于是他表示不感兴趣。
　　“要休闲一点的。”陆堂说。
　　“好的。”店员又拿了几款最新的休闲装，陆堂看着觉得听不错的，漫不经心问道：“有没有情侣装？”
　　“……”店员的热情微笑僵了僵，“不好意思，我们这是男装专卖店。”
　　陆堂心想也对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目光随意看向别处。
　　店员心道不好，要挽留客户！“不过这款拼接色的卫衣刚好还有另一个设计。”店员马上拿出了另一款。
　　陆堂看了看，就是颜色互换了，但整体还挺互补的，看着很有一对儿的感觉，“就这俩了吧。”
　　利落的结账，店员还送到了门口，欢迎他下次再来。等走远后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兴叹：“唉——为什么长得帅的都搞基去了？

　　陆堂最后停在了一家名为瑜仁华的店面门口，这家店由内而外都透着一股子闪闪发亮。因为这是家珠宝店。
　　柜台里的店员注意到了他直白的目光，但都没把他当回事，毕竟看着年轻，不像是有能力进来购买的人。
　　但陆堂走了进去。
　　他还是第一次一个人来这样的奢侈品店，人一时有些拘谨，迫切需要一个导购。然而他只看到导购们呆呆地看着他。
　　陆堂：“……咳咳。”
　　离他最近的导购恍然大悟，当即挂上了得体的微笑：“先生您好，欢迎光临瑜仁华，请问先生想看看钻石系列的产品还是翡翠的系列的？”
　　陆堂第一次被人尊称先生，颇不自在，他走了过去，随意看了一眼柜台里的东西。
　　29999,39999……
　　连9999都没有的陆先生：“……”
　　导购马上跟进他的目光，“先生是想看钻戒吗？”没等陆堂回答她便手脚极快地刷一下把陆堂眼下的三四个钻戒盒都摆了上来“先生眼光真好，这些都是最新款……”
　　“我想要朴素一点的……”
　　“那您看这个0.5 克拉的怎么样？小巧精致，女朋友看到一定会喜欢的。”导购从善如流道。
　　“不是女朋友。”陆堂说，“我想给我爸妈买结婚纪念的礼物，所以想要对戒。”
　　这话让导购对他的好感倍增了，看他的样子不过十六七岁，这个年纪的男生张扬肆意，有着撞到墙都不会回头的热血与拼劲，偏偏父母是这个年纪最容易被忽视的，他能想到给爸妈买礼物，可见是个孝顺善良的孩子。
　　导购的声音不自觉的放柔，像个和善的大姐姐：“你爸妈结婚多少年了呀？”
　　陆堂还真没细想过这个问题，在脑中一算，有些惊讶：“二十年了……”
　　导购笑着带他来到另一个柜台，拿出了一对对戒，“祖母绿宝石戒指。祖母绿有象征爱情的寓意，光泽温和舒适，就像夫妻生活的平和幸福。”
　　陆堂看着觉得挺好，瞄了眼价格，9999，嗯，这个价格的寓意也挺好的……但是他没有啊！家里客厅的茶几下有几千来的现金，但这是陆母放的生活基准费，陆堂不想拿那笔钱来买礼物，于是原地纠结着。
　　导购看他那苦大仇深的表情，一时拿捏不准他的喜好，在心里快速组织语言，还没等她组织好，便传来了一道爽朗的声音：
　　“我差点以为看错了！是你啊陆堂！”
　　陆堂看过去，从外面走进来的是一位穿着休闲装，满脸笑容的男生，面容陌生，他不认识。
　　那人十分自来熟地过来一把揽住了陆堂的肩膀，“你来不早说一声，我就不出去了。”
　　陆堂不自在地挣了挣，大庭广众之下他的动作也不好过大，没挣出来，皱着眉问：“你是谁？”
　　那人才意识到陆堂不认识他，却还是热络的笑着：“我是你邹方易学长啊！我还以为咱们神交已久了呢，看来只有我单方面地对你一见如故啊。哈哈哈！”
　　陆堂：“……”
　　导购：“邹少，这位是顾客，您这样我们没办法继续下去啊……”
　　邹方易扫了一眼，打了个响指，“给他包上。”
　　陆堂略窘：“我没带那么多钱。”
　　邹方易看了眼价钱，“999卖给他！”
　　导购汗颜：“邹少，这也太……我做不了这个主啊。”
　　邹方易说：“我做得了。我爸说了这家分店交给我管。包起来吧。”说完又看向陆堂，“999有吧？”
　　陆堂狐疑地点头
　　导购还能说什么，只能妥协说：“那您过来看一下尺寸吧。”
　　之后还真的就999成交了。
　　“来，咱俩聊聊。”邹方易哥俩好的把他带到了店里一隅的会客沙发上，还给他倒了杯咖啡。
　　“你不认识我，可我对你印象很深啊。”邹方易说，“应该是整个尚崇都对你印象很深。”
　　陆堂不敢当地摇了摇头。
　　邹方易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堂，有着让人眼前一亮的长相，杂糅着少年感与男人味的气质，莫名让人愿意信任他，委实看不出这是他人口中叱咤风云，盛气凌人的霸道人物。
　　“我听说你刚来尚崇那会，之前以一己之力轻松放倒了十来个人，是真的吗？”邹方易兴致冲冲地问。
　　陆堂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
　　邹方易眼中迸发出惊异的光点，“我还听说你在教室当着全班人的面暴揍陈一航，这也是真的？”
　　陆堂说：“因为他乱动我的东西。”
　　“还有你带着伤考试还取得全市第一？”邹方易简直是佩服了。
　　“其实伤也没多严重。”陆堂谦虚道。
　　邹方易没想到真的会有这样奇特的人，集优异与蛮横于一身，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陆堂不明所以，看在他打了个打折买戒指给他，勉强陪他笑了几声。
　　“陆堂，我今天一定要交了你这个朋友！”邹方易朗声道。
　　陆堂对这句话已经产生了抵触心理，之前说要和他结交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后来都算计他。于是他皱起了眉，略带防备地看着邹方易，没有答话。
　　这样直白的情绪反而让邹方易对他的好感更甚，但他还是知道得把握度，收敛了高昂的情绪，“我是真心的，觉得你这人特有意思，当然是好的方面的。”
　　“陈一航和叶风他们最开始也是这样觉得的。”陆堂淡淡道。
　　“叶风是谁？我没接触过。陈一航就是一毛头小子。不过我真的挺惊讶你敢揍他，虽然说他是家中的老小，没啥权势，但还真没人敢正面呛他。”
　　陆堂对此并不了解，“我揍人不查户口的。”
　　邹方易闻言又哈哈笑了起来。
　　和陆堂聊了几句后，觉得他对自己的胃口了，不自觉连心底话都倾吐了出去：“你看这家店，觉得怎么样？”
　　陆堂随意扫了眼整体，点头说：“挺好的。”
　　“我爸说要把这家店过给我管，其实就是随便打发我这个三儿子。”他惆怅道。
　　话题突然转变到家产家业上，陆堂一时接不上话来。
　　“谁稀罕这个啊。”他想赌气一样的嚷嚷。
　　这动静不小，离得近的员工纷纷把目光转过来。
　　邹方易赶紧收声，干咳了一声，站起来，“走陆堂，我们去吃饭吧。”
　　“啊？”陆堂茫然。
　　“你之后不会还有事吧？”
　　“倒没有……”
　　“那我请你吃饭。顶楼有家西餐厅很有名，就去那吧。”
　　陆堂看在打折的份上，答应了。
　　在走出店面时，他无意看见柜台里的一对银色的对戒，没有多余的宝石，但雕刻细致，内敛着光芒。他不觉停驻脚步。
　　柜台后的导购便明了地把对戒拿了出来，“这是情侣对戒，是比较质朴的款式。”
　　“挺好看的。”陆堂说。
　　邹方易也走了过来，看了眼，“挺普通的啊，你买给女朋友她估计不喜欢吧？女孩不都喜欢发亮的那种吗？”顿了顿，“你有女朋友吧？”
　　陆堂想了想，“还不算。”
　　“那就更不能买这个了，人得嫌弃你。”
　　陆堂摇头失笑：“他不会嫌弃我。”看了眼对戒的价格，3000，呼——买得起，谢天谢地，“这个能在内侧刻字吗？”
　　导购微笑：“可以的，但最好不要太复杂。”
　　陆堂点头，“那我就要这一款了。”
　　之后又量尺寸，邹方易在一旁咂舌：“妹子手指挺粗啊。”
　　陆堂脑海里浮现出夏添修长的手，严肃地摇头：“不粗，他的手好看。”
　　邹方易了然，情人眼里出西施。
　　因为要刻字，所以陆堂打算吃完饭后再来取。

　　陆父与陆母谈得不愉快，毕竟孩子是他们都不能妥协的。
　　“他在你身边，半年不到出了多少次事？”陆父皱眉道。
　　“我以后会保护好他。”陆母说。
　　“你一个女人家，谈什么保护？”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性别歧视吗陆诚泽先生？我有足够的钱可以给我儿子雇保镖请保姆，多的是方法保护他。”说罢她轻轻扫了他的身边人一眼，“不然我也可以像你一样，马上找个伴……”
　　陆父像是被一个闷拳捶在胸膛，说不出话来。
　　“在没告诉陆堂事实之前，都不好下结论，你说是吗，方姐。”身边人怯怯道。
　　陆母目光骤然冰冷下来，她站了起来，不再说话，往门口走。
　　“妈？”陆堂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陆母，惊讶道。
　　陆母也是万万没想到陆堂会在这，她看了眼另一边和别人执手的陆父，心里陡然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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