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是条龙

　　这没过几天，阿娇家里就开始大操大办了。

　　白蛮人家腊月间一般都会杀年猪，一是犒劳辛勤劳作了一年的家人，顺便备下一些猪肉和油脂，趁着冬天腌制成腊肉、腊油，在新的一年之中慢慢使用，二是希望来年风调雨顺，家族兴旺。

　　这天早上刚寅时，阿娇家就热闹起来了，银花请来帮忙的的人家陆续来到家里。别说是阿娇了，赵泽端和木呷都早早起来帮忙。

　　这女人们开始在厨房里忙活，厨房里的各种菜银花都已经去集市上置办好了，现在大家正忙烧水洗菜，而男人们则是去杀猪。

　　赵泽端和木呷随着村里的男人们去到后院将两头肥猪从猪圈中拉了出来，直接在院中宰杀，然后把一层稻草铺在猪身上点燃起来。等火熄灭后，拿刀把烧焦的猪毛剃去，清除沾在猪身上的草木灰，并用水冲洗干净。

　　等着“火烧猪”弄好，天也已经亮了。男人们把经过火烧，已呈褐黄色和半熟状态的猪送到了厨房里。

　　厨房里的人赶忙将皮切割出来，分成小块装到大碗里，淋上白蛮人家特有的梅子醋，这个杀猪饭的主菜也就是做好了。

　　因着赵泽端的缘故，阿娇家的条件也是好了。特意在院中生了火，割了几盆肉下来让客人们烤着吃。

　　厨房太小，里边的人又多，银花嫌阿娇在里边碍手碍脚，把她赶了出来招呼客人。

　　虽然是寒冬腊月冻得不行，可阿娇家的院子里可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村子里的人家基本都来了，阿娇光是陪笑脸都快抽筋了。

　　阿娇见着没什么事了，拿了条板凳躲在角落里。今天起的实在是太早了，这会子阿娇有些犯困了，低着头闭上眼休息。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在阿娇耳边响起：“赵凤娇，你的命可是真好。”

　　阿娇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满眼嫉妒的少女笑了笑：“赵姝蓉，这五年来没见过你主动凑到我跟前，我还以为你是想明白了，今儿是怎么了？看你这样子是想在我家里与我闹上一闹？”

　　赵姝蓉也真是没遗传到她阿妈的伶牙俐齿，就被阿娇这么一说，她竟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生气的瞪大眼睛指着阿娇：“你……”

　　阿娇抬抬了下巴，示意赵姝蓉：“我要是你就会把手放下来，周围这么多眼睛，又是在我家里，要是真闹出些什么事来，难看的人可不是我。”

　　赵姝蓉赶紧朝四周看了看，冷哼了一声：“赵凤娇你别得意，咱们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说完转身就走了。

　　阿娇有些无奈，两人自从五年前那次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话，哪怕不小心碰面了，也会想办法避开，今儿也不知道这个赵姝蓉是在发什么疯，阿娇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

　　院子里的木呷一直在注视着阿娇，刚刚发生的一切自然都看在了眼里。看着赵姝蓉离开，木呷悄悄勾了勾嘴角，然后转过头和正在喝酒吃肉的赵泽端说了一声，也站起身来跟了出去。

　　跟赵泽端坐在一起的都是些族里的同辈，当然了，作为里正的赵大成也在其中。

　　许是这些年族里的老辈们也不怎么管事了，赵大成这个里正在村里说话也是越来越有分量，身上带着几分气势，打着官腔，很是圆滑。

　　赵泽端见大家都在吃吃喝喝，觉着时机也是来了，转过身来不动声色的笑着问赵大成，仿佛就是在拉家常一样：“大成，你做咱们赵家的人也有几十年了吧？”

　　赵大成一愣，没弄清赵泽端想干嘛，不过脸上还是挂着笑：“可不是嘛，我做咱们赵家的人都几十年了，现在骨子里留着的都是咱们赵氏的血，不然怎么做得了咱们绿桃村的里正。”

　　赵泽端用手拍了拍赵大成的肩膀：“是啊，一转眼咱们的孩子都该成婚了。对了，我记得你家里有一个闺女，可有找到人家了？”

　　赵大成心里有些疑惑，这个赵泽端是什么意思？面上倒是很镇定，哈哈的笑了一声说道：“是有一个女儿呢，但毕竟是家里的小女儿，我那婆娘舍不得让她早早嫁出去。现在我们夫妻还在看着呢，想给她好好挑门亲事。”

　　赵泽端点了点头：“是啊，女儿家确实得找个知冷知热的，不像男儿，找个贤惠持家的就行。我那侄儿康登最近也是开始议亲了，我大伯一家也是操碎了心。”

　　赵大成一听，瞬间就明白了赵泽端是什么意思。怕是从外边得到了什么信，直接帮族长来敲打自己了。别人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不稀奇，自己若是听不懂，真就是白当了这么几年的里正。

　　赵泽端就这么看着赵大成，直看得他心里发毛，手心里都已经紧张得出了汗，见着周围坐着的人也没听到什么，好歹是送了一口气，在脸上堆起了笑容：“没什么好担心的，康登这孩子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依着他的品性，你们就放心好了，肯定会娶到一个好姑娘的。”

　　赵大成既然这么说，就已经表示自己让步了，可是赵泽端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

　　看赵大成这个样子，外边传着的那些流言就算不是他放出去的，也跟他脱不了干系。再加上赵大成家的婆娘一直在找阿娇母女的麻烦，他居然也不管管，就这么放任家眷欺负孤儿寡母，真是一点当家男人的气势都没有。

　　赵泽端对着赵大成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凑进赵大成低声说道：“要是没什么意外，我家康登的婚事自然是没问题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家康登今年已经十八了，一直说不上亲事。我大伯家前段时间见得了信，说这外头有些不好的风声。好像是什么康登和村子里一个叫阿蓉的姑娘好上了，现在落得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和康登议亲。”

　　听着赵泽端说出这话，赵大成心里‘咯噔’一声，暗叹不好，这赵泽端怕是要来找自己麻烦的，脸色突然有些变了。

　　赵泽端很满意赵大成的反应，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哎，本来不想说的，但是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大伯他急的不行了。而且我听说，村子里叫阿蓉而且符合条件的姑娘貌似就是你家闺女儿吧？”

　　赵泽端顿了顿：“我大伯是咱们赵氏的族长，康登这孩子作为族长的孙子难道还不清楚同姓同宗不通婚的规矩吗？阿蓉是你的闺女，我就不信这两孩子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传了这种话出来，不是打咱们赵氏的脸吗？”

　　赵大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只得小心应付：“什么？居然是我家阿蓉！这两个孩子我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我一定得把造谣的人给抓出来！”

　　赵大成深知情况不妙，心里十分紧张。不过看着赵泽端的态度，也知道他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所以才会这么悄悄的同自己说。

　　虽说自己已经是里正了，但是自己毕竟算个外来户，细细说来实在算不得正经的赵氏子孙。如今赵氏年轻的一辈已经开始成家立业，今天自己要是没把这事糊弄过去，别说自己这个里正当不成，要是被赵氏查出来了，自家轻则被除名赶出绿桃村，重则怕是连性命都不保了。

　　不过好歹这些年赵大成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脸上一副要气晕过去的表情，咬牙切齿的说道：“也不知谁居然这么丧心病狂，连两个孩子都不肯放过。咱们绿桃村的名声，说什么都不能毁在我手里！就算外边传的那个不是我闺女，我也会把这个乱嚼舌头的人抓出来！”

　　赵泽端一听愣住了，这个赵大成也真是豁得出去。要知道，这女子的名声可比男子重要的多，他居然就这么认下了！这事一边牵扯着族长的孙子，一边牵扯着里正的女儿，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有人故意陷害，真是看不出来赵大成居然这么果决。

　　赵泽端见事态已经发展得差不多了，拍了拍赵大成的肩膀：“大成啊你先别着急，这事关系到我侄子。今天同你说出来，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让你赶紧着手这件事，不然两个孩子肯定就这么毁了。你放心，我会帮着你一起查下去，看看究竟是谁这么见不得咱们绿桃村！”

　　赵大成心里恨得有些牙痒痒，但是现在被赵泽端抓到了尾巴，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他也是个厉害的角色，瞬间眼眶就红了，掩面而泣。要不是赵泽端已经是知道了，怕是也以为会同不明情况的人一样，认为他也是受害者。

　　因为周围太吵，赵泽端和赵大成说话的声音又小，周围的人倒是什么都没听到。现在见着赵大成情绪大变，都有些傻眼了。

　　赵泽端心里暗骂一声，这个赵大成真是个老狐狸，就不怕自己把他的事给抖出来吗？但是眼下实在没有办法，刚刚大家都看着二人在说话，只得安抚众人：“我与大成多年未见，现在说起了以前的一些事，他心里激动这才失态了。今儿是我家的杀猪客，大家赶紧继续吃好喝好，过一会就没事了。”

　　赵大成抹抹眼泪抬起了头：“让兄弟几个见笑了，我心里激动，实在是控制不住，大家继续，继续。”

　　场面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只是众人心里在想什么，只有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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