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晓

　　“喂！”
　　站在一旁许久的张植优无可奈何的推了推她的脑门，将她从神游太虚的状态中拉回到现实。
　　“什么？”
　　笑赧脑袋一晃，看着他稍见不悦的脸色，露出讨好顺从的表情。
　　“跟你商量一件事情。”说完，他将一份文件放到了笑赧的桌面上，“看看吧。”
　　“噢。”
　　笑赧有些愣神，不过视线转到桌上那份文件的封面时，脸色就开始慢慢僵化了。
　　“任氏城东的华府尚城开发案？”
　　“对，上面指定了让我跟组负责设计图。当然，毕竟是任氏的案子......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尽力推掉。”
　　“......”
　　文件的内页已经打开，笑赧的视线大致的在里面扫了一遍，不再说话。
　　任氏与A市层建的合作，为什么这样突然的就落到了张植优的头上？偏偏，笑赧还隶属于张植优所带领的小组。
　　脑海里忽然闪现出那天在医院里，任泽沛对自己的纠缠以及他最后留下的那两句意味深长的话语。两个星期不见，原本已经恍然脑后了，没想到如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当然，这于张植优而言当然是好事，但于笑赧自己而言......她真的是理不明白任泽沛的所作所言了。
　　对了......“成师，他会跟着一起负责这个项目么？”
　　想起那天成师说得不明不白的话，笑赧产生了这样一个联想。
　　“成师？”张植优也对笑赧跳跃的思维产生了为难，迟疑了片刻，他的神情中依旧带着些疑虑：“也许会的吧，等我们接手后并完成了图纸，他估计也要从之前姜氏的那个案子里下来了。”
　　“嗯......”
　　“看得出来，他似乎......”
　　张植优犹犹豫豫的没把话说完，但笑赧却已经知道他的猜想。
　　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笑赧只好安慰道：“只是一个合作嘛，人家家大业大，我的存在还不足以限制人家的发展呢！”
　　只是这样的话，笑赧自己都觉得不足以安慰自己。
　　“所以？”
　　“你接下来吧，刘婷虽然好养，但她的家庭也许不如她对你一般死心塌地呢！”
　　她的存在是否够格影响任氏的决策她不好掂量，但此刻她也明白，不能因为朋友的关联而限制张植优的发展。这一年张植优虽然接了不少活，最重头的就是之前刚过去的与姜氏的合作案，但人往高处走，他需要更多更好的资源。
　　“你确定么？”
　　“嗯！再说了组长，拿出点领导人的风范好吧，我一个小小跟你打杂讨饭吃的小组员，哪里来的能耐敢让你看我眼色啊！”
　　“你在讽刺我。”
　　“哪能啊！”
　　故意忽略掉他嫌弃的眼神，笑赧将他推回了他的办公桌，用低得只够他们两个人听的到的声音笑道：“老板！加油！”
　　只是这样一来，笑赧的心又不安定了。
　　一面安慰自己任泽沛不会再与自己的生活发生交集，一面却又担心着他那天留下的话或许存在着某些暗示......
　　数月不见，任泽沛的性情让笑赧越发难以琢磨了。
　　“准备一下，明天咱们去跟任氏负责人接洽。”
　　“好。”
　　回给他一个轻松的笑意，笑赧又转回了身子。
　　算了吧，别胡思乱想！
　　明天的会面，他总不会出现在会议桌上的。毕竟他身居要职，分分钟决策的代价都是笑赧想也不敢想的天文数字，怎么会跟当初的姜其铮一样幼稚的亲自出马呢！

　　所以，怀抱着这样侥幸又确定的心理，笑赧跟在张植优身后提了文件袋一起来到了城东华府尚城开发地附近的一间咖啡厅里。慢慢走近合作方预定的桌子前，视线里逐渐展开了一男一女两个正装加身的年轻人。幸好！没有他。笑赧在心里轻轻吁了一口气，跟着张植优的步子也愈发有力了。
　　“好，我是A市层建的负责人，张植优。”
　　“你好，任氏业务部经理，徐望川。”
　　官方客气的开场，随后便是两个人伸手交握，友谊天长地久的画面。
　　“请坐，我们的总负责人去了卫生间，一会就到。”
　　徐望川礼貌的向着A市层建的两个人伸手往座椅的方向摆去，张植优也客气的回给他一个淡笑，跟着笑赧一起落座。
　　“很抱歉，我来迟了。”
　　笑赧才坐下不久，过道的方向，任泽沛一身开领衬衫，黑色西装往他们背后的方向走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疏离之意，笑赧心里提上去几分，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做出明白的区别时，任泽沛就这样自然而带着不可触犯的威视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任总。”
　　对面的徐望川带着旁边的女同事站起身来恭敬的与他点头示意，而笑赧却愣在了原地，一直到旁边的张植优反应过来后拉了她的手臂起来，笑赧才终于如梦初醒。
　　“坐吧。”
　　坐到对面徐望川给他腾出的位置上，任泽沛依旧眉眼带笑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但他的视线没有过多的在笑赧的身上停留，而是自然的落在了张植优的身上。
　　“很高兴有机会跟贵公司合作。”
　　“当然，这也是我们公司的荣幸。”
　　笑赧听着他与张植优官方又客套的开场白，视线在周围的空气了小范围的转了一圈也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最后只能微微低着头，望着腿上抱着的文件，默默的不说话。
　　看来真的是她太低估自己的本事了，她当初没有把任泽沛意味不明的话放在心里，而现在他却用这样的方式来表明自己的‘掠夺’或者‘挽留’还是，‘嘲讽’？
　　不，笑赧收回偷偷往他脸上摆荡的目光，端了桌上的咖啡往嘴里灌了几口才能稍稍平静一些。
　　“唐小姐，请问你是身体不适么，看你精神不太好？”
　　原本桌上的话题还围绕着开发项目的设计，怎么突然间大家的目光都往自己身上靠拢了呢？
　　笑赧微微敛声，脸上撑着一个得体而疏离的笑容望向任泽沛探寻却带着不明笑意的表情，淡淡回道：“可能是咖啡喝多了......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自己的话，旁边的张植优立刻配合的起身给笑赧让出位置，笑赧应该感谢他，让自己的动作显得不那么尴尬。
　　离开了肃穆而压抑的环境，笑赧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看着镜子里映出的略显惨白的脸色，笑赧伸手捧了一把水往脸上浇去才终于清醒了几分。
　　刚才在会议桌上，她已经配合张植优的工作出示了全部他们的资料稿件，相信这次的会面也不会再持续多久了吧？只是，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不定心。任泽沛一出现几乎就击垮了她所有的防线，让她轻易的失去了方寸。
　　只是，现在任泽沛给她的感觉已经不再是完全的心动和期待，而是防备和不知名的抗拒。
　　擦干脸上的水渍，又稍微补了些妆，笑赧才提了包出来。
　　很意外，她又碰上任泽沛了。
　　他的脸上还是那天看人看不透的暧昧笑意，慢慢靠近了笑赧，将她逼到墙根。
　　“十二天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为什么？”
　　笑赧靠在墙上，一脸平静的对上他的双眸，眼睛里是清明而疏离的情绪。
　　“我说过，我会等你回来。”
　　“......”
　　他的话让笑赧微微一怔，不过几秒后就反应了过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样苦苦纠缠是为了什么？我并不觉得我有那样的魅力可以让你念念不忘，所以如果你只是无聊了想玩一个游戏，那么我很抱歉，我真的不是一个合适的陪同对象，同时也对你的情绪和手段没有一点的兴趣。”
　　移开自己的视线，笑赧发现自己真的没有那样的能耐可以与他锐利的眼睛保持长时间的对视。
　　“如果我说是呢？”
　　“什么？”
　　重新对上他脸上邪魅的笑容，笑赧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俯身向前吻上了笑赧的唇瓣。
　　“你......唔......”
　　他的吻带着狠厉，身体也更欺近了笑赧几分，将她控制在他的身前，强迫她接受近似惩罚的激情。
　　“任......”
　　笑赧的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想要将他推开，可是怎么努力也不能撼动他健硕的身体分毫。
　　“笑赧。”他离开笑赧的嘴唇，右手粗粝的指腹温柔的摩挲着被他吻红的唇瓣，凑近她的耳畔暧昧道：“我喜欢上你了。”
　　喜欢......笑赧顿时愣住，脑子里闪过一声闷响，随后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他染满笑意的眼眸。
　　“任泽沛......”
　　“嘘......”他的手离开了笑赧的唇瓣，温柔的将她脸颊前的发丝拨到她的而后，“我等你回来。”
　　话落，他松开了笑赧，利落的整理被笑赧抓过的衣衫，转身离开。
　　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如果不是唇瓣上依旧明晰的火辣触感，笑赧真的没有办法相信脑海里晃荡着的一幕。
　　看着慢慢消失在尽头的人影，笑赧的眉头轻轻皱起。
　　这样一次激烈又暧昧的碰撞到底意味着什么，笑赧不懂，答案只在任泽沛身上。
　　‘叮咚叮咚！’
　　过了许久，包里的手机铃声唤回了笑赧的注意力。
　　是张植优的来电。
　　“怎么还不回来？”
　　“就来了。”
　　“快些吧，我们一会去现场看看。”
　　“一会？”
　　“嗯，过来吧。”
　　笑赧的眼睛暗了暗，犹豫了好久才答他，“好。”
　　一天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任泽沛的身上了，张植优和笑赧跟着他一起看了预施工地，又整理了方案，最后还迁就的跟着他一起用过了午饭才终于得以解脱。
　　如今坐在张植优的车里，笑赧用带着疲倦的口吻说道：“谢谢你。”
　　如果没有张植优一路的陪伴与袒护，笑赧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任泽沛的为难。
　　“以后你还是别跟着出来了，就算合同上提到了你，我也还是有办法换人的。”
　　“谢谢你。”
　　除此之外，笑赧再无话可说。
　　今天在咖啡厅里发生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同样包括后来张植优脸上的疑虑--
　　“你......”
　　盯着笑赧已经略微红肿的嘴唇，张植优实在没有办法把话说全，他的理智也无法说服他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
　　“我......”
　　惊恐万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唇，笑赧只好到外面的药店买了一次性口罩带上。只是这样隐晦的含义，旁人不懂，而当事人任泽沛看到后却意味深长的笑了。
　　“他是为了你么？”
　　犹豫了许久，张植优还是说出了心中盘绕已久的猜想。
　　他的话飘在耳边，笑赧却别开了脸靠在玻璃窗上，双目无神的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不知道。”
　　“他不是跟梧桐在一起么？”
　　“是的吧。”
　　“那你呢，你对他还存有留恋么？”
　　“......”
　　没有。
　　生命里一个人出现过的痕迹不会被轻易抹去，时间会帮助你收藏，也会催促你遗忘。曾经她说着一些口是心非的话，藏着最痛苦的感受和最压抑的委屈，但时过境迁之后，她更珍惜姜其铮给她的宽容，等待和陪伴。
　　的确，她已经爱上他了。
　　“想我了么？我更想你。”
　　但是这个答案，笑赧已经没有心情向他表露。

　　一周后，刘婷果然舍她离去，投入张植优的怀抱。
　　帮着她收拾了半天的东西，搬家公司的人也就来了。原本她和张植优还邀请她去他们的新家看看，但是考虑到这几天的辛苦工作，笑赧还是更愿意留在家里休养生息。
　　而且，她还在等姜其铮。
　　当然，才是中午，这个等待的过程就要很漫长了。周六了，笑赧忙着休息，而姜其铮却依然逗留在工作岗位上。
　　‘叮咚’一声响起，姜其铮的短信到了。
　　“今天到商场考察，等我。”
　　“好的。”
　　简单的输入两个字，笑赧按下了发送键。
　　‘雨天，一个人在家。
　　裹着又大又暖的披肩，边吃泡面边看喜欢的综艺。心满意足之后，靠在软软的抱枕上睡一觉。醒来，随即播放几首歌，在厨房咕嘟咕嘟住着红豆薏仁汤。
　　喝下暖暖的红豆汤，打开阳台的飘窗，闻闻雨后的味道。斟酌着给他打一个电话，晚上一起吃火锅吧。
　　洗澡，吹头发，化妆，穿上精心挑选的衣服。电梯叮的一声到一楼，门缓缓打开，就看到熟悉的身影。他撑着伞，笑着说：位置订好了，一起走吧。’
　　微博上的一段文字读下来，笑赧在厨房里的开水也已经烧开了。放下手机，笑赧端了刘婷以前买好的花茶走进厨房，往直升杯里放了了两颗皇菊，随后将开水注入把干瘪的菊花打开，缓缓伸展，两朵花开满了一个玻璃杯。满满的灿烂与丰硕。
　　当然，今天没有下雨，厨房里也没有煮好的红豆薏仁汤。有的只是心里一点点累积而起的期待和满足，包括刘婷搬家后残留下的许多废弃杂物等着要处理。
　　听着音乐喝光了一杯茶，笑赧也只好认命的处理起房子里的杂物，扎了满满五个垃圾袋，又将整个房子里里外外拖了一遍，笑赧才终于得以停下来分两次提了垃圾到楼下的集中站。
　　晚五点，姜其铮准点到达笑赧家的楼下，捧了一大束红玫瑰上楼来。
　　“浪费啊......”笑赧接过他手里的一大束红艳的花朵，咕哝道：“还不如一把青菜来得实在......”
　　“你确定？”
　　知道笑赧的害羞，他可以看到她眼角的笑意。
　　“或者，下次你给我扛一袋米上来吧？”
　　笑赧还在坚持自己的说法，不愿意暴露自己心里就要掩藏不住的欢喜。
　　“笑赧，你这样说，会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爱上了一个男人。”
　　“......”
　　“好饿，”姜其铮从身后抱住笑赧的腰身，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有准备吃的么？”
　　笑赧从他的怀里转身将他推开，“嗯，厨房里还熬着粥。帮我把花插上吧。”
　　“好。”
　　“跟以前一样，还是玉米山药粥，可以接受么？”
　　“嗯。”
　　将玫瑰花插进一个灌水的广口玻璃瓶里，姜其铮跟着进了厨房，“明天我们去外面吃。”
　　“你已经喝粥喝腻了？”
　　这些天笑赧每天都给他熬粥喝，虽然刘婷教给她的花样不少，但来来去去笑赧能够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两三样而已。
　　“不是。”他从身后揽上笑赧的纤腰，凑在她的耳畔解释：“我怕你会腻。”
　　“我也不会。”
　　低下头，笑赧的嘴角轻轻弯起。
　　“厨房油烟大，你还是到客厅里休息吧，工作了一天也该累了。”
　　考虑到他身上昂贵得与厨房格格不入的西装与他一天的辛劳，笑赧还是用手肘往后推了推他的腰身。
　　“不累。”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意，但眼睛里却依旧闪烁着奕奕神采。
　　“可你在这里会妨碍我的工作......”
　　“是你意志力不强。”他顿了一秒，又道：“或者我的魅力太大。”
　　“......”
　　见笑赧被堵住了不说话，他又笑了，“看来是后者。”
　　“......”
　　“笑赧。”
　　“嗯。”
　　笑赧还在等着他的话，可是身后的他却迟迟不再开口，疑惑间，笑赧转回了身，问他：“什......”
　　‘么’字还未说出口就被他突然的吻封回了嘴里。
　　“其......”
　　手里拿着的汤勺已经不自觉的掉落在地，笑赧原本下意识的抗拒也被他的柔情渐渐融化，因为害怕碰到身后厨柜上正烧着的热粥，笑赧的双臂只好攀向了他的肩膀以寻求平衡。殊不知她这样的主动一下子就打乱了姜其铮的方寸，半睁开的眼眸看见她害羞的回应着他的深吻，他原本压抑已久的感觉一下子狂热了起来，极力克制的温柔也不复存在。
　　“姜......”
　　突然变得炙热而霸道的索吻让笑赧有些支撑不住，他却又更加用力的搂紧了笑赧的腰身，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似乎是察觉到笑赧呼吸的紧张，他才不舍的将自己的薄唇从她娇嫩的唇瓣上离开。得到了休息的空间，笑赧也好像失去了依附一般靠进了他的怀里，略显急促的喘着气。
　　“笑赧。”
　　“嗯？”
　　感受着这狭小厨房里弥漫开的暧昧空气，姜其铮又温柔的在笑赧的额发上印下一个吻。
　　“今晚让我留下吧。”
　　“......”
　　这样的暗示太明显，笑赧脸颊一红，立马从他的怀里出来，捡起地上掉落的汤勺就往洗手台去了。
　　“你答应了？”
　　笑赧立刻回头，“没有！”
　　“那就是害羞了。”
　　走到笑赧身边，低头可见的就是她已经略见红肿的唇瓣和微红的脸颊，在这样暧昧的环境里，惑人得很。
　　“没有。”
　　笑赧垂下头不再看他，又移过身来照看锅里的粥。
　　看到这样的画面，姜其铮只觉得喉间一紧，但是考虑到他才和笑赧在一起不久，这样做或者有些操之过急了，于是他又凑过来或自我安慰或对她补救道：“不急，我会给你时间准备的。”
　　听他这样一说，笑赧的脸就更加红了，但此时此刻她真的没有勇气用她这张羞红的脸去面对他不正经的坏笑，索性就直接关了火，拿了防烫手套就把锅子端到了客厅。
　　身后的姜其铮脸上的笑意渐浓，跟着她一起往客厅里走来。
　　干净的客厅，因为刘婷的缺席而显得有些空旷，但也因为那一束火红玫瑰的存在而意外的让这样的夜晚显得意外的撩人。

　　与A市层建的合作案还在进行，而工程的进度却因为图纸的测绘而受到了些影响。
　　想到那天见面时候从笑赧口中说出的冷漠和抗拒，任泽沛就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刚从繁重的工作中抽身出来，晚饭还没解决。
　　四月底的天已经渐渐燥热了起来，任泽沛匆匆的从浴室里冲了澡出来，梧桐也正巧回来了。
　　“有一个好消息。”
　　攀附在他的肩头，梧桐的声音是满满藏不住的喜悦。
　　“什么？”
　　他的手上还拿着毛巾随意的擦拭着头上的湿发，对于她的将要宣告的消息并没有太多的期待。
　　“阿泽......你一定会开心的吧。”靠在他的肩头，梧桐轻声在他的耳旁笑道：“我怀孕了。我们，要当爸爸妈妈了......”
　　怀孕......脑海里闪过一道闷响，任泽沛霎时怔在了原地。
　　“上个星期没来大姨妈，原本还以为天气和工作压力的原因，可是最近几天碰到油腻的东西居然会有反胃的感觉......所以，今天我去医院了，一个多月的身孕，阿泽......谢谢你。”
　　沉默，任泽沛给出的反应只有沉默。而梧桐已经沉浸在怀孕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任泽沛的脸部线条渐渐收紧而变得僵硬，深暗下来的眼眸中也染上了几不可察的危险光芒。
　　房间里渐渐凝滞的空气并没有打断梧桐脸上闪光的笑意，她靠在他的肩头，心里的满足感丝毫不减，“以前任伯伯和伯母一直都在惦记着我们俩的婚事，你看我肚子里这个小宝贝来得多准时啊，如果我爸妈知道了，他们也一定会开心的！这样看来，肚子里的孩子再加上我们俩的婚礼，那就是双喜临门了......”
　　“梧桐。”
　　他的身体岿然不动，声音却已经冷到了极点。他打断了她还没说完的话，狠厉却不带一丝感情的话将她狠狠打入深渊：“去把孩子打掉。”
　　“什么......”
　　这一刻，她突然怕了。抱着他的身体却感受不到他身上一丝一缕的温度，有的只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阴寒气息，将她的皮肤逼到阴寒绝境。
　　“阿泽......”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颤抖着声音问他：“你刚才，说了什么？”
　　他没有看她一眼，伸手冷漠的将她缩在自己肩上的纤手拉下，“把孩子打掉。”
　　冷漠的宣告，将她在一瞬间从天堂喜悦打到冰冷荒岛。
　　“阿泽......”
　　没有了他身体的支撑，梧桐的身体往前踉跄了一步，她抬起头看着他熟悉却又极致陌生的背影，努力稳住自己的脚步和语气，“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
　　“阿泽......”
　　似乎还想挽留，但他却径自离开客厅往楼梯上走去。
　　“明天陈秘书会带你去医院，今晚，去留随你。”
　　话落，他也再未回头看她一眼，稳定的步伐不见任何的沉重感，一如此刻他对梧桐的感情一般。
　　终于，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不再要自己了。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梧桐再也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颓败的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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