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因为我爱你,所以才想拉你一起背世弃德,无边的苦海里沉沦挣扎。
你怕我寂寞,我希望你快乐,于是就有了一生相守。
内容标签: 边缘恋歌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貌、许桥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不是姐弟感情,我就是爱你。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918   总书评数:3 当前被收藏数:3 文章积分:170,898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一生和你相依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4077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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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幸福

作者:阿弃阿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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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幸福


      许桥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长得也帅气,只是比较阴沉,不爱说话,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收到的情书与日俱增,高中校园里只要是个正常的女生都在暗恋或者明恋他。
      许桥有个姐姐,比他大11岁,长得也是一等一的漂亮,虽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作家,但是这也不影响追她的男人前赴后继。许貌常年将自己氤氲在写作的世界中,七大姑八大姨为她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她一律不管,没有人知道,她有一个秘密。
      许貌高中毕业那年,没考上大学,伤心的她背着旅行包浪迹天涯去了。此后,她很少再回家,但是一回家,一定会塞给许桥很多大大小小或贵重或稀奇的礼物。准确地说,他不知道许桥喜欢什么,因为许桥什么都不喜欢,他好像什么都不会喜欢。
      “姐,你不累么?”
      有一次,许貌依旧在回家以后把大包小包搁在许桥的书桌上时,许桥终于没忍住问了一句。
      许貌没太听懂,“什么?”
      许桥有些不耐烦:“我说你年年都做一样的事,难道不会腻吗?要是我早就腻了,我知道你挣钱不容易。”
      明明是心疼人的话,搭配着冰冷的语气,听着让人心里梗梗的,铬硬得慌。
      “想对你好。”许貌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依旧低着头平静地说话,说时已经从精装鞋盒里取出了一双很漂亮的新球鞋。
      许桥坐在床上看着他神经兮兮的姐姐,没再答话。许貌拿着新鞋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想给他换上。
      “阿桥,我给你换。”
      还没等许桥拒绝,许貌就注意到了他光着的脚,赶忙说:“我去拿袜子。”
      许桥知道她想堵住自己的话,看着对方满脸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与谨慎,竟然觉得有点可怜。许桥向来不明白一个严格过分的家庭教育下的女人,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如水。起码他自己就特别狰狞。
      其实许桥特别享受许貌小心翼翼地给他穿上袜子,认认真真地给他套上鞋子的时候,感觉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上赶着对自己好。
      待许貌为他系好了鞋带,他故作冷淡地说:“姐,我不能给你任何回报。”
      许貌尴尬地笑了笑,眼睛落在许桥的鞋上,只差点没有虔诚地亲吻下去。“姐姐对自己的弟弟好,是天经地义的。”
      “你做的事情有时候已经不是一个姐姐该做的了。”许桥不留情面地揭穿了她,补充道:“我不是六岁的我。”
      “你不是六岁的你,可我还是十七岁的我。”
      许貌起身时,许桥果然看到她高中生般的利落短发,窗外的明亮天光打进来,装饰着许貌寂寞的发影与单薄的身形。
      许貌眼神黯然地走出了房间,把许桥的卧室交还宁静与冷清。他们说一个人如果能够把自己的想法真诚地表达出来,往往就能够得到幸福。
      可是我该怎么告诉他,他的姐姐是一个想舔自己弟弟脚的变态呢?经过昏暗不堪的走廊,许貌瞥了一眼墙壁上许桥小时候的海报,无奈的苦笑,还是算了吧,我一个变态,不能把弟弟带进苦海。
      晚上一家四口聚在一起吃饭,也许是因为许貌的回归,这顿饭的氛围好像并不融洽,尽管许貌每个月都会按时往父母的账上打过去一笔钱,殊不知一个大学文凭都没有的单身女人在外面打拼有多么不易与艰难。
      就是这样,许貌连呼吸的频率快了一点或者由于备受冷落而不小心呛到了都如履薄冰。她是敬畏这个家庭,更是畏惧这个家庭,如果不是她爱的人在这里,她根本不可能回来自讨苦吃。她又不笨,从来也想让自己规避伤痛。偏偏那个人,好像对她也不好。
      她默默地嚼完了碗里的白饭,菜都没有夹上几筷子,或者干脆只吃自己面前的那碗泡菜。她记得小时候每次吃泡菜,爸妈都会告诉她这对身体不好,而如今,这样的话,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对她说过了。
      她终于还是逼着自己艰难地开了口,也许仅仅是想找一点存在感:“爸,妈,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许父在鼻息间哼了一声,反问道:“说什么?”顿了顿,他又说:“你在外面混得怎么样?”
      许貌实在不愿意将这样听来如此不屑的口气理解为是讽刺,但似乎,她又只能接受。
      “还可以。”
      “读书的时候不用心,一天到晚就知道写写写,高考连大学都没考上,能当作家吗?能出书吗?有签售会吗?”许父开始数落起她来。
      毕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很多事情,恐怕连许貌自己都忘记了。
      许桥此时放下了碗筷,起身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许母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只吃了一碗,赶忙叫住他:“你还长身体呢,只吃一碗怎么行?快坐下,妈妈再去给你盛一碗。”说着早已经拿过了一旁许桥的空碗。
      许桥盛情难却,只得再次坐下。
      两人不经意之间的“母子情深”缓和了一下许貌内心的忧伤,这样随意和不过脑的话语,总是能够一次又一次撞击她的灵魂,即使她此时已修炼得基本刀枪不入。
      谁都没有再说话试图打破该死的沉默,许貌坐着等待一家人吃完饭,然后她主动提出去洗碗。在厨房里洗碗时,听着畅快的水流声,她仔细地清洗着碗壁上的油渍。
      许父则打开了电视,盛大的新闻联播映入眼帘。许父突然听到厨房里传来的热水器的烧水声,不悦地冲到了厨房:“你不能用冷水洗吗?”这一生里,如此突如其来的呵斥,总是能够让许貌无所适从又胆战心惊,好在她已经习惯了。
      她关上了水龙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她有很严重的洁癖,在她的认知里,不是足够滚烫的水是不能够把碗洗干净的。
      第二天许桥要上学,所以晚上,许貌去和许母商量让自己给弟弟做早餐。
      次日天还没亮许貌就起了床,摸到厨房里烧水去了。平时一个人在外面,差不多一个月就要换一间地下室或者贫民房来住,她可不怎么会下厨,吃的最多的不是方便面就是奶制品,生活极尽潦草。
      许貌将煮好的一碗馄饨端到桌上时,许桥刚洗漱完。
      “阿桥,来吃饭了。”许貌坐在桌前等他。
      因为怕开灯惊扰了还在休息的父母,直到许桥起床以后她才打开灯,此时黑白夜色中那碗馄饨上冒着的温馨热气格外引人注目。许桥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真诚与细致,的的确确惊艳到了他。
      他往许貌对面坐下,接过许貌兴高采烈递过来的筷子。
      “你怎么不吃?”许桥问她。
      “我不饿,桥,我想看看你。”从昨天回家到现在,她都没有机会多看许桥几眼,要不是就被对方的冷漠打击,要不是就是不敢在父母面前过于放肆。
      许桥尝了一口,草草地说:“你跟我们班那群花痴没区别。”其实许桥撒了一个谎,他的姐姐,只差没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了。不是他故意去发现与观察,只是那种美太突出,而且直截了当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许貌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郑重其事地喊他:“阿桥。”
      许桥抬眼迎上了许貌注视自己的目光,“你有话直接说,我要走了。”
      “你,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子吗?”许貌的心里早就做过了最残酷的设想,可是她还是想试探一下许桥的话风。
      许桥理所当然地觉得有意思,自己都是个写书的,难道不知道这句话有问题?“不然呢?我是该喜欢上别的男孩子还是该喜欢上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貌迅速接过了话。
      许桥轻轻地放下了筷子,“我知道,所以姐,不要妄图去了解一些越俎代庖的事。否则我只会讨厌你。”话音一落,许桥就顺手拿起椅子上的书包架在单肩上,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在关门前的半秒钟,两人分明隔的有些远,但是许桥仿佛听得见许貌微弱的呼吸声。
      许貌是那种在无边无际的寒夜里面对冷得蚀骨的北风吹刮,而能够笑着去享受的人。而她想找到的拥有,无非是那个人能够把她看待得和全世界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深夜,她去接许桥下晚自习,和校门口的保安勾兑好以后,她走进了教学区。高中校园不是特别大,她没费多大力气就到了许桥的班级门口,明亮的白色灯光下,是奋笔疾书的莘莘学子。
      介于身高原因,许桥的位置在教室最后一排,平时都是后门进后门出的,今天早自习却破天荒地去教室前的饮水机里接了好几次水。
      晚自习结束前五分钟的预备铃响后,整个班级开始进入匆忙的整理,后排有几个调皮的男生往窗外望了望,看到许貌后都忍不住在心里惊叹几声。
      许桥的同桌捅了捅他:“许桥,门口那女的保证入得了你的法眼。”
      许桥没抬头往窗外看,也没想到同桌指的人是他姐,随意敷衍道:“你要是喜欢就自己去追。”
      同桌若有所思地说:“她好像是在看你。”
      难道是姐姐?许桥的心里就那么一想,果然就看到了她。
      他们的视力都是极好,在这段距离里遥遥相望,灼热的无畏与冰冷的传统形成对比。对许貌来说,她不想逆天而行,可是天道不仁,天家无情。
      许桥在心里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用以平复自己莫名其妙涨起来的不悦与怒意:“她是我姐。”
      许桥暗示对方不要再说了,过了一会儿,那人又很不识趣地问:“你姐多大啊?还单身吗?”
      “你别想了。”许桥白了他一眼,直接打断他。
      同桌陈竟不依不饶,执着地想从许桥嘴里套出话来:“我猜你姐没结婚,也没男朋友,不然这么晚了怎么会放心她一个人出来?”陈竟自觉之前有些无礼,悄然间拔高了许貌的年龄。此刻陈竟心里盘算着,我大哥都相亲几十次了,不是嫌人家长得矮就是嫌人家不够温柔,许桥的姐姐,虽然现在还不好猜测职业,但是怎么看也算是由外而内的完美了。
      陈竟甚至想,就算她结了婚,哪怕破坏人家的家庭,也要让大哥把她抢过来。他有一个直觉,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是这朵花儿不一样。
      下课铃一响,许桥就拿起书包出了后门。他从下到上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许貌的穿着打扮,大晚上的竟然穿着一双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出门。
      “先去天台站一会儿吧。”
      许桥想着和一栋楼的人挤楼梯不方便,就带着许貌去了一旁的天台,他静静凝视着整座城市的繁华夜色,不知道当他的姐姐一个人面对时,是否容易,又是否会感到孤独和寂寞。
      “姐,为什么还不结婚?”许桥知道,她在等一个人,可没想过那个人就是自己。
      “遇到合适的就会结的。”许貌转头看了他一眼,总期待面瘫弟弟能说一点稍微让她温暖些的话。
      “我知道你喜欢写作,但一个人的写作是有年限的,你能保证一辈子都用文字换钱吗?姐,你不年轻了,可以找个男人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了。”许桥没有很明显地表露出来,打心底里,他是看不起眼前这个只有高中学历的姐姐的。
      但凡许貌还有点脾气,她都会为这种话生气。但她只是将双手搭在围墙上,抬头看冷月无声的沉默夜空。
      教学楼已几乎人去楼空时,许貌才说:“阿桥,我们回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隔着两三级阶梯的样子,许貌在许桥后面。下到三楼时,整栋楼突然一片漆黑,许貌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一空,听着一声踉跄,黑暗中许桥凭着直觉去护住他的姐姐。他紧张起来时呼吸也骤然变得急促,只觉毛衣里的后背都瞬间发热。还好,他把姐姐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姐,你没事吧。”他赶忙问道。
      许貌的嘴唇不小心贴上了许桥质感十足的脖子,纵然平常过分地想要与他有肌肤之亲,现在却难为情地推推阻阻。
      许桥自己都没发现,他把许貌梏得有多紧,他生怕许貌摔了,他知道他的姐姐很瘦,瘦到抱起来的时候几乎没什么重量。
      “姐,别推我。”许桥竟是用安抚的口气说出了这句话,像在哄她听话一般:“让我抱你下去。”说着将许貌轻轻打横抱起。
      许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里穿梭自如,问道:“怎么来接我也不穿一双方便走路的鞋?”
      “晚上七姨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吃过晚饭就已经很晚了,我怕来不及接你,就直接从餐厅里过来了。”许貌解释道。
      也只有真话才能说得如此天衣无缝和无懈可击,许桥笑了一声。“猜我姐姐也不会这么笨,她要是出了丑啊,那一定是有原因的。”说到后半句,若有若无的自豪感已经一览无余,他知道他的姐姐很聪明。
      “七姨介绍的人还靠谱吗?”他继续问。
      许貌回忆说:“牛津大学的高材生,还是挺不错。”
      三个小时以前,是许貌和陈岸的初次见面,相亲的地点是一家西餐厅。
      许貌是个闲人,一个上午的时间已经完成了一篇六七千字的散文,见到曾疯狂想念了一年多的人,想说的话,想要记录下来的点点滴滴,都写进了散文里。许貌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约定的地方,坐在沙发里等待今晚的男主角,认真礼貌地仿佛她自己才是那个英国的绅士。
      许貌的亲爹亲妈都不怎么管她的事了,许貌倒也不在乎相亲,只是七姨,她不想拒绝对方的一片好意,伤了长辈的心,毕竟一直以来,七姨都对自己不错。
      因为餐桌是提前订好的,所以陈岸一进餐厅就看到了许貌,他没想到自己还能享受被女士等候的优待,而且那个人一本正经地打直了腰杆坐着,显得很郑重和真诚。他走到前台去问服务员:“五号桌的那位小姐来了多久了?”
      顺着陈岸手指的方向,服务员朝许貌看过去,“少说也有两个小时了。”
      陈岸有些惊讶,但他的心情很不错,并且这种好心情贯穿了整场相亲。
      陈岸微笑着朝五号桌走了过去,朝看着自己的许貌微微弯腰伸出了右手:“许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许貌从沙发里站起来同他握手,“我也是,陈先生。”
      两人都入座以后,陈岸提出先点餐,那时已经接近晚上九点钟,许貌笃定陈岸吃过了晚饭,因为这样的商业精英生活一般都很规律,至于今晚,餐点不过是一种随便吃上几口的陪衬。许貌不好意思地说:“陈先生,对不起,我不会吃西餐,我们可以直接谈谈。”
      陈岸爽快地答应下来,只是叫了两杯咖啡。
      “听李女士说你是作家?”
      果然抛却年龄与外貌,男人最在乎的是职业。许貌点了点头,“就只是爱好,换不了几个钱的。”陈岸从这话里听出来的,不是谦虚,是谦卑。
      “那你方便告诉我你的笔名吗?”
      许貌拿过桌沿的便签和笔,在便签上整齐地写下一排字——一生相守。
      在看完便签上的字以后,陈岸恍惚间陷入一种巨大的惊喜之中,他其实不相信世界竟然可以这么小,小到相亲时可以遇到自己喜欢的网络作家。
      “你写的是小众文,我五年前就开始看你的小说了。”
      陈岸不愧是从世界上最会讲故事的人——王尔德的母校毕业的。陈岸和许貌聊与文学有关的一切,聊人生与理想,不多时就一拍即合,气氛其乐融融。
      许桥抱着许貌下楼后,把她放到了休息区的椅子上,蹲下身替她看脚。
      许桥看到对方右脚关节的地方青得厉害,果断地做出了背许貌去医院的决定。从校园到区人民医院,大约有三十分钟的步行时间,在这看似短暂实则漫长的三十多分钟里,许貌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告诉她爱的人——她爱他,很爱很爱。
      可是她不敢,她发现即使是向来以勇敢自我标榜的她也无法突破自己内心的底线。
      他们的身旁经过了很多次空的出租车,许桥都没有招下来。
      左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许貌躺在只有十多年前才能够感受到温暖的被窝里,这是第一次,她想明天就走。她不想再待在这个家里了,这个家容不下她,表面上看,她有父母,其实跟没有,也是一样的。至于许桥,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想到深处,她的泪水沿着太阳穴上的路径流淌到冰冷的枕头上,她就这样,任由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一整夜。
      原本按照正常的思路,她应该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是那天的扭伤,痴缠了她一个多月才开始好转,也就是这一个多月,改变了她的人生。
      许母看到了她的脚伤,只是好奇地问了几句,也没多说什么。许貌倒是冷不丁地记起来十多年前母亲缠着白纱布来学校里看自己的情景。岁月流转,时光偷换,沧海变桑田。痴心父母古来多吗?
      在家里住了五天之后,她于第六天的上午拖着简单轻便的行礼离开了家。和任何一次离开一样,没有人挽留,没有人过问,这一次只有两件事不同。一是她的伤使她走路都一瘸一拐的,的确没有人推她,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为什么会受伤。二是以往她都会告诉许桥她要走了,这次她只字未提。她也是突然决定要走,家中令人窒息的空气她实在无法忍受。她也纠结过到底要不要和许桥说一声,但是想一想从前得到的都是许桥冰冷的回应,终于现在连她也觉得没有必要了。
      晚上许桥回家,父母都睡了,他看到客房的门开着,里面却没有他想见到的温暖灯光。他的心本能地咯噔了一下,他应该是有点慌了。他快步走进房间打开了灯,极其暗色的灯光下是整整齐齐的白色床单,偌大的房间是空无一人的宁静,他在那一瞬间感受到的难过与失落横贯漫长无比的痛苦甬道以不可阻挡的趋势迅速超越了他以往人生的总和,那短得微不足道的瞬间体悟告诉他——他不想她走,他应该留住她,亦或,应该和她一起走。
      他去敲父母的卧室门,然后推门而入向父母问及姐姐的情况。
      许父许母都从睡梦中被惊醒,看到他一脸着急就没有骂他。
      “我姐去哪儿了?”
      许母答道:“她没说。”
      “那她手机号多少?”许桥被父母的无所谓弄得有些恼怒,语气急躁起来。
      “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我们都没有她的电话。”许父开口训斥道。
      许桥心下万般无奈,默默地关上了灯,低着头退出了房间,顺手回掩了房门。他走以后,许母说了一句:“这孩子今天怎么了,以前也没见他对他姐的破事那么上心啊。”
      那天晚上许桥在姐姐走后空空荡荡的客房里徘徊里一整夜,想到她也是个可怜人。她该要有一个多好的男人去爱,而她,是不是真的能够在人世间找到?许桥想着,又轻轻地抱怨起来,明明那么会写字,却不舍得给我留下只言片语。
      许貌其实连走路都走不稳了,上公交车时慢了一点,司机都有点不耐烦地瞪她。她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在终点站下了车,找了一家三星级宾馆住下,难过的时候她会尽可能地对自己好一点。她在房间的书桌上放置好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接好网络以后她去浴室洗了个澡,再次回到电脑前时她注意到了屏幕上敏感的日期。
      原来今天,是自己27岁的生日。
      我从17岁开始爱上我的弟弟,今天,刚好是十年。整整十年,一天都不会少。我看着他长大,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真的到了要忘记的时刻了吗?
      十年间,她平静而绝望地扎根在社会最底层,她看惯了人间疾苦,听了太多悲惨的故事,也见证了太多让看者听者泪流满面的人生。凡有震撼动容之处,她都在文档里一一写下。这一次,她决定写下一个自己的故事。
      这是她第无数次打开那个熟悉的word文档,却比任何一次都要艰难与慎重。如果你把在这个世界上你不该去爱的人,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去爱的人,从头到尾爱上十年,你就会懂得这种感受。
      她利落地敲击键盘,打下这个曲折故事的标题——一生相守。十年之前,她就想和那个人一生相守,十年之后,她依旧没有改变。就是这开头的四个字,一个多月以后绵延成一篇二十万字的小说,许貌不会知道,这篇《一生相守》,让她成了名动天下的作家。
      她真正进入写作状态,就是没日没夜,一日三餐更是顾及不上,她干脆一连交了一个月的住宿费,从网上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连纱布,碘伏,九九九感冒灵,头孢等医用品她都准备好了,也许她的扭伤拖了一个月都不见起色,就是因为她不会照顾自己。
      写《一生相守》的过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孤独、寂寞和痛苦,这次写下去,似乎预示着她必须做出某种选择,预示着她在同某种情感永远地告别。她在那个宾馆房间里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晕倒了很多次,有时她甚至想,就让她的生命那样结束吧。写作到五千字时,她就断了网,关闭了手机,尽可能地避免和切断与外界的任何联系。如此天昏地暗的人生里,她觉得自己好像死了,却又是比所有时刻都真切地活着。
      “因为我爱你,所以才想拉你和我一起背世弃德,无边的苦海里沉沦挣扎。
      你怕我寂寞,我希望你快乐,于是就有了一生相守。”
      打下最后两排字,她留下一个“完”,保存并关闭了一个文档。一个多月过去了,她有一种度过了一生的错觉,她想她终于能够获得她想要的救赎,也终于解脱了。
      她走路稍微方便一些,去一家甜品店吃了点东西,春天已经接近尾声,天气变得温暖起来,她在明媚的阳光下一个人到处走了走。
      再次回到宾馆时,她才想起开手机,原本她没有任何期待,这次竟然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百多个未接来电的提醒。她以为就算是她在外面的朋友,打上三四个关机人家以为你死了,谁这么有闲情逸致打了一百多个?她点进那串陌生的号码,想到那日陈岸和自己要了电话,而自己也收下了他的一张名片。
      惊讶之余,她礼貌性地回拨了过去,丝毫没注意到此刻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以后了。也许是她自己的时差还没有倒过来,脑袋也还不灵光。
      彩铃响了二十多秒,那头的人还是接了,陈岸是在安稳踏实的梦境中被枯燥无味的电话铃声叫醒的,他顺手打开了床头灯,花了三秒钟的时间使视线清晰。看到备注名时他忍不住笑了笑。
      “喂,陈先生,很抱歉让你打这么多电话。”许貌没好意思头一句就问对方有什么事。
      “哦,没关系。”顿了顿,他又说:“看在我诚意可嘉的份上,明天能约你出来吗?”
      许貌有些为难,也的确不好拒绝,她以为相亲结束便算完了,至于留电话不过是走过场的事。
      许貌足足发愣了半晌,她希望对方能理解了她的意思。
      陈岸倒没表现出失望,只说:“我有位朋友是个出版商,想介绍你们认识。”
      许貌想了想:“那好吧。”
      对许貌来说,谁要是能够把她的写作当成一回事,尊重和重视,那他就已经轻而易举地赢得了自己一半的心。
      陈岸给她介绍的出版商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中年女性,在谈话的过程中始终保持着柔和的微笑。许貌觉得和对方说话心里很舒坦,不多时,她们就熟络起来,许貌从高中年代起,就有着一张一等一的嘴,说出话来都是那般口若悬河与舌灿莲花。她知道她脚下的这条路太长,只是她没想过,在接近尽头时,还能够看到希望。
      她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肯定,其实这样的肯定与赞扬,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这是她唯一的福报。
      深思熟虑之后,她还是选择了网络的方式,将《一生相守》一次性发到了网站上,她一直比较喜欢网络作家这个定位,在过去的十年里,虚拟的网络空间曾经给予她无限的安全感。
      她从来没敢想过《一生相守》会引起的反响与震动,她更没想过凭借这样的震动能够让许桥看到。很多人都觉得与书同名的作者是一个一夕之间红起来的大神。在网上这本书的点击率从第一天的零星几百一直涨到一星期后的十来万,一个月后的六七十万,往后还在增长。每一个点进去的人,都没有办法不往下看,他们想知道结局。与此同时,许貌的手机每一天都能收到好几个大型出版社打开的电话。
      许桥的班级里,三分之二的学生都先后在网络上阅读了这本书。
      这个星期天的上午,许桥的同桌陈竟依旧捅了捅他。“许桥,你平时看小说不?”
      许桥心里有些失落地想,我家里原本还有个写小说的。
      可是他没想,他从没看过她写的东西。那个人最想从他身上得到鼓励与支持,却没有得到他的一丝慰藉。
      “怎么?有要推荐的?”
      同桌以为他有兴趣,乐呵呵地写了张纸条放到他桌上。
      许桥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说道:“我们是理科生。”他的潜台词是:这样的诗意人生是文科生才喜欢整天幻想的吧。
      陈竟不乐意了,“这跟理科生有什么关系?你可别说,我看了这本书就爱上这个作家了。”
      许桥饶有兴致地拿起纸条将那四个字念了一遍,又禁不住念了第二遍,他数落起同桌来:“现在是21世纪,你以为还是古典爱情时代,一生一世一双人?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那在你心目中21世纪该是怎么样的?”
      许桥想也没想,直接说出了两个字——利益,只有利益才是永远都不可能会过时的。
      陈竟放弃了和他的聊天与分享,拿出手机继续在网站下方看评论区的状态。陈竟突然又看到条有意思的评论,“《一生相守》如果出版作者会不会被抓起来?”他将手机递到许桥面前,顺便给他指了指,“你看这一条。”
      中午放学后许桥回了家,他无意识地打开电脑,在百度词条里搜“一生相守”。他点进了那本已经将百科词条占领了的书,他笑了笑,心想,的确有名气。书被贴的竟然是类似于“禁忌”、“□□”的标签,陈竟这小子到底看的什么书,这么重口味。
      他已经有些扫兴,很勉强地点进了第一章。从这个点击开始,他就在通过文字一步一步逐渐读懂她的人生。他用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读完了《一生相守》,浅绿色的文字背景保护着眼睛,透过文字与叙述看到的是写作者极其丰富的内心世界和异常细腻的情感世界,这些都在感染与打动着一个阅读者的灵魂。世界上再鬼使神差的机缘巧合也不能让20万字都在重叠自己的人生,这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甚至文字之外的空白部分,都是他。滴滴点点、细细碎碎的爱情,竟然全部都是他。
      她要的、一心一意追寻的、以爱情的形式存在的爱,让他觉得好累好累,他承担不起。她本不应该唯爱到疯,这样的痴狂与耽溺,所付出的代价太深太重。许桥记事很早,七岁以后的生活,他清晰如洗,姐姐笔下的爱与情意,一次一次地开始惊动他的心。没有一种姐弟情,可以发挥到这种极致。
      书房的窗户开着,在吹刮着微凉晚风的黄昏,夕阳橘黄色的绚丽光芒一闪一闪地照射着他伟岸的背部,困倦至极的他趴在电脑前长长地睡了一觉。梦中他回到遥远的童年时代,只有当姐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才能够感觉到一丁点的幸福和快乐。人生中第一次他宁可自己永远停留在那里,他宁可自己的人生再也没有向前,也想要用一辈子的光阴岁月去待在那个用姐姐的温柔铺就的完美梦境里。
      他感觉到有人在轻拍他的后背,他以为是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他甚至大声地喊了一句“姐”,来人却只是面容苍老的妈妈,他突然被丢进又像是自己堕入巨大与磅礴不堪的寂寞之中。
      许母看到宝贝儿子满面愁容,难免有些心疼,故道:“你马上就过生日了,你姐应该会回来的。”
      许桥无神地听着许母的话语,自言自语道:“她不会回来了。”过了几秒钟他又说:“这个家里没有人对她好。”
      许母没有半分歉意,只说:“你每年生日她都会回来。”
      许桥思绪混乱地接过许母的话,将“每年我生日她都会回来”阴阳怪气地念了很多次,许母有些不明所以,许桥又冷笑着说:“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你以为她的爱如此廉价吗?”
      她对我已经绝望了吧?她在我的身上花光了爱的气力,她说,如果在十年前她什么都没有,她可以对那个人说——我会用尽全力把你记住,十年之后,她若再想报谁的恩,连这句话她也不能说出口了。因为她已经没有时间可以去记住一个人,她最好的岁月已经没有了。她也许再也不能爱人。她回来又有什么用?这个再回来的她,已经不再属于我。她在书里写得那么清楚,他们之间所有的机会,都被自己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了。她说爱的背面不是恨,是遗忘,只要将我从她记忆的坐标轴上抹去,那么她对自己,就永远都不会再有想起。
      那一刻,他害怕自己失去她,他失去她……
      在此后的日子里,许桥的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加疯狂地想念姐姐,他的心告诉他自己,他真的无比想念那个抱着扭曲的欲望爱了自己十年的人。爱总是没有错的,西方的哲学家说过,真正的爱,是畸形的。
      那天晚上他强迫自己在台灯下读《货币战争》,他企图把自己的思维带进他曾经向往的利益的世界,却难过地察觉到他整个的心已经被姐姐占据了。她的温柔,她的努力,她的真诚,他倾国倾城的笑容,她漂亮干净的短发,她瘦弱的身体,他最忘不了的,是她的灵魂。
      他喜欢她。
      姐姐,你知道吗?你毁了我的人生。
      背世弃德算什么?背弃圣人言算什么?世俗伦理、道德底线算什么?被人戳穿脊梁骨地骂算什么?都不如永远留在你温暖的心中。
      自从陈岸介绍了那位出版商给许貌之后,陈岸成功地和许貌关系更近一步,他原本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尽管许貌从没在他面前承认过,但是凭借自己敏锐的洞察力和三十年的人生经验,他知道《一生相守》写的是许貌和自己的亲弟弟。
      在布置简约而不失华美的星巴克里,许貌双手轻捧着热奶茶的玻璃杯,在温馨的灯光下对着陈岸微笑。
      “陈岸,我没有正当职业,没有什么学历,不会做家务,更不会下厨。你确定你要和我结婚吗?”
      陈岸伸出右手将掌心覆在许貌的瘦弱的手背上,安抚她道:“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跟你的职业、学历还有居家的能力,一点关系也没有。”
      许貌低下头看自己的鞋子,隔了好几秒她才艰难地开口,想要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对方面前,她习惯了坦坦荡荡地做人,她不想在最初就隐瞒和欺骗。
      “可是我是个变态。”
      “我是个喜欢男人脚的变态。”许貌生怕对方没听懂,竭力把话说明白。
      陈岸能够接受的事物与情感显然比许貌猜测的要宽广得多,他说:“我都知道,并且我仍然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这个社会,很少有女人能够像你一样如此真诚地面对自己内心的欲望,还有勇气用文字写下来。”
      陈岸继续说:“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喜欢王尔德吗?不仅因为他是世界上最会讲故事的人,还因为他的耽溺,他敢去爱同时代的人不敢爱的人。”
      这恰恰也是许貌喜欢王尔德的原因。
      许貌原本以为,陈岸条件太好,自己和他的事,怎么样都得吹。可是如果从此,他真的能够陪伴自己,是不是还能够减少一点生活上的负担?其实许貌,活着也累。
      “如果你愿意好好待我,我一定努力地学做家务,学做西餐……那我也会对你好的。”她写过那么多惊心动魄的情话,真到了要对一个男人说出来的时候,却感觉有点力不从心。
      生硬也罢,语无伦次也好,只要那个人不介意,也就够了。
      许桥却无法找到一个习惯了天涯海角四海为家的人,他的生日过了,他等的人也没回来。这段时间他一回家就打开电脑反反复复地看《一生相守》,一个字一个字一夜一夜地看,生怕哪一个字他没注意到。他辜负她太多,伤害她太多,也把她的爱当成理所应当的太多。
      看得他肝肠寸断、看得他丹心泣血、看得他魂兮破晓,他觉得灵魂都要撕裂。他知道,他再也没法忘记她,他必须接受她,为了他自己,他只有选择爱她。
      也许连许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很久以前的某一个瞬间,他就已经爱上她了。
      这天,陈竟喜滋滋地对许桥说:“桥,我们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
      “你什么意思?”
      其实陈竟最开始看到他大哥和许貌在一起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竟被许桥惊讶万分的神情逗笑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我都跟你姐说起你了。”
      许桥的内心很混乱,但他用最短的时间使自己平复下来,他理顺了狗血的剧情但是并不复杂的人物关系,冷静地问道:“那我姐说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
      许桥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对陈竟说:“你把手机借我一下。”
      陈竟没多问,从兜里掏出手机顺手丢到了许桥桌面的课本上。许桥在电话本里看到了两串号码,他用十秒钟的时间记住了第一个,又用两秒钟的时间记住了第二个。他的记忆力好得惊人,却生怕把前一个记错了,所以来来回回背了很多次。
      下午许桥凭借自己向来好学生的形象轻而易举地在班主任那里请到了假。他把电话打给许貌时,许貌正在和陈岸约会,最近两个星期,他们几乎保持着一天约会两次的频率。
      许貌右手边的电话铃响了,她瞅了几眼,看到是陌生的号码,她不怎么想接,她下意识地认为是出版社打开的。她应该是不会选择出版这条路的,因为她在写作之初就认定了她现在的网站,她是想与网站同进退,尽管好像出版和坚守网站的关系并不大。
      她将手机音量关闭,手机就孜孜不倦地用振动提醒她,她只得再关了振动,手机屏幕只能不安分地一直闪烁。
      陈岸看到这精彩一幕,心中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但他知道这种一直往一个电话打过去的情境,所以他宽宏大量地说:“接吧,万一人家真的有急事呢。”
      许貌抱歉地笑了笑,起身拿过手机,走到了安静的地方去接电话。
      “姐,”电话一通,许桥就迫不及待地喊她,虽然他的心情一直很急,但他的声音显得很成熟和稳重,他知道,从他决定爱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了必须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成为一个足以蔑视一切的强者,才能保护好他爱的人,才能给那个傻瓜幸福。
      其实许貌并不期待接到他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已经想得太久,想得连自己,都要厌倦了,都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什么事?说吧。”
      “你在哪儿?我要见你。”
      许貌听到这话有点气恼。“为什么你想见我的时候我就有义务告诉你我在哪里?”许貌难道不知道在生气时说句绕口令会显得反击对方很没有气势吗?
      “姐,你没出浙江。三叔是公安厅的厅长,我打一个电话给他就能在十分钟之内查到你的地点信息,如果你不想我的出现破坏了你的约会,就处理好事情把地址发过来。”
      许貌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他的强盗逻辑简直不可理喻。
      “你现在倒是知道玩点手段了?”
      许桥态度谦和下来:“姐,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想你了,我有话要对你说。”
      许貌秉承着以诚相待和以心相交的原则告诉了陈岸实情,陈岸也好说话,拍了拍许貌的肩膀就走了。许貌总觉得这拍肩膀的动作意味深长。
      这家星巴克有两楼,许貌坐在二楼的沙发里等待着许桥,而陈岸则等在了一楼。陈岸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肯定早就从陈竟那里打听到了不少许桥的消息,还顺便看了他的照片。许桥右脸上那颗小小的美人痣,似乎总在闪闪发光,让人只看一眼就再难忘记。
      许桥出现在门口时,陈岸叫住了他。陈岸看到他第一眼,就觉得自己胜算不大了。许桥非常的英俊帅气,最难能可贵的是,二十未满的他身上的气势几乎盖过了自诩为商业精英的自己,陈岸所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大概就是许桥曾经被那样疯狂与野性的爱滋养和孕育过。
      许桥停下脚步,朝陈岸望去,然后转了弯走向他。
      “我知道你,你是陈竟的大哥,是我姐姐正在交往的对象。”
      陈岸笑着点了点头。
      亦敌亦友的两个人四目相对,许桥一米八八的个子果然不是白长的,在这场眼神的对弈中他占足了优势。
      “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礼貌地叫你一声陈大哥,但是如果你要跟我争我姐姐的话,依我看,陈大哥,你赢的几率,真的很小。”
      那声陈大哥叫得的确诚诚恳恳,让人听着也舒坦。陈岸应该是在这一瞬间,就被这对可爱的姐弟打败了,他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或者说一个结婚工具,而他们,却是彼此唯一的真爱,他们错过了太多,他不能成为那个罪人。
      “许桥,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认清楚了自己的感情,就好好珍惜。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祝你们幸福。”
      “谢谢。”
      道德伦理、世俗标准,都不应该阻挡真爱的脚步。
      许桥原本应该因为碰到了一个真正的君子而踏实心安,上楼的每一步,他却分明都感受到了忐忑与沉重。这次重逢,虽不是百般曲折万般艰难,但是对他来说意义重大。她不仅仅是他的姐姐,而是他要去与之一生相守的人。
      他尽量保持着平稳的呼吸一步步走近她,她早就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与以往的不同,她能猜到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感情,当她开始书写那段错误爱情的第一个字时,她就拥有了足够的勇气来面对一切后果。她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没有什么真正值得去畏惧。
      “姐,我已经跟那个人把我们的事情说清楚了,别跟他结婚,继续爱我吧。”
      许貌以前没透过许桥熟悉的眼睛看到这样的温柔,她终于从许桥的言语里听出了他的情感立场。她从前没抱过这种幻想,如今天家厚爱成了真的,喜悦却那么浅淡,更不要说幸福了。对于她来说,拼了命才能得到的东西,即使最终得到,也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本不属于她,又何必强求以至于苦了自己。
      苏轼不是说,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在这段漫长的经历里,她竟然奇迹般的参破了一种最高的入世境界——禅意,参破了佛,参破了道。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已经放弃了。”许貌没有站起来,依旧坐在沙发里抬着脖子看他。
      许桥二话没说,跨到许貌脚边,弯腰一把将她横抱起,许貌自然是还没来得及反应。
      许桥说:“姐,你忘记了,我才是你的主人,我都还没有放弃,你怎么能随便说。”
      许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她又确实从许桥嘴里听到了主人两个字。她吃惊而又震撼地想:他竟然,说他愿意当我的主人?
      “桥,你说什么?”许貌询问的声音都在颤抖。
      许桥坚定地回答她:“我说,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幸福。”说完低下头覆上许貌的嘴唇,许貌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知不觉双手还是揽住了许桥的脖子。
      “那你要一辈子当我的主人。”
      许桥笑着回答她:“好。”
      姐,从此后,你要浪荡人生,天涯海角,我都陪你。
      愿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此生。
      (完)
      写于2017年2月22日19:25

      【这不是姐弟感情,我就是爱你,想要占有你。
      即便这种爱错了,它也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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