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这么嚣张

　　次日，陈飞雁带着若春、若秋、吴妈妈、李妈妈四人颇具架势的到明华堂请安。陈玉雁看到了，还笑说：“大姐姐，你这请安还带这么多人做什么？浩浩荡荡的，不像请安，倒像将军出征。”

　　陈飞雁笑道:“不可胡说，出征也有出到老太太房里的？”

　　陈琰在一旁笑道：“只因大姐姐这气势不凡，叫小妹想到女将军了。”几人略说几句，就到了朱氏房外，陈飞雁吩咐若春等四人在廊下候着，自己进屋向朱氏请安。

　　各房子孙皆请安后，陈飞雁便回话说：“老太太，我房里若春、若秋、吴妈妈、李妈妈几个我交代她们的事没办好，人看着也不大妥当，老太太不如给她们另指了差事吧，我用不起她们。”

　　这几个人中，若春、若秋和吴妈妈三个是朱氏指给出陈飞雁的，李妈妈和吴妈妈交好，是托了吴妈妈的关系进松鹤院，实际上是替武姨娘办事的。

　　朱氏或武姨娘问起松鹤院的事，这几个人向来是事无巨细的详细禀报。昨日陈燃要处置黑虎和黑豹，若春和若秋能那么快的将狗牵来，就是因为二人见上午朱氏亲自过问此事，以为陈燃处置两条狗是老太太默许了的，如此一来，陈飞雁还能扭过老太太和老爷不曾？于是二人没有推诿就将黑虎和黑豹牵入院中。

　　朱氏一听，就知道陈飞雁这是为两条狗的事拿人作伐子。陈飞雁昨天能看破陈冰雁的算计，及时赶回来救了两条狗，能看出其中三人是明华堂的人也没什么稀奇，至于另一人，朱氏略一思忖就知道怎么回事。

　　朱氏淡淡的问陈飞雁：“她们几人都是我替你挑的，做事勤快，性子爽利，我看来还好，怎么她们几个飞雁用起来不顺心？”

　　陈飞雁有只回答了一个是字。

　　“下人也是人，偶尔犯一两次错误是难免的，何必为点小事就撵她们？飞雁不如再给她们一次机会，也显得你心胸宽阔。依我看来，这次罚她们每人两月月钱，下次再犯，再撵不迟。你饶她们一次，她们知道你的好，将来才会越发忠心，飞雁你看如何？”朱氏这话说得很软了，若是陈飞雁识趣，就该顺着朱氏的意思对几人小惩大诫便算揭过这事。

　　可陈飞雁是极有主意的人，向来不肯被人牵着鼻子走，因此陈飞雁说：“老太太，几人我都带过来了，如今在廊下候着，我看几人脾性，怕是不肯改的。”

　　朱氏听了一皱眉说：“传若春、若秋、吴婆子、李婆子进来。”须臾，四人排着队低着头进来了。

　　朱氏看了几人一眼说：“飞雁说，你们几人办事不尽心，这在我们家里是大忌。按规矩，本当撵了你们了事，不过我念在你们是初犯，每人罚二个月月钱，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若春、若秋几个正要跪下说再不敢犯，陈飞雁却说：“老太太，我在边关时候，无人教导我御下之术，老太太说的这些我不懂。不过祖父倒是教过我如何治军，祖父说，治军贵在赏罚分明。既是老太太说这四人还留得，我便留下她们，不过她们须得受得住我的军棍。”

　　若春、若秋是在府里很有体面的大丫鬟，吴妈妈、李妈妈也是有体面的管事婆子，平日重话都没人说她们，哪里受得住军棍。还不等朱氏发话，四人已经眼巴巴的看着朱氏，满眼都是求救神色。

　　陈飞雁的话引得地上四人噤若寒蝉，也引得朱氏吃惊不小：“飞雁！我们家向来不是刻薄之家，待下人宽和，岂有犯一次错误就棍棒加身重罚的？若春、若秋、吴婆子、李婆子办事不利，罚三个月月钱，下不为例！”朱氏看陈飞雁眼神坚定，就知道她并非出言恐吓，但她派出去的下人若是自己护不住，将来谁还替自己办事？因而今日不能让陈飞雁将几人打了。

　　陈飞雁偏头想了一下，点头道：“既然是老太太的意思，如此安排就是。不过老太太将几人都拨给了我，她们办什么差事，是不是也由我安排？她们若再不听吩咐，这几人我是不会留了。”

　　朱氏见陈飞雁服软，笑眯眯的说：“那是自然。”

　　陈飞雁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不罚月钱也使得。但是黑虎和黑豹如今寄养在冷叔爷家，也不知道它们习不习惯。且两条猎犬食量颇大，没有我将猎犬寄养在别处，还让冷府贴银子置办狗食的道理。你们几个就一日三餐负责给黑虎、黑豹送食，如今天气渐凉，就一个月给它们洗一次澡吧，等天热起来再洗勤些。天凉了，每次洗澡之后替它们擦干些，再仔细用炭盆子烤干。记住了，老太太都说了下不为例，你们若再不听我差遣，我可再不会饶你们的！”

　　朱氏听了，眉头都皱起来了。这哪里是接回来一个孙女，这是接回来一个阎罗啊，若春和若秋才出卖了那两条恶犬，听说那两条恶犬灵性得邪门，见了若春和若秋，岂不是会咬死她们？偏陈飞雁先问了自己四人是否都听她调度，不听调度就要撵人，自己也同意了。这丫头事先就把话给她堵住了，自己也不好出言阻止了，这死丫头当真难对付！

　　不等朱氏发话，若春和若秋先跪下来朝陈飞雁磕头求饶。若春声带哭腔的说：“姑娘，姑娘让我洒水扫地、洗衣做饭，我都不敢不尽心，只求姑娘给我换一趟差事吧，我从未做过狗食，怕我做的狗食不合黑虎、黑豹的胃口，若是将姑娘的爱犬养瘦了，岂非是我的罪过。”

　　若春这话一出，若秋等三人尽皆附和，表白自己从未做过狗食。吴妈妈和李妈妈曾远远看过两条猛犬，也是心中害怕，也跟着求陈飞雁给换差事。

　　等最后一个磕头的李妈妈也磕足了三个，陈飞雁才开口道：“都起来说话吧，老太太说了，咱们府上善待下人，莫要动不动就跪着磕头。叫人瞧去，误会我责罚下人，岂非连累我的名声？你们几个的意思，是不肯做这桩差事吗？”

　　若春忙道：“若春求姑娘再指个差事，若春绝不敢推迟。”其他三人也忙附和。

　　陈飞雁点点头，才转头对朱氏说：“老太太也看见了，她们当着老太太的面儿都敢驳回我的吩咐，平日我更加使唤不动她们。不是我要忤逆老太太，是她们几个我实在用不起。老太太方才答应我说她们若有第二次不听我吩咐，便赶出松鹤院，如今情形如何是老太太亲眼所见，还请老太太给我做主。”

　　朱氏当年能逼走陈炽，让陈燃安然袭爵，对自己的本事颇为自信，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年方十六的丫头当面耍了，不禁噎得胸中气闷。摆摆手说：“既是如此，那就依你吧。”又嫌恶的看了地上四人一眼，说：“还不起来谢过姑娘！”

　　若春等人应是起身，身子犹在发抖。

　　陈飞雁笑着对朱氏一礼说：“谢过老太太，我这就去给太太请安，先告退了。”

　　朱氏懒得和她说话，只点了一下头，陈飞雁便出了明华堂，往常青院走去。常青院住的是陈燃的继室方氏，是陈绍做主娶回来的，因为方氏进门，武姨娘未能扶正，朱氏和陈燃捧在心尖儿的陈琚身份便只能是庶出，朱氏和陈燃一直不喜欢方氏。

　　当年朱氏和陈燃被洛氏逼得立下不得将家中姨娘、侍妾扶正的誓言，可是对这一对言而无信的母子而言，连善待陈飞雁都不曾做到，不得扶正更加是一句笑话。

　　陈炽带着陈飞雁离京之后，陈燃就想将武姨娘扶正。武姨娘出身读书人家，父亲是翰林。当年陈燃是才子，武姨娘是才女，武姨娘倾慕陈燃，这一对才子佳人郎情妾意，竟是珠胎暗结，后来陈家纳武姨娘做妾。陈冰雁只比陈飞雁小不足三月。

　　武姨娘在陈家也老实了几年，直到洛慧死后，武翰林靠着征西侯府的帮衬，在陈飞雁离京时，也做上了三品礼部侍郎，武姨娘是三品侍郎之女，又怀上了身孕。朱氏当年盼孙子都盼得望眼欲穿了，就说武姨娘若能为陈燃诞下长子，就将其扶正。

　　谁知就是等武姨娘生产这几个月功夫，征西侯陈绍快马加鞭的回来了。陈绍本就喜爱陈飞雁敏捷好学，习武资质不俗，这样好好一个孙女，送到边关竟痴痴呆呆了，陈绍怒而回京，武姨娘怀胎已经足月，还没来记得生下陈琚，扶正自然也没来得及。

　　这事就这样让陈绍阻止了，陈绍做主为陈燃续娶了方氏，即使朱氏和陈燃万般不愿，有陈绍压着，洛慧过世时陈燃的起誓言犹在耳；况且勋贵人家中，扶正妾室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做法，陈绍回来，朱氏母子就歇了心思，方氏也风风光风的进了陈家。

　　在陈冰雁看来，就是因为方氏的存在，她才成为庶女，她的母亲也只能为妾，因此陈冰雁是从不到常青院请安的。陈飞雁从常青院出来，方带着疾风去陶然堂上学。

　　陈冰雁昨日得了搬出丹桂院的指示，气得一夜没睡好。她母女两个又疑心若春做了耳报神，正想趁今日陈飞雁上学去，就叫过李妈妈来问问。不想她们派出的人还没过去，李妈妈倒哭着求过来了。

　　听李妈妈哭着说完陈飞雁撵四人的事，武姨娘和陈冰雁都吃了一惊。她们以为陈冰雁在武姨娘外间养病的事是若春告诉朱氏和陈飞雁的，没想到只隔了一夜，若春也被陈飞雁撵出了松鹤院。

　　李妈妈哭道：“姨娘安排的事，奴婢我向来尽心尽力的做，如今不知怎么大姑娘那边发现了端倪，老奴日后的差事，还请姨娘多费心。”

　　武姨娘点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只如今你刚被大姑娘撵出来，我这里立马收留你成什么样子？妈妈且回家去养着，等风头过去了，我必不亏待了妈妈。”李婆子听了，才道谢告退。

　　李婆子退下不久，就有下人通传说二老太太来了。

　　二老太太宁氏的女儿陈灿嫁的就是武侍郎的儿子，武姨娘的哥哥，因此宁氏向来和武姨娘亲近。听陈玲和陈玑回家说陈冰雁病了，没去上学，宁氏巴巴的就来瞧病。

　　陈冰雁不过是大房庶出的小姐，比宁氏低了两辈儿，哪里用得着宁氏亲自来瞧。不过宁氏认准了陈家的前途系在征西侯身上，而征西侯的爵位将来肯定是传给陈琚的，所以找着机会就上赶着巴结。

　　武姨娘听宁氏来了，眼珠一转，立马摆出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果然宁氏见了武姨娘如此，便嘘寒问暖起来。武姨娘半遮半掩的将陈冰雁被陈飞雁养的恶狗吓病了，老太太不但不责罚飞雁，还勒令冰雁和琚哥儿搬出丹桂院，另辟院子住的话说了。

　　末了，武姨娘掏出帕子拭泪说：“二老太太你是知道我们冰雁的，要说学规矩，冰雁能差了谁去？不过是冰雁昨日在我这里歪着被她父亲碰到一回，就要将冰雁和琚哥儿都挪出去。挪出去有好院子住我也不说什么，冰雁是姑娘家，住跨院我也不敢争，就是琚哥儿住那墨竹院，比松鹤院和枫香院都小了不少，他如今小没什么，将来大了成什么样子？”

　　宁氏果然接着武姨娘的话说：“是呢，琚哥儿将来是要请封世子，要袭爵位的，没得世子爷的住处落在姑娘后头的道理。”

　　武姨娘满面委屈的说：“可是老太太都吩咐下来了，我能有什么法子，左右是我的身份带累了琚哥儿，只求琚哥儿不要怨恨祖母，就是要怨，也怨我不争气罢了。”

　　宁氏边听边摇头，大呼不成体统，突然想到什么，宁氏将手一拍说：“这有何难？将大姑娘嫁出去，好院子不就有了么？大姑娘都十六了，难道还继续在家耽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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