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与清茶

作者:渝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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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来了


      我说出这一句话,其实不大妥当。

      怎么还在一起?

      潜藏的意思就是,我并不看好他们两个。当然,我内心真实所想也正是如此。

      不过,话说回来,狼狈为奸,同流合污,脾性相类之人,从这方面看,他们两个倒还是蛮般配的嘛。

      只是我瞧着这辛廉,与四年前最后留给我的深刻印象,又有些不一样了呢?

      男人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茶茶,当年我……”

      闻言我笑了,出声打断他,“真是不好意思,茶茶这个称呼,谁叫都可以,你的话,我想还是免了吧。”

      男人僵住。

      我笑容不减,“至于当年,当年的事是我太年轻,现在也无须多说什么,大家心里各自记得就好。”

      当年他那么煞费苦心地,想让我背负那个男人做下的事情,想让我领教一下什么叫做痛苦,这番良苦用心,我大概得好好谢谢他。

      他见状有些慌乱起来,眉头拧得死紧,“不是,茶茶,你听我说……当年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对你,我是被仇恨蒙了心,一心想要报复你爸爸,报复你们舒家人,才错伤了无辜的你,这几年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我真的很后悔,茶茶……”

      瞧瞧,我听见了什么?

      我真要笑出声,“哦?是吗?”

      他点头,忙要上前握我的手,我偏身避开,已带了几分惊异,“辛廉,当初自己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啊。”

      他忘了,我却至死不敢忘。

      都说女人是善变的动物,可男人的性子好像也不见得就始终如一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是奢求,但是茶茶,当初说那些话的人并非我真正的心里话,你与我一起相处八年,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廉!!”
      对面站着的女人终于按捺不住开口。

      我加深了嘴角的笑容,“抱歉,我当初也以为自己很了解你,但后来是你亲身告诉我,并不是这样的,我对你的那些所谓了解,不过都是自以为是罢了。”

      他这样强行洗白,一点也不能改变什么,只会消磨我的耐心。我不懂什么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懂原谅,我只知道,欠人的终究是要还的,不管其中有什么隐情!

      再说,
      好玩的事才刚刚要开始,怎么能因为这一两句狗屁话就终止呢?

      章老师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我们的对话,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定然疑惑,但凭借几十年的阅历也大概能猜到,我们这三人之间存在着某种隐秘的纠葛。

      我看着章老师,语气柔和,“老师,您先上去吧,我们这儿恐怕还得吵吵会儿,怕您久站。”

      章老师的视线在我们三个之间绕了圈,又回到我身上,冲我点头,“好,有什么事好点说,说清楚,好点解决了就快些上来,跟老师聊聊,你可不许偷跑了啊!”

      我忙答应。

      章老师笑笑,转身上楼回了办公室。

      只剩三人。

      我转了转眼珠,先是男人,再是女人,悠悠定在后者的身上,说道,

      “听说,你近来在滑冰界混得还算不错?得过不少国家还有国际大赛的奖,啊,好像最近还应邀要去国外出席某个大赛的特邀嘉宾?”

      江一桦踏着高跟鞋走近,宣誓主权般一把挽住辛廉的胳膊,朝我笑道,

      “舒浅,你自己的腿断了,不能碰滑冰,更别说再参加比赛,而我如今今非昔比,再不是屈居你之下的那个江一桦了,你阴阳怪气地是要说什么?”

      我失笑,“阴阳怪气?不好意思,这我可真没有,单纯陈述事实,顺便表扬一下你。”

      也顺便想知道一下这些东西在你心中有多重要,这样失去的时候就有多痛苦。不是吗?

      “话说,你觉得断腿会是个什么滋味?”想了想,觉得不准确,又笑道,“你刚刚说我断腿,我觉得我有必要纠正一下,老天还算眷顾我,又或者是我命硬多一些,事实上我只是骨折严重了点的程度,虽然不能再滑冰了,但基本还能算是个正常人,不过嘛……”

      她紧了紧捏住辛廉的手臂,“不过什么?”

      我笑,“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觉得,真正那种‘咔嚓’——断了一条腿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唔,我的意思,你懂?”

      这么一说,好像真有股阴阳怪气的感觉……

      “茶茶,你不要吓她,当年的事是我的过错,不关一桦的事。”辛廉忍不住道。

      是吗?可是我借助缪非川的势力调查到的情况好像可不太一样呢。

      我双臂懒懒环在胸前,悠哉看了看已经被辛廉半护住的江一桦,眯了下眼,似笑非笑,
      “与她无关?”

      他笃定点头,“是。”

      我笑着“哦”了一声,说道,“可是那又怎样?”

      大概是我这无赖的回答,令他蹙眉,“茶茶,我对不起你,你没死我真的很高兴,我真心希望你能够给我机会弥补……”

      “诶诶诶,打住!”我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十分无语,

      “辛廉,今天碰见你们完全是个意外,我其实没工夫听你在这瞎掰扯,也不想听。章老师还在办公室等我,我就先上去了,你们两个随意。”

      “茶茶……”

      他还想再说。

      “哦,对了。”我走了两步,止住,就这么半侧着身子,笑道,
      “辛廉,有一件事我想你得弄清楚。”

      我眸间利光微闪,

      “我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舒浅了,你说了那么多废话,只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舒浅确实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我不是舒浅,我是——”

      “林、浅、查。”
      “懂?”
      一字一顿,力重千金。

      所以,
      舒浅曾经把滑冰当做自己的终身的梦想,有美满富足的家庭,疼爱她的父母,她年轻、骄傲、青涩天真,她喜欢一个叫做辛廉的男生喜欢了八年,在舒浅的眼里,辛廉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孩儿。
      而林浅查……

      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她这个人,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淡,不真正在意,不真正计较,不说话的时候几乎给人一种提前步入老年的即视感,那是因为她的脑子里只记得一件事,

      那就是报仇。

      至于那些什么年少时荒唐的暗恋,都是狗屁。

      ………………

      我最后坐车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章老师要留我去他家吃晚饭,我推辞说刚回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整理,过一阵再亲自去他们家登门拜访,逼着千答应万保证之下,才算是松口将我放了回来。

      我疲惫极了,连晚饭也不大想吃,只想着赶紧进房间洗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反正也只是一个人,没什么所谓。

      可是刷卡打开门之后,我懵了。

      酒店的房间按理说,插了房卡才算通电,抽出房卡的话电源会自动断开,节能又环保。

      而现在,房间内灯火通明,我满脸愕然地将眼睛一瞥,一旁的墙壁上,开关之处正明晃晃地插着一张房卡。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

      又看了看墙上的东西。

      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

      脑子有点停转。

      我,走错房间了?

      不对啊,走错房间,我这门是怎么开的?门牌号上写着那么大一506呢!

      难不成酒店失误,又把这房间错开给另一个人了?想想,这个可能性还是比较合理的。

      ……可是我的东西还在房间里啊!新来的家伙没质疑吗?

      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先下去找找酒店管理人员。

      电视机里正放着严肃的新闻节目,声音不小,遮掩了一部分浴室里传出来的哗啦啦的水声。但我也知道,此刻里头的人正在洗澡。

      我准备退出去的时候,水声恰巧停了。

      浴室门嚯开。

      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

      我鬼使神差地站在原地,原本关门动作的手静静停留在门把上。

      就这么异常尴尬地撞见了刚从浴室里出来的男人。

      上半身裸/露着精壮的身材,下半身围了条浴巾,手上还拿着一条毛巾,轻轻擦拭湿漉的短碎发。
      一如既往地……性/感而诱/惑。

      他此刻一双深沉的眼正含笑睨着我,神情颇为戏谑。

      而我,
      目瞪口呆。

      “巧啊。”男人极其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我嘴角微抽,巧巧巧,巧你妹啊巧。

      缪——非——川。

      男人长腿一迈,已经走到门边,手微抬朝我伸过来。

      我眼睁睁看着,僵着没动。

      男人轻笑一声,健臂越过我,抵在我身后的门上。

      “嗒”,门被关上。

      男人的手却没有离开。

      搭在门上,正好是我脑袋的高度。

      他这姿势,结结实实把我半环进他的怀里。
      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扑面而来,顷刻间反客为主,攻占我的气息。

      男人凑近看着我,低笑,“说说,看见我什么感觉?”

      我被抵靠在门壁处,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得将视线落在他的下巴上。
      那里还有一点氤氲而成的小水珠。

      我好想……把它给舔掉。
      “……”我他娘的在想什么?!

      我半垂下眼睑,内心进行深刻的反省,嘴里说道,“我的感觉,我的感觉就是……”

      “嗯?”他一副洗耳恭听,十分期待的样子。

      我说,“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嘴角的笑容顿了顿,又往上一勾,朝插在墙上的房卡扫了一眼,“放心,我保证,绝对是正大光明走进来的。”

      “……”我怎么放心?我放心不了←_←。

      他哼笑一声,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叫人恼恨,说,“不过是事先让秘书跟这家酒店的总经理聊了聊罢了。”

      聊了聊,还罢了,说得真轻易啊……
      我黑着脸,“我能举报这家酒店吗?”

      “呵呵呵……”事件的始作俑者不大厚道地笑了。

      太不靠谱了,真是太不靠谱了。

      本以为这酒店比不上辰星那么豪华,但在B市这地方已算不错,性价比比较高,酒店整理干净。
      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居然这么没有骨气,没有节操!啊哈?!

      我心底长呼一口气,“你来做什么?”

      他收回压在门上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与我平视的距离,默然打量两眼之后,眯眼笑道,“难道不是茶茶要我来的吗?”

      “我?”我顿了顿,
      随即嘴唇微张,“哦你……”

      “呵呵,还真是健忘。”
      他从到桌子边,掏出一封信纸,熟悉的纸张样式,摊开在我面前,“或者,你需要我读出来?”

      “……不用了。”我扶额,叹道,
      “我没忘。”

      走之前我特意留给他一封信,也算是就我的离开对他有个交代。

      我对缪非川的感情很复杂,身体的习惯和依托我很清楚,至于心,依恋是有的,我不否认,但是他这个人真实如何,我的过去带给我的伤痕,这些通通都没有解决。

      而且我知道,这四年,我从没真正打算去信任一个人。在信上我写是那样写了,七八分故意为之,实在是,一年的时间啊……一年之后,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或许我淡了,他流连花丛,前赴后继的美人佳人,自是更不会有什么想头,即使现在他对我有一分真心。

      不辞而别,给各自都留有一分余地。

      十之八/九,就是此生不再见。

      我做我的事,他做他的。

      可是我怎么知道……
      我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过来了?真真打了我一个猝不及防。

      一只温热的手挑起我的下巴,我对上男人深沉的眸,男人俊朗的五官如此清晰地放大在我的面前,连每一处细小的绒毛都仿佛静止着唤我观赏。

      他的指尖,在我的肌肤处轻轻摩挲。

      “我追过来了。所以,茶茶……”
      温热的气息,“……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拜祭妈妈和外公?”

      他说,妈妈和外公。

      我的心猛地一颤,我感觉到了。
      闭了闭眼,深深往肺腔里吸进一口气。

      我尝试着第一次没有多想那些外在的东西,完完全全听从内心的声音。

      我的心说,

      “……现在。”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说出这两个字。

      因为我听见男人抑制不住的笑声,缭绕在整个房间之中,低低的,沉沉的,就像在音乐厅里听演唱的浑然美乐,而这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美乐。

      我说完之后,基本已经预料,这家伙多半会嘲笑我,笑我居然这么迫不及待。

      不过,我这回猜错了,他好像……比我更迫不及待。

      缪非川往前一步,手臂离开门直接揽在我的背后,彻底消除我与他之间的距离,将我搂进怀中。
      他在我耳边,笑意不止,“好,就现在。”

      于是我们这两个疯子,就这么大晚上的去了郊区墓园……

      临去前,缪非川还不忘在酒店楼下的花店买上一束花……他可真周到( ̄ー ̄)

      快十点,墓园早已闭园,静谧的小山包漆黑一片,只有大门前的两处路灯高高亮着,长方形的石拱门中间横过一排自动推拉的铁栏,隔绝内外两侧。

      刚回B市的第一天,这一天之内就来这里两次,然而白天和晚上完全是两个概念。

      只有一个词能形容现在的墓园,
      ……阴森。

      我看了看,也只有一个词能形容我现在的感受……哭笑不得。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我皮笑肉不笑,总之不太可描述的表情,缪非川拉着我的手,笑道,
      “如果怕,我不介意你尖叫着扑进我的怀里。”

      我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或者,你可以考虑扑进我的怀里。”

      他沉吟不过两秒,点头赞同道,“好提议,时间不等人,那我扑了?”

      “……”大哥我说说而已。

      他笑了,捏紧我的手,“呵呵,走吧,先去找夜间值班守园的警卫。”

      大门旁边的保安室里头,灯通明亮着,远处听能听见细微的动静,显示有人。

      我们靠近才知道,人还不只一个。有说话的声音传出。

      缪非川叩了叩门,说道,“你好,请问有人在吗?”即使在这种鬼气森森的环境中,他依旧保持优雅的绅士风度。

      说话声骤然停下,有人出腔问道,“谁?”

      “我们是来扫墓的。”我身旁的男人极其平淡无波地开口。

      “……”哎,我真的忍不住要想象,此刻里面的保安大叔是个怎样五味杂陈的神情。人活着混一口饭吃真不容易啊。这里是墓园,大晚上突然被敲门也就算了,没吓傻已是人家胆大,一问竟还是来扫墓的,这下保安大叔可能觉得外面敲门这人是傻的。

      脚步噔噔作响,语气很是吃惊,“来扫墓的?”

      话音刚落,门开了。

      一个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大叔出现在我们眼前,乍一眼看着我和缪非川的眼神充满着疑惑和警惕,待第二眼看清楚我们的模样的时候,他眼中的警惕悉数散去,只余下疑惑。我粗糙地想了想,大概大叔觉得我们两个从外貌看起来就很像良民,尤其是我,缪非川在我旁边,纯属是拉低我良民值的存在。

      屋内灯光明亮,一张小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女人。

      这侧面……我愣了,

      “张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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