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败家子[玄学]

　　傅有为装模做样的掐了掐手指：“你回去之后用赤砂，鸡血泥巴活在一起，用这东西涂满全身，记住，一定得是全身。耳朵脚底这些地方也不能错过。你准备好之后，明日子时三刻，找个坟地的棺材里躺一宿，记住，一定无论听见什么声音，听见什么动静，一定不能睁眼。待到第二天天明大亮之际，你剪一头发搁在棺材里头。出来之后，千万别回头，一路超前走回来。”

　　孟建义脑袋上流下大滴的汗，嘴唇嚅动，有点犹豫：“这……这……到荒坟堆子里待一宿还好说，还得待在棺材里……”

　　傅有为冷笑：“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信不信随你。”

　　马半仙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法子，但他对傅有为有一种诡异的信任，见孟建义不愿意也跟着摇头：“孟老弟，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大慈悲不渡自觉人，你反正已经这个样子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说的也是，反正他也没多少时日了，就赌一把吧。孟建义咬咬牙：“好，我回去就按大师说的做。”

　　解决了孟建义的事情，傅有为慢慢悠悠往鬼市走，他还想着把系统说的砚台买回来呢。马半仙凑在傅有为身边跟他套近乎：“傅老弟，你方才交给孟建义的法子够惊险的啊，这是哪门那派的术法啊，你给我讲讲呗。”

　　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的法子，系统交给傅有为这招是专门用来骗鬼的，原理很简单，孟建义惹了人家修行，非要他还命，于是傅有为用鸡血赤砂模拟人的阳气，头发代表人的生气，让那东西以为孟建义已经死了，这样便可平息怨气，也就间接化解了孟建义身上奇奇怪怪的脓疮了。

　　“原来是这样。”马半仙听得连连赞叹，“傅老弟你可真厉害，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但是见识和玄学水平这么高深，真是英雄出少年。你如此天资，不加入咱们玄学协会真是浪费了，傅老弟，你放心，一旦你加入玄学协会，一定能升到干事级别。咱们协会的福利待遇优厚，对于能力出众的干事，逢年过节都下发米面粮油。”

　　没想到跳大神协会的福利待遇这么好，都快赶上国营企业了，不说别的，光是发米面粮油这种待遇就很诱人。不过傅有为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趁着鬼市还没关门，傅有为连忙把那方砚台买下来，好在摊主不怎么识货，要的价钱不高，不然傅有为的私房钱可就彻底掏空了。

　　看着傅有为精挑细选的土坷垃，马半仙挑了挑眉，猥琐地笑：“傅老弟，你先别忙着拒绝嘛，咱们玄学协会随时恭候你的加入。对了，这东西还是你收着吧，我怕自己命太轻，被克着。”马半仙说的正是那块玉唅。

　　傅有为有点担心，问系统：“这东西能要吗？不会牵连到我吧。”

　　系统嘲笑他：“有本大人在，你担心什么，本大人眼里，无论什么东西，都分为有能量和没能量两种。你这破石头虽然脏了点，污秽了点，但好在年头还不错，是个不错的玉器，我忍着强烈的恶心吸收它就行了。”

　　傅有为心说，有的吸收就不错了，咱还是贫下中农呢，还挑哪门子食啊，我看这个系统才是被资产阶级好逸恶劳的习气给腐蚀了。他没好气地说：“那这砚台怎么办？你还要不？”

　　系统吸收完玉唅的能量，打了个饱嗝：“你先收着吧，一次吃太多我怕消化不良。”

　　呦，它还挺养生。傅有为一乐。

　　*

　　在外头浪了大半宿才回来，傅有为害怕傅英才又念叨他，蹑手蹑脚地不敢出动静，谁知道刚冒着腰走到沙发，却正好碰见开门的傅英才，四目相对，傅有为讪讪一笑，主动服软：“早上好啊。”

　　意料之外。傅英才居然没生气，只是数落他：“你还不赶紧梳梳你这鸡窝头，穿的整齐点，今儿个该去百货公司上班了。”

　　上班？傅有为一拍后脑勺，这几天活太多，差点忘了这件事了。匆匆忙忙吃了早饭，傅有为在傅英才的监督下，特意换了一身西装，还打了领带，用傅英才的话讲，叫收拾收拾也人模狗样的。傅有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坚定地认为傅英才这是偏见，纯粹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明明就很朝气蓬勃，英俊潇洒嘛，这老头子一点也不客观。

　　傅有为却是忘了刚开始自己有多嫌弃这幅样子，现在倒是护起短了。

　　傅有为要去上班的百货公司全名叫茂华百货大楼，说起茂华百货大楼，傅有为他们这一代人的印象最为深刻，茂华百货大楼兴建于1978年，是地标性建筑，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期间，曾经统治着全市的零售行业，那繁华程度，就跟后来的商贸中心差不多。茂华的东西种类丰富，还有不少是香港运进来的高档货，逢年过节，男女老少都要来这类置办家电、衣裳。

　　傅英才的大儿子傅有行正在茂华当经理，不过最近傅有行出差了，傅有为是拿着介绍信来茂华上班的。一听说他是傅经理介绍来的，茂华人事处主任还挺高兴，上下打量了傅有为一眼说：“小傅同志是吧，你请坐。”

　　“我给你介绍一下一下咱们茂华的情况啊，咱们茂华百货大楼啊，一共有六层，一层到二层卖五金、鞋帽、食品这些生活用品；三四层卖的是文具、钟表首饰、布匹。五六层卖家电家具。咱们茂华的商品种类多种多样，从针头线尾、布匹服装、鞋帽到烟酒糖茶，手表、单车、缝纫机无所不有。”

　　傅有为点头，虚心请教：“冯主任，那您看，我是到哪个柜台？”

　　冯主任推了推眼镜：“小傅，不满你说，咱们茂华的工作岗位确实紧张，要不是看在傅经理的份上，是真没有空闲的岗。”

　　说着冯主任顿了顿：“说起来也是正好，前两天刚刚有个岗位空出来了，正好让你顶了这个空缺，听傅经理说你能说会道，口齿伶俐，你去飞人牌缝纫机那里当售货员吧。”

　　冯主任一拍大腿，算是把这件事定下来了。

　　傅有为来的早，百货大厦还没正式营业，冯主任正好带着他熟悉一下环境。

　　飞人牌缝纫机在茂华百货大楼的三层，旁边就是卖布匹针线的，一见着来了个新人，柜台前头的售货员都看他。冯主任轻轻咳嗽了一下说：“同志们，先停一停手里的活，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傅有为同志，今天起就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了。”

　　冯主任话还没说完，几个售货员大姐便带头鼓起掌来，大家齐声高喊：“欢迎欢迎，欢迎小傅同志。”

　　傅有为有点尴尬，这几个大姐太热情了。

　　冯主任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傅有为的肩膀：“可以，小傅同志，你好好干。对了，这是王大姐，这两天就先让她带着你熟悉熟悉工作流程。”

　　王大姐是个白白胖胖的和气女人，四十上下，脸边生着两个酒窝，看着有福气极了。傅有为冲她笑笑：“王姐，以后就麻烦您了。”

　　王姐哈哈一乐：“小傅啊，你太客气了。咱们三楼好久没来过这么年轻的售货员了，差点忘了，小傅你会使缝纫机吗？”

　　傅有为一愣，这他还真不会，虽然上辈子又当爹又当妈，但是他平时忙着工作，两兄弟的衣裳都是请了邻里左右的大婶给做的，他家里虽然有个缝纫机，可从来没使过。

　　“怎么着，让我说中了吧，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不会，这可不成啊，卖缝纫机的，怎么连机器也不会用。”

　　“这样吧，我教你。”王姐自信地说道。

　　九十年代的时候，结婚的三大件已经变成了空调、音响、录像机，在家电市场的冲击下，缝纫机就显得不那么紧俏了，因此飞人牌柜台的生意不怎么忙，傅有为跟着王姐学了一上午踩缝纫机，头一次觉得自己动手能力怎么就这么差，一条线愣是匝不整齐，那做工，说是狗啃的都有人信。

　　“啧啧，你这可不行啊。”

　　傅有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猛一回头看见一个二十多的男的靠在柜台前，周围的同事都吃饭去了，就剩他和这个男的两人。

　　他穿着一件垫肩大西装，笑眯眯看着傅有为：“我是你隔壁柜台的，叫黄帅。”

　　傅有为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是隔壁卖鸭绒被的。黄帅捧着一捧瓜子，递给傅有为：“尝尝，刚炒的，可新鲜了。”

　　“谢谢你。”傅有为很有礼貌地接过来。

　　“啊呀，不是我说你啊，你这手艺有点差劲啊，这么好的布都让你浪费了。”黄帅一边嗑瓜子一边唠嗑，他实在忍不下去了，这简直是暴殄天物，“我替你弄吧。”

　　啊？傅有为没听清，黄帅直接把他拉开，自己坐板凳上，咔哒咔哒踩了两下，窗帘就裁好了，动作行云流水，优美极了。傅有为差点看呆了，拿起那窗帘一看，好家伙，黄帅这小子手艺可以啊，这简直就是个天生的裁缝啊。

　　黄帅秀了一把操作，整个人神采飞扬，仰着下巴从自己的柜台底下摸出一块帕子，又不知从哪里掏出针线，仿佛炫技一般绣了起来。

　　傅有为瞠目结舌：“你这手艺不错啊。”

　　难得找到知己，黄帅技痒一样，一边绣花，一边和傅有为大吐苦水：“你是不知道，咱们茂华啊什么都好，就是男的太少，我平常就有这么一个爱好，喜欢绣点小荷包啊，做点小衣裳小裙子，可是当着王姐她们，我又不敢说，可把我憋坏了。”

　　黄帅喜欢绣东西，这个爱好还真是很别致，如果放在后几十年当然没什么，可现在来看，大家确实会对他有非议，觉得这人娘里娘气的。傅有为倒是能理解他，拍拍他肩膀：“你慢慢绣，我去上个厕所。”

　　等傅有为从厕所出来，大老远的就看见柜台前边围了一群大姐，他一头雾水的走过去，肩膀却一下被人拍住了。

　　“没想到小傅你还有这种爱好啊，喜欢绣这种东西。”大姐们笑得直不起腰来，看着傅有为的眼神满是戏谑。

　　傅有为还没反应过来呢，黄帅赶紧冲他使眼色，一把抢过黄大姐手里的东西，替他说道：“傅哥你收好，那啥，以后在家绣吧。”他看向傅有为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傅有为有点无语，八成是黄帅没忍住被抓包了，行吧，他脸皮一向比较厚，认下来也无所谓，于是一把接过来，对看热闹的大姐们说：“私人爱好，私人爱好。”

　　说着傅有为低下头，目光在接触到手里布料的一瞬间黑了下来，世界仿佛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黄帅绣的是肚兜！

　　老局长的一世英名啊！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他现在不承认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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