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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前柳（61）
“昔年京城名捕倪青虹，容貌清丽武功极佳，更因为声名在外常有武林人士求娶，倪青虹放话聘礼需‘鲛人泣血珠’。彼时众人不得其法，年纪尚幼的段甘蓝恳求自家父亲出面，段父以一斛紫珍珠为聘迎回了儿媳。”
“唉？还有这个说法，可是，可是段家不是给倪青虹盖了青虹山庄么？”
“其实青虹山庄的建造在倪青虹嫁进段家之前，据说是段家父母预备退隐之用，后来段甘蓝接手，就改作青虹山庄，可惜段家决心退隐……”秦方越说声音越小，眉头也越皱越深，阿音却是开心的一拉秦方衣袖道，“教主，苏公子的意思是不是要向你提亲啊？”
“教主怎么可能嫁给泊云山庄！”谈初甜一把扯开阿音，看着秦方两只眼睛一瞬不瞬。
“难道教主一辈子不嫁人？”阿音眨巴眨巴眼睛，他们教主这样好，谁能配得上？不过让秦方嫁给苏无题，神龙教教主给他们泊云山庄做媳妇想想都好委屈啊，“要不然让苏公子入赘？”
“你们越说越离谱，他也许只是随便选的，”秦方笑了笑，笑完了表情却严肃起来，“现在可不是还玩笑的时候，暗花山庄这次失败了，一定还会卷土重来。”
“教主，暗花山庄暂时应该不会出来，如果您一开始就打算放过泊云山庄，为什么不回翠微峰？”即便暗花山庄有所行动，也不可能在神龙教亲卫队都在的情况下对秦方下手，只要回到了翠微峰，谁也奈何不了秦方。
“急也不急在这一时，我想看看苏醒做什么打算。”秦方盯着谈初甜，微微笑道，“而且现在翠微峰也没清理干净，花佛的案子还没结束。”
“教主，即便我们有意，但是赌上泊云山的身家性命对付暗花山庄？苏醒肯么？”
“他当然不愿意冒险，至少不会为我们毛线，但是为了苏无极呢？”一开始就是为了和泊云山庄和解如今借着苏无极被卷入暗花山庄的机会，还能更进一步，只不过翠微峰上的人未必会答应，“慢慢他们还好么？”
“舒慢慢？”谈初甜看到秦方仍然是以神龙教为重也松了口气，只是提起亲卫队来，纠结良久，再开口语气极轻，“教主，你真的要放他们走？”
“为妻儿报仇，又有什么理由不让他们去呢？”秦方满心无奈，“他们奉我为教主，本就是为了报仇，时机一到，自然是要走的。”
“教主……你，有没有想过……”
“想过。”秦方闭着眼睛点头道，“我和你一样，但是，人活着，不能只想着报仇吧？就算要报仇，也不能滥杀无辜吧？甜甜，有时候我真希望你们都和阿音一样。”
“像我？”阿音一愣，她武功平平，办事也不如谈初甜她们得力，一直以来只能做个婢女负责秦方的饮食起居，她知道秦方一直待她不差，却没想到居然希望谈初甜他们如自己一般。
“像阿音一样，笑脸常开，日子过得开开心心……”秦方看着阿音，自己也笑了起来，阿音的年纪比她还小，虽说父母亡故，却从来不想着什么报仇雪恨的事情，在翠微峰上自在的很，武功练不好就把女红、厨艺修炼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给大家端来新做的点心，心境真如十几岁的少女般，要是有个怀春的对象就齐全了。
“他们都还活着，我怎能甘心！”谈初甜的名字很甜，像个女孩子，然而从来不笑，不止不笑，嘴角还有时常咬牙切齿才会留下来的横纹，年纪轻轻的少女面庞生出颓废、阴狠之感。眼神落到秦方身上都带出来几分狠厉，咬牙切齿问道，“他们都会死的，对吧，教主？”
“当然。”秦方站起来，拍拍谈初甜的肩膀道，“但是甜甜，如果他们都死了，你打算做什么？”
谈初甜猛然间睁大眼睛，许久垂着眼眸，哽咽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愿意毕生侍奉教主。”
秦方看着谈初甜笑了笑，目光回转，收回手道，“到时候再说吧。”
秦方背着手，手上还拿着方才苏无题递过来的锦盒，慢悠悠踱着步子，在泊云山庄秦方还是很自在的。秦方早已练就无视某些人的本事，不管是翠微峰还是泊云山庄，都是暗哨密布之处，还没出西院的大门就知道有人盯着，但是秦方权当做不知道，她知道这些视线里全是警惕，但也只有警惕，就算有敌意也不会到她跟前来。
就在泊云山庄的注视之下，秦方慢慢走到苏无题的住处，甚至想着心事险些迎头撞了人。那人急急忙忙伸出手，却又忌讳秦方的身份，硬生生往后退了一步，身形摇了摇才稳住。
“你是……郭晓？”秦方眨了眨眼睛，这人她认识，第一天在黑店她去找苏无题的时候，便是郭晓出剑拦住了自己，可是等她亮出身份，就再没见过。
郭晓有些尴尬，躲来躲去就怕再遇着神龙教的教主，他已经是看到秦方在哪儿就往反方向走，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迎面遇着，只能赔笑道，“秦教主，你来找公子么？”
“嗯，他在么？”
“在里面，秦教主去吧。”郭晓缩着脖子，恭敬的站到一旁让出路来，只想赶快离开。
“你怕我？”面前道路宽敞，秦方却偏偏不走了，自己也没把他怎么样啊，总躲着自己做什么？
“没有！”郭晓连忙否认，对上秦方的眼神又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低下头来说，“秦教主乃是神龙教至尊，我不过泊云山庄的弟子，自然应该恭敬，那一日冒犯实属无知……”
秦方背着手，眼睛盯着郭晓，也不走了，就看着郭晓满脸冷汗不敢擦，说话赔礼越说越虚，到后头手都不知道放哪儿，自己却是想笑又不肯笑出声来，眯着一双眼睛，弯着嘴巴继续瞧。
郭晓说到最后没话了，也听不到秦方的回话，只得小心抬头，没想一抬头就对着秦方兴趣盎然的一张脸，顿时连回避都忘了回避，就傻傻站在原地看着，许久才回过神来，连忙往后一步拉开距离。
“你也不用这么客气，我既然做仆役打扮下山，就是不想招摇，你那样做也在情理之中，”秦方笑了笑，这种待遇她都习惯了，郭晓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只是，“稍微有些好奇，平常你们和苏无题出去，都是这样不理闲人？”
“毕竟是少庄主，如果什么人都过来搭讪的话，容易耽误事……”郭晓想了想，这种情况秦方应该也经常遇到，但是转念一想秦方平常的模样，一般人也不会找她。
“哈哈，你跟谈初甜还挺像。”秦方说话间已经看到了里面苏无题在探头，于是一摆手道，“你去忙吧。”
里头苏无题站门口，看着秦方笑嘻嘻走进来问道，“有好事？跟郭晓说这么半天？”
“我只是看到他想起来我第一次看到你那天，”秦方依然止不住笑，仰头看着苏无题问道，“你跟郭晓，当时都不信我就是神龙教教主，对吧？”
苏无题撇撇嘴，终是看向秦方，用扇子一戳秦方肩膀道，“当天你哪怕是这个打扮我也会信。”
“哈哈哈哈，所以这个打扮就没有那个安全！”秦方还穿着墨兰便服，被苏无题指出来之后反倒是更开心了，“我穿着那套衣服，出门小偷都不靠近我，这么穿麻烦就多了。”
“你这么穿才符合身份。”虽然秦方打扮的很安全，但是，“你出门就一点不考虑好不好看？”就算不是神龙教教主，也是好好的女孩子啊，谁家姑娘不爱美？
“反正我觉得无所谓，别人喜不喜欢，关我什么事？我当然是要为自己考虑，怎么安全怎么来。”
“真是难得你现在不穿那些布衣了。”秦方的话很有道理，气得苏无题两眼翻白。
“现在不一样啊，”秦方笑着用肩膀一撞苏无题，两个人几句话走到室内，这才把手上的锦盒捧出来道，“你真想好了，把这个送我？”
锦盒打开，圆润的紫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衬得秦方弯弯眉眼格外喜人。
“生米都煮成了熟饭，你也别想后悔！”苏无题将秦方捧着锦盒手一起握在手里道，直直看着她一双眼睛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秦方倒是不好意思了，脸颊发烫不觉垂下了眼眸，转过脸去，却感觉自己的手被温暖宽厚的掌心紧紧握着，一时间心脏狂跳，呼吸紧张到无法言语，原本想了许许多多的言辞全都糊成了一团，无从说起。
许久，秦方才张开嘴，轻轻问道，“你真的想好了么，我是无父无母，只要自己高兴就好，可你，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再抬头，秦方的眼睛已经泛着水光，看着苏无题的时候，脸上全是担忧。
“我爹以前说过，找什么样的姑娘，得我心里喜欢。”苏无题也换上了慎重的表情，说完这一句却忽然笑了，“以前我不太明白什么叫心里喜欢，现在也只懂得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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