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今儿不早朝，李云晟邵珩两人辰时便入了宫，李昌一听林织悦有身孕的消息喜不自胜，一口气赏了很多东西，两人也是酉时才被放出了宫。

　　李昌对邵珩期望颇大，让她早点生个孩子出来，林织悦腹中的是李云晟的长子，说若是邵珩有孕，无论男女，定十倍封赏，若是诞下嫡子，出生便被封为瑞王府世子，届时也会有更多赏赐加于母子身上。

　　不过两人也知道，这份恩赐，他们是无缘一见了。

　　李昌不会看到邵珩的孩子，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就算是李昌尚有十年的寿命。

　　“要笑出去笑去。”冯椒对还在忍不住笑意的李昌道。

　　“你有孙子了，都是个做奶奶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容易生气。”李昌温声道，“以后若是吓到孙子怎么办。”

　　“这孩子将来你能见几回，看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九代单传呢，你的儿子可不止李云晟一个，孙子更是不可胜数，不过是个侧室的儿子，有这么高兴么。”

　　“当初云晟出世朕以为不会看见他了，不也同样很开心。”李昌道，”这回朕的孙子朕大概还能抱着哄上一哄，自然高兴。”

　　“这么喜欢不妨将最好的东西给他父亲，说不定将来他能分一杯羹。”

　　“云晟拥有的已经是朕能想到的最好的了，舒适安逸，平平稳稳，这在天下是多少人歆羡的日子，不止云晟，他的儿子孙子也都一直能这么过下去，多好。”

　　冯椒哼道，“不过是你的自以为，最好的东西永远是自己想要的，不是旁人喜欢的。”

　　“如今呢，你口中最好的东西还不是你想要的。”李昌看着冯椒道，“再者你又怎么知道云晟将来不喜欢这样的人生呢？”

　　“我的儿子，我自然知道。”冯椒的话还没说完，李昌便道，“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永远是对的，别生气了。”

　　冯椒的话噎在喉咙里，瞪了李昌一眼拂袖站起身来朝内室走去，李昌静坐了会儿喝了杯茶，也站起身来。

　　邵珩给李云晟递了杯茶，“父皇赏的东西都入林夫人的私库吧，至于李太医，王爷看将他安置在漆锦园可好。”

　　李云晟接过茶碗，“王妃决定就好。”

　　“看得出来，今日很高兴。”邵珩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或许这个孩子会给我们带来好运，就不算不能，现在这种情况下，也算是添了几分喜气。”

　　“王妃当真一点不介意自己暂不能像林织悦一样生下自己的孩子？”李云晟转着茶杯道。

　　“为何要介意？这并不在我与王爷的计划中，本来就是很久之后才能考虑的事，王爷是觉得我连这点小事都拎不清？”邵珩说完吩咐道，“添些水。”

　　“是。”偢绠上了前来悄无声息的在壶里加满水静静地退了下去。

　　李云晟放下茶杯，“非是如此，只是觉得王妃大概会生出些感怀的心思来，毕竟古往今来，母性与母爱是共同的，从不曾褪色的一种情感。”

　　“是这样。”邵珩认真思考了一下，半晌才道，“也许吧，我倒是没想到过这些，它暂时不是很重要。再者，就算是想要，现在也不合适，王爷与我都知道，又何必纠结徒伤心思，不若想想当下应该做的事。”

　　“王妃觉得现在想做什么？”

　　“给大皇子那边多送点东西，满足大皇子的心愿，这个父亲正在做，或许我们也可以帮帮忙。”邵珩道，“看如今四皇子一方的表现，想必四皇子不知道父皇已经绝对不可能再选择他，亦不知道为何不会再选择他，贵妃娘娘应当也是蒙在鼓里的，赵徽一族又彻底放弃了这场夺嫡之争，若不出所料的话，四皇子现在很可能会作困兽之斗，目标很显然也会是太子一方，毕竟这么多年的积累，四皇子名下不止母舅一家拿得出手，定还有其他势力，就算不能给太子以重击，多少有些波及是必然的。至于最后我们如何，不如再过几个月留待后效。”

　　李云晟听完邵珩所言，默了半晌忽然道，“十万。”

　　“嗯？”邵珩愣了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十万？”

　　李云晟未答，只静静的看着邵珩，短暂的迷茫过后，邵珩的目光再次变得清晰，“王爷是说？”虽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如王妃所想。”李云晟把玩着杯子，“可供本王支配的军队有十万。其中有六万是私下已经投靠本王的几位将军名下的，王妃也知道，在我大绥，一个人名下非战时最多拥兵两万，这个数字及以下的兵员数量，是可不经由太尉府随意支配的，某种意义上算是诸位将军的私兵，实际上，名下有两万兵员的将军实际上并没有几个。”

　　邵珩点头，“确是如此。剩下那四万想必是真正属于王爷一个人的了吧。”

　　“这几年里刚招的，是由其中两位将军私下里主持的。”李云晟道，“算全部是本王个人的私兵了，这十万兵力，本王可随时调配，此外，京城里负责皇宫内外守卫的也有几个人是本王的，他们对本王都很忠心。”

　　“这些除了万不得已之时，将来也定会是王爷实现生平理想的利器。”邵珩笑着道，“别忘了，我手下也有两万多人，他们也都全部可由王爷调配，将来亦可随王爷杀伐征战，相信我的外祖父很愿意看到那一天。”

　　“镇北侯是大绥朝的英雄，他应该也定会被绥朝的历史记住。”

　　邵珩道，“谢王爷，外祖父会很开心，将来历史的书写者如此肯定过他，不过这些，外祖父是担得起的。”

　　“王妃夸赞人的本事又见长了。”李云晟笑的有些调侃。

　　邵珩也随着笑了笑，“实话实说而已，王爷难不成还有不同看法？”

　　“本王同王妃所见略同。”

　　邵珩转了话头道，“王爷为何突然说起这些，你本不必说的，还未到契机。”

　　李云晟挑眉，“就是突然想告诉王妃了，王妃不喜欢？”

　　“我喜不喜欢的没关系，这是王爷自己的事，只要王爷自己喜欢就好，无论王爷如何做如何说，都可以。”

　　李云晟道，“王妃的感受呢？”

　　邵珩想了想方才回道，“我应该很开心，王爷似乎更加信任我了，才说起这些的。”

　　“应该？”李云晟笑了一声，瞥了邵珩一眼站起身来，“王妃莫不是想说其实自己内心是没有什么感触的？”

　　邵珩点了点头，“这早便是我预料之中的事，也早晚都会知晓，如今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早知道并没有什么益处，当然，也不会有害处。”

　　“行了，本王知道了。”李云晟走向软塌旁边搭衣服的木施，回头看着邵珩，笑着道，“天色晚了，王妃来给本王更衣吧。”

　　邵珩也站起身来，看了眼静静立在旁边的婢子们，轻声应了句，“好。”

　　邵珩鲜少给李云晟更衣，自两人成亲后加起来一只手也能数的尽，不过邵珩相比第一次手法倒是娴熟了不少，她记得第一次的窘迫，之后学了两回，便跟常年打理此事的婢子无异了，虽然常常排不上用场，但邵珩不想到了用的时候让自己再次陷入尴尬境地。

　　三两下除去了李云晟的外衫，邵珩将其递给婢子，婢子抚平边角搭在木施上，接过另一个婢子递来的软绸衣邵珩搭在臂弯上低头解着李云晟的中衣带子道，“以后王爷若是在府中还是要多去看看林夫人的好，至少这几个月多去几次，林夫人平日里高兴些，想必将来孩子也能更康健些。”

　　“依王妃所言，若是本王忘了，王妃也随时督促。”

　　伴着邵珩的一声“好”字，李云晟的中衣带子落下，他平展双臂，任由邵珩脱下，然后将绸衣穿在他身上，系好带子。

　　邵霁将信收入木盒，落上锁。

　　“放起来吧。”邵霁揉了揉额头，有些疲惫的发问，“宴引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都照娘娘的吩咐准备的差不多了，娘娘要不要前去看看？”

　　“不必了，左右现在谁也挑不出错来。”邵霁轻声叹了口气，连日的操劳让她的身子有些发虚，静静坐了会儿，等着眼前的白光消失，她才又道，“扶我起来，去看看蓁儿，这段日子没顾上他，小小年纪的委屈他了。”

　　“是。”两个婢子上前轻轻搀住邵霁，给她整了整裙裾。

　　“行了，走吧。”邵霁走出房门才又问道，“最近蓁儿顺儿的功课如何？”

　　“好着呢。”绿衣婢子喜滋滋的答，“乳母与贴身侍候的婢子都跟奴婢说，两位小公子越来越聪明，师傅们可是常常夸赞，都说跟世子爷当年不相上下，一个劲儿说有太子爷之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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