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妹之路

　　簌簌觉得坐立不安，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下，今日自己穿了一双雪白色的绣花鞋，鞋尖上头镶嵌了两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刚好从裙子的边缘里露出来，看着煞是可爱。簌簌便偷的把鞋尖藏到裙底，又慢慢的伸出来。做着这无聊的游戏，偷偷瞄着哥哥闭着眼睛养神，大抵是没看到自己的小动作。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

　　这去王宫的路也太长了些，自己对于哥哥的身份到底算什么？自己的身份若是暴露了，被有心人抓住了，对哥哥来说难道不是威胁吗？为什么他一些都但心的样子？

　　一直闭着眼睛的萧廷楚突然睁开了眼睛，慢悠悠的打量着簌簌。

　　簌簌一下子局促不安起来，忽然发现马车停了。原来是要检查令牌，这些嬷嬷原来是和她说过的。

　　下了马车，更着哥哥竟然走到了一座样式十分独特的宫殿，簌簌看上面的牌匾上写的事，安山堂。大抵就就是嬷嬷说的，这秦王为这位端妃娘娘在宫里建的小祠堂吧。

　　“殿下您来了，娘娘还在诵经，还需片刻。不如殿下先随我去偏殿休息一会儿，等娘娘念好经文了，再见也不迟。”

　　簌簌看见一位年纪颇大的女人恭敬的同哥哥说着话，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连一根乱掉的头发都没有。想来应该是端妃娘娘身边有些资历的侍女。

　　“娘娘说叫你们进去。”

　　簌簌还在打量这位嬷嬷，里面就走出来一位看着年纪和自己差不大的小姑娘，传话让自己进去。这位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但却十分的老成的样子，和先头的那个嬷嬷简直如出一辙。

　　簌簌带着满心的疑惑跟在了哥哥身后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着有些瘦弱的背影，在袅袅升起的烟雾里显得格外的不真实。

　　屋里点着檀香，味道很是好闻，簌簌看着那前头供了一座观音像，咋一看这观音像有些眼熟。原本簌簌以为观音像都是一个样子的，但其实并不然。民间常见的那些供在家里的观音像，看着差不多是因为画师的工艺有限。但会供在宫里的，自己是极品。那么这观音像也有差别，只是这观音的眉眼，不就是哥哥的眉眼！

　　观音原来是男儿身，但是为了闺中女子，便改成了女身。这观音怎么照这哥哥的脸画的呢，不和一般规矩啊，簌簌心中暗自疑惑。

　　可是那个背影转身之时，簌簌就知道了缘由。

　　和哥哥一模一样的眉眼，这观音像是按照这位娘娘的脸画的。当真是慈悲之像。簌簌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一些藏在深处细微的枝节拼凑在一起，有一个念头呼之欲出。

　　那位跪着的便是端妃娘娘，和萧廷楚站在一起，不像母子，倒像是姐弟。保养得当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一样的眉眼，微微垂下的眼睑里是古水无波的宁静和冰凉。

　　那位嬷嬷扶着她坐到了一旁的金丝楠木的贵妃椅上，每一个动作都是一副极动人的美人图，只是簌簌没有心情欣赏。

　　那位端妃娘娘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看的出它的主人一定时常抚摸塌，一颗一颗珠子都十分光滑，暗暗的泛着幽光。

　　“你叫什么？”那位端妃娘娘依旧闭着眼睛眼，声音像是那云雾一般的轻柔。

　　簌簌知道这一定是在问自己，可自己此刻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正犹豫着，就听见一路沉默的哥哥突然出声。

　　“母后何必明知故问，您之前不是要去寻她吗？现在我给您带过来了，故人之女，母亲不会这么健忘吧。”

　　那位端妃娘娘听了这话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簌簌，说道“楚儿，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这就不劳母后担心了。儿臣不过是见母后最近思念故人，便想尽尽孝心，让您见见故人之女。”

　　簌簌听着这两母子争锋相对，话里颇有玄机，只是此刻的自己一点都不想听了，只想逃离这里。

　　“你自是不必这般，当年她已经逃离了这些，是你又把她拉回来的。原本一个废子逃了就逃了，也没有什么的。只是你逼的我动手的。楚儿，你护不住她的。”端妃娘娘手里还是不紧不慢的转动这那串的佛珠，脸上还是那样宁静的表情。

　　“母后，若我护不住她，便不会带她来见您。这祠堂里这么多年还是一样，这祠堂外面就不大一样了。”萧廷楚像是闲谈一样的说出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可是簌簌灵敏的感觉到，就是这么一句话，这祠堂里的气氛立刻就变了。

　　“那么你想如何安置她？”那位端妃娘娘终于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佛珠，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微微有些褶皱的裙摆，一样的不动声色，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日后您自然就会知道。瞧着今日母后的脸色不大好呢，儿臣就不打扰了。母后好好休息吧，毕竟念再多的佛，有些孽障还是消不掉的。”

　　目送着萧廷楚半扶着簌簌一同离开，刚刚那位一直不动神色的老嬷嬷走到了端妃面前，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问道，“娘娘以为如何？”

　　“我以为如何？我现在又能如何？且看他们自己造化吧，我累了她们夫妇一辈子，这个孩子就当我对他们夫妇的一些补偿吧。”那位端妃娘娘止住了帮她拍背的嬷嬷的手，还是用那样无悲无喜的语气说道。

　　“让她死的时候没有痛苦一些。”

　　那座坐落在秦朝权利中心总是香火不断的寺庙，又响起了低低的诵经声。里面的那位慈眉善目的娘娘依旧半垂着眼睑，升起的檀香暗暗的委婉的扭动，舞出一条白色的细带，也遮住了那双眼睛里的神色。

　　还是那辆马车，但是簌簌没有了来时那样的心境。簌簌被萧廷楚扶着上马车的时候，一脚踩空，差点摔倒。幸好萧廷楚手疾眼快的拉住了她，把一旁的小太监看的心里一紧。

　　马车慢悠悠的像谦王府驶去，一路上驶的十分平稳。马车里是死一样的寂静，只有簌簌头上的珠钗随着马车的律动间或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你可有什么想问的？”萧廷楚的声音是男子特有的低沉，放在平时是十分动听的，可是现在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隔开了蒙在马车里的寂静。

　　簌簌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他们的眉眼几乎一模一样，连那样云淡风轻的说话的姿态都一样，说他们不是母子谁会信呢？那么我呢，我算什么？母亲又算什么？自己经历的曾经又算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怎么从林清炎变成萧廷楚的吗？我一直就是萧廷楚，我从来不是你哥哥。你是他的孩子，而我不是。”萧廷楚没有顾忌簌簌的反应，还是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这些话。

　　“不，我不听。我不信，都是骗人的对不对？”簌簌再没有了之前的平静，红着眼睛摇头，用不可置信目光看着萧廷楚。“告诉我，你是父亲的孩子，我也是。我们都是林家的孩子，你还是我的哥哥，好不好？”

　　“簌簌你知道的，我不是。我从来不是林清炎，不是你哥哥。”萧廷楚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的波澜，只是说道后半句的时候脸上那张平静的面具终于滑落，一字一句，泄露了他内心的隐藏多年的隐秘的情感。

　　萧廷楚的声音不大，只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刀，割在簌簌的心口。簌簌从马车的座位上滑落，半跪在地上，抓着萧廷楚的衣襟哭的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就好像就这样就听不见那些话了。

　　“簌簌，你逃不掉的。”良久，萧廷楚叹了口气，动作轻柔的把簌簌头上歪掉的步摇扶正，像是咒语一般的在簌簌耳边沉声说道。

　　簌簌甚至能感觉到到萧廷楚呼出来的热气，簌簌微不可见的颤抖了起来，他不是哥哥，这世界上再没有一人与自己血脉相连。“逃不掉的。”那声音还在自己脑海里回荡，低沉蛊惑。

　　簌簌慢慢的就平静了下来，脑海里回想着那年林府的小院子里，自己经历的那些欢乐，那个面冷心热的哥哥，那个古板却疼爱自己的父亲原来都是泡影吗？

　　“不对，不对。”簌簌像是呓语一样的说道。

　　萧廷楚看着簌簌低着头不说话，眼里全是茫然和不知所措，那样的神情就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奶猫，自己的心就好像被放在盐水了浸渍一样的难受。可是，这件事她要知道的。若不知道，那么自己与她全无可能。

　　“哥哥，父亲他是什么身份？”簌簌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她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么多的眼泪，从脸颊上滑落，滴落在裙摆上，那一块的颜色深了些许。

　　萧廷楚伸出手，抬起了簌簌的脸。映入眼帘的是簌簌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萧廷楚的手很大，掌心却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光滑，带着常年握笔提剑的茧子，有些粗糙。

　　簌簌感觉到萧廷楚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脸颊，想要为自己擦干泪水，簌簌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的纹路，可是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

　　“父亲他是什么人？”簌簌垂了眼睛，不与萧廷楚对视，语气平静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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