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妹之路

　　簌簌没有回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低着头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同她们闹着玩罢了。”

　　年年和四月听见簌簌这么说立刻就露出了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不过当四月日日陪着年年一起待在书房里写字刺绣之时，才发现那时的自己还是太单纯了。

　　不过此刻她们还是很开心的，年年多数时候都觉得这高离山甚是讨厌，只是同样那张脸，今日倒是觉得分外的亲近了一些。

　　于是年年也是为了赶紧让簌簌把这件事情给翻篇，难得的关心了一下高离山的去向，“你这几日去哪了？”

　　“哦，年年你莫不是想我想的紧？我这一回来就急急的问我去了哪里，怎么像是盼夫君回家的小媳妇呢？”高离山一开口就是这样不着调的话，之前簌簌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年年年岁一日一日的大了，这高离山又是这么个身份，对着年年这样讲话实在是不妥啊。

　　年年是穆仰止唯一的妹妹，而这穆家就是这滁州城里最大的粮商，便是这几年陈国的那位老皇帝，酒池肉林，带着整个大陈王朝一起醉生梦死。反倒这远离都城的滁州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这滁州的粮食竟然成了供养这大陈国的砥柱。

　　更重要的一点，滁州与与秦国只隔了魏国的一个郡城。簌簌相信这世上有好人，例如救了狼狈不堪的自己的阿婆。但也从来不畏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人心。

　　年年到底没开窍，但也觉得他这话讲的荒唐。便气呼呼的说道：“谁想你了，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的。你再胡说我，我就，就不理你了。”

　　“几日不见，年年不光年龄长大了，连脾气都见涨了。”高离山斜倚在门框上，笑着说道。

　　“好了不逗你了。我这几天不见可是为了给你找生辰礼物。我这次可是求了人家好久，他们才愿意把这本孤本借与我，我亲自抄完就巴巴的给你送过来了，紧赶慢赶还是晚了。我这样用心，年年你还怪我，我好生难过啊！”言毕，他装作西子捧心的样子，表情甚为夸张。可是老天偏偏给了他一副好容颜，纵然是这样不伦不类的动作，偏偏他做起来就甚为赏心悦目。若是寻常人，只那场面簌簌就不敢想象。

　　年年一听有孤本，便兴奋的瞪大了眼睛。急急忙忙的要高离山拿出来，恨不得现在就摆开棋局开始研究。

　　偏偏高离山看着年年这样猴急的样子还在卖关子，非得年年同意明日下午陪他下几局才愿意给她。

　　看着年年毫不犹豫的答应，他才慢吞吞的从袖子里拿出那本他亲自抄写的棋谱孤本。

　　簌簌站在一旁打量高离山，还是一身白衣，只是鞋子略微沾了些尘土，倒是显得有些脏了。衣服也没有平时那么整齐，想来按照这位少爷的习惯，怕是一来到穆府没有回房就过来寻年年了。
　　果然送生辰礼物以后，高离山没有怎么逗留，就立刻回房了。

　　晚间年年在簌簌目光的注视下，选了九月陪她一起睡。若是今日叫簌簌陪她一起，年年怕是今夜都不敢睡了，半夜能被簌簌的眼神冻醒。

　　自己也想拯救一下四月，可是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今夜就留四月一人面对簌簌姐姐吧。

　　“哎，自己这个小姑子真是一点威风都没有啊！”年年向四月投了个你多保重的眼神，便拖着沉重的步伐回房睡觉了。

　　四月看着已经一晚上不理自己的簌簌，实在是没办法了。四月已经在脑海里想了几百次若是簌簌发难自己改怎么做，可是簌簌就是不开口，把自己憋的啊！

　　四月经过一番天人挣扎之后，觉得还是自己主动和簌簌服软比较好，若是再憋下去，姑且不说簌簌心里难受，自己都要被自己的话给噎死。

　　当然了四月知道，最能增加两个女人之间的友谊的当然是聊八卦了。想当初那孙妈妈就是这么被自己拉拢的，也是多亏了她，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自己哪一件不知道。这簌簌估计就是脸皮薄，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可是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簌簌姐姐，今日原是我不好。你莫同我一般见识，我知道你和少爷还没点破，年年就这样说出来，你定然要恼的。”四月扭扭捏捏的走到簌簌旁边，想了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幅说辞。

　　簌簌气的狠了，反倒笑了起来。“照你这么说，你定是认为我与那穆仰止有私情了。”

　　四月看着簌簌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想不通自己是那里说错了话。急的脸都红了。

　　簌簌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四月，忽然就觉得自己何必和这两个小丫头生这么大的气，快活日子过久了，以前那些被遗忘的小性子倒是一点一点的回来了。

　　簌簌平静了语气，“我同穆仰止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穆家虽然富甲一方，但子嗣凋零，家中没什么主事的女主人。只是你也不可就这样胡乱说话，若是以后穆仰止娶了主事的夫人，你这样是要吃苦头的。”

　　四月听的似懂非懂，但也看清楚簌簌不生自己气了，说这话就是为自己好。以后少爷有了夫人？那少爷要是娶的是簌簌那不就没什么事了吗？

　　现在自己的当务之急是要做那帮崔莺莺和张生牵线的红娘，那些戏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簌簌脸皮还是太薄了。

　　四月顺着杆子往上爬，“好姐姐，你不生气了吧。下次我再也不敢在年年面前乱说话了。”

　　簌簌看着四月狗腿的样子，心里不禁感叹，这四月只是未长开，假以时日定是个美人，只是这性子实在是特异，这颜色好的又读过几本书的女子不都清高的很吗？就算不清高，也不该这么一言难尽啊！

　　“簌簌姐姐，既然你原谅了我。我自然是要回报你的，你想不想知道这府里最大的秘密。”四月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靠近簌簌的耳朵，生怕有人在偷听。

　　簌簌实在是要扶额叹息了，四月你能不能争点气？不过这四月在这后院可以当个包打听了，若是将来穆仰止多娶了几房夫人，这四月的用处可就大了。

　　四月看着簌簌半天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了。就压低了声音，讲了起来。

　　“姐姐你可知道，这府里怎么就少爷和年年小姐两个人？”

　　簌簌本来想要以身作则，告诉四月作为一个大陈国里少数识得字的女子，自己是不屑于讲八卦这种内宅肤浅的妇人做的事，可是当四月说起时，簌簌的耳朵还是忍不住竖起来，听她讲话。

　　“这是府里的孙妈妈和厨房里的李大叔那些人同我说的，只是他们每个人都说的不大一样，我想来想大概是这样的。”簌簌心想，她今天发现其实四月可以去茶楼里去说书，也算是不埋没她的这份天赋。

　　四月看着明显被自己吊起胃口的簌簌，得意的偷笑了一下。这女子了解了那男子的悲惨之事，心生同情，很快就会芳心暗许了。自己托小松给自己买的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原来那位姑爷也是滁州城里的大户，家里田地无数，和咱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看着少爷小姐的容貌你也知道，咱们的夫人是个大美人了，那姑爷自然对夫人一见倾心了。只是当时的老爷就是咱年年小姐的爷爷，只有夫人这么一个独女，自然疼爱万分。一开始不愿意让夫人嫁给姑爷，只是姑爷心诚，说是会好好待夫人，当时的老爷这才同意。”四月说了这么长一段话，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喝了口水才继续讲道。

　　“刚开始咱夫人嫁过去，两人琴瑟和鸣确实过的十分恩爱。只是好景不长，竟然有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上门说是咱们姑爷的孩子。更气人的事那孩子同咱们少爷同龄。夫人那是已经怀了小姐，却也是个硬气的性子。大着肚子回家，后来生小姐的时候香消玉损了。当时老爷气的很，姑爷在外头跪了三天都见不到夫人的尸身。后来姑爷偷偷把家里的地契往少爷手里一塞，就抹了脖子。”四月讲到这里才堪堪把一个故事讲完。

　　簌簌听完这故事实在是唏嘘不已，这故事里的人实在是不好评价啊。一个太烈，一个太乱，另一个太犟。

　　“后来老爷临终的时候，给那姑爷家送了许多铺子，就把少爷改了名字。那姑爷家人丁兴旺，收了铺子就不说话了。可怜我们少爷小小年纪就经历那么多事，爹娘都没了。”四月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感叹道。

　　听完故事夜已深，簌簌也四月也就吹了灯，回房间睡觉了。簌簌觉得这世间美满的人生大抵都是一个样子，可是不幸的人却是拥有千奇百怪的不幸的方式。

　　第二日簌簌冷着脸，看着年年和四月一直待在书房写字。年年心中有苦不能言，只能认命。直到下午高离山来找他下棋，这才解救了她。

　　簌簌听见高离山的声音，知道有些事自己终究是要问清楚的。

　　关于他的事，自己怎么舍得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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