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世

作者:夏一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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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朋自远方来


      中山国的二皇子携和合公主已经在翼城的驿馆中住了有些日子,晋帝为了表示对这二位的重视,在和亲车队进翼城的当天便颁下圣旨,宣其休整两日后觐见。可以说,对于这次中山国的和亲,晋帝是给足了面子,大家也就都张着头准备看看这远道而来的中山公主长得是个什么样子。 遗遗原本盘算着,这中山公主觐见晋帝的时候,自己还和唐宋昭闹着别扭,想必是凑不上这一波热闹了,很是伤感了一刻钟。然而转机往往都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的,将将是这位公主并一位皇子要进宫的那一天,这位自幼长在深宫的公主,经过跨越高山湖海的艰难跋涉,外加初到晋国的水土不服,病倒了,而且这病来势汹汹,一下子就卧倒在床,一动都不能动。
      人家公主都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晋帝本着一颗大国君主宽容的心,也不好去跟一个晚辈的公主计较什么,只从宫里运来了许多补品,外加晋帝的殷殷嘱咐,无外乎是不要担心,只管好好养病之类的,待病好了,再去觐见不迟。据说这位公主也十分的硬气和感激,硬生生的被丫鬟抬着向来传话的公公行了大礼,拜谢晋帝的恩德。
      晋帝听了回去的人传话,自然又是十分感动,对这位公主毫无芥蒂,人参灵芝送个不停。这公主也不知道什么水土不服,一病就病了小一个月,连唐宋昭当初咳血咳成那样,现在都能跑能跳了,这公主的病还是不见起色。
      遗遗嘴里叼着一棵刚从土里发出来不久的嫩芽,心里琢磨着这公主不知到底得的什么奇奇怪怪的罕见病症,整日里不是吐就是发疹子,这样一日折腾一回,竟还能□□的活着,也是不容易。
      正琢磨着,子规不知道从哪个屋檐上冒出来,插着手望向遗遗,远远的道:“公子让我请你去前厅,说是故友造访来了。”
      遗遗略一思索,脸上便荡出一个笑来,也不去计较子规这明显记仇的做派,迅速的站起来便往前厅去了,就是站起来的瞬间动作幅度太大,吓得子规大大的往后退了一步。
      遗遗没去在意这些细节,只马不停蹄的朝前厅去,还未进门,便看到屋内坐了几个人,待看到一片素色绣青竹的衣角,遗遗早耐不住开口喊道:“辛竹!”
      那坐在下首的女子应声转头,也是十分惊喜的样子,站起来不过朝遗遗走了两步,已能见其绰约多姿,一笑百媚。
      两人久不见面,此番一见,实在是欣喜异常,拉着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我刚知道你要来,还以为会有很多话和你说,没想到见了面了,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辛竹抿嘴一笑:“我也是同样的。”
      两人还要再说,旁边传来茶杯和茶盖清脆的碰撞声,辛竹才哎呀一声,拉着遗遗走回座位:“光顾着看你,都不记得旁的了。遗遗,你也好些年没见到师父了吧。”
      辛竹口中的师父此时正在唐宋昭左面坐着,和遗遗记忆中的样子丝毫不差,满头青丝仅略用一根布带系起,既不带冠,也不束发,很有几分沧桑的隐世高人的模样,偏偏脸又年轻的紧,让人说不清究竟是矛盾多一些,还是和谐多一些。不论如何,遗遗每回见他都是同一个样子,就是不习惯也变成习惯了,便正常招呼道:“多年不见空先生,先生还是老样子。”
      空先生抿一口茶,淡淡道:“辛竹多年不曾下山,正巧接到你的书信,便顺便出来走走。”
      语气之淡,几乎让遗遗以为两人从未相识过,遗遗无奈的朝辛竹看了一眼,辛竹抿着嘴小幅度的朝遗遗摇一摇头,说明自己也很无奈。遗遗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坐到空先生对面,正经道:“此番为何请先生来,想必先生已知晓了。”
      空先生抬起眼来看了遗遗一眼,又扫了一眼旁边不发一言的唐宋昭,道:“你书信里面写的十分清楚了,说是你这位夫君命不久矣,请我来救他一救。”
      遗遗额前青筋一跳,偏偏唐宋昭十分耐得住气,情绪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还淡淡“哦”了一声。
      遗遗气结,无奈面前这位空先生是实在不能得罪的,只好扶着额,强行接话道:“公子近些天身子确实不好,但看着也还不到命不久矣的地步,不过是我看着担心,才请先生下山来瞧一瞧罢了。”
      “哦?”空先生这才放下茶,又抬起头来将唐宋昭细细瞧了瞧,转向遗遗道:“我觉得你的书信上还是没说错的,你这夫君确然是活不久了的模样。”
      遗遗这下不光额前青筋在跳,连心都狠狠地跳了跳,脸上一丝笑都没了,只朝唐宋昭问道:“你的身体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自己可知晓?”
      唐宋昭低下眼帘,看不出情绪:“若不是你先一步请空先生下山,过几日怕是我也要跟你提了。”
      空先生再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招呼辛竹道:“辛竹,为师赶了这样久的路,身子骨有些经受不住,你先陪为师去找个空房间安置吧。”
      辛竹强忍着脸上的抽搐,偷偷看了下遗遗和唐宋昭两人的形势,也打起了哈哈:“是,师父年岁大了,我先去帮师父安置下。”
      唐宋昭贴心的吩咐门口的刘基:“劳烦刘总管安置两位远客。”
      刘基恭敬的应了,殷勤的带着空先生和辛竹往后院去了。
      然而遗遗和唐宋昭也并不如辛竹所想的那样大打出手,只是静默了许久,不过这次倒不是遗遗率先打破沉默,而是唐宋昭先开了口:“先前觉得身体有些虚弱,只是没想到这样严重,这几天我本也在思索要不要同你开口,请空先生过来看一看,也能有个保证。”
      遗遗对唐宋昭这番礼貌又挑不出错处的话有些惊讶,但也很快就抛在了脑后,只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不过以后若是有些不舒服,还是要早些同我讲,我虽然不善医术,但对你的身体,还是着紧的,也会去想想办法。”
      唐宋昭轻笑一声:“我自然知晓。”
      遗遗对唐宋昭这一声轻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唐宋昭的语气十分温和,所以也耐着性子温声道:“我前些日子见你咳了血,也是很担心,这才修书去请空先生,你也知道的,空先生一贯脾气古怪,我本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请的动他,所以也没有跟你提。但这回空先生的动作之快倒是让我十分惊奇,不管怎么说,他既然来了,我便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了,有他在,你只管安心做你的事情,空先生医术出神入化,必会让你生龙活虎,比那些身子骨强健的更要强健的。”
      遗遗说话的时候,唐宋昭嘴角始终挂着一丝笑,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那传闻中平易近人且不恃才傲物的曲沃上卿。遗遗说完了这些话,觉得跟唐宋昭交代的十分清楚,也十分难得的没有和唐宋昭针尖对麦芒,相处的很是融洽。
      这融洽的氛围一直持续到遗遗从前厅出来,转了几道小陆,再到辛竹住的屋子。辛竹见到遗遗这副完美解决的模样倒是十分惊奇:“你怎的这般平静如水的就出来了?”
      遗遗因为和唐宋昭谈话非常圆满,所以说话很是平和,还颇有些欣慰:“我原以为之前听说太子申生,平易逊顺一笑春风都是骗人的,你看这些年,他伶牙俐齿字字珠玑得理不饶人的,哪有一丝传闻中的样子,今天才知道,到底是当过太子的人,还是讲些道理的。”
      辛竹奇道:“这么说来,你们不但没吵起来,还互相讲了些道理?”
      “主要是我讲,我最近很是有耐心,跟他讲事实摆道理,他可能是生了一场病,人也变得温和了,现在有礼貌的很,我讲完也不反驳,说什么就是什么,可爱的不行。”
      辛竹看遗遗一脸放松还带着欣慰的神色,仔细回想了一下两人在席间的互动,左右踱了踱步,到底是拉了遗遗坐下,有些为难的开口道:“遗遗,我这次来,总觉得你俩之间的气氛不太对,你们是一直这般相处吗?”
      遗遗被辛竹问的满脸不解:“并不是啊,从前他哪有这样乖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同我两个人,讲不到五句话就要互相嘲讽一番的。我倒觉得,自从生了一场病,他便变得君子多了,也有了些从前仁德太子的影子。”
      辛竹低下头来思索一阵,问道:“你书信上只说唐公子生了病,身子十分不好,才请师父过来瞧一瞧的,我还没问你,他是为何生的病,来势如此凶猛?”
      遗遗被辛竹这样一问,有些不好意思,眼神便有些飘忽,正在思考是不是要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但看辛竹一脸认真,便狠不下心来对辛竹说谎,只好恹恹道:”还能有什么事,被我气着了。”
      “什么?”
      “我先前去楚国找那个晋国二皇子,中途出了点事,我杀了个不相干的人,他知道了,便气着了。”
      遗遗见辛竹也瞪着眼睛盯着自己,忙抬起手来表明真心:“我承认,随意杀人是不对,可我也是逼不得已,而且我都已经好好的忏悔了,还跟唐宋昭好好的道了歉,我以为,这事情就该过去的啊。”
      辛竹听到这里,已经大抵明白了怎么回事,轻叹了一口气,又问遗遗:“你觉得,唐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遗遗挑着眉:“锱铢必较,阴险狡诈,不择手段?”
      辛竹张张口,艰难的继续道:“那外人是如何评价唐公子的呢?”
      遗遗皱着眉思索一番:“君子端方,八面玲珑,神机妙算?”
      辛竹再问道:“那你觉得,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遗遗这回却没急着回答,反倒是一手撑起下巴,若有所思的看向辛竹:“你究竟想说什么?”
      辛竹微微一笑:“我所见的唐公子,与你所说的都不同,你可愿意听一听?”
      遗遗略挑了一下眉,以作回答,辛竹这才接下去道:“初见这位唐公子时,他刚生变故,只觉得这人沉默寡言,什么事都放在心里,闷声不响的,是个苦情的人,而后他渐渐好转,虽然心中有事,但平日相处,确然是个温和好教养的人,再后来,他以曲沃上卿的才名名扬四海,我也只听说他平易近人,足智多谋。但是遗遗,我见过,听过唐公子这样多的形容,却不曾有一样如你说的一般。你难道当真看不出来吗?”
      遗遗有些莫名其妙:“他向来阴晴不定,千人千面的,我能看出来什么?”
      辛竹听了遗遗这话,直恨不得跳脚,到底是按捺下来:“从十年前我便看出来了,唐公子对你是和旁人不一样的,他会和你玩闹,甚至会跟你置气,什么都不瞒着你,你若是到现在都看不出来这不同来,我真想将你这脑袋开开,看看里面都装了多少浆糊。”
      遗遗有些膛目结舌,又有些理所当然:“他对我自然该是不一样的,若不是我捡了他,他现在哪还能坐在这里谋划他想做的事情?何况我同他是有交易的,他根本就不需要瞒我什么。”
      辛竹此时真有些哭笑不得了:“遗遗,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看着机灵,实则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外强中干呢。算了,你们俩的事情我也管不了,只是我瞧现在唐公子对你疏离的很,怕是气还没消,你还是哄一哄他才好。”
      遗遗睁大了眼睛:“我原以为他今日这样有风度,是因为我俩的误会已经解决了,按你的话说,他是个君子,便不该这般斤斤计较。再者说,按年岁,他还长我两岁,怎么还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哄他?其实我觉得,你实在是太过多虑了,我觉得唐宋昭今天这般性格比原先讨喜多了,说不定是因为他突然醒悟过来,对我也该同旁人一般以礼相待,才这样对我呢?”
      一边又左右看了看,问道:“你师父呢?”
      辛竹见遗遗如此问,知道她是不想再在唐宋昭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了,只好顺着她的话道:“在隔壁院子睡着呢,刘总管安排的。”
      遗遗一喜,拉过辛竹的手,笑眯眯的:“既然你师父也休息了,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容易来个人陪我说说话,可别整日呆在这宅子里了。”
      辛竹宠溺的刮刮遗遗的鼻子,像是从前在秕谷山上一样,笑着应道:“好,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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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超喜欢的辛竹姑娘来啦~~这也是个有故事的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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