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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出声的少女眉如远山、眼含秋水，惊喜的嗓音也是柔柔润润的，整个人是活着的江南，水灵得与粗犷的漠北格格不入。
“铮——”鱼羁游迅速伸手按住剑箱，止住了蠢蠢欲动的承钧。头皮发麻。
“朝灵姑娘。”鱼羁游试着牵动了嘴角，但要面对这个姑娘露出微笑还是勉强了些。
朝灵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立刻混上了心疼和理解的神色，还有一点诡异的兴奋，她对鱼羁游挥了挥手，“真巧啊，又遇到你了，你一个人很辛苦吧……”
承钧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差点又要振响。若非鱼羁游在遁术里困了半个月，恐怕朝灵小姐早就要和他“偶遇”了。
他们上次见面还在青州，鱼羁游连夜赶往漠北，朝灵一个半点武功不会的弱女子居然能追得这么紧。他还不好开口请朝灵离开，因为对方除了跟他“偶遇”外，也没做别的。但其实他知道对方的想法。
朝灵是想到了他笑不出来是因为意志消沉，意志消沉是因为失去杨浥禾，因为意志消沉才一个人在茫茫漠北踽踽独行三个月……
鱼羁游太熟悉她的神情了。对于怀有恶意的人，鱼羁游并不困扰，一剑了之即可；但朝灵……她是一个“CP粉”。
这个词相传是执夷帝君去了域外后带回来那边的流行词语之一。鱼羁游原来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听过这个词后觉得很贴切。
有一次他和杨浥禾做完任务恰逢正月十五，护城河边有很多人放了花灯。杨浥禾摘了面具想亲他，然后就被朝灵看到了。
以杨浥禾的外貌，鱼羁游很能理解有无数人要为他疯狂，不能理解的是朝灵从此迷恋上了……他们两个？
他和杨浥禾做任务都挺快的，趁着门里给他们下的毒还没发作的时候，会一起待一会儿。有的时候去看枫叶，有的时候找一汪野泉捉鱼吃，最大胆的是有一次他去客栈要了一间临街的房间，然后杨浥禾爬窗进来找他……咳。
但遇见朝灵后情况就变得不大一样，也不知道这姑娘都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一开始见到他们还会脸红，后来就，拉着他们推荐附近有什么景色很美，烤鱼的时候给他们递树枝什么的。
杨浥禾从不介意，甚至他送鱼羁游的重剑都是和朝灵商量好，朝灵跑去做的。
他们是刺客，没什么惯用武器，剑当然可以，没有条件的时候筷子也行。
鱼羁游有一次用筷子失了手，杨浥禾拔剑把人捅了个对穿后跟他说：“你的武器不够长。”
鱼羁游语塞，“我离他起码有十丈远！”
“那就举一把十丈长的剑？”杨浥禾最爱剑，对鱼羁游最喜爱的武器——筷子十分看不上，一有机会就暗示他换。
……鱼羁游想象了一下，“那我可能拿不动吧。”十丈长的剑有小半条长安街了。
“那就十尺怎么样？”杨浥禾笑了一下，月光倾泻下来的时候都好像比平时温柔，“‘让敌人先跑十尺之剑’。”
鱼羁游被他笑得鬼迷心窍，不知怎地就答应了。
剑到手后，鱼羁游就犯了难，他背着这么一大把剑做什么刺客？！本来他就不太会潜行，现在是走在路上都成了行人焦点，画风都不对了喂！
杨·潜行大师·浥禾特意向鱼羁游传授了他的经验，“把所有看到你的人杀死，就是完美的潜入。”为此，他还教了鱼羁游一招“无双”，意思是一剑挥出后方圆百里内都找不到第二个活人。
当然鱼羁游到现在还是只会这一招就是了。
……
鱼羁游想到从前的这些趣事，忍不住微微笑了。
“啊！狸奴！”朝灵向来对他们的外表是无视的。只见她睁圆一双杏眼，欣喜地看向桌上又趴着不动了的大胖，“我可以抱抱它么？” 她用渴望的语气说道。
朝灵说完不待鱼羁游回应，就在他对面坐下，把大胖整只抱起。
大胖可能在衣襟里待出了心理阴影，拼命挣扎，但都被朝灵一一按了回去，收拾得服服帖帖。朝灵一个不会武功的江南女子，行走江湖所倚仗的不过一身天生神力罢了。
鱼羁游看了，只好把“你问问它的意见”咽回去。
两个人随意聊了会儿，声音不大，却是全场瞩目的焦点，周围人的聊天话题不知不觉转向了他们。
“你说那二人是什么来头？都是人生的，怎么他们长那样，我们就长这样。”
“谁跟你‘我们’。”
“别打岔，你体型就跟人家女侠怀里那只狸奴差不多，知道不。”
“那位女侠是江南来的吧。”
“旁边那个背重剑的少年郎呢？他怎么还带着只狸奴，害我盯他胸口看了半天。”
“啊我知道了！”突然有个汉子低声惊呼。
“什么？”周围一群人凑了上去。
“那是‘无双剑’鱼羁游！”那汉子一捋须一拍大腿，“‘面如冠玉、重剑无双’，这特征不就是他么？灭了沾衣门的那个‘无双剑’！”
“原来是他！这几个月一直在中原没听到他的消息，原来也是跑到漠北来抢《参华经》了？！”一个武林盟来的剑客很是了解地说道。
……
“客官，您的食物来了，请慢用。”小二两个手臂各一排盛器，稳稳当当地上了一圈菜，最后停在鱼羁游这儿，把他的烫白菜、羊肉羹和粟米饭摆上。
瑞朔纵然只是个小城，每天人来人往的流量却很大，像这种客栈早就备好了足量的丰盛食物，只待客人一点餐立刻就能上菜。
“这位客官，您要不要点热茶水？”小二注意到抱着猫的朝灵，认出她本是另一桌的食客。
“谢谢。”朝灵向小二道完谢，转头望向鱼羁游，“鱼羁游，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她说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瑞朔就在官道旁，鱼羁游显然要离开漠北了。
鱼羁游看她的神情，心道哪怕他说要去仙界，这姑娘也能一脸惊喜地说“好巧啊！咱俩顺路！”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对她说实话，“我要回京城了。”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当然主要也是因为他嫌说谎麻烦。
“我也去京城！我们一起走吧？”朝灵攥紧了手中的大胖，嗓音里的喜悦很真实。她这回是真的要回京。
鱼羁游颔了颔首，不再说话，就着热腾腾的羹汤吃起了饭。这次没什么问题，是真的羊肉、粟米和白菜，厨师的手艺意外不错，他本是完成任务式的填饱肚子，却渐渐投入进去。
朝灵无事可做，继续玩弄手中的大胖，玩着玩着就发现自己的衣服上蹭了一层灰。
“哎呀，它好脏！”朝灵嘴上表达着惊讶，手上却毫不在意地继续搂着，“鱼羁游你是在沙漠里捡到它的么？”她始终称呼着鱼羁游的全名，但语气丝毫不显生疏。
“是。”他正准备在瑞朔把它放下。
“别放生，好吗？”朝灵仿佛知道鱼羁游想说什么，央求地打断道，“我可以养它呀，带给……我表叔看看。”大胖是一只胖得可以叫人围观的狸奴。
鱼羁游颔了颔首。他又一次想到了，朝灵话中的停顿或许是想说给杨浥禾看，杨浥禾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就很能聊的来。
只是“CPBE”之后，朝灵再也没有主动提起过他，生怕刺激到鱼羁游。
仙网右下角的图标再次闪烁，鱼羁游熟练地打开来看。
【我已经死了：不会】
【我已经死了：你看这个链接是我不懂仙网了，老古董闭关后感觉和世界脱节了怎么办？？？里面对一些网络用语说得很详细】
【我已经死了：虽然你没说，不过我看你确实像老一辈，只有老一辈的三观才像你这样】
……？年届二十，尚未及冠的鱼·老古董·羁游感到一阵错愕。
下午他在赶路的时候，这位道友坚持不懈地给他发送消息，于是他就和对方聊了起来。
很多知识还是他问对方知道的。比如，他看不懂“CP”这两个异型符号是什么意思，问了对方，对方不仅耐心地解答了，还说了它的来历，顺便给他科普“BE”“HE”等词。
鱼羁游向她表示感谢，问她是否烦到了她，哪知道人家转头就给他甩了个链接。
小二再一次来了，“这是我们掌柜说给狸奴吃的。”话虽这么说，他却笑眯眯地放下两碗雪白的羊酪浆。
“哇，谢谢！”朝灵甜甜地道谢。
二人的周围再次响起了窃窃私语。
“我在这家客栈吃了三年！三年！为什么我从来没收到赠品？”
“狸奴都有的吃。给狸奴吃为什么要两只碗？”
“废话，你长他们那样吗？”
最后那两碗乳品都归了朝灵，她自己喝了一碗，喂大胖喝了一碗，大胖饿了半天，吃得满胡子都是。
“鱼羁游，那我们卯中在客栈门口见吧？”朝灵与鱼羁游商量。
“好。”鱼羁游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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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朝灵：啊啊啊啊啊啊啊美少年谈恋爱！这是什么神仙CP！！！
朝灵：呜哇哇哇我的CPBE了！！！！！
朝灵：我为你而死，你用余生来来怀念我！我磕爆！啊啊啊啊啊啊鱼禾永不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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