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可梦] Love and Courage

　　隶属于五星级的高档酒店，位于地下的战斗设施丝毫没有辱没它的名头。高悬如夜空的墨色拱顶下，十字划分的场地霸气地盘踞四方，硕大角灯与之对应地悬于四角，宛如熊熊燃烧的金色天体，将偌大的空间照得通亮。
　　“不必紧张，这不是一场严格意义上的比赛。”鹤见一边放眼打量整个场地，一边说道，“栗原君你，只需要把你作为训练家的一面展现给我就好。”
　　“啊、是！”
　　她目送着鹤见绕行至场地的另一侧，女生笔直的脊背沐浴在金色的光线里，长长的亚麻色裙摆在控制得当的步伐下垂顺得像是鸟儿温顺敛起的羽毛。
　　“出战吧，光希。”
　　光精灵踏上沙石场地，发出一声空灵的轻鸣，柔亮的皮毛在暖色灯光的照射下隐约有光泽流转。超能系。千池沉吟着将手伸进衣袋——芭拉与妖妖零均具备着属性优势，然而前者与她尚未经历磨合，后者的自杀流打法又令她暂且难以上手。千池并不想在漂亮的小姐姐面前捅什么篓子，没错，她就是个颜控；再说，既然要将“作为训练家的一面展现出来”，自然要展示最好的一面了，不是么？
　　指尖略微一顿，按住了其中一枚球体。
　　“这一次也拜托你了，小葵。”
　　月桂叶自红光中现身，双足踏上沙地时震起尘土阵阵，与光精灵形成了对峙之势。
　　“不需要裁判，就这样开始吧。”笑意一敛，眉目顿时凛冽起来，“精神干扰。”
　　这就是开战的信号了。光精灵紫瞳一张，四下绽开的紫光拍上沙土遍布的场地，漫天沙尘顿时封住双方的视野——这于超能系精灵而言不足为虑，对小葵却是实打实的不利。“飞叶快刀，把它逼出来！”
　　迅速成型的叶群卷起暴风，旋转迂回地向沙土形成的屏障扫射。不多时，扬起的沙尘被掀起的气流撕开裂口，光精灵的身影浮现于其中。飞叶的火力瞬间向那一处集聚，以盛气凌人之势席卷而去。
　　“穿过去。”鹤见镇定地道。
　　凌厉攻势搅动起的气流，借着光精灵特有的皮毛将每一片碎叶的走向精准地传至大脑——密不透风的叶群，实则处处有隙可钻。躲闪路线在脑中勾勒成形，光精灵蹬足迈步，高速将疾奔的身影拉出错折的轨迹，转眼钻过枪林弹雨，片叶不沾身地出现在月桂叶的视野内。
　　千池着实吃惊。她本也未指望飞叶快刀能给予对方多大伤害，但躲得如此这般的驾轻就熟却实在令她始料未及。
　　光精灵的动作轻捷又迅速，转眼步步紧逼，抵御的指令刻不容缓，“香甜气息！”月桂叶昂首，颈间长叶抖动，醉人的香气无形地扩散在空气里，向对手飘然迎去。
　　——待香甜气息命中，趁着对手停滞的间隙用藤鞭抓住它，然后……
　　她在芳香弥散的间隙里紧锣密鼓地盘算，鹤见却是微微眯起眼，这一回，是毫不掩饰地笑了。“光希，”她用轻飘飘的语气说道，“瞬间移动。”
　　——什么？！
　　光精灵的身体没入空气，转瞬脱身于团状扩散的甜香，出现在了场地彼方。“[精神干扰]！”杂色扭曲的紫光拉出笔直的流线，横贯过重新拉开的距离，毫无悬念地击中了月桂叶的头部。
　　“小葵——！”
　　月桂叶发出低微的呜声，四足抵地吃力地起身。沾满沙尘的脸扬起来，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受伤不小，却尚能战斗。她略微松下眉头，对它鼓励地笑了一下，嘴唇复又紧抿起来。
　　纵然已历经不少战斗，这般压倒性的劣势还是她头一遭遇到。不论是训练家抑或精灵，对方的段数都比她高了太多。且不同于考验性质的道馆战，鹤见的指挥没有让步的意味。如此威力的[精神干扰]，目测小葵受不下两三次，而一只精灵在短时间内施展［瞬间移动］的次数，普遍在三到五次不等——对方的战术，几乎没有漏洞。
　　“小葵，扎根。”
　　在[瞬间移动]的辅助下，千池一方根本无法预判对方的动向，于鹤见而言，却可施展出一系列变化多端的招式，既可扰乱对手，亦可趁此将己方命中率大幅提升。在这样的状况下，[扎根]对小葵的移动区域限制，似乎也无关紧要了。
　　鹤见略一颔首，似是满意千池的指示。她在这期间内始终没有下达指令，只是用指尖虚虚搭着下巴，嘴唇紧闭，眉间流露出思忖的神色。
　　“栗原君，我无意欺压经验尚浅的训练家。”沉吟片刻，她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的光精灵，在这场比赛中一共使用3次[瞬间移动]，请你在分出胜负之前……努力打中它。”
　　打中？！
　　“如果你做到了，这场比赛的胜利就属于你。”
　　千池不知是何等的自信方能令她说出这席话，然而对方的脸色十分平静，没有高傲抑或垂怜的意味；她的语气亦不强硬，却仿佛在陈述着寻常不过的事实，不留辩驳的余地。
　　千池咽了咽喉咙，说：“好。”
　　荧紫色流光再度在空中绽开，月桂叶及时释放出飞叶将其击碎。趁此时机，光精灵已迅速向这边奔来，疾奔的四足在坚硬的沙地上踩出清脆的踢踏声，接下来必然是[瞬间移动]的故技重施。千池凝神注目着它的身影，意图从那轻捷的奔跑中预读出任何一丝迹象。
　　鹤见抬了抬手，光精灵动作略微一顿。同一时刻，千池也喊出了筹划已久的指令：“藤鞭！”
　　月桂叶以最快的速度将藤鞭抽至最长，自两侧向正中猛力扫去——若是对方撤离至藤鞭的范围之外，便用[寄生种子]补充攻击——千池心里这样盘算，事实却又是另一回事。光精灵在停顿了一瞬后继续向前冲去，并未使用任何技能。意识到对方仅是虚晃一招，月桂叶急急调动藤鞭回防，然而在藤鞭扫上光精灵之前，大片的沙尘在刷刷的刨动声对准它的面部扬起。
　　近距离下飞入眼与口鼻的扬尘让小葵哀嚎着呛咳起来，同时只觉后背狠狠一沉，冰冷的钢铁质感伴随着叩打的剧痛扩散开来。
　　惨叫刺破高远的穹顶。光精灵散去尾部的金属光辉，尾尖轻点月桂叶背部，一个漂亮的旋身跃下。千池呆愣地看着这一切，反应出方才的技能分别是[拨沙]与[铁尾]。
　　已经不能再被动了。
　　然而越是这样想着，内心越是无计可施起来。她看着强自坚持的小葵，紧迫感夹杂在内疚感翻卷上心头。是的，突发的状况以及高速的战斗节奏，鹤见恰恰好好地戳中了她的软肋。这样下去，难道——
　　她用力拍了拍脸，震荡开盘旋在脑中的畏怯感。
　　一定有破绽——只要她认真观察，一定能够找出破绽。
　　战场瞬息万变，观摩过的太多战斗都述说着这个道理，眼前的比赛一定也不例外——是的，千池相信劣势终将扭转，相信机会一定就在眼前。
　　只要用心看，一定能够看见。

　　光精灵再一次地奔跑起来。千池深吸一口气，目光紧附着它的身影，在其体势出现微妙变化的一瞬间，厉声下道，“飞叶快刀！”
　　光精灵的身影在叶群汹涌而至的前一刻消失。余光瞟见上空隐有光华聚集，千池紧接道：“伏低身子！”
　　长长的颈部迅速下弯，最大限度的贴向了地面，紫色光束在同一时刻轰然袭来，这一回却穿过了月桂叶的头部原先的位置，打空在了其身后的沙地上。大片的烟尘呛得千池呛咳起来，然而细细的喜悦却在心头冒出头角。
　　鹤见眉毛微挑，显出几分讶色。她与跃回身边的光精灵小声交代了几句，目送其旋身面向对手，闭上双眼，微微挑起了嘴角。“最后一次了。”光精灵疾奔的身影擦出白光，比先前迅疾数倍的身影向月桂叶迎面冲去。[电光一闪]。实在是快的惊人的速度，但是不值得慌张，因为光精灵的身影必然消失在半途。
　　若是她先前的猜想正确，那么……
　　“小葵，认真听——”
　　月桂叶听话地闭上双眼，粉紫身影在同一瞬间消失。
　　陷入黑暗的视野锐化了听觉，一系列混杂的声响涌入了感官。浓重的黑暗里，它听见了主人的低语，听见了沙粒的摩挲，听见了空气的流动，以及——
　　自某个方向传来的，足尖踏地的沉闷声。
　　“现在，藤鞭——！”
　　绯红双瞳猛然睁开，绿色长鞭应声而出，目标直指其背后五六米处的空地。鹤见猛然抬眼，神色微震——她的表情无疑预示了结局——光精灵藤鞭所指之处现身，仿佛是自发迎上了攻击似的。这一击避无可避，合向正中的藤条分别抽打在光精灵的身体两侧，它在尖锐的痛感中发出悲鸣，前足一软，伏倒在了地面上。
　　击中了。
　　在分出胜负之前。
　　潮水般的喜悦冲去片刻的恍然感席卷上心头，千池快步上前抱住了同样惊喜的小葵，全然不顾其身上布满的沙土。鹤见扬手将光精灵召回身边，捉起它被藤鞭抽中的前足细细查看，确认无恙后将其收入球中，起身向千池走来。
　　“表现得很好。”她微笑着说，“怎么会想到通过声音判断方位的？”
　　“因为，每次光精灵奔跑的时候脚步声都很响，可能是由于场地的缘故吧。”千池松开小葵的脖子，用手背擦了一下沾到脸上的沙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比赛里观察过超能系精灵的瞬间移动，虽然看不见它们的移动，但是没有飞行属性或特殊特性的精灵一定会在瞬间移动之后落回地面，所以……”
　　“所以根据光精灵落地的声音判断方位。”她屈起指节叩了叩下巴，“嗯，你的观察力很棒。”
　　千池顿觉受宠若惊，又觉惶然，连忙摆手道：“鹤见小姐才是很强！如果您不作让步……”
　　“没有所谓的让步，实力差距悬殊的比赛没什么意义罢了。”她俯身将手搭在光精灵头顶，紫色的猫狐乖巧地蹭着她的手心，“我也说过，你只要在这场比赛里展示作为训练家的能力就好。”
　　千池恍然想起，这场战斗的目的还在云里雾里之中。
　　“是考验。”鹤见直起身，“我想看一看，作为训练家的栗原君，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因为……”
　　她抬了一抬手，不知何时来到场边的管家捧着筒形器皿走到她的身边，略微躬身将其双手递向了她。透过透明的塑料玻璃，千池看见了其中那颗手掌长度的精灵蛋，遍布着浅绿色块，散发着生命气息。
　　“我想要知道，栗原君你能否胜任这样的职责。”长发浓黑的女子从管家手中捧过玻璃器皿，双手递向了惊愕的女孩，眉眼略弯，鎏金的瞳孔里浮上柔软的笑意，“将新生命作为见面礼，实有不妥之处，还请领会我的心意。”
　　“——请带上这个孩子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赠礼——毋如说是生命的重托，千池尚处于极度惊愕之中，她站在原地，不知应当接受还是拒绝。
　　“你就收下吧，千池。”
　　柳长乃推门而入，其后跟随着神色淡淡的柳长伊，不知二人是何时到来。“若姐一直好奇着柳家的新成员是什么样，听说你是训练家便备好了见面礼呢。”
　　“但是，毕竟不可以随意托付于素不相识者，所以冒昧向你提出了对战，多有冒犯了。”鹤见补充道。
　　“这、这样啊。”千池茫茫然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玻璃器皿捧在了怀里，凉凉的玻璃壁贴在胸口，却隔着单薄的衣衫传递着名为生命的奇妙热度。
　　“你会照顾好它的，对么？”
　　千池抬头对上鹤见那含着确认意味的双眼，正色点了点头。
　　对方松开眉心笑了。
　　“谢谢你。”她温柔地说。
　　见谈话接近尾声，管家举步上前，插进话来：“抱歉打扰您，若小姐，该去更衣了。”
　　“我这就去，麻烦你替我打理一下光希。”鹤见侧过身，从手袋里取出一枚精灵球放到管家手中。千池眼尖地看见那球通体银灰，并非寻常的红白球，再想细看，管家却已拿着它走远。
　　“我需要出席卡罗培尔家族的酒会，失陪了。”她说，“对了，长乃和长伊会出席吗？”
　　“不用，这次有我母亲在。”柳长伊没吭声，是长乃笑着接过话头，“我得请他们两个吃午饭呢。”
　　提到午饭，千池才惊觉自己饥肠辘辘，她摸了摸肚子，被遗忘已久的馋虫又开始蠢蠢欲动。
　　“说的也是，那么再见了。”
　　漆黑的长发与亚麻色的连衣裙翩然消失在入口处。柳长乃瞥了一眼自始至终一语不发的自家弟弟，对千池重新露出微笑来：“很饿了吧？走，我们去吃饭。”

　　——土豪无误。
　　千池扫了一眼菜单上令人肉疼的价目表，万分不忍地别过视线去，同时对那面不改色地点着单的柳家姐弟下了如是定义。
　　事到如今，点点滴滴的小细节顿时浮上了脑际——高档得寻常人无力负担的酒店，名门望族的酒会，绪枝阿姨骨子里透出的优雅与贵气，柳家姐弟的大气举止以及那细看分明样样是名牌的衣物……无一不显示着[柳]这一姓氏的分量。
　　母亲，也是柳家的一员呢。
　　千池自小亦在家境无忧的条件下长大，对富贵生活也无甚向往。可是如今看来，以母亲作为精灵中心财管的薪资，宽裕地供养起她在满金市就读十余年的昂贵学费以及不菲的衣食住行，说没有家庭的接济，未免也太不现实。
　　那么，为什么又要远离家族，甚至对女儿只字不提呢？
　　这与父亲的失踪，又有什么关系吗？
　　脑际隐约浮出一点端倪，来不及抓住，转瞬间又泥牛入海地消失无踪——千池到底对母亲的过往所知甚少，即便要猜测也根本无从下手。她想起长发的面容模糊的母亲，想起类似于父亲的人的背影，最后想起了如今的母亲那爽利毒舌的模样。思绪像是大团大团的毛线，在脑中错杂纠结成一片，寻不到一点线头。
　　“千池？”柳长乃合上菜单，唤了她一声，“怎么样，若姐的实力很强吧？”
　　女生仓促回神，一边支吾着一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啊……是的，完全被打败了呢。”
　　“不必介怀，”长乃宽慰道，“若姐经历过家族的训练，要打败她绝非易事——对了，她给你出了怎样的难题？”
　　千池三言两语地将方才的过程描述了一遍，柳家姐弟专注地听着，连来到酒店起状态始终不对劲的柳长伊都饶有兴致地舒展了眉心。“真是出色的应对。”柳长乃惊讶地说，顺手拍了一下右手边的弟弟，毫不留情地揭底，“这家伙第一次和若姐比赛的时候，完全是惨败啊。”
　　“喂，多久以前的事了。”柳长伊咕哝着抗议。
　　柳长乃笑了一声，不再戳他软肋，转向千池继续道：“鹤见家是专长超能系的家族，她送给你的精灵蛋，说不定会孵化出超能系的精灵呢。”
　　“这样……啊。”千池摩挲着冰凉的防护壁，稍显期待地笑了——这样期盼着一个新生命诞生的奇妙心情，于十七岁的她而言，还是前所未有的奇妙之事呢。
　　“一定会是个可爱的孩子。”她说。
　　菜肴渐次端上桌，均是色香味俱全的佳品。千池原本便极少在这样高档的餐厅用餐，自踏上旅途起更是吃的简素，如今对着一桌好菜一时幸福得如坠梦中。柳家姐弟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一脸平淡的模样让千池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不愧是有钱人。
　　“我就读于桔梗警视厅警院，以未来进入警视厅为目标，”用餐半途他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柳长乃主动提及了自己的学业，“说来，桔梗市的阿速先生正是我的前辈，你见过了他吗？”
　　“是的，我和阿速先生交过手。”千池回答，心中虽是有些惊讶，却也明白了长乃身上那女性少有的英武气质从何而来，“长乃姐未来想要做警察吗，那剑道……？”
　　“我和长伊并非直系，因此没有继承家业的强制。”长乃说，“不过长伊的话，游历一圈回来或许也会进入家族产业吧。”她抬起手肘，捅了捅身边的男生，“如何，决定了吗？”
　　柳长伊叉起一块牛排丢入口中，潇洒道：“没有。”
　　“时间可所剩不多了啊。”柳长乃警告般地提醒了一句，语气复又柔和下来，“千池今年应该高二吧，未来打算进入什么学校？”
　　“我已经通过了圆朱大学的特招，明年入学的时候会进入pm院的生物研究系。”
　　“了不起……咦，圆朱大学吗？”咀嚼着这个名称，柳长乃露出了惊奇的神色，“这么说，你是若姐的后辈呢。”
　　“诶诶？”一连串的巧合，着实令人吃惊到麻木，“鹤见小姐也是……？”
　　“没错，她长我两届，明年你入学的时候她就毕业了。”长乃一边回忆着，一边露出了感慨的笑容，“说来，若姐刚入学的那年，完全是话题女王。后来才开始低调起来，不过知道她的人还是大有人在。你以后在校内一定还会听说她。”
　　千池觉着也是，毕竟是长得那样好看的人嘛。她心里这样想着，八卦欲便自发地挑了起来，“她有男朋友吗？”
　　长乃并不反感她的问题，反而认真地寻思了一会儿：“没有，目前应该没有。”
　　“这么说，以前有？”
　　柳长乃张口欲答，还没出声，柳长伊便先行站起来，“我去下厕所。”他如是说着，转身走开。长乃闭上嘴，若有所思地盯了一会儿弟弟的背影，目光着实微妙复杂。而对桌的千池亦用余光瞟着男生走远，更加确定了他今日的不对劲——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上午在道顿堀分明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初带她来到这里与长乃和绪枝阿姨见面之时亦是无恙，然后，然后在鹤见若出现的时候……
　　女孩子在某些事上第六感总是准得惊人，千池也不例外。某个念头划过心头的第一时刻，她确然被自己的想法吃惊到，然而细细寻思，那个设想却愈发确凿起来。
　　——难道，柳长伊对鹤见小姐……
　　“真是的，这下千池也看出来了吧。”不知何时，柳长乃已从长伊身上收回目光，观察着望向千池的脸，出身警院的她无疑具备着解析面部神色的能力，对千池那一点心理变化自然捉摸得透彻。千池怔然移回目光，张了张口，仍觉那个可能性难以置信：“莫非，长伊君他……”
　　“是的。”柳长乃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长伊他，曾经向若姐表白过。”
　　……卧槽，果然！
　　“……然后？”
　　“然后？”长乃喝了口拿铁，“被拒绝了咯。”
　　“……不得不说，他眼光不错。”虽然，她不是很好年上女年下男这种组合，嗯。
　　“可惜若姐对他没那个意思。”长乃惋惜地摇摇头，“长伊这家伙，那时可受了不小的打击，没过几天就收拾包袱出门旅行了。”
　　叉起的食物僵在嘴边，千池目瞪口呆：“他出门旅行，是因为这个？”
　　“也不完全是……”柳长乃按了按太阳穴，“确切来说，是这件事把他的旅行计划提前了吧——长伊他，似乎想要通过旅行弄清一些事情。”
　　“事情？”
　　“具体是什么事我不知道，也懒得猜。毕竟，”长乃摊了摊手，用感叹的语气说道：“少男心，海底针嘛。”
　　话题到此为止，因为柳长伊恰时返回了座位。他交叠起双腿，迎上两人投注的目光，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说什么呢？”
　　“女生话题。”
　　男生哼哼了两声，没再追问。他的目光移向千池：“我说，”他兴致勃勃地提议，“你也在旅行的话，不如同行怎么样？”
　　千池握着杯子正要喝，闻言又是一愣：“……哈啊？”
　　“唔，确实可行。”说着赞同的话，长乃却是微微蹙起眉头，“但是……”
　　“有什么但是啊——”男生挥挥手打断她的下文，“这样一来有趣多了也安全多了，不觉得是一个很棒的主意吗？”
　　长乃深深瞪了他一眼，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放弃似地向后靠向椅背：“是啦，这种事是你自己决定就是了。”

　　于是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旅伴。
　　不过，也不坏。千池在精灵中心的门前跨下柳家的专车，瞥着柳长伊提着她的购物袋钻出车厢，内心十分之满意。带着白军帽白手套的司机摇下客气地与二人道别，驶着黑色的长轿车没入了来往的车流中。
　　好巧不巧，柳长伊的房间正位于千池的斜对角，他们安置好各自的行李，便分坐在单人床的两端聊起天来。作为日后的旅伴，自然有必要让彼此的精灵相互认识。撇开未孵化的蛋，两人的精灵都是三只，千池这方的月桂叶、梦妖以及芭瓢虫，以及，柳长伊那方的飞天螳螂、小火马和天蝎——前二者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态度都较为友好，而那只天蝎——也许是收服不久的缘故，竟然一对上妖妖零的目光便吹胡子瞪眼地闹腾起来，而向来冷静的梦妖竟然都露出了愠怒的神色，着实令她茫然不已。
　　最后是柳长伊的飞天螳螂阻止了场面的发展，天蝎瞥了一眼比它高上一截的队内老大，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扭过头去。千池一头雾水，柳长伊却甚是看得开，眯着眼叹道：“啊，真是有活力啊——”
　　远离了气氛微妙的酒店，男生的性子总算有了恢复寻常的趋势。千池听他谈起桔梗市的童年，谈起自幼练起的剑道，谈起精灵同伴的来历——一度躲在剑道场外日日窥视着练习，最终成为伙伴的飞天螳螂茧；由自己亲手孵化并饲育的小火马赤星；以及，近日由熟人交托于自己的天蝎，唤作阿坚。与他不同，柳长乃的精灵是幼时在路边收服的尾立——现已进化成大尾立，和由合众工作的亲戚赠与的功夫鼬。他说完这些停顿了一下，再度开口之时，几小时前的微妙状态仿佛又重新附上身来。
　　“……说来，我姐是不是全部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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