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骗

　　明天就是高考。
　　由于我就读的高中刚好是县里的一中，所有正经的教学楼都被拉过去充当了考场，于是本校所有备考的高三狗们，就被安排在实验楼复习。
　　当夏日的风都停了的时候，当激励的横幅都挂满校园的时候，班里的气氛诡异的活泼——大概是对于未知的自由的向往，大概类似于“回光返照”，很多人手上都拿着书，但真正看得进去的人估计没有几个。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躁，然而那个潜伏在心里三年的蠢蠢欲动的魔鬼，似乎关不住了。
　　“我反复强调过，要好好审题，阅读时要注意圈点勾画……”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把注意事项又强调了一遍。
　　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我告诉自己，方珵，不要紧张，你可以做好的。
　　我是以年段第一名的成绩考进高中的。高一高二的时候成绩比较稳定，一直在一二名徘徊，等到高三上学期的时候，不知道是对于理综合并的不习惯还是高二下半学期的颓废，我的成绩一落千丈，一开始班主任还以为是我心理的问题，还不遗余力地开导了我很久，到了后来看着没有明显起色的分数，把所有的“重点关心”都放在了我原本的竞争对手——我们的班长身上。
　　戏剧化的是，随着老师关注的减少，我的成绩反而有了起色，只是这时已经接近高考，老师们也似乎没怎么注意，但我却暗暗憋着一口气，丝毫不敢放松。
　　“方珵，这道题我记得老师之前讲过，你记得吗？”前桌代武转头向我询问。
　　我看了看题目，“好像是，额……我忘了，我笔记里应该有，我找一下……”
　　然后就接收到了来自代武和他身旁的杨祺的鄙视，“啧啧啧明天就要考试了你竟然不记得怎么做……”
　　我白了他一眼，“明天先考语文你现在却在研究这些数学压轴题……也是棒棒哒。”
　　“我们这是劳逸结合，对吧代武。”旁边的杨祺不忿地接了话。
　　“哦——等下”我也不怎么想搭理他们俩，翻到了笔记就递给了代武，“笔记做的比较草率，看不懂问我。”
　　这是我后来回想时，对杨祺的第一印象。
　　其实我跟他绝对不是这个时候才认识的，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班以后我们俩就一直是一个班，那个时候的杨祺成绩平平，长相也并没有特别出彩，所以等到我打算认真回忆的时候，竟然一点细节都想不起来。等到了高三的时候，杨祺便转学去了市里一家升学率很高的私立学校，我对他的印象就更加模糊了。而由于学籍没有变更，高考的时候他才回到一中这个考点考试。
　　后来我以624分的成绩考到了H省的一所985大学，成绩不高不低，班主任在可以查成绩的当天打电话来询问过一次，从此便再没有音讯。不知道的亲戚朋友觉得上了600的都是高分，而那个从前对我要求很高的班主任，在我的成绩还没有出现波动前，一直希望我能考上Q大——全国最好的理工科大学。后来我听说班长的成绩甚至比我更加不理想，一中的“状元”是隔壁班一个也一直在前三的女生，内心竟然有些高兴，似乎在面对爸妈的询问，说出“我们班长的成绩比我差”这句话时能得到一种扭曲的变态的自豪感。
　　这大概就是我对这位竞争对手的所有阴暗。
　　而其他人考好或考坏的信息，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那些成绩好的人，包裹在谦逊外表下的，往往是一颗不可一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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