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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心
日子很快过去,眨眼那些新衣裳就做好了。扶玉把衣服送到将军府的下人手里时,那些下人还一脸莫名其妙。知道这些新衣裳全是钱宝莱送的后,对这个新入门的夫人原来还有些畏惧和不看好,现在统统变成了崇拜——真不愧是首富,给下人做的衣裳用料都那么好!
能用新衣裳虏获他们的心,钱宝莱当然乐见其成,毕竟她从不做亏本生意。再说她钱宝莱待的地方,即使是下人也不能穿得太寒碜,那会影响她的形象。
下人们有新衣裳的话,燕雪灵和薜云自然不能没有。钱宝莱打算之后找时间亲自去指定两套新衣裳送给她们,可没想到她们那么耐不住性子。
这日,将军府的主人家破天荒聚在了一起用晚膳。
坐在高堂主人座的薜云扒拉了几口饭,便放下碗筷,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坐在她右手侧的燕怀舒见状,问:“娘,你怎么不吃了?”
与钱宝莱对面坐着的燕雪灵低头吃饭,目光不时偷瞄薜云。钱宝笙个子不高,坐在饭桌旁一边恍着两腿一边埋头吃饭,对他们大人之间的话题不感兴趣。
薜云似是有意无意地瞥了眼钱宝莱,叹了口气道:“你有没有发现府里的下人都换了新衣裳?”
燕怀舒待在府里的时间并不多,没怎么注意到。听了她的话,觉得奇怪:“是么,有何不妥?”
“听说还是儿媳送的。”
燕怀舒这才把目光投到一脸平静,事不关己地夹着菜的钱宝莱身上:“你送的?”
“之前看到有些不错的杭绸,想着给家里的下人做些新衣裳。顺便也给阿财他们做了。”阿财就是之前那个当着钱宝莱的面向燕怀舒说林小姐生病的下人。
“儿媳真是好体贴,连下人的吃穿都照顾到了。”薜云酸酸的说。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她意有所指。
钱宝莱不动声色,仍是很淡定的吃着饭:“婆婆经常不在府上,身为儿媳我当然要尽心尽力为婆婆分担,好让婆婆无后顾之忧。”
“是啊,连该有的孝敬都没有,真是好‘分担’。”薜云郁闷道。
“婆婆是说新衣裳的事么?你若喜欢,吩咐儿媳一声,儿媳自会为你置办一件。此时说来,倒教儿媳为难。”
薜云闻言作势要发作,燕怀舒却冷冷打断两人之间的对峙:“娘你又不管府里的事,她想找你也找不着你,怎么做新衣裳?还有,你最近是不是又夜不归府和梁夫人她们打马吊?”
被问及此事,薜云老脸一僵,刚才的嚣张气焰立即消了下去,闷着声音道:“是。”
燕怀舒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不反对你打马吊,可如此沉迷却不见得是好事。府里开支原本就紧张,因此不得不辞退了诸多下人。你若常此下去,这将军府怕就只剩下你我几人了。”
钱宝莱听了燕怀舒的话,才知原来将军府之所以下人那么少,是因为薜云的缘故。
燕雪灵不合时宜的开口:“有嫂嫂在,怕什么?”
她这一句话如同拨云见月,醍醐灌顶,薜云双眼发亮地盯着钱宝莱,由刚才的郁闷不满瞬间转化为讨好崇拜:“对啊,我儿媳可是西屿首富,怕什么?”
这翻脸的速度怎么比翻书还快?钱宝莱后背不禁起了一阵冷汗,还在嘴里的饭菜一下被卡在喉咙,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燕怀舒挑眉,脸色不悦:“娘,你意思是将军府还不如一介富商?”
“你跟你爹一样,死脑筋。儿媳嫁过来就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将军富商?你说是不是,好儿媳?”
钱宝莱一身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她嘴角抽了抽,便道:“我觉得夫君说得对。婆婆,好赌不是好事,赶快戒掉比较好。再者,小赌怡情,大赌就伤身了。纵是有十座金山银山,迟早也会亏空。不如换些健康的乐趣,颐养天年。”
钱宝笙听到钱宝莱说的话,忽然来了兴致,抬起晶亮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她:“姐姐,健康的乐趣是什么?”
燕雪灵也好奇地盯着她,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
她也是随口一说,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钱宝莱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她稍一思忖,想起前日去戏坊看戏归途,见有十多个妇人穿得花枝招展,在空地处翩翩起舞的事。她们好像还带着些拉曲弹唱的乐者,场面十分壮观。
扶玉还跟她说,这是最近兴起的风潮。即能打发时间,又能强身健体,深受闲不下心来的妇人们喜爱。
“最近不是兴起空地起舞的风潮么?我看到大家都玩得十分尽兴,不如婆婆也去参与其中,说不定能就此戒赌。”
燕雪灵似乎也知道这件事,连忙附和道:“我也见过,确实很尽兴的样子。不过只有上了年纪的妇人才会参加,一般年轻姑娘可不敢如此抛头露面。”
燕怀舒略加赞许地瞥了眼钱宝莱,声音清冷:“娘你就去看看,也胜于常日流连在外头,赌得昼夜不分。”
人说养儿防老,可她怎么觉得自己养的儿子非但不爱听话,还事事管制她?好歹她也把他养成这副人中龙凤的威武状。他倒好,不听话不说,还拿着将军的架子来约束她?
虽说燕怀舒能有今日威望,她确实十分欣慰。可她却不想被儿子管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她还能训斥燕怀舒一番,让他少管自己的事。现在儿子长成堂堂七尺男儿,想必在他心中,她早不是当初那个威严的母亲了。
她只好讷讷应声:“知道了,娘听你的就是。”
“我看叫上雪灵陪婆婆一起去吧,免得她一个人不好意思。”钱宝莱言笑宴宴,非常体贴地笑着补充了这么一句——刚才两人还想占她便宜,不回点礼说不过去。
燕雪灵的脸唰地就黑了,想想一群妇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扭着腰晃着手的模样,她就觉得非常羞耻。
让她跟着去,这钱宝莱也太会欺负人了。
“我也要去!”钱宝笙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他稚嫩的小脸有着抹不去的兴奋之意,嘴角还沾了一粒米饭。
燕雪灵像看到救星般开口:“我还要陪小笙玩,不能和娘一起去。”
钱宝莱伸手帮他拿掉那粒米饭,说:“你不是还要去私塾么?罢了,反正我明日要到戏坊看戏,便让我陪婆婆去吧。”
燕怀舒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薜云吃不下饭了——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听她话,把她当空气,她觉得好伤心。
钱宝莱不是说着玩的。隔日入夜,她就从薜云房间里把薜云拽了出来:“婆婆,你躲房间里做什么?我们该出去了。”
“你是不是记恨你嫁过来时我对你说的那番话?”薜云被钱宝莱强硬拽出大院,心不甘情不愿地质问道。
钱宝莱头也不抬:“确实有些记恨。”
薜云心里暗忖她就知道这么个幺蛾子媳妇不是那么孝顺的货。她欲甩开钱宝莱的手,用老夫人的架子压她。可钱宝莱根本不买账,也不怕她磕着碰着,硬是把她拽上车辇。
她吩咐车夫起行,车夫一声吆喝,车辇就动了起来。现在想再回头,怕是为时已晚。
车辇静静的,薜云独自生着闷气。钱宝莱瞧着她生闷气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不知怎么突地想起自己的母亲,还挂着笑意的脸一下便阴沉下来。
她忽然开口,不知道是跟自己说还是跟薜云说:“我母亲很早便过世了,剩下我和小笙两个人。那时我尚年幼,小笙还是襁褓之童,可吃了不少苦。”
薜云听着不对劲,气也顾不得生了,直愣愣看向钱宝莱。平日里意气风发,淡定自若的女娃儿此时神情忧愁,眉宇间有化不开的哀伤。
“其实我很羡慕你们,一家其乐融融,哪怕彼此不常见面也能挂念着彼此。”
“儿媳……你突然这是怎么了?”
钱宝莱笑了笑,无奈道:“没什么,想起我母亲的事情罢了。”
钱宝莱甚少提及自家的情况,他们这些外人也不知道钱家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她一个女子撑起那么大一个家,确是不易之事。
不管外界如何评论钱宝莱,年纪轻轻却能独当一面已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这么一想,薜云对这个儿媳倒是改观不少。
“看到你就像看到我的母亲。虽然你们性格完全不一样,但若我母亲还活着,便能与你一起去参与了。”钱宝莱低下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她此时模样,确实是个柔弱女子,哪里攻于心计,狠辣非常了?
身为人母的本能让她对钱宝莱多了几分怜惜。她颇不是味儿的轻声道:“我现在也算是你母亲,你就把我当你真正的母亲不就好了?”
钱宝莱闻言,抬头愣愣看着她。半晌有些羞赧地摸摸自己的脸,点头轻笑:“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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