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千年

　　见到秦始皇，我心中赞叹，难怪能统一六国，果然是个威武霸气的君主。

　　其实，单只是修长城的话，我觉得还能理解他，毕竟长城是为了保卫国家。可是，征用大量民夫，修富丽堂皇的王宫，还有陵寝，这就过分了。

　　古时帝王，也有修王宫陵墓的，都没有秦始皇这样奢华靡费，要说花费之多，比当年纣王的酒池肉林更胜。我活了千年，太清楚了，当百姓太苦，民怨沸腾，国家就离亡国不远了。可惜，秦始皇恐怕不是个能挺近劝告的人，他一统一天，正志得意满，怎能听进劝告。

　　不过，他虽然刚愎自用，对我们几个方士还算客气，一口一个“先生”的叫。他站起来，走到大殿门口，望着门外宽阔的庭院，长吁短叹一番，“寡人灭六国，使江山一统，如今人人都艳羡，寡人富有四海。可是，这大好河山，寡人能看几年呢？倒是诸位先生，身为方士，在天地间自在逍遥，来去随意，听说还能求得长生不死之法。是否当真？”

　　接下来，陈简和顾方两个，就讲了些方士们寻仙药、求长生的故事，例如谁谁谁，大白天，就驾鹤飞升了。还有谁谁谁，偶然得到了仙药，长生不老，百年后有人见到，还年轻如昔……

　　自然，两人也少不了推荐自己的丹药，说是有延年益寿之功效。但是始皇帝显然之对传说中海外仙境的长生不死药感兴趣。

　　后来，秦始皇注意到一直沉默的我，就问，“这位，徐福先生，是吧，为何一言不发。”

　　“鄙人才疏学浅，也不及他二人会炼丹，平生除了喜爱论道，其实一无是处。”我想，随意推脱就是了，他会失望的，然后打发我走。

　　秦始皇皱眉，“可是寡人已经收到了徐先生上书，说海外有仙山，山中有仙药，服之长生不老。”

　　我大惊，“这……鄙人不曾……”

　　“陛下，是鄙人代徐福上书的。”

　　我扭头一看，是陈简，“你……”我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徐福是我等中，最有修为之人。他自有一番奇遇，如今，60岁了，还看着很年轻呢。只是徐兄为人谦逊，不善自夸。他40年前，出去寻访海外仙山，如今的样貌和当年无异，想来是有所奇遇。不过仙人想必是嘱咐过，不得随意透露，因而，徐兄如今十分为难。”

　　陈简侃侃而谈，我都服了，这想象力，我当年随意一句话，被他知道了，演绎出这么多话来。我知道，他希望抓住帝王求长生的际遇，有所作为，只是，他这样，置我于何地？

　　这么多年了，我很少跟人生气，这次，是真有些不快了。不过，这是皇帝的大殿，我还要克制些。

　　始皇帝听了陈简的话很有兴趣，开始盘问起来。我常年样貌不变，确实异于常人，被人捉到把柄，不能再假装无事，只好开始向办法敷衍。

　　“鄙人……是曾想寻访海外仙山，听闻海中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有神仙居住。只是鄙人并没有找到神仙，海上船只发生了意外，鄙人漂流到一处地方，现在想想，当时流落之处，应该是海岛，也不是什么仙山。在海岛上胡乱找了些东西吃，后来得到路过船只搭救，只是海岛上到底吃了些什么，记不大清楚了，而且，到底是哪一种东西，让我容颜不老，也不清楚了。”

　　“这样啊。”秦始皇明显有些失望。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但是，不死心的陈简又冒出来，“大王富有四海，想要一株仙草而已，不算什么。只要大王舍得，造成高大船只，带上最好的船工，不惧海上风浪，出海去寻找就是了。”

　　好想打人，陈简今天真的欠打。

　　还高大船只，还最好的船工，闹下这样大阵仗，万一找不回长生不死药，如何向这暴君交代？
　　我到时总有逃脱之法，可是其他相关人等呢？恐怕难逃一死。

　　我赶紧出言阻止，“海外仙山，是神仙居住之地，神仙不喜世人侵扰，自会用障眼法遮蔽仙境。而且，跟神仙求取长生不死药，未必能成功，只怕触怒了神仙，反为不美。”

　　哪知道，听我这样说，始皇帝愈发执着了，非要去找。我突然想到，这是个灭了六国，平了天下的伟大君王，不服输是他以往成功的秘诀。失策了。

　　始皇帝对长生不死药志在必得，并把这件事交给我，由陈简和顾方辅佐。我再要推拒，始皇帝眯起眼睛看我，那眼神似乎在说，如果你对寡人无用，留你何用。

　　我虽练武多年，但我到底是个人，不是个神，秦始皇的士兵又骁勇善战，独自闯出去可能性很小，或者说，根本没有可能。

　　算了，先敷衍吧。

　　我只得下拜，领旨谢恩。始皇给了赏赐，给我的最多。陈简和顾方也不少。

　　出得宫门，已经有上百士兵跟着，他们大概要防着我逃跑。

　　一路上，我都不想理会陈简，虽然也认识好几年了。但是，今天他为了自己的目的，等于把我卖了。至于顾方，当年是傻孩子，如今还是傻孩子。

　　回到住处，陈简来向我表示歉意，我正色跟他说，“陈兄，你究竟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造大船要动用多少人？船工又得多少人，出海又何其凶险！而且，很可能多少年也找不到，皇帝到时震怒，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徐兄，息怒，息怒。”陈简忙着跟我说好话，“徐兄，我等都是方士，同为修道之人，我们终日苦求，求什么？无非就是一个寻仙问道求长生。如今你是摸着了长生的法门了。我等还在上下求索。徐兄何不略微慷慨一些，帮帮我们同道中人，你能对我等指点一二，我等必感激不尽。你若能帮陛下寻找仙药，到时候，海内方士，必以你为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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