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千年

　　最终一个侍女姐姐站出来认错，“王后，是奴婢。”

　　“是你？”王后很惊讶，这是她曾最信任的人，“红蛾，怎么是你？……为什么？我对你不够好吗？！”

　　我在王后的膝上，感觉到了她瞬间的身体僵硬，被最信任的人出卖，会很伤心吧。

　　其他的宫人也吃惊地看着红蛾，她可不是一般的侍女，是王后身边的女官，有品级的。王后甚至把自己不穿的常服，都会赏给她。

　　“王后，奴婢是为了您好啊！奴婢听说，这种招魂，是会害人的。如果招来怨魂，会附上人的身体，原先的灵魂就会被吃掉的。王女死的时候，未必没有怨气，奴婢怕她伤害您！”

　　“胡说！她是我的孩子！不会害我！况且，就算她怨我，我情愿承担！是我没照顾好她，她要索命，我也由她！”王后大怒。

　　“不可以！”红蛾膝行过来，“王后，您不只是一个死去孩子的母亲，还是一国的王后！您以前不会这样的！您一向深明大义，以前遇到什么问题都能解决！这次怎么不行了呢？忘了那个孩子吧，让这件事过去吧。奴婢一片忠心，请王后体谅。”

　　“红蛾，你是忠心，可是，你忠心的是谁？”

　　红蛾昂首回答，“奴婢忠心的是国家。以前王后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国家好，所以奴婢什么都帮您。可是，现在，您做的事情，让陛下失望，对国家无益，奴婢，当然就不能帮您了！”

　　我惊讶地想坐起身，可是王后抱着我。

　　王后沉吟了一会儿，“好，人各有志，不可相强，你跟了我一场，你说吧，有什么要求，我尽量帮你。但是，我不能留你了。”

　　红蛾刚才还硬气，听到这句话，就崩溃了，她拼命磕头，“王后，别赶奴婢走，要是因为背主被赶出去，奴婢可怎么活啊！奴婢以后不会了。这一次，也是为了王后好，怕王后被怨魂缠上，请您看在奴婢好心好意的份儿上，让奴婢留下。奴婢什么都能做，奴婢也愿意为了王后去死的。真的。”

　　我扭头看她，她看见我，就跟我说，“阿南，你是好孩子。帮姐姐求个情，你刚来的时候，姐姐一直照顾你。王后很能听进你的话，你说句话啊。”

　　她样子很丑，涕泪交流。可我一点都不同情她，尤其是她刚才对王后那样讲话，真不懂规矩，好像训斥王后似的。难道王后就该逆来顺受，任人欺负吗？

　　大王是个明君，他文治武功确实没的说，臣民都敬爱他，也是真的。可是这深宫中，他却没做好一个疼惜妻子的丈夫。这些事情，外面的人又如何得知？他们只能看到大王想让他们看到的，夫妻恩爱的表象。

　　我想千百年后，人们也许能通过史书，通过占卜用的龟壳，看到大王让王后领兵、祭祀，给她封地，认为他们是恩爱夫妻。但是，深宫中的血泪，又有谁会记录？又有谁会知道呢？

　　我用眼神告诉红蛾，这次，我站在王后这边，以后，我也都站在王后这边。

　　红蛾站起来，掩面哭泣着跑了。

　　“她会去哪儿啊？”

　　“找她真正的主子去了。”王后这样回答我。

　　“大王？”我扭头问，这个说话的姿势好费劲啊。我在王后膝上，艰难地扭头，像个小乌龟。
　　王后觉得我可笑，就微笑了下，让我起来。

　　“把红蛾的东西给她收好，等她来取。”王后吩咐下去。

　　到晚间，大王又来了，还把红蛾带回来，王后也没理会。大王又开始说为了王后好这样的话，还替红蛾求情，“她跟你多年，你就为了这么点小事，撵了她。王后一向心善，不要跟她计较吧。”

　　“她年纪大了，该嫁人了。”王后说。

　　“不！奴婢不嫁人，伺候王后一辈子。”红蛾赶紧过来表忠心。

　　“不用。你长大的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走吧。”

　　“王后，寡人求情，都不行吗？”

　　王后看着大王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红蛾跪地恳求，又说不嫁人的话，还说不让她留下，就去死什么的。

　　王后轻轻一笑，“不嫁人啊，那御妻呢？也不做吗？你不喜欢大王吗？不想做大王的御妻吗？我给你准备嫁妆。让你风光嫁给大王。你说呢？”

　　红蛾起初惊呆，之后就露出狂喜的表情，周围的侍女们脸上都有些鄙夷的神色。红蛾到底年轻，喜不自胜，掩盖都掩盖不住。她大概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好结果。红蛾回头喜悦地看大王，可是却看见大王的冷脸，一下子清醒了。

　　她得意忘形，忘记了刚刚还说过不嫁人的。这下怎么办？尴尬了。

　　可是我看红蛾那样子，是万万舍不得不做御妻的，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可是她也长了眼睛，看出大王的不悦。

　　在她两难之际，王后替她解围了，“御医说了，臣妾这次，生产不顺，又抱着孩子疾走，为给孩子治病奔波，后来又因为孩子去世伤痛，身体受损严重。怎么也得养好了，才能再有孕。臣妾可能很长时间里，无法照顾大王了。所以，臣妾为大王选了这个女子，红蛾相貌也好，出身也不错，又能干，又懂规矩。我觉着她比那位美人强，大王，您说呢？”

　　大王看着笑吟吟地给他推荐御妻的王后，他一定觉得这笑容真扎眼，大王咬牙切齿地说，“王后可真是贤德不妒啊。”

　　“多谢大王夸奖。”

　　大王点头，“好，好，好！既然是王后的心意，寡人不领情就让王后失望了。只是，她舍不得离开王后，不如，就让她仍然住在王后宫里，至于册封之事，王后办吧。”

　　“臣妾要休养身体，这些事情，交给宫中的女官就可以了。至于住处，臣妾已经找好地方了。住在臣妾这里，并不合适。委屈御妻了。”

　　“那好，不用别处了，就旁边最近的宫殿好了。也方便你们主仆说话。”

　　“臣妾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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