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三重奏

　　“指不定什么？”
　　“指不定脸上有麻子!”
　　“噗——”
　　很快两个女生就闹作一团，三五个女生凑在一块，就有聊不完的话题。直到班长高远抱着一堆的单子走进教室，扶了扶架在高高的鼻梁上的眼镜，说着，“全体去音乐教室集合。”
　　“说实话我们国贸系为什么要学什么音乐啊！”
　　“无非就是唱唱歌什么的，搞搞哇。”
　　“听说新来的音乐老师帅炸了，还是新加坡硕士学籍教授呢！”
　　男生们纷纷撇了嘴，“你们就看人家的，指不定长成什么样呢！”于是在排队去的路上引起了一场围绕着音乐老师好不好看的口水战。
　　尧昕放松地伸了伸腰，金融系没有音乐教室，所以上音乐课还要去声乐系借教室。她依稀记得上个学期的声乐老师只会乌拉乌拉地指挥他们唱歌，钢琴还谈的一团糟，好几个音阶都是错的，后来才听说这人是某个主任的亲戚，学过一段时间的钢琴。
　　至于这个新来的音乐老师……不留情面地说，她的确没有抱太大希望。
　　学生们一路唧唧喳喳地说着，感概果然声乐系就是好，无处不弥漫着浓浓的艺术气息，墙壁上贴着的都是聂耳，贝多芬之类的名人照片和音乐文化历史，从西方的华尔兹到东方的戏曲，美国民谣到江南小调。没有人上课的地方，隔着玻璃窗能看见正中间摆着一架三角钢琴。
　　“这儿真不错啊。”尧昕由衷感概。
　　“是啊，你看瓷砖贴的多服帖，没裂缝踩着都能摩擦摩擦。”
　　“去你的。”尧昕没忍住笑意，“我是说这的环境，是个学音乐的好地方，安静。”
　　“嘿，果然玩艺术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同学们中有人附和了一句。
　　尧昕对那人笑笑，也没有说话。不错的，她是靠着特长生的身份进来的，而学艺术的人，在普通人的印象里，都是另类的，她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好，只不过在精神世界上，不是太被人理解罢了。
　　高远说着，“好了好了，进去吧。”
　　推开木质的教室大门，里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如其他教室摆着一架三角钢琴，纱窗没关，及地的纯白色窗帘随风飘动着。
　　这时门外出现了一片阴影，那片阴影很快走进来了。他穿着翻领的内衬驼色羊绒衫，外头套着一件深褐色的小双排扣大衣，眉眼间是难寻的清俊，嘴角上扬着，抿出圆润的弧度。
　　尧昕有些惊讶，这不是昨天在CD店那个大帅哥吗？想不到年纪轻轻的不仅喜欢旧玩意还是个人民教师啊。
　　“你们好，我是陈允河，你们以后的声乐老师。”他的声音淡淡的，像是一流古潭里的水。
　　“陈云河吗？”有人问。
　　陈允河眼神很淡，笑了一下，“允许的允，江河的河。”
　　女生们一下子就炸开来了，纷纷说着果然很帅，男生们一脸不屑，内心吐槽女生们都是外协，绝对的外协！
　　尧昕看向他，侧脸在阴影出勾出清冽的线条。陈允河啊，好奇怪的名字呢。
　　“班干部站起来。”声音一贯的好听。
　　高远还有其他课代表站了起来，静静地等他发话。
　　“我的课，钢琴是主修，其他的乐器各选，期末必须过。”陈允河眼神在众人脸上过了一遍，声音不大，却让众人都懵了，一个个头上顶着大大的问号。
　　过了几秒钟，终于有人憋不住问了，“陈老师，可是这种课的要求不是只对声乐系的吗？”
　　陈允河本是说完话后，随意翻了翻资料，听了这话，又抬了头看他。问话那人只觉得被他眼神一扫，整个人就冷的惊了一下，果然这老师看起来清清冷冷的，性情也傲，就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陈允河合了资料，手插袋，一手撑在讲台，清冽的眸光扫视着每个人，“不要觉得声乐课很好混，对于懂行的人来说，音乐就是最基本的，也就是灵魂。”
　　尧昕的眼神有些变化，真没想到这看起来挺矜贵的老师还有这么一颗热爱音乐的心，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音乐之心。万一是乡村摇滚呢？想想这大帅哥一头洗剪吹发型，穿了个花拖鞋和别人尬舞的场景就暴汗啊！当然这也就想想而已。
　　“老师，那音乐对你来说是灵魂吗？”尧昕站了起来，头发长了，弯弯地蜷在肩上，眼睛亮的逼人。
　　陈允河转头，笑了一下，侧脸轮廓愈发俊朗，反问她：“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她在内心翻了一个白眼，但是在表面上是万万不敢表现出来的。她尧昕是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
　　“我觉得是，您是热爱音乐的。”这里面不缺拍马屁的意思，就不知道这帅老师吃不吃这一套了。
　　陈允河眯了眼，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翻开了教材，不再理会她，说道：“上课。”
　　继而一顿，偏了头，对她说：“你坐下。”尧昕这才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的时间里，每个人都很认真地听陈允河上课。他的课简单明了，也不乏韵味和幽默感，他弹的钢琴如同高山流水，节奏明快清脆，是肖邦的——没有一个音阶是错误的，时不时在性感的嘴唇中蹦出几句意大利语，很有内涵和深度的样子。
　　“你们有不懂的可以来声乐系找我，平日没课的时候都可以。当然，不要让我听见有珠算盘的声音。”陈允河合起书本，弯了唇角。
　　全班哄笑，想着虽说这老师傲气凌人的，却是难得的说几句玩笑话，也是不错的。
　　“真的是很帅啊……”楚笑笑一脸痴迷地倒在尧昕肩上，被尧昕邪恶的爪子一拧腰上的肉，痛的叫起来。松松散散的队伍就在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回了班级。
　　冬季，学院里光秃秃的数桠上，零星地挂了几片叶子。一些绿芽在树皮处蓬勃待发，柔嫩地仿佛能撞进人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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