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威|冬兵]一肩暖阳

　　Junny觉得自己有点没缓过来。
　　失踪两个月的James以这样毫无特点的方式重新回到了她眼前，没有爬窗户，没有搞什么玻璃窗外的注视，而是就这样，安静地向她走来。
　　他们已经这么沉默地走了一路，这一路上，她能感觉纯黑的雨伞往自己倾斜，让她一点也没碰着雨。她把James拿着雨伞的手往他的方向推过去一厘米，可不一会儿雨伞又重新偏回来。
　　她放弃了调整雨伞在两人上方的位置，仰起头来看着伞的骨架发了会儿呆，余光下能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熟悉却又陌生。

　　“话说……这伞怎么好像是我家书柜上的那把……”
　　“就是那把，我去那拿的。”James去的第一个地点确实是Junny的公寓，只是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和柜子上折得没有一点褶子的雨伞，他就猜到这个丫头回来的路上估计要淋雨了。
　　他是从来不需要打伞的人，在西伯利亚的冬天，即使凛冽的风无数次不带一点温度地吹过他棕黑色的头发，他也没有任何一点点抱怨的权利。可是她不一样，在他眼里，红头发的、总是笑着的Junny，是应该在任何时候都好好地被爱的姑娘。

　　“噢……等等，”她突然想起什么般瞪大眼睛看向他，“你该不会又是爬窗户进去的吧？”
　　James无所谓地摊了摊另一只手。
　　“Mr. Barnes，”Junny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正经且耿直，“虽然我不是法学院的学生，但是我是一个合格的公民。”
　　“……”
　　“你这样不经主人同意就私闯民宅是一种违法犯罪行为，我甚至可以怀疑你是想入室盗窃。”
　　“盗窃什么？雨伞吗？”

　　Junny又好气又好笑地踢了一下James的小腿，只觉得那腿上的肌肉硬邦邦地像石头一样。“你私闯B单元还不够吗还想私闯我家？上次爬窗户的时候我在家就原谅你了，你还敢再来。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下次小心我举报你。”
　　“你不会的，何况，”James压根没打算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一直往前走，“我的年龄是你的好几倍，丫头，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说完这话他两个月来第一次转过身来，注视着她在朦胧的雨里依旧干净透亮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发现她的脸上已经不由自主地爬上若隐若现的绯红，他才用食指敲了三下她的额头，把视线挪开。

　　“哎，你可是在二战时期还打过纳/粹的人，能不能……”
　　Junny后面的话淹没在他脑海里浮现的回忆中。

　　“你可是在二战时期打过纳/粹的人。”同样的话，不过说的是俄语。说话的声音有小女孩的嗔怪，也有暗含危险般的性感。
　　他怀里抱着一个女人，她依偎在自己的身边，藏在黑色的雨伞下。但他就是看不清她的脸，唯一清晰的就是她酒红色的头发，还有和Junny一样绿色的眼睛。

　　她不是现在真正站在他身边的丫头。没有人的眼睛会像Junny的一样，在看不清世界的雨夜里，依旧澄澈得没有任何瑕疵。

　　“Uncle James！”
　　James在她的叫声中回过神来。
　　“你就没有任何要告诉我你这两个月去哪了的打算？”

　　他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的，她确实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不过……
　　“嗯，没有这个打算。”
　　Junny无奈地叹了口气，出乎他意料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虽然即使她继续追问，他也不会说的。
　　“那你以后还会不声不响地离开吗？”
　　James抬起头来轻轻地笑了。“看心情。”
　　“切，”她简短地表达了对这个回答的不屑，“活了九十多年的老冰棍就是没人管得着。”

　　“不过，你下次别再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他感觉到她语气里莫名的情绪，不经意间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因为他的这个举动，Junny却紧张起来。
　　“我是说，我怕你九十几岁的老胳膊老腿适应不了这个复杂的世界。所以下次要走的话，起码通知我一声行吗？”

　　James少有地也对她翻了个白眼。
　　这个丫头什么时候才能说点靠谱的话啊。

　　“知道了，赶快走吧，这样的龟速前进明天都到不了家。”
　　“我这还不是照顾高龄的你嘛，怕你走不利索才一步一步慢慢来嘛……”
　　“你的美国队长也跟我差不多大，现在还不挺能打。”
　　“唉说到这个，我看你上次解决青少年暴力事件的时候也身手不凡嘛，你以前有没有经常跟你发小打架？怎么样，是不是天天被他揍趴下？”
　　“……”笑话，他虽然记得不多，但他还是知道被殴的Steve可是经常需要他来解救的。

　　布鲁克林的雨还在下。
　　在她身边和她说话的日子，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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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二月的布鲁克林下了雪。
　　那天的早晨格外的安静，连风的声音都听不见。窗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树被盖起来，路被盖起来，车被盖起来，闹心的烦恼也被盖起来。
　　公寓外头的雪花悄无声息地飘着，看着它们落地，还有一种一片片羽毛落在心里的奇妙的感觉。公寓里的Junny把裹在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低下头想把自己整张脸都缩进围巾里。

　　她在这栋公寓楼后头的小巷子里遇见了James，这个被围巾裹得几乎连眼睛都没了的红发丫头直不溜秋地撞上了他充满肌肉的胸膛，硬硬的，撞得她捂着额头嘀咕着疼。
　　他还是像平时一样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夹克外套，让Junny看着都觉得心里发寒。
　　“哎哟你都九十几岁了，拜托好好照顾自己吧，”她看着他头发下有点发白的耳朵，抬起带着手套的双手捂住，“这么冷的天气还穿那么少，你想以这种方式结束你近百年的生命吗？”
　　James其实早就习惯了这种害人的寒冷，作为一个超级士兵他更是能常年被冰冻在极寒的冰柜里，这是他能想起的一切时光中第一次有人用自己的双手想要去温暖他。虽然隔着厚厚的棉手套，他也能感受到从耳根传来的，属于她手心的温度。

　　“下着雪的天气，还要出门？”
　　“嗯，有些很重要的话想和Professor Blair说。”
　　又是Professor。James不甘心地撇了撇嘴，他从墨西哥跨越如此长的距离回到这里，她第一天要见的人竟然是她那个天天念叨着的Professor。
　　“非得今天这样的天气去说？”
　　“非得今天这样的天气去说。”Junny回答得相当笃定，让他更是对这个教授有点嗤之以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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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unny站在Professor Blair的办公室前，手就搭在门把手上。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快十分钟了，但是始终没有一股力量促使她一鼓作气地扭开这扇通往教授的大门。

　　自从教授说要等她整理好心情加入课题小组，她就一直在筹划着这一天，向这个总是很和蔼的智者倾诉一下她关于James的困扰。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有必要找一个人来说说话，不然她快要郁闷死了。
　　当然她毫不犹豫地把Rachael从倾诉对象候选中踢了出去，她这个性格清奇的发小内心总是有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而且她的话相当多。
　　今天，今天一定要把自己的苦恼跟教授一股脑地说出来！Junny深呼吸一口，如此下定决心。

　　但当门把手已经旋转到一半的位置，她又卸掉了肚子里吸满的那些干燥的空气，垂头丧气地依靠在门边的墙壁上。
　　要是教授知道自己因为这种风花雪月的事而提不起精神做课题，他会怎么想自己啊……

　　经过深思熟虑，Junny决定先给Professor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对方没有说话。
　　这样也好，自己可以在教授发声之前先一口气把想说的说完，减少了自己在听到教授的声音后决定什么都不说的可能性。这样想着，Junny稍微缓解了一下自己忐忑的心情。

　　“Professor你不是说，有什么心事可以跟你说嘛，今天我都跟你说！所以你千万要在做课题的时候带上我，拜托了拜托了！”她这句话说得语速很快，就像是在赶着什么行程，只想赶紧把心里的事情说出来。
　　电话那边的人还是没有说话。
　　她吸了一口气，借此机会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速。“教授，我好像爱上了一个人。一个……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爱上的人。我的意思是，这个人不是那种特别容易被了解的人。”
　　“……”
　　“我不知道他很多的过去，不知道他现在的具体生活状况。他情绪也有点反复无常，还会莫名其妙玩失踪……啊对了，我和他的年纪还差很多……所以，我最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电话那边的教授依旧没有回答，Junny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啊Professor，我还是特别喜欢他。”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的语气听上去就像看见了全世界最亮的星星。
　　“喜欢到就算他不对我敞开心扉，也觉得他只要在我身边就没关系了；喜欢到就算也许哪一天他又会消失，也觉得有在一起的日子就够了；喜欢到就算哪一天他拿着枪，枪口就对着我，也觉得自己愿意死在他手里。”
　　“……”
　　“我疯了吧Professor？我承认我真的疯了，所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
　　Junny扬起眉毛叹了口气。“Professor，我有那么不可理喻吗？你怎么不说话啊。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这时候不是应该说着‘不能让儿女情长阻碍学术进步’之类的话吗……”
　　“……”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回话，她开始有些慌了。

　　“Professor？”
　　“也许他也爱上了你。”

　　Junny感觉她全身上下的血管全部被一瞬间撑开了，她没有脊背发凉，反而是脊背发热。一股炽热的气体正从自己的脚底下一直往上窜，然后爬上自己暴露在干燥空气里的脸颊。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低沉沙哑却性感的声音。出自那个，比Professor Blair年纪还要大的男人。

　　她“噌”一下转过身，扭开门把手走进教授的办公室。
　　他就站在那里，办公桌旁边，穿着她早上看见的夹克，那只人类的手正拿着教授的手机，与她四目相对。
　　Junny赶紧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跑到James面前抢过他手里的手机放到桌面上。“你在这干什么？！”
　　他面无表情，但是湖水蓝的眼睛在寒冷的冬天里显得尤为温和。“想来看看你尊敬的教授长什么样，正好你的电话打过来。”
　　不合季节的通红一下爬上她的脸，她知道他听见了，脸上流露出少许不知所措。

　　“啊那个……我在电话里说的话，”她碧绿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想跟他解释些什么，“其实就是，为了重新进入教授的课题小组瞎说的，你就不必太放在心上了。我的意思是，我……”
　　James的唇毫无预兆地吻过来。

　　Junny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把刚刚想说的话全部忘得一干二净，那一时间失去功能的大脑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仅仅还能感受到覆在自己嘴上的，James带着雪花的味道的冰凉唇瓣。她听见什么东西在扑通扑通地响得飞快，正纳闷是什么声音，忽然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心跳声，更让她脸颊的绯红一下蔓延到了耳根。
　　当她绿色的眼珠在大脑放空的一段时间里无意识地转了一圈，视线最后停留在他身后的时钟里规矩地画着圆的秒针的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手忙脚乱地把几乎要压在自己身上的精壮的身躯推开。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Junny好不容易推开了眼前的男人，思维依旧一点也不清晰，只是下意识地蹦出这么几个字。
　　James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右手拇指抹了抹他的下嘴唇，她能听见他在自己面前粗重的呼吸声。
　　看见他无意间的动作暧昧而性感，她只觉得自己的脸快烧起来了，她能想象现在自己脸红成什么样了。“喂！这可是我的初吻啊，你这么随便就……你说你怎么对我负责！”
　　Junny着实是不想让自己处于此刻的弱势，鼓足了劲头用她以为已经很凶狠的语气对他喊。但是他还是什么都没打算说，看着她无措的样子勾起嘴角坏心地笑，那双湖水蓝的眼睛里满是温柔。

　　她真是很少见他表情这么丰富的。
　　Junny只觉得自己心底的某一种情绪被触发了，稍稍背过身来嘟囔了一句什么，而后右手揪着James夹克外套的拉链把他拉向自己，踮起脚尖吻上了他。James愣了一下，很快回吻过去，机械臂一把搂过她的腰，右手抚上她早已灼热的脸颊。
　　那个吻就像冬天的早晨里缓缓吞下肚的温热的水，轻柔却缠绵。窗外的雪还在静静地下，那不着一丝尘埃的雪花虚幻地飘下来，还带着侵蚀人体的冷。而屋里的人们就这么一直相拥着亲吻着，似乎想要就这样把对方吻进自己跳动的心里。

　　不过，Junny的电话又不合时宜地响了。
　　她推了推James，他才不情愿地闷哼一声离开了她的唇。这吻太长，让她甚至有点喘不过气，James看着她气喘吁吁地跑到窗边接电话，暗自发笑。

　　接完电话，她遗憾地表示自己要走了。Professor Blair发现了自己的电话落在办公室了，让她顺道送给他。
　　“赶紧回去，这是别人的办公室，你下回可别乱闯。”虽然是责怪，Junny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她转身离去，没走多远却又折回来，走到James跟前。她碧绿的眼睛里盈满了愉悦，脸颊还带着未褪去的潮红。
　　她踮起脚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吻，在耳边带着笑声说了一句“今晚见”，才又转身离开。

　　窗外的雪还在下。
　　布鲁克林的冬天还很冷。
　　Junny和James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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