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与下水道

　　从那以后，周循的生活彻底陷入了无垠炼狱。他发觉自己错把撒旦的微笑当成了天使的恩赐，他用尽了办法试图从寒生身边逃离，最后却都以失败告终，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总是如蛆附骨如影随行。他想过自杀，可是他怕死，只能忍受寒生像阴影一样笼罩着他的生活。终于，在一次争吵后，忍无可忍的他再次动手将寒生格杀在了住所，而令他几近崩溃的是，他藏在卫生间尚未处理的尸体还在腐烂，一个完整鲜活的寒生又站在了他的面前。
　　眼前这个人是寒生无疑，周循熟悉寒生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那么卫生间里那具尸体又是谁？周循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住在他对门每天出门向他和寒生打招呼的人，而这个人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了。他突然迷茫了，因为他无法确认他杀死的是谁，卫生间的尸体又是谁。
　　寒生给了他答案。寒生对他说，虽然你杀了我，可我不怪你，只要把我的尸体处理掉，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在一起。有时候寒生说话就像催眠，周循会像受了蛊惑般认同他的话语。接下来寒生开始边回忆边指挥周循销毁每一处留下的细微痕迹，包括他用铁棒将寒生的脑袋砸碎时溅到角落的脑浆，以及他在慌乱中搬动尸体时蹭在拖鞋上的点点血渍。一个被残忍杀害的人正若无其事的帮着杀他的人处理他被杀的痕迹，周循不知道到底是寒生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周循和寒生的生活于是又继续了。他们仍然经常吵架，周循气极的时候会动手把寒生身上打的满是伤痕，寒生并不介意；周循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杀死寒生，肢解、下毒、焚尸……每一次寒生都能复活，并且帮他处理掉那堆已经与寒生毫无相关的腐肉。周循曾经引以为傲的艺术天分早已完全枯萎，现在的他对着画布，画出的只有无尽的绝望与黑暗，那些鲜活光明的景象已经从他的笔下彻底消失。
　　再后来，当周循已经对寒生的死而复生彻底麻木以后，这种杀人行为便成了他们之间一种游戏般的存在，而且在无尽的循环中越来越无聊。但周循还是从这种杀人游戏中得到了收获，比如他偶然间发现只要寒生被杀前接触过的人在寒生死后又接触了寒生身体完整的一部分，那个人就会变成寒生的替死鬼；他还发现，寒生的尸体被他处理的越零碎，寒生复活的周期就越长。掌握了寒生转生的媒介和规律，周循早已麻木绝望的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一丝摆脱噩梦回归正常生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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