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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世·三十八
对面的男子听闻阿使这句话愣了半晌,他不禁扪心自问:所以,是他的错吗?但是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知道是错的了就好,以后别再犯错就是。喏,给你煮的茶,喝了吧。”说着推了推阿使面前的茶杯。
阿使盯着那杯茶,抿了抿嘴唇,没有动它。男子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不喝?怕有毒?”
“不是。”阿使摇了摇头,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没有直接惩罚我,还要给我喝茶?”
男子唇边噙着一抹淡笑,温柔的对阿使说道:“喝了就告诉你。”
阿使舔了舔嘴唇,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啪嗒——”阿使手一抖,杯子直直的摔落在了地上,变得四分五裂。
头好痛……阿使捂着头,从椅子上跌倒在了地上。他抱着发胀的脑袋,在地上难捱的打着滚。
茶案对面的男子起身走到阿使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因为疼痛蜷缩在地上的阿使。他的身体慢慢变透明,声音仿佛从天上传来一样,飘进了阿使的耳朵里,“有时候,精神上的惩罚会比□□上更痛。”接着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真是好奇,这次鬼怪该怎么办呢。”
阿使听到了“鬼怪”这个名字,挣扎着翻过身,他强忍着疼痛,冲那个人张了张嘴:“不要伤害他。”可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无力的喘着粗气。
那人垂眸看了阿使一眼,轻声笑了笑,“好好受罚……”语毕,一簇簇的白色蝴蝶拍打着翅膀向窗户飞去。
“咔嚓——”窗户上的玻璃突然破碎,无数的蝴蝶像收获了自由一般,高兴的飞走了。与此同时,窗外大雨倾盆而下。
阿使费力的抬起胳膊,想要抓住那些蝴蝶,可惜都是徒劳。就像那年,他伸手想要触碰金侁的脸一样……他纤长的手臂在空中胡乱的晃了几下,然后重重摔落在地上,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夜已深,窗外的大雨丝毫没有停的势头。金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书随意翻着打发时间。屋内的灯都熄灭了,只燃着几只白色蜡烛,摇曳的灯火将金侁的身影投射在墙上,让一般的小鬼不敢靠近这座房子。
时钟又敲响了几下,金侁合起书,蹙着眉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奇怪,怎么这么晚都没有回来?
他在等阿使,想让他试试能不能拔刀。之前柳媛儿倒是试了一次,她虽然看得到,但是在她要碰到那把刀的时候,那刀消失了,让柳媛儿抓了个空。金侁那时候确实松了一口气,还好,还不到他走的时候。
阿使还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过,金侁站起了身,实在等不及了,算了出去找找吧。他撑起伞出了门,左拐进了一条小巷。
巷子内路灯昏暗,大雨遮住了金侁大部分的视线。这个时间巷子里的居民都睡了,此刻四下无人,略显阴森。他站在巷子里,用不大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开口道:“都出来。”
不消片刻,无数鬼魂悄悄的现了身。他们高矮胖瘦,好看丑陋,形态各异。但现在都恭恭敬敬的站着,向金侁礼貌的行着礼。
“你们今天有谁见过那个经常出入我家的地狱使者?”金侁沉声问道。
小鬼们面面相觑,纷纷开口说不知道。有些谄媚的转了转眼中,开口对金侁说道:“鬼怪大人您别急,或许那位使者出去应酬了也说不准。”
另一个接话道:“对啊对啊,有可能雨太大没带伞,在哪儿躲雨也有可能!”
躲雨?金侁听闻这话,轻轻挑眉。他确实没注意到阿使今天带没带伞,说不定真的在躲雨?可是他不是会闪现的吗?至于在外面躲雨?接着立刻在脑海中否定掉了这个可能。
“算了,问你们也没用。”金侁举着伞,抬步走掉,小鬼们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他平静冰冷的声音响起:“都散了吧。劝你们藏好一点,别被别人发现。不然……”说着他扭过头,双眸中泛出幽幽的蓝光,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不小心露出来的獠牙。
小鬼们身子一抖,连忙四下逃窜。不一会儿,这条小巷子里又恢复的起初的宁静,只有金侁一个人撑着伞的身影在路灯下越拉越长。
他走出小巷,沿着街道旁的围墙走了许久,然后在一面围墙前站定。这墙是一个结节,里面是阿使的专属茶室。他抬步走了进去,初入眼帘的是一面巨大的格子柜,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茶杯。接着往里,放着一张茶案,左右两边放着两把椅子。
阿使倒在地上,紧锁着眉头。金侁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过去,抱起地上的阿使,轻轻的晃着他,焦急的叫道:“阿使?阿使!你还好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阿使一张小脸因为疼痛而变得苍白,额头上、脸颊边粘着湿漉漉的碎发,时不时还有汗珠滴落在地上。他双眸紧闭,动了动嘴唇,发出了细弱的嘤咛声:“金……侁……”
金侁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他的身板是如此的瘦弱,仿佛一把就能将他揉碎,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哑着声音,语气中难得流露出了慌张:“我在我在,我这就带你回去。我们回家。”
金侁将阿使抱回了自己的屋里,他就这样紧紧抱着那人,连衣服都顾不得脱。他不舍得放开他,他怕自己一撒手阿使就会不见。上次还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人还是那个孩子……难道……安叔叔和崔神医说的,不能让他介入这件事,是因为……阿使和黎儿有关系?!
金侁被他脑海中突然出现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是马上他就接受了这个想法。回想起和阿使的点点滴滴,那些突如其来的拥抱,那些想靠近他的心情,那个突然的吻……这些不受自己控制的举动……是黎儿!这些都是只有黎儿才能带给他的感受啊。
他将阿使轻轻翻过来,附下身子一遍一遍的吻着怀中人冰凉的嘴唇。“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黎儿,是我来晚了……是我的错……”
窗外的风忽然改变了方向,豆大的雨滴拍打在窗户上。屋外的树上静静落着一只白色蝴蝶,任由风雨吹打它,它也纹丝不动。
某人的呼吸喷洒在阿使的脖颈上,痒痒的,惹得他皱了皱眉,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着这间杂乱无章的屋子,瞬间明白了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金侁……他轻轻抬手按住了胸口,我该怎么办?明明想起来了一切,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们。阿使静静的侧躺着,温热的泪珠从他的眼眶中滚落,落在金侁的手臂上,落在床单上。他死死咬着嘴唇,遭受着那份相识却不能相认的煎熬。他不能这么自私,毕竟……善儿还在。
“唔……”金侁的呼吸变乱,他要醒了。阿使连忙闭上了眼睛装睡,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金侁,装死好像是唯一的办法。
金侁睁开眼,见怀中的人儿还在,松了一口气。他撑起身子,侧身看着还在“睡觉”的阿使,眼神温柔到像是能掐出水来,他俯下身,轻轻在阿使耳边说道:“早。”
阿使心中一颤,顿时小鹿乱撞。他用力抑制着自己正在变热的脸颊,依旧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金侁宠溺的勾起唇角,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阿使的睡颜,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像变态。
就在阿使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身后一轻,金侁从床上起来了。他窸窸窣窣的鼓捣了一阵,打开门走了出去。“呼……幸好。”阿使长呼了一口气,翻身冲向窗户那边。阳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金光洒在他身上,晒着他暖洋洋的。他伸出指尖小心翼翼的拂过金侁睡过的地方,这里有金侁的味道……他贪婪的窝在被窝里,唇边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幸福的笑容。
好想要再多一点的时间,可是他知道,他迟早得离开这里。他戳着金侁的枕头,轻声说道:“金侁,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的,我只是……出去散散心。你要等我哦。”
“对了善儿,我今天要出去一趟,你一会儿去我屋子里看看阿使醒了没有。”金侁冲在厨房里忙碌做着蛋糕的柳媛儿说道。
柳媛儿将装好蛋液的容器放在烤架上,关上了烤箱门,惊讶的问道:“什么?你们都住一起了?!”
金侁扶了扶额,“算了,还是我自己去看吧,省得一会儿你再把他吓着。”他默默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话间便走到了门口。房门打开,杂乱的屋子里,原本该躺在床上的阿使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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