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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顺遂
王黎收到金侁的折子是三天后的事儿了。
子夜,他毫无睡意,坐在床边盯着窗外愣神儿,内心暗暗道:这人也真是奇怪,前几年嗜睡,这段日子倒好,竟想睡都睡不着了!正想着,忽然瞧见门外闪过一黑影。
“谁?!”王黎冷声喝道,慢慢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向门口探去。
“王上。”一身着夜行衣的人在暗中跪下,向王黎行礼道。
“你是?”王黎眯起眸子费力的打量着他,这人不是他的暗卫。
“属下是金将军派来给您送折子的。”暗卫恭恭敬敬的从怀中掏出一封奏折,然后双手奉上,说道。
“放在书案上吧。”王黎冲他身后指了指,那暗卫起身将折子放好又跪了下去。
“金侁……“王黎低吟了一声,“他何时回来?”
“主子未曾提及。”
“那他过得还好么?”王黎动了动喉结,有些担忧的问道。
“很好。”
王黎颔首,接着说道:“能否帮我带封信给他?”
暗卫嗯了一声,道:“王上写完放在桌子就好,属下一会儿来取,先行告退。”说着起身行了一礼,又飞身出了屋子。
王黎慢慢踱步到书案前,庄重的坐了下来。他一面手上研着磨,一面脑中构思着如何开口。一时间,一肚子的话不知从何提起。
正思索间,他忽然想起桌边还放着本奏折。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手打开。最先引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张夹在奏折中的纸条,那纸条上的墨迹还未全干,有些模糊,但是王黎还是认出了上面的字——
“甚念,生日快乐。”
王黎身子一颤,竟是连他也忘了,今日是他的生辰!一想到金侁准是算着日子命暗卫送来的,不觉心里一暖,嘴角也挂上了羞赧的笑容。
王黎抬手轻轻抚着那行字,金侁的笔迹端正,但不经意笔画的收放还是有些许的狂妄洒脱。
王黎一下子通透了,放下那张纸条,将毛笔蘸饱墨后,行云流水的写了起来。一炷香之后,王黎放下笔,满意的看了一遍,又仔仔细细将墨汁吹干才叠好放进了信封中,上面写道:“金侁亲启”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的王黎也有些乏了,他将信规规矩矩的放在桌上,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爬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日,王黎翻身起来的时候,瞧见放在桌子上的信果然不见了,心里生出了一丝小忐忑。不知道金侁看见这封信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起床洗漱一番之后,王黎才又坐在书桌前,目光肃然的打开了金侁的奏折。至于奏折中夹的那张小纸条,早就让他小心翼翼的收进暗格里了!
王黎在看到“北方旱情已稳定”这几个字的时候,打心底里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又见金侁管他要人,便二话没说立刻下诏,命安辺和清川江的知府派人去黄海北道帮忙。
不过一个时辰,王黎就迅速的完成了关于黄海北道赈灾的后续事宜。这一次的旱灾,终于顺利过去了!想到这里的王黎高兴的伸了个懒腰,开口冲屋外叫道:“来人,上膳。”
言罢,一行恭候多时的奴才有序的端着盘子进了屋,她们全都低着头,利索的将早膳摆好后,恭恭敬敬的欠身出屋。王黎坐在桌前,看了看桌上的早膳,又看了看守在门外的赵钱儿,挑了挑眉,叫道:“赵钱儿,来。”
“王上什么吩咐?”赵钱儿俯身进屋。
“还没吃饭呢吧?”王黎斜在桌子上,今日他确实心里高兴,虽然语气依旧严肃但轻快了不少。
“回王上,没,没吃呢。”赵钱儿说着悄悄的吞了吞口水。
“来,一起吃!”王黎伸手招呼着赵钱儿走近。
“使不得,王上。”赵钱儿身子伏得更低来 ,语气中充满惶恐。
“这有什么的……骏景呢?叫来一起吃。”王黎抬头望屋外张望了一番,低声喃喃道:“奇怪……这几日常见不到他人呢。”
“骏景在朴府伺候朴大人呢。”赵钱儿回道。
“哦,师父可是生病了?”王黎漫不经心的问道,语气中还是有些愠怒。
“回王上的话,朴大人这几日一直就病着,但吩咐了我们,不准跟王上您提。直到前个儿夜里,朴大人起夜时不小心晕倒了,太医院遣人来宫中传信,是骏景接下的,他一听就连忙赶去伺候朴大人了。”
王黎听了无动于衷,他肴了一汤匙的牛肉羹,嘴边冷冷的勾起一抹笑,他心想定是朴中元看他这几日都未找过他,搞的一出苦肉计吧。
赵钱儿瞧着王黎听了这话没一点反应,又小心翼翼的说道:“王上,说到底朴大人也是您的师父……”
若是师父病了还不去看望,这事儿要让旁人听了去,再添油加醋的跟别人说上一番,可有王上好受的了!
王黎依旧无动于衷的吃着羹,赵钱儿瞧着王黎的样子,还真应了一句话:皇上不急太监急!赵钱儿正要再开口劝解,吃完羹的王黎,优雅的放下汤匙,用帕子擦了擦嘴后,才开口道:“告诉师父,下了早朝,我去看他。”
赵钱儿深深鞠了一躬,应了下来,踏出屋门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王黎在朝上将金侁传来的消息,一并讲给了大殿中的诸位大臣。大家听后也如王黎一般,重重的松了口气,高兴之辞溢于言表。
忽然几人跪下,朗声说道:“高丽得之王上这样一位贤明的君主,乃国之大幸!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后整个殿中的大臣和守在旁边的侍卫、太监们全都一水儿的跪了下来,唱和道:“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黎站起身,瞧着大殿内跪倒的一片人,这几日一直堵在心中的疙瘩瞬间化为虚无。他做到了!今日朴中元因病未能上朝,所以这一切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给自己的。王黎想到这一点,原本威严肃穆的脸上隐隐带了一丝笑意。很好,他会慢慢让世人知道,他王黎担得起这个高句丽的王上!
王黎扬了扬广袖,朗声道:“此事不是朕一人之功,诸位大臣均有贡献,赏!”
大臣们听了更甚欣喜,连忙拜了又拜,万岁的话喊了又喊,其声振聋发聩,竟是在宫门外的陌路行人都有耳闻。
当日早朝后,王黎带着赵钱儿和几个奴才便出了宫。不消一个时辰,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王黎坐在马车内,拉起马车上雕花镂空的小窗户,看了一眼不远处高粱上挂着的横匾,上面写着遒劲有力的两个大字——“朴府”。
王黎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罢了,都是自己惹得烂摊子,只好自己去解决了。
正晃神间,赵钱儿已经下了马车,告知朴府门口的小厮:马车上来贵人了,要见你们家主子,快出门去迎。
那大门口的几个小厮见了赵钱儿的一身昂贵的装扮,再看了眼那精贵不庸俗的马车,便知来人身份异常高贵。于是片刻不敢怠慢,一眨眼的工夫就有小厮端着脚凳放在了马车下面,自己弯着腰,伸出一只胳膊高高抬起,就等着车中之人下来。
王黎弯腰从马车中钻了出来,瞥了一眼早已等在马下的奴才,有些嫌弃的蹙了蹙眉。接着身子一跃,稳稳落在了地上。既没去踏脚凳,又没扶那小厮一下。王黎理了理衣物,抬步向朴府内走去,途间未瞧旁人一眼。
那马车下的小厮还未反应过来,从马车上下来的身影便已经没入了府中,他又扭头看了看那足有两人高的马车,不由自主的感叹了一声。
王黎进府的这一路,有不少奴才丫鬟向他行礼,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与生俱来的尊贵感,让身份低贱的下人们不由自主的想要问安。
朴府占地面积不小,但朴中元也不像喜好奢侈生活之人,府中的一屋一阁,一草一木都极其符合他国子监博士的身份,并没有因为他是王上的老师就建一些僭越的东西。王黎只是淡淡的环顾了一圈,面上并未表现出喜爱憎恶。虽然这府苑自有文人生活的气息,梅兰竹菊随处可见,可是在王黎心中,这些却比不上金侁家花园里的那一片竹林让人觉得惬意。
王黎也不啰嗦,直径就遣小厮带他进朴中元的内院。他知朴中元尚未娶妻,家中也无其他亲人,便毫不忌讳的进了内院,东绕西绕的到了朴中元休息的房内,遣散了屋中侍奉的丫环仆人们,只留了他和拓骏景,还有仍在床上昏睡的朴中元。
王黎不知道自己为何,看见如此病重的朴中元内心竟然还有一丝暗爽。他摇了摇头,心里叹道:我今日这番态度,你若是怪,就怪你那日辱了金侁吧。他自觉自己护食,不论是谁都不能欺他关心之人一毫。
虽然如此想着,但王黎还是装作担忧的向朴中元床边凑去,口中轻声喊道:“师父。”
朴中元听到了响声,微微动了动眼珠,费力的睁开了眼,声音嘶哑道:“黎儿……你,你来啦……”
“师父,黎儿不孝,来晚了。”王黎跪下身子,一把握住了朴中元缓缓抬起来的手,他声音有些颤抖,似是带着哭腔。
“罢了罢了。”朴中元摇了摇王黎紧握着的手,闭上眼不去看他。
“师父……”王黎开口唤道,见朴中元不理睬他,便极度委屈的说道:“师父,是黎儿错了……那日竟然大胆到去冲撞师父……师父菩萨心肠,饶了黎儿吧……”
床上的朴中元仍没有动静,王黎便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又悲恸的说道:“都怪徒儿师父才生了病……徒儿愿给自己一刀,以解师父心头之恨!”说着举起匕首就要往自己左臂刺去。
拓骏景站在王黎身后一直在冷眼看着王黎演戏,他分明看见了王黎眼底的冷漠。他越看越厌恶,甚至在王黎抬臂要刺自己一刀时,还暗叫了一声好。但是他是王黎的仆人,所以他还是一把上前握住了王黎拿着匕首的手腕,俯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想想金侁,这一刀你还刺的下去么?”
王黎心中一凛,侧目用冷厉的眼神扫了拓骏景一眼。王黎一惊拓骏景瞧出了他与金侁的关系并非君臣这般普通,二惊拓骏景话中满满的醋意,三惊他竟然敢如此大胆的质问他!王黎自然不会真的平白无故刺自己一刀,一是怕金侁知道担心,二是朴中元今日闹得这一出还犯不上要自己伤自己。
拓骏景趁王黎分了神的空档里将匕首一把抽出,直起身子,垂首朗声劝阻道:“王上,切莫如此自负!师父的病怪不上您分毫!”
而朴中元在此时又转了转眼珠,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有气无力的说道:“罢了罢了……是为师不好……”
王黎见朴中元醒了,便微微颔首听朴中元教诲,然而朴中元说完这话后,又闭上了双眸,不再多语。王黎微微翘了翘嘴角,朴中元果然是明事理之人,这么快就放低了自己的身份,着实让他钦佩。
王黎慢慢将朴中元的手放进被窝里,又替他掖了掖被角,起身行礼道:“如此黎儿便不多叨扰师父了,师父安心养病,黎儿改日再来看您。”
转身欲走之时,王黎在屋中站定,眯着眸子盯了拓骏景半晌,才再次抬步走了出去。
近来事情办的好像格外顺利。
王黎与朴中元的师徒关系缓和了很多,不但如此,朴中元病后醒来,对王黎也多了几分尊敬,不再像小时候一般当做王黎长辈来管教他了。
另一边在黄海北道的金侁,递出奏折后没有三日,被王黎遣来帮忙干活的苦力就赶到了衙门府。他白日里带着众人上山清理山洞,晚上听暗卫讲给他听开城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唯一让金侁觉得不顺心的一点就是,他手下的暗卫一直找不到崔思全的行踪。害的金侁隐隐担忧,这老头儿不会是驾鹤西去了吧?!
还有一件高兴的事,那便是吴灼醒来了。
安弗林那日如往常一样,早早起来练功修身。正运着气时,一个扭身便瞧见站在屋内一脸疑惑的盯着他的吴灼。那一瞬间,安弗林差点没走火入魔,练出邪功来。
吴灼一直未出声,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安弗林练功。安弗林见吴灼没有开口问,那他便也沉得住性子。他调整了一下气息,闭上了双眸,接着练起功来。直到最后一个收势吐气,安弗林缓缓睁开眼,便瞧见吴灼自屋内而出,步伐沉稳有力的向他走来。
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人和心中的那个人身形相叠,安弗林愣住了。
吴灼走下台阶,来到院中。他睁开眼时见屋中陈列并不熟悉,细细回想了一下晕倒之前的种种,稍微一思索就知道是他被救了一命。见自己醒来并无半点不适,暗暗夸了一番这位恩人的医术,然后起身下了床。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人穿着一身素衣,在院中练着功。他一时看呆了,他从未发觉能有人练功如此的赏心悦目,那院中之人的一个抬臂迈步都带足了气势,清晨山上的浓雾散的慢,将那人影全都裹在一圈雾气之中,乍一看竟像仙人一般。
吴灼知道既是练武之人必定不喜练功时有人打扰,于是等那人收势吐匀气息之后,才慢慢走到他面前,吴灼手心里渗了一层汗,他好像格外紧张跟面前之人开口讲话。
“公子好身手,不知练得哪一派武功?”吴灼开口问道,不过既不是问他是何人,也不是问他就他何意,而是问了他练得哪一派武功。
安弗林抿着嘴浅笑了一下,说道:“我自创的一派。”
吴灼见安弗林如此随意的语气,似是不把自己刚刚行的一招一式看在眼中,不觉心中对他的敬佩之情又更深了一层。安弗林刚刚那两下子,若不是又极深的内功和慧根是耍不来的,吴灼打量了一番觉得安弗林似是跟他同岁,如此的年纪能练出五六十年才能练出的功力来,这人可真是厉害!
安弗林见吴灼一脸崇拜的盯着自己上下打量,觉得他更有趣了些,便开口问道:“身体可有不适?”
吴灼正琢磨安弗林这人呢,见被自己琢磨之人竟然开了口,一时紧张,磕磕巴巴说道:“无,无碍,无碍。”
安弗林未搭话,上前一步,一手握住吴灼的手腕,格外顺手的号起脉来,片刻后放下了吴灼,道:“你本中了箭,差一寸便要偏进心脏里了。而且那箭上还抹了剧毒,安某人不才,治了许久才将你断断续续的治好。如今你伤口渐愈,体内毒物彻底清了,侁儿若是知道了定要乐坏了,我这就去给他写信,把这一喜事告知给他!”安弗林说着转身进了屋,吴灼看着安弗林步伐急匆,耳边还回响着他刚刚说那番话时欢快的语调,想都没想就跟着进了屋。
“那你便是知道我是谁了?”吴灼跟在安弗林屁股后面问道。
“嗯。”安弗林淡淡的应了一声,他一心都扑在要赶快把这件事写给金侁知道上面,对吴灼的问题全都敷衍的应着。
吴灼见此也不再烦他,就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安弗林去书架上找信纸,虽然没几步,吴灼也屁颠儿屁颠儿的追着,安弗林去找砚台,吴灼便跟在身后替他拿过砚台。等到安弗林终于坐在了书案前,俯身开始写东西的时候,吴灼就替他细细研磨了起来。
安弗林几句话就洋洋洒洒的将这件事讲清楚了,末了也写了这人等他回来便交给他,此事除了他,其他人一概不得知晓。安弗林放下笔将墨水晾干,才卷进了一个小竹筒中,随手招来一只浑身雪白的信鸽,将小竹筒拴在那信鸽腿上,对着他低声说了几句,便将它放出了窗外。
吴灼抬着眸子,静静看着安弗林做的这一系列动作,觉得很是养眼。见安弗林又重新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便鬼使神差的开口说道:“你还未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安弗林笑了一声,吴灼便觉得自己心中似有成千上万的蝴蝶飞出,一时间失了神。安弗林抬袖掩了一下,说道:“失礼了,刚才一高兴竟然忘了介绍自己了。”说着欠了欠身,“在下安弗林,是金侁的叔叔。”
“安公子。”吴灼同样欠身,“在下吴灼,是王宫内的禁军统领。”
安弗林听吴灼叫他公子,定是误解了他的年龄,于是有些狡黠说道:“吴统领客气了,你喊我一声安大哥也未尝不可。”
“这……”吴灼吃惊的看向安弗林。
“我虽是侁儿的叔叔,可是我与他父亲同辈。如此,吴统领叫我一声大哥,我也是应得了的。”安弗林内心暗喜,他自知自己容貌生的年轻,而且衰老的很慢,旁人看来也觉得他不过三四十岁,可谁能想到他都要到花甲之年了。不像金灿,这几年老的飞快,发丝都已斑白了,走在大街上别人见了怕是以为他已过古稀了。安弗林想到金灿,便不由自主的想要比较一番,今日吴灼若是见的金灿,便二话不说的就叫他爷爷了吧。想到这里,安弗林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吴灼不相信的眨了眨眼睛,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安弗林一遍,叹道:“安大哥生的好年轻!”
安弗林扬起嘴角的笑意,道:“吴统领,过奖了。”
“不不不,您叫我吴灼便好。”吴灼欠了欠身,深深觉得自己受不起安弗林的如此叫他。
安弗林便也不再推脱,顺其自然的叫起了吴灼。等吴灼身体彻底养好了,安弗林便每日都使唤他上山砍柴采药,毕竟他把崔常九借给金侁用了,自己正好少个劳动力。
两人的小日子过得也平淡,整天就是练练功,下下棋,品品茶,赏赏景。神仙羡之慕之,却求而不得之。
这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年底。
北方的冬天总是来得很快,不过好在金侁这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金侁每日都会到山中盯着苦役工作,不过近日他神色微微有些焦虑。
他抬手按上了自己的胸口,那里金侁装了一封信。正是王黎托他的暗卫给他送来的,他听暗卫禀报时,还有一丝丝的讶异。他见着信封上王黎好看又清秀的笔迹写道:“金侁亲启”,刹那间,觉得这封被送来的信上,似乎还带着王黎手中的余温。
信上写道——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殷其雷,在南山之下。振振君子,归哉归哉!”【1】
金侁瞧着,眼中噙满了笑意。暗卫偷偷抬眸看了他一眼,见自己主子笑的跟个大傻小子一样,不觉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自己主子笑的如此灿烂过,甚至……还有点灿烂过头了。
金侁轻轻抚了抚信纸,他忽然觉得这薄如蝉翼的信纸竟然觉得分外压手。他未谙情事,竟然不知一个人的思念可以这般沉重,他只知思念一个人确实很重的。
那日后,这封信便一直如形随形的跟着金侁,每每深夜,他也都会拿出来读上一读。虽然只有短短几行,但这足够表达王黎的心意了。金侁想着,更想抓紧回去,当他的面将心窝子掏出来给他看看……
金侁又走神了,崔常九见他这幅模样暗暗数了数,发觉已经好几个月了,便悄悄凑到金侁身边问道:“金哥哥,想什么呢?眉头拧得跟麻花儿似的。”
金侁听闻,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眉心,果然皱得很紧啊。他已经急成这样了么?
崔常九见金侁又不理人,便要撇着嘴走掉,谁想到这时金侁竟沉声开了口:“要到善儿生辰了,今年她及笄,我答应她一定会去的。”
崔常九听金侁九尺男儿第一次讲话中带着柔情,不觉脚下一抖,踢飞了一块石子。那石子正好冲破了山洞中的最后一点屏障,慢慢有水从那个小洞里流出。在场的诸位听到这声音,更加卖力的凿开那堵土墙。渐渐水流声越来越大,逐渐汇成了小溪。
“金哥哥,水!水!”崔常九见了高兴的摇着金侁的胳膊。
金侁愣了一下,见确实有涓涓细流从那山洞中流出,内心也不知道有多欣喜。待山洞完全被疏通,一条溪流也渐渐成了形。虽说如今已经入了冬,溪水冰冷刺骨,但是众人站在溪水中,丝毫不觉得寒冷。
金侁在黄海北道的最后一件事情也完成了,便来不及过多的开心。他推了新知府为他们准备的践行宴,为这事儿崔常九还跟他生了好几天的气,二人马不停蹄的就往开城赶去,路上崔常九一直暗暗嘟囔着:金侁定不单是为了妹妹的事才如此急迫的,不然他就脱衣服跳湖!
此时离善儿的生辰还有四日,路上许多地方下了雪,地面湿滑骑着马很容易打滑。他隐隐担忧着归家的时间,随着善儿生辰的临近,他越发清晰的记起,那日在金府,王黎对金善说的:“你及笄那天可否邀请我来?”
【1】:出自《诗经·召南·殷其雷》及《诗经·邶风·雄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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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要练车了,不能像前几天一样天天更新了。
忧伤。
一晃就要开学了。
更忧伤。
不过我还是会努力上来更一发的~(立个falg
啾啾~
还有,感谢能有越来越多的人来读这本书,我会努力的!(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