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妄想

　　谢晨觉得顾仪最近有些不对劲，一年前还哭着要和他一起睡的孩子，这几天一点都不黏他了。
　　早上练剑耍得比他都标准，也不用他手把手教。
　　中午吃饭也不等他一起了，扒拉两口放下碗就走。
　　下午习完剑法回院子，也看不到在亭子里等他的小师弟了。

　　更让谢晨不习惯的是晚上。
　　一入亥时，顾仪就快速沐浴完，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躺在床最里侧。
　　谢晨上床时，顾仪好像已经睡着了，一动不动的。再说躺过去想抱他，刚把被子掀开，顾仪却突然醒了，扯着被子一脸惶恐。
　　看着顾仪的脸，谢晨甚至觉得像是回到了六年前那个早晨，那天这孩子也是这样一脸惧意。
　　谢晨突然就莫名感觉很自责，也不敢强行抱他了，拍拍被子，躺回自己的位置，勉强笑着道:“别怕，是师兄。”
　　谢晨是抱他睡觉抱惯了的，于是当天晚上没睡着，也不敢翻身，怕吵醒顾仪，虽然两人隔得很远。
　　睁着眼睛望了一晚上帐顶，大概是脑子发懵了，不然为什么他还觉得很伤心。

　　伤心失落，勉强忍了几日。
　　去裁衣房领之前的衣服那天，谢晨斟酌着对谢织开口了:“师姐，我…我有事想问你…”
　　谢织正忙，眼皮也不抬，接道:“问吧。”
　　“那个，就…就是，我师弟他…他…”谢晨做了几个深呼吸，一气呵成道:“小仪最近不黏我了不让我教他练剑吃饭不等我晚上也不让我抱着睡觉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谢织从一堆布里抬起头，欲言又止。
　　谢晨急道:“师姐你知道为什么吧？你告诉我吧！”
　　谢织犹豫道:“他也长大了，不…不黏人了，也很…很正常…吧。”
　　谢晨闻言，顿时蔫了，与她道别，抱着衣服走了。

　　小仪才14岁，哪里长大了？我怎么觉得就是个孩子啊…
　　不过，他长大了也好，长大了可以学法术，能保护自己。
　　而且，小仪这么聪明，灵根也好，以后在各仙门弟子里肯定是最出彩的。
　　谢晨摸了摸怀里锦云暗纹的白衣，突然有了种要嫁女儿的感觉。
　　啊…惆怅…

　　回到院子，果然顾仪不在，估计练剑去了吧，谢晨回到房里，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木盒里，又放进柜子最里层的抽屉。
　　刚锁好柜子，谢晨听到师傅的传音，要他去前厅，又转身出了院子。

　　前厅。
　　谢煜道:“再过一月，你就要下山了罢。”
　　谢晨闻言一惊，他竟忘了这等要事。
　　谢煜见此，一笑。
　　“想必是忘了，不过也无妨，山下…”谢煜叹了口气，接道:“山下也就那些事，莫怕人，莫惹事，便好。”
　　谢晨躬身歉然道:“弟子谨遵师傅教诲。弟子有过，请师傅责罚。”
　　谢煜起身扶他，道:“说了不妨事。不过，今日怎的不见你师弟同来？”
　　谢晨垂眼，语气怅然若失:“师弟练剑正勤。”
　　谢煜一怔，不再多问，嘱咐了几句下山事宜，便让谢晨退下，走前又道:“有事可来寻我。”
　　谢晨应“是”，知道师傅这是彻底出关了。

　　再回院子的路上，却巧遇顾仪，谢晨正伤离别，拉住顾仪，非让人与自己同行。
　　一路上，谢晨几次欲开口说话，看着目不斜视的顾仪，又叹气止了。
　　两人沉默，很快到了屋后竹林间的小路上，谢晨触景伤情，忍不住开口了:“小仪，下月师兄要下山历练了。”
　　顾仪脚步一顿，半晌才道:“祝师兄一路顺风。”
　　谢晨听他语气疏离，更是伤心，也不作声了。
　　远远看去，青竹林立间，有两人着白衣，并肩而行，时有微风自南起，撩得衣角翻飞，翩翩如仙子羽化。

　　这一年，谢晨18岁，顾仪1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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