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家之鬼主不是鬼

　　路泽用手指在电脑上点了几下，宇宙的画面如水墨般逐渐消散又凝聚成新的事物。
　　黑暗里闪烁着萤火虫般的柔和光团，隐隐照亮周围的轮廓，似乎是一座大别墅，还有个种满各种植物的花园。
　　【华亭县 渠镇】
　　包白边的红字在黑色的屏幕上格外的刺眼，就在路泽把字打出来没一会儿对方便有了回复。
　　同样颜色的字体逐字逐字的显闪出来：
　　【隶属丰城直辖县，主产玉米等作物，总人口480人。坐落于龙骨山山尾，依傍华鼓山，中穿瞿河分支。】
　　“又是个穷镇吗？”路泽靠在舒软的枕头上，一手绕在身前一手食指和拇指摩擦着光滑的下巴，盯着电脑屏幕好会儿才眨眨眼。
　　路泽又敲了敲键盘，停顿了片刻又连续敲了将近十分钟才停了手，顺便把本子给直接合了起来，随意的丢到一边就钻进了被窝休息。

　　另一边早一日来到华亭县季谦、麻花和罗建安还没来得及联系这边案子的团子，他们的上司就先一步打了电话过来。
　　“立即赶回丰城，有重要事情。”
　　季谦拿着电话迟疑后道：“不能在电话里面说？”
　　“不能也不可以。这是命令，现在、立刻、马上回来。”
　　于是季谦阻止了麻花下车的举动，回应了声就结束了了通话，看了看满油的油表，面无表情地转述了顶头上司刚刚下达的命令。

　　“啊啊啊，老大！上头是把我们当机器人使用嘛！”麻花哀嚎着趴在了副驾驶座的椅背上，只差没真的哭出来了。
　　他们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来口水都没喝着又要连夜赶回丰城，麻花简直觉得生无可恋了有木有。
　　罗建安张了张嘴，安抚地拍了拍麻花的肩膀看向前面的大半个后脑勺道：“头儿，要不换我来开车？”
　　“嗯？不用了。”季谦转了个弯，透过后视镜看眼捧起本子的男人，想了想道：“安子，你趁现在查查关于路泽的事情。总感觉……那个人并不简单。”
　　有工作的罗建安愉快地应了声，开始愉快的敲起了键盘，没过大半小时就有了结果，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麻花瞅了瞅，把脑袋伸向了发光的屏幕，念出上面的黑色文字，“路泽，男，父母不明。二十三岁，现任国家大学历史系教授。居住京城翠岩小区。卧槽！！真的是翠岩小区？？”
　　麻花努力搜了搜脑袋里关于那些寸金寸土的区苑，咂巴了下说：“现在的教授都这么年轻和有钱嘛！”
　　这会儿罗建安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告诉麻花人家连用的纸都……非同一般。
　　之后的文档和平常人一般没这么么特别，可是季谦的直接告诉他不仅仅如此。
　　“啊……好想撩他啊……”麻花觉得自己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对于她的异想天开，罗建安则是不吝啬地给了个“呵呵”。

　　他们回到丰城临时的办公处的时候已经接近黎明，季谦给上司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居然一直在办公室里等他们。
　　季谦推开门的时候和坐在椅子上的秃顶男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目光更多的是落在靠门口墙角的手提式方形皮质行李箱。那是种民国时期多用的行李箱，棕色的四个角落留着长期使用摩擦后的痕迹。
　　“都快天亮了啊……”男人捏着鼻梁满脸疲倦地叹口气，指了指半个人高的行李箱说：“明天你们提着这个行李先去华亭县的天麟酒店1023室，给那个房间的人，然后一起去渠镇。这次的案件全权由那人负责控制和指挥。”

　　“上面的人？”季谦坐在会客的皮质沙发上，双腿交叠，手绕在身前问。
　　“不是，你们应该听说过灵异协会吧？”丘振军摸了把自己光秃秃的头顶，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办公桌上。
　　罗建安点点头，咕隆喝了整杯水说：“哦，就是那个由阴家组织出来的东西？呃，该不会这个人就是灵异协会里的吧？丘局，您……是认真的？”
　　“这次的案子很古怪不是吗？灵异协会为什么会存在我们都心知肚明，对方的价值比起刚刚建立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相反，要请到里面的人做事几乎是没有可能，唯一比较有几率的便是这次这人……因为，据说他也是阳家的。”
　　身为阳家的却在阴家人堆里打滚生存？不是只有阴家的才会装阳家吗？罗建安和麻花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再相继耸耸肩。
　　季谦不动神色的打量着丘振军的五官和肢体动作，直白地道：“报酬也十分高昂。”

　　被这话弄得猛咳的丘振军好会儿才安静下来，连忙挥手让他们离开，嗓子还十分难受地说：“这人叫路泽。好了，好了……今天一整天都可以给你们休息，快走！”
　　听到这名字三个人彼此对视一眼，罗建安本以为行李箱并不重，没想到一提还没提起来，还得用双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给拎了起来，咬着牙道：“都是些什么啊……这么重！”
　　“只是名字相同吧？毕竟路这个姓还挺普遍的……”麻花摸摸鼻子，看走廊上的天花板。
　　罗建安想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力气，特么的行李箱里都有什么啊！这么重的东西居然没把箱子撑爆，他该吐槽着箱子够结实嘛！
　　“或许。”季谦双手插在裤袋里，脑海里是那个站在牌坊下的修长身影。路泽啊，或许又会再见面。

　　阳光透过厚重的纱窗充满了整个卧室，也驱散了充斥了整晚的黑暗。
　　金色凝结成珠的光芒静静的挂在那又长又卷的睫毛上，随着睫毛的颤动渐渐消失在了那双乌黑的眼睛里面。
　　苍白的肌肤几乎可以看见隐藏的青色血管，直到那双眼间完全睁开才恢复了些淡淡的血色。
　　睁开的黑瞳仿佛暗无天日的深渊，只是瞥一眼便足以再无回头路，好会儿才逐渐凝聚起光芒，变得和正常人一样，刚刚的好似只是光阴里的错觉般。
　　“呼……”终于回神的青年吐了口浊气，眨了眨眼起身去洗漱，顺便给自己煮了杯咖啡，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
　　待青年喝完咖啡洗干净咖啡杯，刚刚把被子放回架子的时候门铃便响了起来。

　　路泽擦干净指尖，缓缓走去开门，看着门口并不陌生的三个人给了个温和的笑容道：“早啊，季警官，罗警官还有麻花警官。吃了早餐吗？这间酒店的早餐还是很不错的。”
　　其实麻花好想说岂止是还不错，根本就是非常不错好吧！有钱人的划分她一个人普通人真的不懂啊啊啊！
　　“早安路先生，”季谦看了看衣冠楚楚的青年，微侧身道，“是打扰您吃早餐了？想来您也知道我们来的原因了。”
　　“嗯，那就启程吧。”路泽避开早餐的话题，看眼放在罗建安脚边的行李箱，跨出门把门给关上了，顺便轻巧地提起了那个异常沉重的箱子，也成功地将罗建安到喉咙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噎得他心口疼。
　　到大堂的时候路泽交代了声让人不用去收拾他的房间。
　　开车的依然是季谦，只是来时空着的副驾驶座位上坐了个人。

　　“那、那个，路先生……”麻花一边慢吞吞地说话，一边小心地瞅了瞅专心驾车的头儿，好半天都没把话给吐出来。
　　季谦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小麻花，你今早吃了甜馅的小笼包吗？”
　　“没有！”麻花回答得很响亮，肩膀却下意识的缩了缩，乖乖地坐了回去，恨恨地瞪了眼偷笑的罗建安，龇牙咧嘴了会儿。
　　“也不用叫我路先生了，路泽就好，”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神，路泽扭头看着无声互动的后座，笑着说道，“我们现在也算同事了不是吗？刚刚你想问什么？”
　　闻言眼睛一亮的麻花刷地趴在了椅背上，十分感兴趣地说：“灵异协会的任务是不是充满了妖魔鬼怪的啊？还有、还有为什丘局说只有你会接事情做？其他人都可以不吃不喝？不赚钱？还有就是这次的案子真的有那些……奇怪的东西作祟吗？”

　　面对着麻花炮仗似的一连串问题，路泽有点苦恼地笑了笑，却也慢慢的逐个回答：“嗯？怎么说呢，有时候确实会接触到比较奇怪和正常思维解不开的案子，可很多时候都是人们的大脑想出来的神奇方式。再说，世界上要真有那么多鬼怪，还不早乱套了。
　　“至于为什么只有我接案子，只是因为喜欢侦探破案一类的小说导致的。我的本职是在国家大学任职历史系教授。灵异协会里的其他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所以不会饿死自己的。
　　“最后一个，我也没法回答你，毕竟我们还没去事发地察看。还有问题吗？”

　　麻花听得一愣一愣的，倒是很赞同路泽说的“很多时候都是人类大脑想出来的神奇方式”这句话，她接手的案子不多，可有好几次都是很奇怪，奇怪到刷新三观的作案方式。
　　“没有的话，我有问题想问。”路泽等了等，这才开口。
　　“问什么？”季谦看着前面开始变得不平的泥巴路，开口道，“抓好扶手，接下来的路不稳。”
　　话音未落车子就颠了一下，完全没反应过来的麻花吓得叫了声，拍着胸脯，紧紧抓住车门和上方的扶手，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车门。她对面的罗建安也相差无几，一脸紧绷着好似如临大敌，反倒是前面的季谦和路泽丝毫不受影响。
　　“你们掌握多少案情？”路泽侧头看着那张冷冽的侧脸，问道。
　　“不多，两个月前开始有家禽少量消失，之后逐渐多了起来村民就去寻找，结果在一个山沟里发现了大量家禽的尸体。那时候他们以为是糟了窃贼，就开始注意和防护，没想到一个月前发现了一具干瘪的流浪汉尸体。”季谦顿了顿，小心地绕过前面的大坑，确定没什么太大的阻碍物之后继续说道：“没想到之后就发生了偶尔人会消失，被发现的时候血液缺失的事件。直到半个月前村民才报警了。”

　　路泽沉吟后，单手屈起手肘抵在车窗脚，掌心托着腮帮子说：“有照片看吗？你们已经有人先过去了不是吗？”
　　“已经有六个人在那边，”季谦单手掌控着方向盘，从衣袋里掏出手机，解了锁打开同伴之前发来的照片页面说，“上个礼拜已经过去了，并没有太大的发现。那里太落后，很多东西都要特地拿来出化验……浪费了很多时间。”
　　“嗯。”路泽一张张拨着照片，一边发表言论，“不管家禽和尸体都有严重的腐烂情况……1，2……3？还有一具尸体呢？”
　　“有四具尸体？”季谦惊愕地看眼并不像在说谎的青年，抿了抿唇瓣说：“村民告诉团子他们说是死了三个人，就连尸体也只有三具。”

　　“路……路泽你有其他的资料？”罗建安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快被颠簸出来了，忍住想吐的强烈欲望，希望说话可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瞬间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看了路泽一眼。
　　“有调查过渠镇现在的人口吗？”
　　对于这个奇怪的问题，季谦微挑眉后说道：“你退出图片界面，把对话内容往上拉，里面有写渠镇的人口数。怎么问这个？”
　　路泽笑了笑，按照季谦的吩咐一直往上拉群消息，直到看见想要的资料才停下来，将手机屏转向季谦说：“写的是487个人。这是什么时候的资料？”

　　“是上个月尾的统计资料。”罗建安对这些事很清楚，于是给了准确的时间。
　　路泽微颔首，直接把屏幕给锁了，以眼神示意季谦该怎么处理。
　　“先放在你那里，继续说。”这段路比较窄和崎岖，季谦腾不出手来收回自己的电话，也将车速给降低了不少。
　　这条路左右都是山坡，还都十分陡峭，一不小心车子打滑掉下去他们几个不死也得成重伤。更何况季谦并不清楚路泽是否有足够灵活的身手来应付这种突发事件，万一没有，他们不可能不去救他。
　　“我得到的是480人，上个月距离现在也就十六天的功夫，”路泽双手放在并拢的大腿上，季谦的电话则卡在两拇指之间，些微低沉的嗓音轻轻回荡在这狭隘的车内，“算上死亡的四个人，还有三个人呢？而且这段时间里并没有人离开渠镇，毕竟现在镇子里剩下的百分之八十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剩下百分之二十是残疾或者长期卧病在床，以及孤儿和一些流浪汉。”
　　季谦分出思维思考目前有的资料，褐色的瞳孔在阳光里似乎变成了金色，被冻结成冰块的金色，好会儿才声音略嘶哑的开口：“他们是为什么不说出还有一具尸体，或许那会是整个案子的关键。安子，打电话给团子告诉他这件事，以及我们还有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好的！头儿。”罗建安一边稳定自己的平衡，一边拿出自己的电话按了一连串的号码，只是还没按出通话键就被季谦的电铃给吓得手抖。

　　路泽看了看，把电话对着季谦说：“团子，听？还是等罗警官打回去？”
　　看了看来电显示，季谦微眯起双眼道：“按免提。”
　　当电话被接通的瞬间，里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有棍击和物体断裂声，还有混杂的人在说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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